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宴請
程英也未想到,她與耶律齊的兄妹在這種情況下偶遇,他兄長看起來沉默不好親近,妹妹卻十分活潑有趣。顯然,比起大哥耶律鑄,耶律燕與她這位二哥平時更為親近一些,而耶律齊也看起來對他的小妹無可奈何的樣子。
程英也沒忘記她來這裡的目的,這兄妹倆走後,她便讓掌柜拿了幾樣適合送給新生小孩的小物件,讓她好好挑選一下。
大概是由於上一個客人比較大方,掌柜也看起來心情特別好,故而挑出幾樣小首飾后,還將造型紋樣寓意介紹地極為詳細,十分耐心。
最後程英挑了一把金鑲玉祥雲紋樣長命鎖和一對串了元寶和小葫蘆的金鐲子,耶律齊看了半晌,覺得這兩樣皆很是精緻,且各有特色,一時之間也難以取捨,然後就聽程英說:「就這兩樣了,都包起來吧!」
掌柜連連稱好,滿臉笑容,嘴巴咧得更開了,手腳利索的用禮盒把這兩樣小首飾包起來。
耶律齊心中感到有些詫異,他覺得程英出手還真大方,不管是金鐲子還是小金鎖,單一樣已經很貴重了,還送兩樣,想來是因為程英對她這位師姐比較敬重的緣故。還未等程英將銀子遞給掌柜,耶律齊就搶先一步將銀子遞了過去,並且順手主動地拎過了那兩個禮盒,動作看起來十分熟稔。
程英愣了愣,繼而又想起了剛才耶律燕說過的話,難怪這幾個動作耶律齊做起來十分行雲流水。不過他願意在一旁主動付錢,她也樂意接受,他們之間也不必分得那麼清。
等回到了郭府,程英趁著閑暇就把這兩樣禮物提前送給了黃蓉,這是給即將出世的孩子的禮物,也不是一定要等到出生了再送,早送晚送也沒有很大區別。
黃蓉見這兩件物什都非常精巧,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便對程英道:「師妹你實在是太客氣了,只一樣我都覺得很是貴重,你還買了兩樣,怎好讓你如此破費?」
程英先前理所當然的認為黃蓉這次懷的是雙胎,故而自然而然就準備了兩份,難怪在黃蓉看來會覺得自己過於大方了。聽她這麼說,她倒是有些不好解釋了,因為她並不應該提前知曉她懷雙胎的事情。她想了想,便輕描淡寫道:「因我挑挑選選,覺得這長命鎖和小鐲子都很是好看,一時難以取捨,就索性都買了,也是我對即將出世的小師侄的一點小小心意。」
黃蓉心中尋思自耶律齊回來后,程英就與他出雙入對,這禮物應該是他們倆共同的心意,她仔細地將這兩樣東西收了起來,微笑道:「師妹費心了,那我就卻之不恭啦。」
對於程英這個師妹,她認識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對她的模樣性情都十分喜愛,大概就是常說的投緣吧。至於她和耶律齊兩人的婚事,她很是樂見其成,她心中琢磨著一定要在給她爹的信中順手誇讚幾句耶律齊,為他多博一些好感,也好更快促成這樁事。
傍晚時分,耶律齊沒有接受黃蓉的邀請留在郭府吃晚飯,說要回去陪父母一併用飯。臨去之時,又再次邀請了郭靖黃蓉和老頑童朱子柳赴明日的午宴,得到了眾人的再次確認赴約后他才放心離開郭府。
如今他兩人雖談不上片刻不離,但也日日見面,大多數時間都在一處,故而告別的時候也沒顯得依依不捨,程英打算第二天跟眾人一塊兒出發。
翌日中午時分,程英先去找了老頑童,然後叫了朱子柳,候在大廳中,準備等郭靖黃蓉出來后就一起出門。
雖說今日要和耶律齊的父母正式見面,但耶律齊也有意讓程英盡量不要把這件事看得太鄭重,只說就當是尋常的宴請。程英還是素日里的裝扮,這樣她自己更自在一些。
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郭靖和黃蓉還沒來,耶律齊倒是從容走進了大廳。
「你怎麼過來了?」程英看到他有些驚訝,以為他今日肯定是跟家人一起,會直接去酒樓。
「我來接你。」耶律齊回答得十分理所應當。
「『鴻雁樓』離這裡才多遠,我與師姐和前輩他們一起,你還怕我找不到地方?」
「他哪裡是怕你找不到地方,他是想早點見到你。」朱子柳笑眯眯地說。
「前輩取笑了。」耶律齊沒有反駁,這麼說,即算是默認了。
「讓大家久等了,我們來遲了。」郭靖黃蓉滿面笑容地攜手走入大廳,有些意外的是,後面還跟著郭芙。
程英剛從絕情谷回來,與郭芙見面的次數不算多,聽說這幾日郭芙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自己房中,好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被黃蓉罰了。今日聽黃蓉說要出門赴宴,便纏了黃蓉,要一併前去,黃蓉覺得不太合適,拒絕了女兒,郭芙便說她只想出去透透氣,這幾天在府里實在是悶壞了。最終在郭靖的勸說下,黃蓉終於點頭同意郭芙今日可以出府稍作遊玩。
耶律齊見所有人都到了,準備一起出門,又看郭芙也在此,出於禮貌,便順便邀請了一句:「郭小姐可願一起參加今日的午宴?」
「真的嗎?我可以一起去嗎?」郭芙一雙妙目亮晶晶的,充滿了神采,她驚喜地看著耶律齊,然後又看看黃蓉,見黃蓉沒有反對,便興高采烈地挽著黃蓉的臂膀,催促著眾人趕緊出發。
因為師門輩分的關係,郭芙與程英並不親近,因此兩人之間的交情很是普通,只不過今日看她一併前去,倒是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恍惚間彷彿生出些不真實。
一路上,耶律齊都瞧著程英神色有些怔怔的,以為她是有些緊張,便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看你昨日見到我兄長和妹妹時,反應就很自然。你今日也不必拘束,像昨日里那般就很好。」
程英點頭,對於見父母一事,她早有了心理準備,手心的溫暖傳來,讓她的心更加安定。她又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那些與她毫不相關的前塵往事。如今那些只是故事,眼前才是真實,只需要她把握在手中即可,她對著耶律齊展開了笑顏,雙手交握,十指相扣。
耶律楚材面容有著久居高位之人特有的威嚴,兩頰和下頷都續有鬍鬚,雙鬢的髮絲夾雜著些斑白。耶律夫人雖也年過半百,容貌已不再年輕,但氣質依然十分溫婉,待人接物十分有禮而又不顯得過於熱情,讓人覺得恰到好處的舒服。
耶律燕十分熟稔地與程英交談,還時不時地與她母親再交談幾句,因而耶律夫人的目光大多數時間也都放在了程英身上。她原本就知道,齊兒喜歡的女子,一定會有其特別之處,此時見她言行舉止十分從容有度,心中亦十分滿意。
而另外半邊,郭靖和朱子柳與耶律楚材也相談甚歡,耶律鑄一開始的時候還只是安靜坐著傾聽,時不時眼中散發出光采,聽他們從家國社稷,談到兵法謀略,他眼中的光亮更深,幾番躍躍欲試想要開口,終於忍不住參與到他們的交談中去。
耶律鑄雖年輕,但自小耶律楚材就在他身上傾注了很多心血,意欲培養成才。耶律鑄也不負家人所望,不管是詩文還是騎射,都十分出色,對兵法亦有廣泛涉獵,更有過實戰經驗,立過不少軍功。窩闊台心中也知耶律鑄很有才能,只不過礙於其父耶律楚材身居高位手握重權,實不想看到耶律一家獨大,故而當其他朝臣故意打壓耶律鑄軍功之時,便順水推舟,一直不予提拔重用,僅僅封了一個明面上好看的虛職。
郭靖和朱子柳見這青年講起兵法來神情泰然自若,很有自己的一番見地,心胸格局亦十分寬廣,心道果然後生可畏。耶律鑄亦是十分謙虛,自稱所言僅是自己一家之言,許多見解有些狹隘,還需要前輩們多多指教。
郭靖也是愛才之人,他的一身武功,有了武修文和武敦儒兩個徒弟,尚且可以傳承一二,而兵法,卻一直沒有傳人。今日見了耶律鑄,心中覺得這青年不僅底子很不錯,也善於思考,是個好苗子。他曾為蒙古朝廷效力這一點雖然讓他有些顧慮,但這也不至於完全否決,出身經歷並不能完全判定一個人。但兵法傳承一事,畢竟是很可能關於蒼生社稷的,他還是需要更加謹慎,對於傳人的立場品性,需要更多時間考察。
斟酌再三后,郭靖開口道:「我府上兵法藏書甚多,有一些還是孤本,大公子若是感興趣的話,可以來借閱,讀到有疑問的地方我們也可以一起探討。」
耶律鑄大喜過望,忙謝了郭靖,說今後自己便要多加叨擾了。
一場午宴,賓主盡歡。自那過後的幾日,每日來郭府的除了耶律齊,又多了耶律鑄兄妹倆,他們一人痴迷於郭靖所藏的兵法,另一人因為兩位兄長天天都不在家,日子過於乏味,索性就跟著一塊兒來了,還能找程英一塊兒玩。
耶律燕也是性子比較跳脫的姑娘,不喜歡舞文弄墨,偏偏對習武很有興趣,自從上次耶律齊從中原歸家后,耶律燕得知兄長在中原拜師習得了高深武學,便經常纏著他教她,耶律齊便教了她一些全真劍法。
當年耶律齊學全真劍法的時候程英剛好全程陪同,那時她本也已經有了不俗的武功底子,再加上記憶力和學習能力確實也不錯,故而整套全真劍法也已經記個大概。來了郭府,耶律燕便讓程英指導一下她的劍法,程英也提了很多建設性的意見,對她的劍法長進大有裨益。
起初耶律齊還挺高興,他雖然是個好學生,但並不是個好師父,學得好的不一定教得好。程英幫他接下了這個擔子,而且看起來執行得也頗有效果。漸漸地,他發現程英整日都與他妹妹在一起,自己卻幾乎沒有了跟她單獨相處的時間,心裡就有些鬱悶。於是,耶律齊就暗暗琢磨著,怎麼才能不動聲色地讓自己親妹妹不總賴在程英身邊。
在這過後的某一天,當耶律齊領了耶律燕到老頑童跟前,說全真劍法必須要師父親自教導,才能真正掌握其精髓,拜託他師父老頑童指導一下自己親妹妹的時候,老頑童的內心是崩潰的。合著這一個兩個都逮著他坑了是吧,武修文武敦儒兄弟倆還沒教好,這就又來了一個!
他當下表示抗議,理由是,他可從來不收女徒弟的!教女子武功什麼的最麻煩了,他當年可是栽過大跟頭的。
沒想到耶律齊十分淡定地說:「只要師父願意隨意指導幾招,至於收不收為徒弟,燕兒也不會強求,畢竟你當年騙阿英學九陰真經的時候也沒說要她當徒弟!由此可見,當徒弟並不是學武功的必要條件。」
老頑童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徒弟變得伶牙俐齒起來,他竟無語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