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 蠢蠢欲動
「昨天你去哪裡了?喝的醉醺醺的,大半夜鬼哭狼嚎。」何氏問道。她這一生病,在家裡也什麼威信了,個個都是想做什麼就去了,完全把她當空氣。
「心裡不痛快,找三哥喝酒去了。」李聰悶悶道。
「你倒是出息了,自己不爭氣,還把你三哥拉下水......」一張口就是一股酒味,何氏哪能不生氣。
這個時候李聰也不願觸怒何氏,見其眉頭皺得越發緊,借口出來漱口,趕緊溜了。
以前他是最願意聽何氏說話的了,但現在氣性不順,耳朵里塞不了東西。
回屋關上門,背靠著牆,李聰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這是他當時請人寫的休書,內容已經不記得,但是大紅的官印已經說明一切。他當時為什麼要這樣急不可待的和楊柳分開呢,或許是因為壓力,或許是氣憤,但如今事實已成。
怎麼會這樣?他們兄弟幾個,就他和楊柳的夫妻關係結束的那麼突然,那麼早。並且他們之間還沒有其他哥嫂那樣吵得厲害,沒有撕破臉干過架,明明看上去那麼和睦的一對,偏偏還是沒有走到最後。
當初集市上的驚鴻一瞥,到知道自己能娶到她時的欣喜若狂,再到如今的形同陌路,現在想想,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上輩子,難道他現在一直活在夢裡嗎?
但願只是一場夢。
睜開眼,大紅官印如新。
李聰長出口氣。
砰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開門,門外的人是秀秀。
「哥,你昨天去鎮上,見到嫂子了?」不待李聰開口,秀秀就先問道:「你沒讓嫂子跟你一起回來嗎?」
秀秀臉上的焦急讓李壯怔怔。仔細算起來,除了必要的問答外,這還是這些天來秀秀第一次說這麼長的話。外面別人的質疑她聽不到嗎?就那麼篤定楊柳是清清白白的,憑什麼,憑什麼?那個女人到底給秀秀灌了什麼**湯,讓秀秀這麼相信她。
「她不會再回來了。」李聰壓下心底的煩躁,回了句:「以後別再問了。」
「為什麼,嫂子為什麼不肯回來,她還在生氣嗎?我早就跟你說過.要你去接.....」秀秀大有喋喋不休的架勢,吵得李聰滿腦子都是不休止的回聲。
還能為什麼?
「我休了她。」
秀秀張大嘴巴,木然僵在原地。
耳邊有瓜瓢墜地的聲音。
***
門被砰的一聲踢開,大片的明媚涌了進來。
喜花被五花大綁著,嘴裡塞著布條,眯著眼看逆光而來的人。明明是每天都會見到的陽光,她居然有種乍見的感覺,身下冰冷生硬的地磚清晰的傳達著她現在的處境不妙。微微欣喜的同時喜花也明白,來的這個人是來對她了結的。
翠北!她心裡咬牙切齒的念著這個名字,她一心幫她,她卻在送她的糕點裡摻了迷藥...若她僥倖有機會活著,一定要昭告所有人,翠北就是個可恥的賤婦。
僥倖,用上這個詞其實也是知道她根本沒活的機會。能讓翠北處心積慮的對付的人,能讓翠北不顧還在新婚第二天就下手的人,還會讓她活下來嗎?翠北就是要滅口,把事實全部埋藏。
可惜...
她恨。
「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來人直接說道。
這聲音是...翠北?喜花睜大了眼。今天這個日子她應該還在杜家,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隨著翠北的走近,喜花也發現翠北身上還穿著新嫁娘的衣裳,頭上的珠釵歪斜,妝也花了一大半,這到底是嫁了還是沒嫁?翠北的表情陰鬱,顯然沒有什麼好心情。
等等,她剛剛說...活命的機會?
她要殺她!
不,應該說是原本翠北要殺她,這也是她預料到的,但現在,翠北改變了主意。
喜花心裡有太多的疑問,無奈嘴巴被堵,即便她現在有太多的不解,也無法問出口。
「你不必疑問,只需點頭告訴我,願不願意去做。當然,做就生,不做則死。」當著那麼多人,丟了這麼大一個面子,翠北現在是花了極大的忍耐才算沒做出瘋女人的窘態,還能好脾氣的對喜花說話。
生,死,她還有的選嗎?
喜花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你會點頭。」翠北慢慢俯下身子,拿掉喜花嘴裡的布條,「我就知道,如果能活著,誰會選擇去死,你一樣,我也是。」
被綁著堵著嘴關了一天一夜,除了肚子餓之外,嘴巴發麻是喜花最大的感受。感覺嘴都合不攏的喜花,更是沒法回嘴。
翠北卻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昨夜她一夜沒睡,把整個事件想了個通徹。原來有這麼多的人不看好她和杜絕的結合,只是明面上笑著答應,背地裡下黑手。她和杜絕,兩相比較下,她這個毫無背景的丫鬟成了犧牲品,就因為她是個無關輕重,隨手能丟開的卒子吧。
還真是被人小看了呢。
至於一直未曾露面的大小姐……
怕是整件事也有她參與在內的份兒吧?
名節丟了,面子沒了,對於女人來說最珍貴的東西她都沒有了,那還有什麼可怕的呢?現在是失無所失的她,才該是眾人該忌憚的對象。
至於杜絕,哼,那個有賊心沒賊膽,遇到點小挫折就慌了神的男人,果然不堪大用,她還是高估了他。不過也罷,事到如今,靠人不如靠己。
杜家,她要了。
「你去見一個人。」翠北說道。
***
「老二啊。」剛午睡了一會兒,躺在床上的杜汶喊道。
「老爺。」
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
杜汶這才記起他已經給杜漢准了假,讓他在屋裡好好歇息,鬆緩一下心緒。看清答話的人是他派出去查婚禮上搗亂那兩個陌生人身份的暗鷹,杜汶才抬起一隻胳膊,任由對方將他攙扶起來。
不過他很快就不滿。他年紀大了,或許有時候會腦子不好使,但暗鷹的人也是傻了嗎,大白天的穿一身夜行衣?還嫌不夠惹眼嗎?
「以後給我彙報情報,記得把你這身黑皮給我扒下來,蠢貨!」他劈頭蓋臉的就罵了過去。
那人只得連連應是。事實上職業習慣已經形成,他也沒注意這麼多。
洗漱好,杜汶坐在椅子上呷了口茶,問道:「查出來那兩個人是什麼身份了嗎?」
「這兩人是從渝河村來的,是顧家船業的人。」
「什麼時候盆地鎮也容得幾個外來的小魚放肆了?!」杜汶握拳砸在扶手上,看來近來的年輕人,都是被慣的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在他杜家的婚禮上動手腳。
穩了穩,杜汶又問道:「他們是故意針對我們杜家的嗎?」
「應該是恰逢其會。」那人謹慎的答道:「兩人中為首的叫廖泗安,在顧家船業待了許多年,在當地很有勢力,只是一直不太得志,在別人手底下做事。這次他恰好是在姑爺的手底下,所以他們這次到盆地鎮來,估計是知道姑爺的家在這裡,想做點什麼。」
姑爺?
杜汶一回來就沒刻意找人去查探李壯的消息,沒想到居然在這種場合得知了他的消息。渝河村,跑得還真遠。
雖說商場如同戰場,也講究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年輕時候也做過這種要挾的事情,有時候是會起到一力降十會的效果。但這兩個人想抓住李壯的弱點好進行威脅,哼,還真是好膽,怕是還不知道他杜汶以前在江湖上的名諱吧。敢在老虎嘴邊捋虎鬚,就要有被老虎一口吃掉的覺悟。
「既然是遠方來客,我杜家就不能失了氣度。去,叫人好招呼他們,也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杜家的待客之道。」
杜汶動了真怒。
既然已經有了李壯的消息,他是不是該去看看寫信通知他的何氏?
正想著就有下人來稟報說杜氏來了。
杜汶挑眉,有些詫異。他這個親女兒居然有天也會在得到他允許后才邁入常青堂?
他還真見識了什麼叫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就說我有事在忙,讓她在外邊等一會兒。」杜汶打算晾一晾她,也好磨磨她的傲氣。
下人應是,躬身後退,就去傳話,只不過很快帘子又被挑開。
「她說什麼?」杜汶眯著眼養神,他就知道杜氏沒那麼大的耐性。事實上這麼多年他們父女相處,都對彼此都缺乏耐心。一個心裡有怨,一個心裡有恨,要不是還有父女這麼點血緣關係,真是恨不得一生都不再相見。
「大小姐說既然老爺在忙,就不打擾了。」
杜汶的嘴角往上咧了咧,看看,他猜得怎麼樣,明明就是讓她在外邊兒等的......
「...而且大小姐吩咐奴才把這個盒子交給老爺。」
這是上哪裡招來的大喘氣的下人?!
杜汶頗有些惱怒的睜開了眼睛,不過他倒是好奇就是杜氏放了什麼東西在裡面。
打開盒子,裡面只是薄薄幾頁紙,杜汶拿在手裡看了一會兒,先頭是不經意一瞥,後來手都忍不住顫抖。
「混賬!」他一把把紙捏成團扔在了地上。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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