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直面
白將軍很天真,做為一個男人,他打算勇敢的首先站出來,把破裂的夫妻感情縫補起來,其實有什麼大矛盾不能解決啊?「迷糊陣」里,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的夫妻還少嗎?也沒見個個就真的分開過日子了。
只不過,「煞星」攔在門口算怎麼回事兒?臉上糾結的跟便秘似的,堂堂男主人回家了,還需要你一個護衛做通報?
其實,「煞星」根本不願意做這個通報,郡主這平淡的日子才過上幾天?又得面對面生一場氣是怎麼滴?
「白將軍,要不,您先回祁陽呆幾天?郡主派去西疆尋找那幾個護送馬王妃的護衛的人還沒回來呢,等有了結果,再去通知您?」
「煞星」苦著臉找了個阻止白將軍進府的由頭兒,當初郡主可是明令不許白將軍再上門的。
這也不算是由頭兒,當初跟著馬王妃走的人和錢財也不算少,怎麼就單蹦出一個瘦的脫了形的老太太,還是被商戶幫忙送回來的呢?自家那幾個護衛,到底跑哪兒去了?生還是死?總得有個定論。
白將軍這張臉色可是真不好看了,他來回這一段日子,頗覺得其實跟阿圓沒有多大矛盾,爭吵都算不上,一時嘔點兒氣而已。
「煞星,你做事兒別太過了,這事兒還能有啥結果?當初他們送王妃離開的時候,可是保證會保住王妃的安全的,那幾個護衛沒把馬王妃保護好,讓老人家含恨離開人世,這可是鐵的事實!」
談起護衛的失職問題,白將軍就是一肚子的氣,精挑細選的護衛幹將,到最後一個人影子都沒見到,馬王妃跟個要飯的乞丐似的,無依無靠流浪著回的家,當兒子的,多心疼啊!
「煞星」可不像張大山,他跟白將軍的關係算不上親近,翻起臉來就能趕上翻書的速度,尤其是遇到要為護衛的名譽負責的時候。
「莫非將軍認為,我們郡主府的護衛吃裡扒外,故意拋棄了馬王妃?那為什麼馬王妃能回來,他們到現在都沒有人影?」
「我也一直想追問這件事兒呢?就算是遇到了什麼賊匪馬幫劫道殺人,那也不可能沒剩一個護衛活著吧?賊匪會好心好意單單留下一個老人家嗎?」
……
現在也用不著「煞星」糾結是不是跟郡主通報的事兒了,兩個男人爭吵在一起,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委屈。
阿圓已經站在門房聽了幾句,一張臉平靜的很,上次派去的可有十幾個護衛,到現在下落不明。
「煞星,去找盧千總借點兒府兵,繼續一路西行,接應咱們的兄弟們。」
郡主發了話,也現了身,杏核眼兒看向的是護衛頭領,而不是她的丈夫。
「是!」煞星得令,轉身就走,計算這日子,去西疆的弟兄們晝夜兼程的話,跑個來回也差不多了……
然後,就是夫妻二人面對面的時候。
一個站在門裡,淡漠沉靜,一個還站在門外,焦躁難耐……
白承光忽然覺得萬分委屈,媳婦這是什麼意思呢?頂著個郡主的名頭兒,對自己這個男人少了多少尊重?像現在,誰見過不允許丈夫進門的妻子?
「媳——阿圓——」。
到底還是產生了隔膜的,這句「媳婦兒」的稱呼,自熱而然就叫不出口了。
好端端的一對兒夫妻,子女又可愛孝順,怎麼就走到這般尷尬的境地來了呢?
明明也沒算怎麼爭吵或者打罵過的,現在見面,卻覺出一道無形的鴻溝橫在中間,無法跨越。
「進屋去談。」
阿圓吐出的這四個字,讓白承光懸在嗓子眼兒的一顆心落到了實處,就說夫妻之間沒啥大矛盾嘛。
只可惜,偌大的客廳,沒感受到白將軍的喜悅之情,桌案上的筆墨紙硯,都顯得那麼冷冰冰的。
「白承光,我們和離好了。」阿圓輕描淡寫的幾個字,跟驚雷似的轟炸在客廳里。
「齊阿圓你瘋了吧?」這是白將軍的第一個反應,銅鈴豹眼怒瞪著,大蒲扇指向對面的女子:「你剛剛是說要和離?為什麼?就為了我娘死了?你不肯替她辦喪事?就為了我要好好給她奶奶磕頭守靈?你竟然要和離?」
好多好多的前塵往事一下子衝擊開來,白將軍的聲音帶著痛楚:「你這個性子是出了名的潑辣吧?掂刀子打架我嫌棄過你嗎?掐尖兒逞強我不都忍了嗎?住的地兒叫『郡主府』,用的人都是你的,我白承光娶了你跟倒插門似的,我抱怨過一句沒有?在外面這麼些投懷送抱的女人,我白承光都沒有動過一回心思,為什麼?齊阿圓,因為我白承光喜歡你,從第一次見你,你在梨花樹下哭……」。
客廳外,端著茶水的丫鬟正在往後退,護衛們的距離也在拉遠,從直覺上,白將軍這樣的表白不會起到修復夫妻感情的作用,或許,這屬於火上澆油也不一定。
屋裡沒傳出郡主的聲息,只有聽起來瘋狂了的語無倫次的了白將軍的大呼小叫……
卻原來,將軍如此委屈的,跟郡主搭夥兒過日子,真不容易……
卻原來,其實白將軍很在意自己的大男人地位,自從郡主的身份提高,白將軍又理屈了那麼一點兒,這些年就沒舒心過……
卻原來,白將軍最懷念的就是兩個人初見時,郡主曾經一個人委委屈屈的在一棵開滿了白花兒的梨樹下哀哀哭泣,就此進駐到將軍心底……
「還有嗎?」
一段氣喘吁吁的沉默之後,終於傳出來郡主的聲息。
現在輪到自家郡主罵回去了吧?聽了白將軍啰里啰嗦抱怨了這麼多,難道郡主就沒有委屈嗎?
丫鬟們護衛們退出的這段距離,恰恰好距離客廳不算太近,又剛好能聽到裡面的爭論,哎,八卦嘛,不分男女老幼……
阿圓的聲音透著一份清冷:「承光,你看,其實你也不喜歡這段婚姻,你懷念的,也就只是初見到齊阿圓的時候,那個嬌滴滴小白花兒般的女人,可是,那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誰?阿圓,你完全可以做回那個樣子,家裡上上下下都交給我,有什麼困難危險,我替你擋著,你就舒舒服服的一切聽我安排就好……」。白承光其實很善良,也很專情,在外面沒有拈花惹草的歷史,對媳婦對孩子平常都得算疼愛……
聽起來郡主真的是在無理取鬧,世間男女所求的都一樣,彼此都渴望被人珍惜,被人呵護。將軍做的不就是這樣嗎?
可是這裡面也有矛盾的地方,每次牽扯到將軍的父母,夫妻二人就一定會鬧上一場,郡主的地位,就不再是此刻將軍所訴說的這麼高大了……
或者說,感情的事沒有誰錯誰對,只有誰不理解誰,人與人之間,也沒有誰離不開誰,只有誰會不會珍惜誰。
如果將軍真的看重郡主,珍惜郡主,把郡主看成心中最深愛的寶貝,那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矛盾了吧?
珍惜這個詞很難做到,因為它需要真正的愛惜對方,關心對方,呵護對方,保護對方,讓對方盡量減少受傷害的機率。
如果懂得珍惜對方,說話做事,就會因此懂得考慮事情的後果,做一切事情就都不再魯莽,也就絕對不會一次一次發生對著郡主心口上插刀子的狗血事件。
丫鬟們護衛們站在哪個角度考慮問題的都有,但是,有一點還是共同的,在聽到了將軍這麼些傾訴之後,大傢伙兒普遍認為,這些許的矛盾,其實不足以鬧到「和離」的程度……
「我不想再談這件事兒了,白承光,你忍耐這幾年也不容易,以後的路還很長,我不希望再發生之前的衝突,我——厭了,我們分開,你去再找一個嬌滴滴的小白花兒……」。
天知道,最讓白將軍掛懷的那一個形象,可根本跟這具靈魂搭不上邊兒,又柔又弱梨花帶雨的美人兒,那一定不是現在這個郡主的「范兒」。
「齊阿圓你還不依不饒?就為了你自己不願意給婆婆戴孝守靈?就為了我想讓好好給她親奶奶磕個頭兒?就算是我不小心嚇到了孩子,那也沒這麼大的罪過吧?那是我僅剩下的一個血親的長輩,那是生我的親娘!以後,咱們家也再沒有這種事兒發生了,馬家人已經死光了!」
白承光越發的激動起來,這幾年,他的口才歷練的很不錯,再不是木訥憨厚的傻漢子了。
「馬家人死光了?您不是還有一個血親的弟弟嗎?你們一奶同胞,有一天馬尋歡掂著刀要殺你媳婦你孩子,你還不一定向著哪邊兒呢!」
「那——怎麼可能?馬尋歡已經——很落魄了,哪裡還有能力算計到郡主府?」白承光的氣勢有些弱,馬王妃臨死前逼著他答應的那些話,在腦海里那麼清晰。
「哈哈——」,阿圓笑了,上半身往椅子背上倚去:「重情重義的白將軍,您自家的小金庫,送往西疆去了多少?馬尋歡得了將軍的資助,殺我們全家的念想,就指日可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