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陷阱】

次日清晨，天尊和殷候起了個大早，走到院中，就看到小四子和那五個小娃兒坐在院子里吃早飯，其他人一個都不在。

天尊有些不解，湊到小四子身旁，問，「小四子，其他人呢？」

小四子和劉福給天尊和殷候盛粥，邊說，「貓貓他們昨晚商量了一宿，今天早晨跑出去抓賊了。」

殷候疑惑，「抓賊？」

「要我們幫忙不？」天尊問。

殷候和天尊昨晚上都知道扁盛被控制了，有些替幾個小的操心，扁盛畢竟內力深厚，要活捉他不容易。

小四子卻是搖搖頭，「貓貓說，讓尊尊和殷殷吃完飯後，去南安寺跟沙沙、夭夭打牌咧。」

殷候和天尊對視了一眼——唔？這是要支開他們的意思么？

天尊叼著個包子看殷候——你怎麼看？

殷候倒是無所謂地一聳肩——表示他們有法子了唄，隨他們去么。

倆老頭吃完飯，被小四子攆出開封府，跑去南安寺了。

等人都走了，包延和龐煜跑了出來，問幾個小孩兒，「準備好了沒？」

幾人都點頭。

「走！」兩人帶著一群小孩兒，出了開封府。

……

此時，開封府大街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喧嘩，行人來來往往，偶爾有人談論起昨晚的火災，但開封百姓某種程度上也是「見多識廣」，因此一場火災並沒造成什麼恐慌。

高河寨別院經歷了昨晚的劫難之後，大家開始準備同門的後事，別院恢復了平靜。

陳默帶著人打掃別院，眾弟子默默收拾，都不說話。

「大師兄。」

這時，一個在陳默身邊掃地的小徒弟低聲叫了陳默一聲。

正走神的陳默回過神來看過去。

只見小徒弟指了指地面。

陳默低頭……

高河寨別院的地上，不知何時鋪上了一層黑色的灰塵，看著像是草灰，很均勻地鋪在地面上……高河寨的徒弟們從早晨開始掃地，這一層東西非但沒少，卻是越掃越多。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許多小徒弟的腰間都有一個兜子，他們掃一會兒地，就往地上撒一把這種黑色的灰。

而此時，小徒弟們讓陳默看的是，那些黑色草灰不知為何正在抖動，還有一些聚集到了一起，不停地打轉。

陳默微微皺眉，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雷火彈一樣的黑色小球來，對徒弟們一擺手……

立刻，那些正在掃地的小徒弟們往旁邊一閃……集體朝房間的方向衝過去。

陳默抬頭望著昨天被撞壞還沒有修補好的大門=……突然，一個光點出現在了門口。

那個光點急速地朝著大門的方向移動，就在昨晚那個「火球」再一次出現在了大門口的時候，陳默抬手將那個黑球狠狠地砸到了地上，瞬間，「嘭」一聲白色的煙霧四起，整個別院中充滿了刺鼻的味道。

陳默轉身就跑……白色的煙霧被火光衝破，一個清晰的人影，直衝陳默而去。

陳默奔向大門的方向，身後火光里，一個黑衣金面人，右掌對著他的後背拍了過去，內力裹挾著殺氣。

就在那一掌快要拍中陳默後背的時候，突然斜刺里一個紅色的身影竄了出來……

四周圍「呼」地一聲……白煙和火光混到了一起，開始圍繞著那個黑衣人急速旋轉，形成了一個球形。

陳默摔進房間，來不及爬起來就回頭看……只見霖夜火出現在了門前，單手無風掌接住那個黑衣人拍出的一掌……就在雙掌相接內力相撞的時候，霖夜身後又一個紅色身影出現……展昭單掌一按霖夜火的肩膀，內力一送。

就見那黑衣人猛地被撞出……他剛往後撤出兩步站穩，一個白色身影出現在了展昭和霖夜火身前……白玉堂雙袖揚起再落下的瞬間，圍繞那黑衣人的火光和煙霧「咔啦」一聲，結了一層冰凍，形成了一個大的冰球。

白玉堂一收手，側身往後退了一步，身後霖夜火和展昭同時上前飛起一腳……

「嘭」一聲，那個包裹著黑衣人的「冰球」飛起，墜落到別院空曠的地面。

就在冰球落地「呯」一聲碎裂成冰渣的時候，屋頂上趙普跳了下來，對著院中地面的青石板狠狠就是一腳……

隨著趙普灌注內力的「地」字訣，石板上出現了數道「裂紋」，急速擴的裂紋張伴隨著青石板盡碎的「咔嚓」聲響。

那個「冰球」中的黑衣人摔出來砸中地面的同時，「轟」一聲，整個地面塌陷了下去……

黑衣人摔進了地下早已挖好的坑裡，被塌陷下來的破碎石板、磚塊、泥沙埋了個不能動彈……

就在他掙扎著探出頭來的時候，展昭往他頭頂掠過，一手摘掉了他臉上的金色面具……面具下邊，果然是扁盛的臉。

霖夜火過去一腳踢在了他臉上，扁盛雙眼還是眼神獃滯，但是猛地一記重擊之後，懵了一下……

霖夜火收腳，趙普又上去一腳……

就聽到扁盛悶哼了一聲，白玉堂皺眉站在坑邊觀察了一下，問霖夜火和趙普，「醒了沒？」

霖夜火和趙普都摸下巴，「嗯……」

還沒等兩人下結論，就見展昭拿著面具落了下來，對著扁盛的臉——踩踩踩踩踩……

展護衛一串「連環踩」之後，扁盛開始劇烈地咳嗽。

展昭抬腳似乎還想再來一輪，從隔壁房間跑出來的公孫連忙擺手，「夠啦夠啦！已經醒啦！」

展昭從坑裡跳了出來，四人站在坑邊看坑裡灰頭土臉外加鼻青臉腫的「高河寨寨主」。

扁盛的確已經「醒了」，他嗆進了太多的煙灰，外加眼睛都被踹得睜不開了，在坑底「掙扎」。

陳默帶著徒弟們跑了出來，下坑救掌門。

等高河寨眾人七手八腳將扁盛搬了上來，扁盛拍這頭，問，「出了什麼事？」

眾人鬆了口氣。

展昭和白玉堂默契地拍了一掌——計劃通！

霖夜火眨眨眼，伸手看趙普，那意思——要不要也拍一掌？

趙普無語地看霖夜火。

火鳳扁扁嘴，就見展昭對他伸手……

火鳳歡歡喜喜伸手也想拍一掌，誰知就在要拍到的時候展昭一收手……霖夜火拍了個空，展昭忍笑。

火鳳來氣，貓都是狡詐混蛋……我果然只喜歡憨厚的狗！

……說起來，展昭用的什麼方法，成功抓住了扁盛呢？

昨晚上，眾人聚集在一起商量對策，展昭提出了活捉扁盛的計劃。

……

之前被抓住的那兩個金面黑衣和以前那些人的情況不同，不知道為什麼，怎麼疼也不醒。

展昭問殷候，殷候說世上沒有什麼攝魂術是「疼痛」弄不醒的，唯一的理由就是……那人還睡著！

什麼情況是人睡著了怎麼都醒不過來的呢？公孫想到——迷＆葯！

經過檢查，的確那兩個樵夫中了一種很罕見的迷＆葯，公孫給他們解了毒之後，再一人一拳，兩人就醒了。

因為這一點，展昭等人推斷出扁盛應該也是同時中了迷＆葯和攝魂術。

扁盛襲擊高河寨並沒有成功，起碼陳默還在，高河寨也沒毀……他應該還會二次行動。

所以展昭他們連夜在高河寨的別院裡布了個陷阱，跟陳默他們合作，地上那些草灰是有強烈刺激性氣味的草藥，專門用來解除各種「迷＆葯」的。

然而，這只是展昭計劃的第一步……還有三步即將進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

陳默正跟扁盛說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扁盛還處於震驚之中……

展昭走過去拍了拍扁盛的肩膀，蹲下去問他，「老爺子。」

扁盛抬頭看展昭。

展昭微笑，「金絲靈，能借我一下么？」

扁盛微微地愣了一會兒，隨後點頭。

眾人都好奇——扁盛把金絲靈藏哪兒了呢？他都被人控制了，為什麼金絲靈還沒被拿走？

扁盛帶著眾人來到了書房，打開書架背後的暗門，進入一間地下的房間。

展昭等人跟進去，就見房間里有一面牆的抽屜，外觀就像是藥房的抽屜牆一樣。

公孫伸手揉了揉鼻子，不解，「什麼味道……」

一股草藥味讓人忍不住皺眉。

霖夜火隨手打開了一個抽屜，就見裡邊有一根木頭，木頭上一絲絲根須。

又打開了一個抽屜……裡邊有一樣的東西。

火鳳連著打開了幾個抽屜看了看，發現每個抽屜里都有一根這樣的木頭，於是疑惑地看扁盛，那意思——您這兒是批發金絲靈是不是啊？

「啊！」公孫突然明白了，「難怪住的地方都要種木棉花了，這是木棉的根。」

扁盛點頭，「木棉的根部剝掉樹皮之後，跟金絲靈幾乎一模一樣，就是木棉放久了會變色，需要隔一段時間更換一下。」

眾人這下終於是明白扁盛為什麼那麼「愛」木棉花了，根本就不是情懷的問題，而是這老狐狸要藏金絲靈。

「然後呢？」白玉堂問，「真的在哪個抽屜里？」

扁盛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眾人一愣——哈？

「年紀太大了。」扁盛搔了搔頭，顯得挺不好意思，「我想不起來了！」

眾人不敢相信地看著扁盛——不是吧？

扁盛無奈，「我很久以前放進去之後，忘了在哪個抽屜，只能隔一段時間發現變色了的，就標註出來，每一次我出門都是把所有的箱子都帶上。」

眾人哭笑不得地看扁盛——難怪被控制了也不知道金絲靈是哪一根，感情老頭自個兒都忘記了。

這下可是為難死眾人了，大家只能寄希望於公孫。

公孫似乎沒什麼把握，打開幾個箱子拿出木頭來聞了聞，搖頭，「我沒見過真的是什麼樣子，分不出來啊……而且木棉樹根味道比較大，光靠味道很難分辨出來。」

「不說木棉會變色的么？」趙普問，「不如放到一起，把變色的都挑出來？」

展昭覺得是個辦法，就問扁盛，「木棉通常放多久變色？」

扁盛回答，「三五年的樣子。」

眾人倒抽了口涼氣……那麼久？

「三五年還是快的，有的放個十多年才會變色。這批最早的木頭是七八年前的，新的兩年前……且等呢。」

眾人又唰啦一聲轉臉看公孫。

公孫抱著胳膊歪著頭想了良久，最後無奈，「要不然……讓小四子試試？」

眾人都點頭——是個辦法！

……

這會兒，小四子在哪兒呢？

小四子和劉家五兄弟，跟著包延龐煜去太學了。

不論展昭他們多忙，太學的學生還是念書為重。

劉家五兄弟第一次參觀太學，跑進跑出挺忙活。

小四子就比較乖了，坐在院子里的石桌邊，翻看跟林夫子借的幾部書，邊看還邊做摘抄，估計是少見的醫書什麼的。

他正認真看書呢，就聽身後有人叫他，「小四子。」

小四子抬起頭，分辨了一下，這聲音不認識，於是回過頭。

就見在離開他三五步遠的地方，站著個人，少年樣，身高跟小良子接近。

小四子眉間就擰起了一個小疙瘩，是扁肆。

扁肆微笑著站在太學的院子里，四外沒人，就他跟小四子。

「開封最近大家都很忙啊。」扁肆問小四子，「要不要跟我去玩兒？」

小四子合上書，從凳子上下來，看扁肆。

扁肆笑了笑，「你不怕我么？」

小四子歪頭問，「為什麼要怕你？」

扁肆搖搖頭，「你應該害怕，我要帶你去一個可怕的地方。」

小四子盯著扁肆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扁肆微微皺眉……他這幾天一直悄悄派人盯著小四子，只要他落單，他就動手抓他，只是這小傢伙平日看起來獃頭獃腦的……這個笑容卻是看不出他究竟是呆，還是聰明。

小四子看了扁肆一會兒，開口，「你知道不？」

扁肆微微一挑眉。

「你只能活到今天哦。」小四子突然說。

扁肆一愣。

小四子又笑了，問，「你怕不怕呢？我說你只能活到今天，我猜這種可准了。」

扁肆臉色微微地變了一下。

小四子點頭啊點頭，「你怕的啊……你連我都怕么？你怎麼那麼沒用呢？」

扁肆惱怒，上前一步就要抓小四子……只是他手還沒勾著小四子的衣襟，一個人影從旁一閃，擋在了小四子眼前。

扁肆腳下一停，就見小良子突然出現了，一手護著小四子，一手擋開扁肆，對他一揚下巴，「滾開！別碰我槿兒！」

這時，院門口，劉家五兄弟也跑了進來。

劉南蹦躂著指扁肆，「果然讓展大哥猜對了，你們就是想趁亂打小四子的主意！」

扁肆冷笑，看蕭良，「怎麼？手下敗將還想再試一次？」

小良子還沒開口，他身後小四子摞胳膊挽袖子，「誰怕誰啊？抽你！」

小良子眨眨眼看自家糯米糰子，還是能凶起來的么！

扁肆「呵呵」兩聲，「我就說這麼順利，原來是展昭算計好的……怎麼展昭蠢到以為我會一個人來？」

說著，他後退了一步，太學的院牆上，出現了不少黑衣金面人。

小良子也「呵呵」了兩聲，「你才是蠢到以為展大哥只安排我來保護小四子？」

小良子話音一落，四周圍傳來了「嗖嗖」幾聲響，那些黑衣人都從牆頭摔了下去，個個肩膀中箭。

眾人抬頭，屋頂上龍喬廣拿著弓箭站在那裡，太學外邊傳來了馬蹄聲，歐陽帶著皇城軍將太學包圍了起來。

扁肆「哼」了一聲，「怎麼勞兩位將軍大駕來抓我個小孩兒？」

小良子往前一步。

小四子和五兄弟退到了太學的院子里，跟跑出來圍觀的包延他們在一起。

「你不就仗著自己小大人不好動你么？那容易！」小良子指了指自己，「咱們小孩兒對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