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前程
佛曰:有其因,必有其果。
夏阮總是不斷夢見第一次見到夏雯時的情景。
自己的母親帶回來一個穿著灰色粗布衣裳渾身髒兮兮的小姑娘,小姑娘用自己瘦如柴骨的小手抓著母親的衣角說:娘親,我餓,小雯餓。
夏阮在聽到女孩的嗓音后,不禁打了個冷顫。
夢中的夏阮急切地想抓住母親的手,對她說:「娘親,不能讓夏雯這樣喊你。她會害死你和你肚裡尚未出世的孩子,她還會搶奪女兒正妻的位子,你不能讓她喊你娘親。」
可是夏阮用盡全力也抓不住自己母親的手,只能無助地看著夏雯的笑,和她眼裡的嘲諷。
她心裡慌亂的很,朝著母親跑去。可畫面一轉,她來到了一條河邊。岸上的村民正圍著一具女屍議論紛紛。
她聽到他們在說:「可憐啊,這是生了個什麼樣的女兒才會這麼倒霉?造孽啊,這個夏阮三個月前剋死了自己的父親,現在又剋死了自己的母親。你們知道么,這李長月的肚子里還有個三個月的孩子呢,這夏阮真箇是災星啊。」
「可不是,就算是窮酸秀才家,也不願意娶這個災星回去了吧?真是晦氣啊,這秀才家也算是上輩子做孽才會遇見這樣的事情。」
夏阮搖頭想喊著解釋不是她做的,可是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始終發不出一聲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遠地看著被人群圍住的母親,她那浮腫的身體和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可憐的尚未出生的弟妹。
夏阮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冰涼刺骨。
她轉頭看去卻是容貌精緻的夏雯,夏雯笑著對她說:「堂姐,你看。你現在要帶我進京城了,我們能遇見侯爺了,我會幫你給侯爺生個大胖小子的。」
「不要,不要,放手……放手……」夏阮喊了起來,猛然瞪大了雙眼。
她看的真切。床邊握住了她的手的,並不是夏雯而是她的夫君平陽侯唐景軒。
她渾身冷汗,緊緊反握住了唐景軒的手,壓抑住了心中的驚恐:「侯爺,不能娶小雯,不能娶小雯回家。」
「夫人,你怎的這般說話?」唐景軒甩開了夏阮的手,有些不高興:「如今雯兒有了我們唐家的血脈,我娶回家也是應該的。她不過只是一個妾室,你又何必擔心?」
夏阮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裡更是慌張的不行。她身子骨向來不好,前些日子又受了點風寒,故一直在屋子裡養病。今日下午她剛喝過葯的時候,夏雯就來過了。
當時的夏雯一臉喜氣,羞澀地對她說:「堂姐,我如今就要嫁入侯府了。希望今後你我和以前一樣,會一直都是好姐妹。只是堂姐,你終究沒法為侯爺生下個一男半女,若是這樣下去的話,來日你正房的位子未必能坐的穩。我的意思是,你乾脆將這正房的位子讓給予我,姐妹情誼擺在這裡,總比被別人得去好的多。」
聽到夏雯的話,夏阮的腦海里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你嫁入侯府?哪個侯府?哪個?」夏雯低頭,然後笑了笑:「當然是嫁給姐夫了。」
夏阮一口氣沒提上來,猛地咳嗽了起來。她從未想過夏雯竟會如此對自己,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整理自己的思緒。
夏雯遞給了夏阮一杯茶水,被夏阮奮力推開。夏雯笑了笑乾脆站了起身,將茶盞隨手丟在地上。茶盞落在大理石做的地面上,發出了一連串刺耳的聲音。
夏雯提高了嗓音,對著夏阮很是不高興地說:「夏阮別給你臉不要臉,你以為憑你這副病怏怏的身體還能為軒郎生個孩子嗎?哼,你就算是能生,軒郎也是不會要的,因為你不過是個鄉下丫頭。你可知道你為什麼不能生育?」
聽到這裡,夏阮瞪大了眼睛看著夏雯,胸口悶的厲害。
夏雯靠近夏阮,緩緩說道:「當年老夫人嫌棄你是個鄉下丫頭,還是剋死父母的不詳之人。所以在給你吃的糕點裡加了一點紅花,經年累月你一直吃這些糕點,能生出孩子才怪了。下賤胚子能生出的還是下賤胚子,這麼多年你都沒明白過來。」
「不可能,不是的,我的父母,他們是.........」夏阮抓住一邊的床簾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根本無法坐穩。
夏雯笑了笑,然後站開了一些:「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無非是想說二伯父和二伯母的死與你無關,是嗎?可是大家都認為是你害死二伯母的,可不是我。就算是我真害死二伯母的,除了你和我,也沒人會知道。」
最後夏雯走時,不忘留下一句:「軒郎說過,這輩子能遇見我,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君心如磐石,永無轉移之時。」就是這麼一句話,讓夏阮徹底氣暈闕在了床上。因為她記得這句話,正是當年唐景軒上門提親的時候對她說過的話。
此時的唐景軒並沒有注意夏阮的臉色,而是自顧自坐回了夏阮的床邊:「我們這裡好歹是侯府,要辦親事的話,多少也要體面一些。只是你知道,這長安侯蕭韶成是皇上的心腹,新帝才登基不久,自然不會讓我早日回到朝堂之上。我準備辦的隆重一點,利用這次機會讓他們看看其實我平陽侯也是不差錢的。」
「你想做什麼?六皇子已經役了,你還想做什麼?你明知道我這些年為了你,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你現在想讓我拿什麼錢出來,當年你為六皇子........」夏阮還未說完,就被唐景軒打斷。
只見唐景軒的臉上的笑容已不在,怒氣衝天地開口:「不要再跟我提六皇子,他已經死了。我和他沒有一丁點關係,你提他是想讓全家都給你陪葬嗎?夫人,你也要替為夫想想,如今我們活著跟苟延殘喘有什麼區別?我不過就是想辦一場隆重的親事。」
夏阮低了頭,口裡一陣腥味。她知道為什麼當今的聖上,也就是曾經的四皇子登基后沒有責罰,一直效忠六皇子的唐家的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