第54章 責任

然而,真要開口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我……」我了幾次,還是沒能把「我有個空間」說出口。

當然，並不是說又有什麼超自然的力量控制了她，不讓她說出來，而是,心理上,有一道跨不過去的障礙。

這是她最無人知曉的秘密，從未跟人分享過,突然要開口說,居然有了一種把自己扒光了的羞恥感。

喬菲不知道,她現在這種欲言又止又臉紅的模樣,要是換個人,肯定會以為她是準備表白了，省略號里不是「愛你」也該是「喜歡你」。

「你是不是有個秘密要告訴我？」在糾結中，突然聽到從默的聲音。

喬菲點頭，還是個天大的秘密，不知道怎麼說的秘密，怕你不相信的秘密。

這一刻，喬菲突然明白，自己說不出口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了。

「我想想，應該不是想說『我喜歡你』，這又不是秘密。」從默舉著手裡的茶杯，做出低頭沉思狀。

喬菲怒，這話什麼意思啊？啊？啊？

沒等喬菲反駁，從默突然又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這茶真不錯。今年的新茶，喝著總是味道不對，大概還是氣候條件變了的緣故。難得還能喝到味道這麼正的新茶了。」

這話什麼意思？這個茶葉，好吧，對茶葉完全沒研究的喬菲，之前還真的從來沒考慮過不同年份的茶葉，會味道不一樣。她這茶葉，雖然是去年的，但是托空間的福，喝起來還是新茶的味道，跟在外面放了一年多的陳茶，完全不一樣。

本地產的綠茶，不是什麼名茶，價格不算高。喬菲從小跟著爺爺喝，也就習慣了它的味道，即使去了外地，每年新茶上市的時候，都會找人買幾罐。去年莫名其妙地多出個系統空間，她就多買了一些，本來是想著免得每年都要找人買。

後來，知道可能要末世了，對這筆生意，還小小的得意了一下，想著末世了嘛，再想找好的新茶，肯定不容易了，自己這多買的茶葉，說不定會成為奢侈品。就算不敢拿出來賣，自己喝著心情也好啊！

哪裡曉得，末世真的來了，稻子都不抽穗了，大家差點就要餓死了，但是，像茶樹這些吃葉子的，由於光照太好，收成比往年更好。再加上以本地的飲食結構來說，茶葉又不是必須品，今年的新茶，換糧食都沒人換，一般拿點蔬菜就能換到。茶農們一樣忙著種糧食，你要願意，那些山坡上的茶樹，自己去采，也沒人管你。

喬家的家長們習慣了喝花茶，住一起后，喬菲也就跟他們一起喝了。不過，不管是茉莉花菊花還是玫瑰花茶，跟從默實在是太不搭了，為了防止自己笑場，也為了清存貨，每次從默來，她都泡的是去年的「新茶」。

沒想過同樣是新茶，也會有不同的喬菲，一時間思緒有點亂：難道自己其實漏洞這麼多？會不會又是自己想多了，從默他其實就是隨口一說？也沒準，他是在誇自己這個泡茶的人呢！不還有句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強裝鎮定的喬菲，努力擺出一副「你在說什麼，我不是很明白」的樣子來。這個時候，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本來就想說空間的事的。

從默終於喝了一口茶，很是遺憾的說道：「雖然不算秘密，我還是很想聽的。可惜，看這反應，應該不是了！」

啊？喬菲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從默這是把話題又扯回「我喜歡你」了。

憑什麼是自己說啊？要說也該是他說，不對，自己才不想聽他說！

看喬菲眼裡都要噴火了，從默終於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直視喬菲，問道：「那麼，你是不是想說你那個空間的事？」

「是啊，這才是我要說的，才不是你那亂七八糟的什麼喜歡……」

喬菲終於反應過來，從默在說什麼了。

「別緊張，真的，我會知道，完全是個意外，我保證，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從默握緊了喬菲顫抖的雙手，望著她完全定格的臉，終於也急了。

「你怎麼知道的？我以為自己一直保密工作做得挺好。不會就是這個茶葉惹的禍吧？」要真是這樣，那會露餡，絕對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眼前這個人太不「正常」。

喬菲其實沒從默以為的那麼緊張，也沒她以前想象中被人發現後會有的恐慌。大概還是對這答案有了點心理準備的。

「這個，我也有個秘密要告訴你，當然也不是我喜歡你這種不是秘密的秘密，我說出來，你不許生氣啊？」從默小心翼翼的說道。

「撲哧——！」難得眼前這人，也會有這幅小媳婦的樣子，喬菲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快說，別再繞來繞去了！你今天說話，就一直在繞圈子，我快被你繞暈了，你知不知道？」我抽，我在抽！幾次沒把手抽出來，喬菲用力地瞪他。

「這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喬菲打斷他，什麼說來話長，那麼明顯的又準備繞圈子的說辭！

「你還記得去年，我們在火車上遇到吧？你沒好奇一下我怎麼會在那裡？」

這個，喬菲哪裡能告訴他，自己把他當007，腦補了一大堆。

「其實，我本來就是去找你的，還準備了很多說辭，準備把你引誘回j市發展。沒想到一到那裡，就聽說你辭職準備回來了。」

「幸好你是做火車回來的，你知道，五張卧鋪票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包機我是肯定沒那個財力的。」從默很是慶幸地說。

喬菲被逗樂了：「我說呢，怎麼那趟車的卧鋪空成那個樣子！還包機，你怎麼不包火車啊？」

「主要是包不起，有心無力。早知道會是現在這樣，該借錢去包的，也好過好不容易攢的老婆本，變成了一張看不到數字的銀行卡。不過現在倒是可以了，別說一輛火車了，一整個火車站都沒問題，就是都開不動。」從默躍躍欲試的看著喬菲，大有他一點頭，就去包個「火車」的架勢。

喬菲不上當：「別又想繞，快說你怎麼知道的！」

「菲菲，你知道自己會說夢話嗎？」

「所以，我說夢話了？」喬菲要暈了，這是搞笑來的吧？她醒著的時候，千小心萬小心，一睡著就什麼都說了？

「不對，我怎麼可能在夢裡把這事說清楚？」喬菲質疑道，要這麼容易說清楚，她剛才早說了。

「其實我一開始就聽清了空間兩個字，本來以為是你在抱怨生活太壓抑之類的。後來你突然大叫一聲『我不要種白菜了』，我才想到另一個可能。小說什麼的，我也是研究過的。」

「我沒說別的了？」喬菲還是覺得不能理解，就因為兩句不清不楚的夢話，就能往「擁有一個空間」這麼神奇的地方聯想的？這麼多年的無神論教育，學哪裡去了。

「我從不輕易否認任何可能性。雖然過於匪夷所思了點，卻是唯一能解釋你當時只帶了這麼點行李回來的。菲菲，我們認識這麼久，你真覺得，你當時那個把舊東西都扔了的說辭，說得通？你別忘了，當年高考後，那麼多的書和考卷，你都沒捨得扔，非要搬回家，弄得本來想把它們都撕了的我，也沒好意思下手。」

被他一提醒，喬菲想起來了，當年她叫的車等在校門外，還是從默幫她把書本從教室里搬出來的。

所以，說來說去，歸根結底，不是自己不夠小心，是眼前這個人知道得太多。

「我就沒說點別的了？」喬菲已經接受現實了，一個太厲害的人，不幸還對你了解頗多，瞞不過他，真不是自己的錯。不過當時自己最惦記的，應該是末世的事，雖然白菜是種得她很煩躁，但真正給她壓力的，還是應該是末世。要不，她怎麼會選擇坐火車而不是飛機？結果睡了一覺，就把秘密給泄露了。

「我看你一直睡得不踏實，就點了點安神的香，然後你就睡得差點錯過下車。而且，你當時透露了這麼大個秘密，我也怕知道的更多，會被滅口啊！雖然看上去是打不過我的，但萬一有什麼攝魂取魄的本事呢，那些空間文里，不經常有？」

好吧，原來這才是她那次火車上睡這麼踏實的原因！想到當時自己還以為是這個人讓自己有安全感，才會睡那麼好，喬菲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現在就不擔心了？」對於這個突然愛上了胡說八道的從默，喬菲是好氣又好笑，不過，感謝他的裝瘋賣傻，本來這麼重要這麼嚴肅的一件事，好像也沒什麼了不得了。

不過，喬菲又想起件事。她一般睡覺一直是一個人一個屋子的，除了那次火車上，還有兩次出去打獵，都是跟丁蕾一起的。她萬一也說了點不該說的呢？

對她的擔心，喬菲發現從默居然有點心虛，眼神都飄移了一下。然後，她才知道，那兩次，從默都以擔心他睡不好的名義，讓他手下的兵，在她喝的水裡，加了安神的藥物。

很好，居然給她下藥！即使是為了她好，也不行。

「其實，哎，我都不忍心告訴你了，要是你當初繼續聽會，沒準就會知道，我當時最擔心的，是末日要來了。」喬菲是越說越覺得有道理，要是從默當時就知道了末世的事，那自己不早就解脫了？全然忘了，當時的她，清醒後有沒有可能承認這事。畢竟只是說了句夢話而已，難道說夢話還得負責？

不過，在心裡把責任推給從默后，喬菲對於講述這這件事，壓力就沒這麼大了：反正就算有錯，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你也有份的。

可能差點導致世界再次毀滅，這事，光是想想，就亞歷山大。

於是，喬菲把自己得到這個系統空間后，發生的事大致地說了一遍，當然，自己準備物資那些小事，就不用提了。

重點，是最近的那場高溫乾旱。

「你覺得會不會真的跟這個空間有關？」喬菲其實還是想聽到一句否定的話。

這回，從默思考了很久，久到喬母都從田裡回來準備晚飯了。

「阿姨，我跟菲菲出去一下。」回過神的從默，直接拉著喬菲換地方。

車直接開出了村，一直到村外那座小山的山腳，才停了下來。看從默一直在思考，喬菲也就一直沉默著，不去打擾了他。

喬菲有一種，這事已經不歸自己管的輕鬆感，於是，對不得不接手這個事的從默，難免有點愧疚。

「目前，看不出這個系統對你有任何的惡意，你一直是個做事小心的，既然沒發現異常，我想，這方面，暫時不用擔心。」長久的沉默后，從默斟酌著開口說道。

「怎麼沒有惡意？不管是毀滅世界還是拯救世界，對我這樣的平凡人類，都是最大的惡意！」喬菲怒了。

「好了好了，你毀滅不了世界，要是有空，就隨便拯救一下世界，不用有壓力。」

什麼叫隨便拯救一下世界啊，喬菲被他太過隨意的話弄得哭笑不得。

「這樣，有些事，我得重新評估。你呢，就多種點大米，田裡什麼時候能種出稻子來，還沒個准數，大概過不了多久，就要斷米飯了。到時候，咱總能找到機會，偷偷吃個幾回。然後，小麥和棉花，都很不錯，也爭取早日種上。我還挺想念麵條的，棉籽油無所謂，棉布很需要。我本來還在擔心，過了一兩年，要是只能穿洞洞裝了，會不會有傷風化？這下都解決了。」

喬菲想了想，點頭應下，這事簡單。

「再有，我剛才也反思了一下，發現我們確實約會太少了，你放心，我一向很知錯能改的。」

雖然這話聽上去，好像是自己在抱怨約會太少，不過，看在問題解決了的份上，喬菲覺得自己可以「大度」的不跟從默計較了。

這一晚，喬菲睡得無比踏實。雖然，當初火車上睡得好，是藥物因素造成的，這回，卻確確實實是從默的原因了。

只要想到，以後那些煩心事，都不歸自己管了，喬菲就睡得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