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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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雲清敘述自己被麻良臣抓走的事情時氣得兩手微微發顫,他對黃伯陽說:「當時我夫人被麻良臣給嚇唬住了,我被抓走後她趕緊找到我妹夫馮宣俠求助。(請記住我們的網址.dkakan)(**:.zaosho.co)馮宣俠一聽我被軍統給抓了就知道凶多吉少,他趕緊託人疏通關係,最後還是通過他在南京政府里的朋友說情才把我給放了出來。這個救我的過程非常不容易,那關坎多了,是個佛爺就得拜,人人伸手,層層扒皮,有一個沒照顧到我都放不出來,總之我妹夫兩口子為我這事兒花了不少錢費了不少心。我剛被抓的時候還以為是麻良臣那小子存心報復我,出獄后才明白他抓我是為了敲詐錢財。我被抓走的一個多月里,麻良臣說要疏通關係救我,三天兩頭的到我家,從我夫人手裡騙走了不少錢,為了救我,我夫人情急之下差點把那幅鄭板橋的畫給他送去。」
黃伯陽聽到這裡詼諧的說:「你這個女婿可真是姦猾的難得呀!」
王雲清長嘆一口氣:「真讓你說著了!日本投降后麻良臣在南京是被當做漢奸給抓起來了,之後他使了一大筆錢買了自己一條命,這麻良臣出來后投靠了軍統,回到北平后他馬上帶著人敲詐我。嗨!你說我家有什麼對不起這個麻良臣的?軍統頭子戴笠死了沒多久軍統改為保密局,聽說這麻良臣最近又升為保密局的少校了。說起麻良臣我這氣就不大一處來!我現在老了,這事兒要是放在我年輕的時候,我非把那傢伙用槍給崩了不可!」
黃伯陽看著王雲清滿腹怨氣的樣子就勸他消消氣:「你別生氣了,咱倆說點別的。我接觸的人多,現在外面什麼消息都有。你想不想聽?」黃伯陽故作神秘的向王雲清眨眨眼睛。
「現在市面上的小道消息太多,真假都有,讓人很難辨別。老弟你又聽到些什麼?」王雲清急切的看著黃伯陽。
黃伯陽靠近前低聲說到:「我聽說蔣介石最近把故宮博物院的大量珍寶運到台灣,把國庫里的金條也都偷運到台灣,我看呀,他這是為撤離大陸做準備。共軍很厲害,蔣介石的幾百萬軍隊快扛不住了!依我看一年之內必有大變!」
「這我有所耳聞,我妹夫說共軍在山東、蘇北一帶把**打得稀里嘩啦的潰不成軍。共軍拿下東北也是早晚的事。我估摸著咱們北平也免不了一場惡戰!這剛趕走了日本人,家裡的人又打起來,怎麼了?咱中國人打仗上癮嗎?就不能讓國家安穩幾年?北平是個歷史文化名城,它將來要是毀於戰火,我們就對不起祖宗!我真有些擔心啊!」
黃伯陽略有所思的說:「其實**的將領也有反戰的,就北平守軍來說,有的將領不願兄弟相殘打內戰。所以北平未來的時局也不一定像你說的那麼嚴重。」
「何以見得?」王雲清想讓黃伯陽把話說明白。
黃伯陽把嘴湊到王雲清的耳邊悄悄說:「聽說北平的**將領裡頭就有好幾個不願和**打仗的人,你的妹夫馮宣俠就是其中一個。」
黃伯陽的話把王雲清嚇了一大跳,他的臉色大變,手一抖端的茶水差點灑出來。王雲清把手指放在嘴上噓了一下說:「老弟,你是從哪聽來的?這話可不能隨便瞎說說,現在特務的耳目眾多,傳出去要壞事的。」
「老哥,別擔心!我只是私下和你說說而已,不過國民黨氣數已盡,垮台是早晚的事,打也是敗,不打也是敗,**將士們對此是心知肚明的。中國人不打內戰,**將士很多人不願為老蔣當炮灰!在這一點上馮將軍很有先見之明,我倒是很佩服他。」黃伯陽的手指用力敲了一下茶几。
王雲清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探詢的眼神審視面前這位幾年不見的老友,他覺得現在的黃伯陽有些高深莫測,不過他覺得黃伯陽說的條條在理。
「古來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國民黨政府讓天下人失望,還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基礎嗎?我們的**將士還有必要去為一個即將垮台的政權流血犧牲嗎?」黃伯陽幾句話說的王雲清連連點頭。
王雲清點頭稱道,他承認妹夫馮宣俠是**將領里的明白人,馮宣俠厭惡內戰,也看出國民黨的窮途末路,他早就想馬放南山解甲歸田了,黃伯陽聽后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王雲清其實與馮宣俠一樣也看出了老蔣氣數已盡,在劫難逃。在中國這個大戲台上,幾十年來各方神聖亂紛紛的你方唱罷我登場,走馬燈似的換了好幾撥,可是哪一撥也沒能唱出彩兒來。這回該輪到**唱登台大戲了,想到這他不無緊張問黃伯陽:「**肯定會打敗國民黨,這個我清楚。不過我聽說這**可是個狠角色,他們每到一個地方就抄富人的家,把富人財產拿走再分給窮人,把地主的地奪走再分給佃農,你知道我可是城裡有房產城外有大片土地的人,**對我這樣的人會不會共產?.....」說到這裡他止住話頭看著黃伯陽,想從他的嘴裡得到些答案。
黃伯陽笑著回答:「老哥,你這都是聽誰說的?不瞞你說,我在外面交遊廣,私下裡見到過一些**,他們不是這樣的。我知道他們主張要打倒剝削階級,消滅貧富差距,實行社會平等,讓人民當家做主。」
王雲清聽黃伯陽把話說完后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他說:「不好、不好!這哪行呀?只要這世上有聰明人和愚蠢人,有勤勞的人和懶惰的人,有努力奮鬥的人和甘於平庸的人,這世上就不會有平等。這富人和窮人,地主和佃農,官員的和老百姓的存在組成了這個社會的各個階層,從古至今就是這樣傳下來的,**就能改變得了?」再說孔子云: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大字不識幾個的老百姓要做國家的主?笑話!」王雲清用鼻子不屑的哼了一聲。
黃伯陽搖著頭說:「老兄,你對**還不了解啊!」
「人生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國民黨沒指望,對**我沒興趣,我能守住這一畝三分地自得其樂就知足了。」
黃伯陽用手點著老友問:「那你要做那個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陶淵明了?」
王雲清不置可否的苦笑一聲說:「只是潔身自好而已。」他緩緩站起身,踱到窗前看了片刻,轉過身子對黃伯陽說:「咱倆有幾年沒以文會友了,今天咱倆鬥鬥詩詞,我先給你念首辛棄疾的詞吧。」
黃伯陽來了興緻:「好啊!我奉陪。漏一字、錯一句者輸,咱們以茶代酒,輸者罰喝茶一杯!」
「好!那我就不承讓了。」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遍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王雲清作仰天長嘆狀,詞語中帶著無盡的滄涼。
這時,黃伯陽站起來走到王雲清的身旁用安慰的口吻說:「老哥,你的心境我看得出來。其實以你的本性來說,心裡是不甘寂寞的,只是覺得生不逢時空懷報國之心罷了。剛才你給我念詞,我來給你念首賦吧,是范仲淹的《岳陽樓記》。」
黃伯陽挺直身板醞釀下情緒后對著王雲清朗朗吟誦起來:「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俱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噫!斯微人,吾誰與歸?」
「好啊!這麼長的美文你能一字不漏一字不錯的背誦下來,佩服!算我輸了!我先自罰一杯。」王雲清幹了一杯茶后又拉黃伯陽坐下。
「不行啦,我的記憶力比年輕時差遠了。」黃伯陽說。
「老弟,瞧你這話說的,你這是謙虛還是驕傲啊?我不和你斗詩了,以前我就經常輸給你!」王雲清打起哈哈,黃伯陽一臉的得意。兩個人老友談得投機,又東一句西一句的扯起其它閑話。
時間過得很快,黃伯陽見已近中午,對王雲清和馮宣俠的情況也有所了解,於是就起身告辭;王雲清見留其吃飯被婉拒,也就不勉強了。他邊送客邊問黃伯陽多少錢收的那幅畫,黃伯陽用手畫個圈幽默的說:「我可出大血了,給你兒子的金條買幾間好房子是沒問題的!兒子敲竹杠,老子得還債哦!」
王雲清認真的說:「這畫現在值多少錢我知道。這點錢對我也不算什麼,明后兩天我親自到琉璃廠把錢送到柜上,我好久沒出門了,順便逛一逛散散心。」
「好啊!我等你,我新近又淘來幾件好玩意兒,到時你給把玩把玩。」
「對了,有件事我差點忘了!剛才聊天時你說馮將軍喜好收藏端硯,我那有幾個剛收來的上品,要不你帶他一起到我店裡看看?」黃伯陽又接著說。
王雲清有些嘲諷的說:「別提他了!我這個妹夫只是一介武夫,卻還附要庸風雅;對古玩是樣樣都愛、樣樣不精,買東西經常打眼。上次他拿個所謂的端硯珍品讓我看,好嗎!那硯台上的眼倒是有幾個,全是做假的,我當場就把它給摔了。他還不服呢,心疼的要命,讓我賠他!真是個二百五!對了,你那要是有上好的端硯,我倒是想買一個送給他。」
黃伯陽說:「老哥,你一定要帶他來,到時我給他上上課,以後就不會再上當受騙了!」
「他要是再上當,你這當老師的可要賠他錢啊!」王雲清說完,兩人不禁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在花園裡,找到了王鴻舉和黃婷婷,隨後黃伯陽父女向王家告辭;臨別前黃伯陽再三拜託王雲清:千萬別難為偷著賣畫的孩子。
在兩位老友分手之時,王雲清悄悄對黃伯陽說:「老弟,剛才在你的言談話語里我有個感覺不知當問不當問?」
黃伯陽笑了:「咱哥倆還有什麼當不當問的,你隨便問吧。」
王雲清頗為神秘的問:「你是不是同情**或者是被**給赤化了?」
黃伯陽一語雙關的回答:「不會的!我用得著被**赤化嗎?」
王雲清拉著老友的手囑咐說:「你的一些說法也在理,不過這世道險惡,你要小心因言獲罪啊!」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黃伯陽謝過之後帶著女兒離開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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