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經她這麼一說,玲瓏和楚秀也回過味來。
若蘭說得對啊!她們幾個從被買進寧國公府,就陪夫人玩耍並貼身服侍夫人,如今也有八九個年頭了。不論夫人修習琴棋書畫還是舞蹈女紅,她們都是輪流在旁跟著的。夫人幾時學過醫術?
「夫人…」三個小丫頭轉向江月白求證。
江月白從幻想中剛回到現實,就看到三雙迷茫的眼睛盯著自己。「怎麼了?」
「夫人,您何時學的醫術啊?為何奴婢們都不記得?」
江月白聳聳肩,「從小就在學啊!」
與其說是學,倒不如說是家門淵源更確切一些。
江月白的媽媽白慕靈,乃是百草廳聖手神醫白景琦的第七代嫡傳曾孫女。單說百草廳大家可能沒啥印象,若說江月白曾經生活過的那個年代,有一部一度熱播的電視連續劇叫《D宅門》,可能不少人都看過。那便是以醫藥世家白府隨著國家、民族的歷史發展而發展的漸變過程為原型,在史實的基礎上進行戲劇改編的。
傳到白慕靈這一代,白家的產業又擴大了不知多少倍,所涉行業也不僅僅局限在中醫中藥。而那個時代西醫西藥已經被大眾廣為接受,見效快,口感又比中藥湯好得多,醫館生意淡的像一碗白開水,很多白家的族人也都因此放棄了祖宗留下來的中醫。
最終,因為各房各枝經營的產業不同,白家百年基業被分割成大小不等的數份。剛剛經歷喪父之痛的白慕靈自然也是白家財產繼承人之一,但考慮到身為女子的她早晚都是潑出去的水,族裡的長者就把最不被看好的醫館和中藥鋪給了她。還美其名曰,族中只有阿靈醫術最為高超,祖傳的醫館唯有她來繼承才不至於丟了白家的臉面。
白慕靈本人對金錢看得淡泊,酷愛中醫中藥的她高高興興地接下醫館和藥鋪獨資經營,後來當成嫁妝帶到了夫家。她的夫婿不是豪門,更不是上流人士,只是一個當時還是小刑警的江風。但二人至真至愛,生活得甜蜜幸福。
白慕靈不僅精通醫術,易容術也登峰造極。不過,現代社會不同於古代,易容這種技術的使用受到了嚴格的法律限制。白慕靈也只是偷偷地實驗和摸索,她能利用各種黏著物快速易容,更能製作薄如蟬翼的易容面具。
遺傳了母親的優良基因,江月白從小就喜歡畫人臉,見人就畫,一個人和她只要見過一面,對方的面部特徵她就過目不忘。
至於醫術,她是遺傳加上耳濡目染,從小泡在醫書里不說,因為江風工作的關係,經常都是只有白慕靈一個人照顧家照顧孩子。白慕靈去出診,自然也帶著江月白。
年幼時見媽媽診脈,江月白好奇得很,也有樣學樣地去摸病患的脈搏。患者也只當小孩子過家家,都配合得很。一來二去,各種脈相江月白都瞭然於心。
中醫理論到了白慕靈那一代,早已是集合了上千年的醫者心得。江月白雖然不像媽媽那樣精通,但是比這個時代的郎中、太醫不知要高明多少倍。徐太醫那點小手段,她一看便知。也是想著南宮雋修畢竟是她摔暈的,為他開個藥方也是理所應當的。
至於若蘭她們,在一起呆久了早晚都要發現她不是孟琬和,與其那樣,不如早點告訴她們。反正這個王府她一直都沒有歸屬感,也沒打算久留。她們得知真相之後早作打算,也好。
「我記得我從落水那日醒轉之後就不止一次的和你們說過,我叫江月白,不是孟琬和。」江月白理著思緒,考慮著從哪裡下手、怎樣講述,幾個小丫頭才能理解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夫人…」夫人不是受到什麼刺激,腦子又不清醒了吧?
「聽我說完,我下面要說的這些,可能一時半會兒你們難以接受。但是,我真的不是孟琬和,這件事情早晚都要曝光的。」江月白示意她們不要插話,便將自己穿越之前和穿越之後的事情講了一遍。「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具身體里了。至於孟琬和的靈魂也是如我一般穿越到了其他的軀殼裡,還是已經魂飛魄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你們看到的孟琬和,只是這具肉身,實際已經換了個芯子。」
「如果你們覺得我是腦子不清醒,信口胡說。你們不妨想一想孟琬和落水前後的區別之處。比如,我擅長象棋,孟琬和擅長的是圍棋。我擅長人物素描,炭筆卻並非本朝之物,是我自行燒制的。我擅長的長短句,根本不是本朝的文風。我跳舞的曲目,更不同於時下的曲風。還有綵綢舞,想來孟琬和舞技傾城,寧國公府為其聘請的樂師舞師不在少數,可有誰聽說過綵綢舞?我通曉醫理,你們剛剛也說了,孟琬和從沒學過醫術。我還會防身之術,孟琬和可曾會些拳腳功夫?」區別太明顯,雖然諸如字跡之類的,江月白沒有證據說明自己與孟琬和有何不同。但以上列舉的這些,早都擺在眾人眼前,只是三個丫鬟沒有串在一起想過罷了。
玲瓏、若蘭和楚秀此時的心情很複雜。三人本就不是個呆笨的,聽江月白這麼一說,已然明了眼前的夫人真的不是自家小姐。如果說其他的都能在三個月內修習得有模有樣,可醫術怎麼說?這三個月,她們從未見夫人讀過醫書。還有拳腳功夫,之前只覺得夫人打梅若雪頗為解氣,現在細想,夫人都能在一招之內將王爺摔出屋子,那是何等凌厲的功夫!自家小姐真的香消玉殞了嗎?
思及此處,三人不免潸然淚下。雖然孟琬和待她們遠沒有江月白這般好,但畢竟她們自小就跟了孟琬和,朝夕相處的人,說沒了就沒了,心裡上真的一時不好接受。
「我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對這個王府也沒有歸屬感,也許某日就離開了。事實就是如此,你們也已經知曉,是回寧國公府,還是留在王府。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決定。」江月白理解她們的心情,只淡淡的說了一句,便轉身回房了。
還不等她熄燈就寢,就聽見窗外的輕聲問話,「夫人,您可睡下了?」
「還沒有,進來說話吧!」
推門進入屋中的,正是玲瓏、若蘭和楚秀三人。三人來到她身前跪下,「夫人,奴婢們想過了,奴婢願意一生追隨夫人。無論您是在王府,還是另去他所。只要夫人不嫌棄奴婢們,奴婢們就一直跟著夫人!」
「我若離了王府,也斷不會回寧國公府的,你們幾個不怕我把你們賣了換銀子啊?」江月白打趣道,順手拉起了三個小丫頭。
「即便被賣了,奴婢們也願意。沒有誰比夫人待我們更好,奴婢們不是沒有心的人。夫人你可別不要我們啊!」若蘭可憐兮兮地揪著江月白的衣襟,生怕她拒絕她們。
要知道,剛才夫人只說了回寧國公府還是留在王府,可沒說出府也帶著她們。
萬一夫人真的不要她們幾個,孟琬和都沒了三個多月了,她們沒給寧國公府透露一點消息,她們有多大的膽子這麼回去啊!留在王府的話,只會被其他的侍妾和姨娘使喚,遇到個心底純良的主子還好,否則,她們在下人里恐怕都是被欺凌的。
「好了好了,趕緊起來吧!我只不過和你們開個玩笑。你們如果不怕吃苦,就跟著我好了,正好我也需要幫手。天色不早了,今晚又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都趕緊回去睡下吧!」
第二日一早,偏院里和往常一樣,晨練的晨練,洒掃的洒掃。還不等丫鬟們去傳早膳,肖子逸就急匆匆地進了偏院。
「卑職給娘娘請安!」
「起來吧!」江月白正在練習俯卧撐,肖子逸沒敢多說話,就在一旁靜靜站立。「找本宮所為何事?」
「回娘娘的話,因王爺仍在昏睡,卑職便來與娘娘彙報府中諸事。昨晚府中一切如常,卑職已於寅時將王爺抱恙一事報與卓公公。」肖子逸頓了一下。
「府中諸事,肖統領暫代處理,除非有急事,其他不必報與我知。」江月白淡然道。一切如常也要報告,這個肖子逸還真是盡職盡責。
「這…於情理不合。」
「無妨。如沒有其他的事,肖統領可以回去了。」芝麻綠豆的事兒,她才懶得聽,有時間還不如籌劃一下自己的事情來得更實際些。
肖子逸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江月白淡然一笑,「莫非是其他府宅出了事情?既然是王爺吩咐肖統領查探的,待他醒轉,再報與他便是。」
兄弟爭鬥,想不坐以待斃,只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所以,南宮雋修定然會派眼線盯著各方勢力的舉動,這種事情一點都不新鮮。
肖子逸猶豫了一下,終是說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