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李燕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主動過來搭訕的男人竟然會鄭銘洋,那個他們之間婚姻的背叛者,她曾經的丈夫。
這一刻心情複雜的程度非言語可以描述,一閃而逝的驚訝后,隨即鎮定下來,打量了眼對面的男人,冷淡道:「這位先生,你聽不懂中文嗎?」拒絕的這麼明顯了,他還不自覺?上輩子怎麼沒覺得他是這麼輕浮的一個人?還是說打從一開始他就在偽裝?
鄭銘洋全當聽不懂,自以為幽默的道:「我上學的時候語文課是數學老師教的。」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李燕斜了他一眼:「很好笑嗎?」
笑聲戛然而止,鄭銘洋尷尬的乾咳了兩聲,也暗道自己今天真是中邪了。換了平時,別說是被人搶白了,稍微給點兒臉色看,那他都是不受的。可偏偏這會兒就跟個賤骨頭似的,她越是拒絕扔白眼兒,他越是打從心底里覺得激動。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剛才看見她的那一刻,心裡就不斷有個聲音在鼓噪,是她,就是她,就好像終於盼到了等待了多年的愛人一樣,那種強烈的感覺讓他整個身體里的血液都像要沸騰了似的,幾近貪婪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猛然聽到她電話里跟人說開房間,那瞬間就像是捉到妻子紅杏出牆的丈夫,簡直嫉妒的發狂。再也按捺不住起身過來想要認識她的衝動。
幾句話並不足以讓他打消這種念頭,迫切的想要結識面前這個對他來說只是第一次相見,卻有著強烈感覺的女人。
「小姐,請不要介意,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認識一下?我覺得你特別的熟悉,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這倒不完全就是假話,他確實有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李燕冷笑一聲:「你這種搭訕方式不覺得太老套了嗎?你要是一直用這種方式追求女孩」實在不想再看見這張偽善的臉,丟下兩張鈔票,站起身抓了包包就往外走。
鄭銘洋情急的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李燕回頭怒目而視,他趕緊鬆了手解釋道:「小姐,你去哪裡,我可以開車送你——」
李燕強這半天都在剋制著自己不去大罵他的衝動,這下子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堆積了兩輩子的怨忿這一朝全都倒了出來:「你以為你是誰啊,我跟你很熟嗎?看你穿著西裝革履的挺樣個人樣兒,內裡頭卻是個狗屎都不如的糞渣。覺得自己有倆臭錢兒就找不著北了,背著老婆孩子在外面勾搭別的女人亂來,像你這種人站在大道上都讓人覺得臭不可聞,離得近了都嫌噁心的慌。你要是有自知之明,趁早找個犄角旮旯窩起來算了,還出來丟什麼人?趕緊從我眼前消失,混蛋人渣——」
鄭銘洋道:「……」他都被罵蒙了,不就是搭個訕嗎,至於罵得這麼狠嗎?
休閑小站里的客人全都停下了動作看了過來,李燕這頓臭罵聲音挺大,傳到了各個角落裡。開始有人對鄭銘洋指指點點,在他們覺得,這個男人一定是幹了什麼特別壞的事,不然的話怎麼能惹得對方這麼生氣?
這時候,中間某個剛上人沒多久的位置上,一個年青的女孩兒突然站了起來,沖著對面的中年女人憤怒道:「王姨,你怎麼能把這種男人介紹給我呢?虧你還是我媽幾十年的好朋友,實在太讓人失望了。」撂下這句話,憤然起身沖了出去。
「哎,程程——」叫王姨的女人叫了聲沒叫住,回過頭來沖著鄭銘洋嚴厲道:「鄭銘洋,你什麼意思?不想處對象你就直接說,幹什麼這麼故意耍著人玩兒呢?」
鄭銘洋這才想到今天他在這裡的初衷是為了相親,一時尷尬的直搓手道:「王姨,那個我——」
「不用解釋了,我都看見了。人家罵的對,你就是個混蛋加三級。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得瑟什麼呀?」王姨重重的哼了聲,起身往外走。
「唉,這位女士,你的帳還沒結呢?」服務員迎過來道。
「找那個混蛋算去。」
鄭銘洋掏出錢夾,認命的付了帳。
罵完一頓后的李燕冷眼旁觀,剛才那叫王姨的話倒是提醒了她,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一身名牌,舉手投足間很有些氣度,並不像是個故意擺闊的樣子。
上輩子的鄭銘洋這個時候還只是個打工仔,每個月拿著一千五百塊的死工資,將將能養活自己而已。(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這個樣子倒有些像幾年後有了自己事業的他。
難道說他身上的也發生了變化,讓他提前成了有錢人嗎?李燕深思了下,這也不是不可能。
鄭銘洋付完了錢,見她還沒走,頓時覺得有戲的眼睛一亮,微笑著上前道:「小姐,你在等我嗎?咱們這就走——」
李燕皺著眉往旁邊擺了擺手道:「閃一邊兒去,不知道自己那張大餅子臉特別難看嗎,瞅著就讓人煩。」接過後面服務員打好包的糕點,剜了他一眼,昂著頭大步往外走。
鄭銘洋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那張臉,還好嗎,雖然不算太英俊,可卻長得相當周正,貌似跟大餅子沒什麼關係吧?他不得不承認,前面那位高傲的女王,打擊人的水平實在夠高桿兒。可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是覺得喜歡的慌,真是犯了邪了。
「嗨,小姐,你等等我——」
聽見後面的叫聲,李燕直想冷笑,當年怎麼就瞎了眼,會誤以為他是個老實敦厚的男人?跟女人第一次見面就上趕著熱情成這樣兒,還老實?老實個屁——
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怪那張大餅子臉了,真想把他那張虛假的麵皮給撕下來。
只是稍頓的工夫後面的人已經追了上來,出了門口。
「小姐,我還沒跟你正式的介紹下我自己呢,那個我叫鄭銘洋,今年二十八歲,是做醫療器械生意的,目前還是單身。」
李燕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想報戶口去街道,別在這裡影響視聽。」抬腳邁步往左側走。
鄭銘洋抬手叫道:「唉,小姐,我的車停在這邊——」
李燕沒有停下腳步,直接走到一輛車旁邊掏出鑰匙,涼涼的道:「就興你有車,別人沒有嗎?」冷哼了聲,開了車門坐到駕駛座上。她現在不僅覺得鄭銘洋人品不好,連腦子都有問題。這麼樣個人,當初怎麼就死心塌地的認準了他呢?可能真是她腦筋也不清楚了。
鄭銘洋站在原地尷尬的要死,他打一開始就打算著跟李燕認識,直覺的認為女人都喜歡男人有錢,故意的往車子上引,為的是吸引她的注意力。壓根兒沒去想她是什麼條件這回事,直到看她掏出車鑰匙,這才意識到自己策略有問題,這麼做只會讓她越發的反感。
等到他意識到這點時,李燕已經開著車從他面前經過,一腳油門上了馬路。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朝著她喊了聲:「唉,小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回答他的是掉轉的車屁股,還有連串的車尾汽。銀色奧迪a4一溜煙開的沒了蹤影。
「哎!」鄭銘洋懊惱的狠跺了下腳,對著車子消失的方向長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有個看上的,就這麼拉倒了,實在太讓人窩火了。
李燕開著車心情相當複雜,再見鄭銘洋曾經那些想要遺忘的過去也隨之一幕幕浮出腦海。
上輩子他跟鄭銘洋是通過別人介紹認識的,通過兩年的相處覺得他是個值得老實敦厚可以依賴終生的男人,於是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起初的兩年他們過得很辛苦,鄭銘洋的工作收入微薄,主要就靠她來養家糊口。剛有寶寶那陣子最是艱難,她沒法上班而他又丟了工作,家裡又沒有多少積蓄,就連買奶粉的錢都要好生算計著花。
後來,鄭銘洋干起了醫療器械生意,生活水平這才慢慢開始有了起色。再後來,錢是有了,可他也就變了心。
其實她早就有所覺察,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沾在衣服上的長發,領口的口紅印,這些無一不在說明著某個事實。可是為了寶寶能有個完整的家,她把這些全都壓在了心裡,裝聾作啞,不想去問,不願去查。
原以為他只是一時行差踏錯,過不了多久就會迷途知返,卻沒想到這種事有一就有二,一旦開口就像泄了閘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他開始整夜不著家,這也就算,竟然還把外面的女人帶了回來。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撞破姦情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們之間徹底完了,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一旦下了決定,就再沒有迴轉的餘地了。離婚,已經成了必然。
只是沒想到,老天卻又給了她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
李燕揉了揉眉心,把車停在了路邊兒,這種狀態下實在不適合再開下去。仰頭靠在椅背上,深深了吸了口氣,長長的吐出胸中鬱結的悶氣,方才覺得好受些。
舉目朝著車窗外望出去,道邊兒半黃的枯草隨著輕風微擺,屬於秋天的清冷蕭瑟在此刻越發讓人覺得心情沉悶。這時候最想窩在家裡,喝口老媽親自煮的熱湯,整個胸膛里都會覺得溫暖透亮。有媽的孩子最最幸福,她可憐的寶寶又有誰給他做口熱湯喝?
不敢再想下去,那會讓她整個腦袋都像要炸開了一樣,疼痛的無法自抑。回家的**來得異常迫切,收拾好心情,提起精神,開著車往縣城去。
自從工作以後,李燕基本上兩三個月才回來一趟,有時候半年也不見個人影。通常都會趕在過年過節的時候,像這樣平常的日子回家還是比較少見。
正是因為這點,她剛進家門就被老太太吳芝蘭懷疑的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不說老人還是最智慧,崔玉鳳這個當媽的都沒想到這點,比起來粗心多了。
李燕被老太太這麼一問,當時就覺得鼻子泛酸,差點兒沒失控掉下眼淚來。硬是強行止住給憋了回去,就算真的很難受也不能讓家裡人跟著擔心。況且,真被問起來她又能說什麼?總不能告訴他們,碰見了上輩子的那個渣渣丈夫,想起了被背叛的那些個糟心事兒吧?
吳芝蘭年紀大了,可還沒糊塗,看到李燕彆扭的表情就隱約猜到她可能是有心事,拉著大孫女兒的手,拍著安慰道:「燕子,人活這一輩子不易啊,磕磕絆絆,不是這事就是那事,哪有人是一帆風順的?遇著問題了就得解決問題,只有不斷向前看,才能更好的活著。」
「奶奶,我沒事兒,你不用擔心我。」
「有沒有事我還看不出來啊,你奶奶我還沒有老糊塗。你當我是你媽那麼粗心哪,孩子突然回家也不說好好問問有沒有事兒?」吳芝蘭摸摸李燕的頭,慈祥的道:「燕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成個家了。你要是結了婚,身邊有個人時時刻刻疼著,那我們也就不跟著操心了。」
「嗯,我知道了,會考慮的。」
「你這丫頭,光嘴上說的好聽,這一年年的過去了也不見你有個動靜。要我說呀,小東那小子真是不錯,咱們家人也都挺喜歡他。這兩年你媽那兒也鬆了口,算是同意你們倆在一起的事了。是不是他們家那邊兒還不行事兒?那小東不是說了嗎,可以不用去管,那你們倆個人還等什麼,找個時間把婚事給辦了吧?奶奶我年紀大了,說不好哪天就走了,再看不見你結婚可就遺憾了。」
「奶奶——」李燕一把摟住老太太,鼻子又是一陣泛酸。上輩子老太太就是沒能等到她結婚,臨走前念叨最多的就是她的婚事。那時候農村來講,姑娘要是過了二十五歲還沒婆家,那可就有些歲數大了,會被村裡人笑話嫁不出去。
眼瞅著往三十奔的人還沒個對象,老太太急得跟個什麼似的,四處託人給她說媒。她那時候在外面工作,逢年過節回到老家總是會被七大姑八大姨捉去相親。後來相親相得她都怕了,只要一提這兩個字頭都大了。
那時候又哪裡會想到,挑來挑去的結果卻挑了那麼個渣貨。
重新活過,因為跟勒小東的糾糾纏纏,家裡人沒再按排她相親,也就會像現在這樣不時的催促下。對於吳芝蘭,李燕是打從心裡覺得虧欠。老太太活了這麼大歲數,最後的歲月里掂記最多的就是她的婚事,說什麼這輩子也要彌補這個缺撼。
那個渣貨既然出現了倒也好,該了結的就讓他了結了。從此徹底跟他說拜拜。
一天之中,只有晚上的時候李家人才會聚齊。
這兩年李大中的棚菜擴大了種植規模,從原來的二十個棚到了現在的一百多個棚,擴充了五倍不止。周家堡棚菜種植基地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疏菜批發市場。緊臨著棚菜區又建起了山野菜加工冷凍廠,製成品銷往全國各地,每年的效益都很可觀。
崔玉鳳的服裝生意已經發展到了周邊各市,『火凰』服飾不折不扣的成了地方品牌。原來的小服裝加工廠遠遠滿足不了日益增長的需求,已經從百來坪的小作坊改遷到了幾千坪的正規服裝工廠。她本人也成了縣裡有頭有臉的女強人,時常在地方台能看到關於她的報道。
李佳今年上高三,學習成績處於中上游水平,想要考上個好大學有些困難。她本人的意思是想考藝校,崔玉鳳剛開始還挺反對,覺得小女孩兒學門實用的手藝像是上個衛校了,讀個師範了,下來當護士、當老師的多好,體面還好找婆家。後來被李燕給說服了,就按照李佳自己的意思,她想往哪方面發展,家裡人全力支持就好。
李奇也順利的升到了重點高中,他的成績一直很穩定,始終名列前茅。因為小時候的刻意鍛煉培養,性格上也一改之前的懦弱,變得自立有主見。隨著年紀的成長,儼然已經成了有責任有擔當的小男子漢。這點讓李家人覺得相當的欣慰有成就感。
高中的課業繁重,兩個孩子又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在飲食方面崔玉鳳這個當媽的相當重視。每頓飯都精心搭配,儘可能做到營養搭配,更好的利於吸收。
本來就不錯的伙食因為李燕的回來變得越發豐盛,滿滿的一桌子菜葷素海鮮樣樣皆美。佳肴美味,氣氛歡快,每個人都吃了不少。特別是李奇,十七八歲的毛牛小子,正是吃窮老子的年紀,兩大碗米飯,各式菜若干,外加湯水中蠱,加起來都能裝滿小號臉盆。看得李燕直咋舌,調侃的感嘆道:「你仗著是小子,這要是女孩兒,哪家敢娶進門當媳婦,吃都能給吃窮了。這要是災荒年代,第一個就得把你給賣了。」
李奇嘿嘿一笑:「幸好我是男的,不用擔心嫁不出去,不像某些人都成老姑娘了,還沒找著人家?」
李大中道:「奇奇說的對,燕子啊,你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了哈?」
李佳笑道:「大姐,你什麼時候結婚啊,我都著急吃你喜糖了?」
吳芝蘭道:「燕子啊,別再讓奶奶盼著了,抓點兒緊結了吧?」
崔玉鳳道:「不讓你們處的時候拚命往一塊湊,讓你們在一起了吧還反倒不著急了?我可告訴你燕子,等回去告訴勒小東,給你們一年時間,再不結就分開吧?」
李燕道:「……」這是赤果果的逼婚哪,還是全家一起總動員。看來,她真得好好考慮考慮某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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