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之王的回憶之一

明亮寬敞的教室，一堆小孩子相互嬉鬧著。年僅六歲的鈴姬懶懶散散的趴在桌子上，有希子為她準備的可愛洋裝讓她看起來像極了一隻擺在櫥窗里的洋娃娃，不過洋娃娃的表情可沒有鈴姬臉上的不耐煩。

「我才不要來學校了，無聊死了……」把大半張臉埋在自己的臂彎里，鈴姬嘟嘟囔囔的鬧著彆扭。自小就聰慧的頭腦讓她很不屑於與自己真正的同齡人一起玩耍。

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像是吵鬧的鳥雀，鈴姬因為煩悶而擺出的一副厭煩表情讓好幾個試圖和這個可愛的女孩子接近的小夥伴們避而遠之。

——然後，那個孩子出現了。

被自家的哥哥牽著手，綠灰色的頭髮柔柔的搭在肩膀上，茶色的眼睛盛著溫柔的光芒，第一眼看上去就會想要讓人好好保護的小女孩。和鈴姬略顯強勢高傲的美麗不一樣，是另一種溫柔如水，宛若森林裡靜靜流淌著的的小溪一般寧靜溫和的美麗。

鈴姬抬起頭，紅色的眼睛正對上那雙柔和的茶色眼睛。然後，鳳慕諳抿起嘴，對著鈴姬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那一瞬間，周圍的嘈雜聲全部消失，彷彿連心裡的不滿和煩躁都煙消雲散。

但當時也僅是如此而已。

幼小的鈴姬並不知道要如何去結交朋友，但是她卻本能的追逐著那抹綠色的身影。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卻在面子上露出一幅不在乎的神情。

天真的孩子們會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而做出一些蠢事，柔柔弱弱的慕諳和高傲漂亮的鈴姬都是別的孩子注意的焦點。女孩子們還好，互相交換零食或是在玩遊戲的時候會互相邀請，但是淘氣的男孩子則會做出許多過分的事情。

鈴姬在那個時候就隱隱顯出了領導者的潛質，男孩子們通常在惹到鈴姬后吃到虧就不敢再去招惹這個強勢的女孩子，但是慕諳就不同了——

身體條件先天就很弱，而且，她還不會說話。說得難聽一些，那個柔弱的女孩子，是一個啞巴。

雖然她的哥哥也在一起，但是鳳長太郎總有不在慕諳身邊的時候，而且他自己還是不會打人的乖寶寶，因此，慕諳的處境就有些為難了。

大概是小學一年級開學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吧，鈴姬拉著慕諳的手跳上了最常欺負她的那個男孩子的椅子，說出了一番豪言壯語：「諳醬以後就是我的人，誰要是再欺負她，我就揍誰！」

事實證明，挑釁鈴姬是沒有好下場的，後來那個男生被鈴姬追打的一直逃到了男廁所，而鈴姬顯然沒有足夠厚的臉皮衝進去把人揪出來。不過自那以後，慕諳倒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平靜日子。

兩個孩子慢慢的熟悉起來，以這件事為契機，確立了以後長達數年的友誼。

時間如流水，小孩子總是很快就長大了。鈴姬因為慕諳的關係，和她的哥哥也熟悉了不少，偶爾還會和慕諳一起叫長太郎哥哥，三個孩子相處得很愉快。

一轉眼，就要小學畢業了。

鳳家父母的意思是想要兩個孩子進入冰帝初中部，但是那裡距離鈴姬的家太遠了，本以為會就此分別，但是誰都沒想到，一向安靜柔弱的慕諳會那樣強烈的反對。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周圍的人才發現，慕諳和鈴姬都是一樣固執強勢的人，只是一個外放一個內斂。

相似卻又互補——猶如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最終，鈴姬和慕諳成為了同一所初中的同班同學，她們的關係依舊如同之前一樣好，甚至還有更進一步的趨勢。（雖然兩個孩子親密的黏糊勁兒讓周圍的家長們擔心了好一陣子==）

不過就是這樣親密的兩個人，也會有吵架的一天。

「什麼嘛！諳醬一點都不懂我的苦心啊！女僕咖啡廳才是王道啊！」鈴姬拍著桌子，氣鼓鼓的瞪著慕諳。

「[鬼屋比較好！]」慕諳也不甘示弱，茶色的眸子勇敢的回瞪過去。

「諳醬去扮女僕啊，比扮鬼合適多了不是嗎？」鈴姬用手指著黑板，臉上寫滿了不滿。

「[可是我喜歡鬼屋！看別人嚇一跳的樣子比較有趣！]」慕諳拚命的瞪大眼睛，試圖讓自己那雙溫和的眼睛能多一點威懾力，雖然成效幾乎為零就是了。

「那是什麼腹黑的惡趣味啊？！總之我不同意！！」鈴姬耍賴的模樣從某種意義上也是很少見的，尤其是這種雙手叉腰的傲嬌大小姐模樣。

「[鈴醬才是，沒事看漫畫什麼的……一點都不可愛！！]」慕諳依舊用眼神控訴。

其他人：「……你們兩個是怎麼吵起來的啊？！慕諳桑不是不能說話的嗎！！！」

「看眼神不就知道了么！」鈴姬理所當然的說，彷彿那只是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沒有便籤條和筆記本也ok啊，熟悉了就自然而然知道諳醬的眼神表達的意思了啊！」

「[鈴醬~]」慕諳突然一把抱住面前的鈴姬，整個人都感動的不行。

——我最喜歡鈴姬了~~

「啊……啊嘞？諳醬你不要突然過來抱住我啊！！我們剛剛不是在吵架嗎？！別以為這樣對我撒嬌我就會妥協啊！！！」雖說提高了音量，但是鈴姬明顯變紅的臉色還是出賣了她自己動搖的內心。「……我、我我我、我知道啦！！鬼屋！開鬼屋可以啦！！所以快點給我放手啊！！！」

然後，那次吵架也就不了了之了。

兩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子總是膩在一起，關係好的連自家的父母偶爾還會嫉妒一下。

在出事前的一個月，鈴姬拉著慕諳出去曬太陽，兩個人坐在掉光了葉子的樹下享受著冬日陽光的溫暖。慕諳則微笑著讓鈴姬枕在自己的腿上休息，氣氛美好的不可思議。

鈴姬向著天空伸出手，寒冷的風從指縫間穿過。如紅酒般迷醉的艷麗紅眸盯著正在閱讀書籍的摯友，伸手奪過了那本略顯陳舊的書。

「這是什麼？《吉爾伽美什史詩》…………諳醬怎麼想起來看這種東西了？」

茶色的眼睛慍怒的瞪了鈴姬一眼，不過鈴姬深知自家摯友的秉性——這種程度的怒火等個2秒鐘就會自己消下去，因此鈴姬還是一邊充大爺樣享受慕諳美女的膝枕一邊等著人家的回答。

輕嘆一口氣，慕諳伸手給枕著自己大腿的鈴姬順了順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簡稱順毛），用只有鈴姬可以百分百讀懂的眼神回答道：「[裡面說，吉爾伽美什是一位非常偉大的王者，但是脾氣卻不怎麼好，性格高傲，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和鈴醬很像呢~]」

「哈啊——？」拖長音的質疑聲從下方響起，鈴姬不屑的把書遞還給慕諳，嘟著小嘴用慕諳絕對能夠聽到的低聲抱怨：「我怎麼可能會像那個金皮卡·二貨王啊？！早知道就不帶你去看fate的動畫了！！」

「[呵呵~]」慕諳笑得眯起眼睛，溫柔的綠灰色頭髮微微晃動著。「[《吉爾伽美什史詩》提到，那位王者有一位非常重要的摯友——恩奇都。似乎是被吉爾伽美什視若珍寶一般，曾許諾與他共享王座、將國家的一半都交由恩奇都管理。在摯友死後還去尋找長生不老葯、甚至不惜為摯友放棄尊嚴向神明哀求……]」

「[我啊，就覺得鈴姬總有一天會成為偉大的王喔！]」

「別傻了，現在可是現代社會，哪裡還會有王的存在啊！」毫不在乎的下了定論，鈴姬坐起身，鮮紅的眸子憐惜地看著自己親愛的摯友。

「你啊……明明左眼弱視卻還在看這麼厚的書，真是不愛惜自己！」

「[書很有趣哦~吶吶，如果鈴姬當上王，那我就來當鈴姬的『恩奇都』，做你的『王的半身』，怎麼樣？]」

「如果有國土，是不是還要分你一半啊？」

「[那不是挺好的嘛~]」

「笨~蛋~」鈴姬伸出手摸著慕諳的頭髮，順滑的髮絲剛剛好到肩膀。「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就直接把王享有的權利分你一半，責任什麼的就不用你分擔了。」

「[鈴醬真是的，總是說這些感動的話！哭了要你負責哦~]」

「可以啊，如果諳醬哪一天嫁不出去了又沒人要，我養你一輩子都行啊！」鈴姬緩緩露出一個微笑，和以往氣勢滿滿的高傲不同、那是一個非常柔和非常溫暖的微笑。

「我最喜歡諳醬了！」

「[我也是……最喜歡鈴醬了！]」慕諳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那一瞬間的微笑既明媚又堅定——

「[鈴醬的心靈……就交給我來保護吧！]」

「唔？那是什麼意思？」鈴姬眨眨眼，將身體前傾距離慕諳更近了。「還是諳醬你又看到什麼未來了？」

「[這個嘛……你猜？]」

「別在這種時候鬧腹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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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總覺得像是鈴姬桑對慕諳桑發表的結婚宣言……鈴姬桑的未來真是（糟糕到）讓人擔心吶。」黑子抱著腿坐在鈴姬旁邊，下巴抵在膝蓋上，一副標準的體育課坐姿，白凈的面癱臉不知為何看起來卻是嘲諷力十足。

「嗙！」「好痛！」「還想聽就給我安靜！！」

在挨了鈴姬不輕不重的一記拳頭后，頂著一隻小籠包的黑子哲也終於乖乖閉嘴。

「後來，就發生了那件事——促使我成為黑之王的契機！」鈴姬陰沉著臉，屬於黑之王的破壞欲在叫囂，但是被鈴姬強硬的壓制住了。

「慕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