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烏雲珠
娜木鐘作為當時身份僅次於皇太極哲哲皇后的存在,加上又育有先帝幼子的身份。所以儘管現在宮中先帝的妃子已經都被遣的遣,送的送,死的死時。只有她還一直穩穩的霸著紫禁城中的側宮,並且完全都沒有要出來的打算。
知道她平時只有他在京城時,才會來自己的貝勒府小住。加上這次回的匆忙完全顧不上提前報信,所以博古爾便帶著人馬直接進了皇宮。
穿過一道一道的宮門,當一腳邁進紫禁城中側宮后,博古爾看著熟悉的宮殿慢慢的越走越慢。
這裡依舊冷冷清清,但是此刻最重要的是,這裡雖然冷清但卻依舊還有人氣。
「是貝勒爺?奴才給貝勒爺請安,快--快去佛堂請太妃過來。」娜木鐘的貼身嬤嬤正好從殿中走出,見到他連忙迎了出來,然後又囑咐人去叫太妃。
「不--不用,嬤嬤我想自己進去。」
伸手攔住了要進去通報的小宮女,博古爾在對方驚詫的眼神下突然掀開帘子疾步走了進去。
娜木鐘這裡一直都冷冷清清陰森森的,似乎永遠都被佛香籠罩著。明白她其實一直都是愛熱鬧的人,剎那間博古爾越發的難受起來。
「誰?」將手中的佛珠放在面前案桌上,坐著的娜木鐘緩緩的側過了頭。
「額娘!」臉上帶出笑,博古爾大步走了進來。
「博古爾?你回來了。」似乎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見到兒子,娜木鐘又驚又喜的連忙轉身向前。
「額娘!」聲音低低的博古爾看著面前伸手要摸他的額娘,連忙抓住了她的手重重跪了下去。
「博古爾這是幹嘛?有沒有磕著?」斂去臉上笑意,娜木鐘連忙俯身去扶博古爾。
垂在膝蓋邊的雙手不自覺的發起抖了,博古爾抬頭憨憨笑了起來:「這麼久沒有見額娘,兒子想額娘了,很想很想。」
跪下身子,摸著博古爾那張年輕卻俊朗異常的臉頰。娜木鐘呵呵笑了起來:「才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怎麼感覺越活越小了。」
博古爾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按下心頭的情緒。將跪在他面前的額娘扶了起來:「額娘很久沒有見你了,去貝勒府住一段時間怎麼樣?」
眼角都是笑意,但很快就在博古爾覺得她會答應時。娜木鐘擺手道:「你才回來,去你那不就打擾你了嗎?」
「怎麼會?」將她扶坐在身邊黑色檀木椅子上,博古爾著急道:「貝勒府沒了額娘怪冷清的,額娘你就去陪陪兒子。我們一起去外面聽聽戲,吃吃茶多愜意啊。」
見博古爾孝順,娜木鐘自然開心的很。但即便這樣她還是搖了頭。
博古爾明顯不解起來,低低笑著娜木鐘滿臉戲謔道:「你要是能早點給我生個大胖小子,額娘我便立馬搬到外面跟你一起住怎麼樣。」
臉上笑容有些勉強,博古爾輕輕道:「額娘你---」
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娜木鐘端起一杯茶笑眯眯道:「博古爾有這個心額娘便滿足了,時辰不早了還是回去好好的陪陪你的福晉吧。」
「什麼?」臉色一下子刷白,博古爾低低顫聲道:「福晉?」
沒有抬頭娜木鐘繼續端著茶道:「你原先一心想娶烏雲珠我是有些不快,但現在人都娶來兩個月了,你走這一個月----」
將青瓷杯子放在桌上,娜木鐘停了一會抬頭笑道:「你走了二十多天,她就進宮看我十幾次,都這樣我再有什麼話那就太過了。」
喉嚨像是一下子被人掐住,博古爾退後一下子坐在了身後椅子上。早就知道這個地方有些事情不太對,但是他千算萬算偏偏算漏了自己這邊。
「兒子你,你怎麼了?」博古爾臉上的表情太過可怕了,娜木鐘連忙起身伸手去摸他的臉。
「沒事」抬頭將娜木鐘的手按在自己的額頭,博古爾擠出笑容輕輕道:「額娘說實話兒子確實忘記我俯上有個福晉了。」
「你啊!」見他終於恢復了正常,娜木鐘靠近一些仔仔細細的查看著他額頭淡淡的傷疤,幽幽道:「老大不小了不能再隨便開玩笑了。」
博古爾垂目點頭,娜木鐘又繼續道:「以後注意一點不要隨便磕到碰到傷到自己。」
「恩!」
緩緩的笑著,等收回手娜木鐘還是忍不住開口慢慢道:「好好跟她過吧,我兒子這次沒有看走眼,是額娘當時看錯了。她雖然看著一直不笑有點清高,但確實是個好姑娘。」
一下子百感交集,萬千思緒充斥在心田。閉了一下眼睛,復有睜開,博古爾幽幽笑道:「額娘放心,我會好好好好的待她,一定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的。」
不甚滿意的瞪他一眼,娜木鐘認真道:「什麼叫做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一個小小內大臣的女兒,伺候你堂堂和碩貝勒難道還能委屈她不成。我讓你對她好,也只是因為你喜歡。要不然---」
感覺說的太多了,娜木鐘看了看外面天色擺手道:「罷了說這些幹嘛?只要你好其實都不重要。天色不早了,還是早點回去吧。」
知道等會就是宮禁時間了,宮中沒有太后皇上的旨意,即便是他也不能多留。
起身再次上前跪下,按住想要扶他起來的額娘。博古爾認真道:「額娘,兒子會好好的,您不要總是勉強自己去慈寧宮見太后,兒子還年輕,有些事情我會考慮的。"
從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出博古爾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娜木鐘心中又驚又喜但是很快她便伸手堵住了博古爾的嘴。
見被她堵住嘴的兒子一雙眼睛睜大的大大,娜木鐘笑著推他:「趕快起來回去吧,只要你長大了懂事了讓額娘做什麼我都開心。」
「額娘--」
博古爾還想說什麼,但是娜木鐘卻直接高聲喚來了外面的小路子。讓小路子趕快帶他回去。
博古爾無奈轉頭看了她一眼,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內殿離開了側宮。
站在內殿門口見博古爾終於消失在那大紅的殿門外,娜木鐘緩緩落起淚來。
「主子,這個時候應該開心才對啊?」一直在外給他們望風的秦嬤嬤把一藍色披風蓋在她身上上前安慰道。
點點頭,拿著帕子擦擦眼睛,娜木鐘笑道:「我現在不就是開心嗎?」
秦嬤嬤站在她身邊長長嘆息一聲,娜木鐘看著遠處淡淡道:「本來爭不過海蘭珠我便認了,誰讓先帝他是個情種。但好歹先帝沒有虧待我,我還有一雙兒女。海蘭珠沒了我在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著皇后無子我總算是苦盡甘來,可誰曾想到會被那麼一個人踩在腳下這麼久。」
「主子--」一路陪著她秦蕊也只能想到一個詞:「這都是造化弄人啊。」
「是啊,造化弄人。」冷冷笑著娜木鐘低聲咬牙道:「我從姐姐變成妹妹要給她磕頭我也認了,誰讓我沒她段數高有個多爾袞為她鞍前馬後。但是---」
停頓一下娜木鐘看著遠處狠狠道:「但是我兒子博古爾誰都別想欠他,他是先帝的嫡幼子。先帝的兒子那個不是年紀輕輕便委以重任,進而加官進爵。博古爾到現在都還只是一個和碩貝勒,別人可以裝聾作啞不管不顧,但我這個做額娘的卻不能視而不見粉飾太平。」
就在娜木鐘為博古爾憤憤不平時,在去往自己貝勒府的路上,博古爾終於轉頭向小路子詢問道:「怎麼這麼久了,你都沒有跟我提過福晉?」
咬咬舌頭看了看四周,小路子低頭嘀咕道:「貝勒爺這可不能怪奴才啊,是你說不要再對你提起福晉免得掃興。」
聽到這樣的回答,博古爾眼睛睜的圓圓的有些不信。他上輩子只娶過烏雲珠一人,在發現她和福臨有染之前,即便有時也會有生她氣的時候,但是即便如此他都沒有想過說過這樣的話。要知道他和她之間,從來妥協的似乎總是他。而這一切的起源也只是因為他先喜歡上她而已。
「主子,到了--」
小路子突然高聲高興起來,博古爾連忙抬頭。
離紫禁城不遠處都是王孫親王的府邸,他的和碩貝勒府落在這邊。明顯比路上其他的府邸都豪華。
只是淡淡一撇他便發現這個貝勒府已經越了等級,平靜的下馬將手中韁繩交給連忙跑出給他請安的侍衛。
博古爾一邊解著頭上頭盔,一邊緩緩上前。
「貝勒爺吉祥!」
「奴才給貝勒爺請安。」
「貝勒爺一路辛苦了,奴才已經讓人準備了膳食。不知是擺在--」
身邊有為貌似管家的中年人湊了上來,博古爾將手中頭盔交給他面無表情道:「就我的---」
「爺你終於回來了,一路可還順利?」
熟悉的女聲從側面傳了過來,博古爾頓了一下這才緩緩的轉頭看了過去。
離他十丈遠的綠色琉璃瓦殿下,烏雲珠一身淡白色宮裝亭亭立在那裡,臉上掛著他很少見的淡淡笑容。
額角太陽穴那裡突突跳了兩下,博古爾拉長聲音看著她神色不明道:「烏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