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馬症
「可知道是誰在馬上動了手腳?」
「屬下不知。據探子回稟,時至今日,郭承勛仍在昏迷之中。六王爺親自帶了太醫過府探視,太醫也未看出郭公子身患何疾。雖也開具了藥方,但收效甚微。現在坊間傳聞更勝,說郭公子貪圖美色,在暗巷之中欲輕薄一女子,結果一時心急,失足摔到了頭。還有的甚至說,郭公子是被狐狸精迷了心智,魂被勾走了。」
「繼續派人盯著,也許有什麼隱情也說不定。」比如自己摔到頭的事情,假孟琬和不提,他也不便在別人面前提起。否則,他的一世英名啊!「本王有些乏累了,你先去忙吧!」
「卑職告退。」肖子逸躬身施禮,退出屋外,囑咐丫鬟小廝勤關注王爺的情況,如有事情,及時找他。
申時左右,若蘭返回了偏院,剛剛回房洗漱更換了衣物神清氣爽地出來,就見到肖子逸匆匆地進了院門。離著還有些距離就壓低聲音急急地問道,「若蘭姑娘,娘娘可在休息?」
「夫人在作畫,肖統領稍等,若蘭代為通傳一聲。」
肖子逸稱是,沒有多久,若蘭便從上房屋中走出,「肖統領,夫人讓您進去。」
「有勞若蘭姑娘!」肖子逸謝過,便大步進了屋門。「卑職見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安你個頭!一天天的騷擾我,還讓不讓人安生了?江月白的眼神從畫板上移開,只看了他一眼,便繼續埋頭作畫。「肖統領找本宮有事?」
「娘娘,屬下有急事向您稟報,如擾著娘娘,還望娘娘恕罪!」肖子逸明顯地感受到了江月白的不喜。
「莫不是王爺睡著了?有什麼事情來不及等他醒了再做定奪?」江月白繼續勾描著,雖然暫時沒有適合的店面,但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提早準備的,比如現在她正在設計的美容院房間裝修草圖。有靈感了就記錄下來,到時候只需按照房間大小,重新按尺寸比例繪製即可,省去了很多時間。
「娘娘!卑職懇請娘娘再去看看王爺!早上您離開之後,王爺與卑職說了一會兒話便道乏累了,卑職服侍王爺睡下,便去忙份內的事情。剛剛聽蒼松院的丫鬟跑來找卑職,說王爺未時剛過便醒轉過來,發狂般的砸東西,誰也不敢攔。卑職跟著跑去觀瞧,王爺雙眼通紅,胡言亂語地砸著屋中的擺設,卑職怕王爺傷了自己,便點了王爺的穴道。這才趕來請娘娘!」
種馬該不會是有狂犬症,啊不,狂馬症吧?「王爺可曾患有癲癇症?就是突然狂躁不已的癥狀。」
「卑職從小便隨侍王爺身側,從不見王爺有此癥狀。」肖子逸急得不行,又怕哪句話說得不妥,惹惱了夫人。此刻已是滿頭大汗。
「玲瓏!隨本宮去一趟蒼松院!」江月白知道他們主僕情深,勉為其難。心下也是對南宮雋修的突發狂躁疑惑不已,想去瞧個究竟。
蒼松院的下人見肖統領引了王妃娘娘過來,紛紛跪倒見禮。肖子逸吩咐眾人各司其職,便徑直帶江月白進了上房。
剛推開房門,滿屋狼藉映入眼帘。前廳里滿是瓷器碎片,一看便是從卧室之中丟出來的。等進了內室,地上躺著幾把斷了腿的黃花梨木雕花椅子,圓桌也被推翻在地。瓷器、玉器碎片及擺件滿地都是。
「娘娘,您慢些!」肖子逸見手邊沒有掃帚之類的,便從地上拎起一把椅子,用椅面將地上的碎片向兩邊掃了掃。
玲瓏攙扶著江月白,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夫人,小心呀!這蒼松院的奴才,還真是身嬌肉貴的,這都過了多少時辰了?這些個腌臢之物,還這麼在地上晾著呢!」
江月白眼神示意她別說了,心直口快的,無意之中得罪人最是犯不上了。「若是你對蒼松院這麼上心,等下王爺醒了,讓王爺調了你來蒼松院聽差吧!」
「夫人!奴婢只是一時嘴快,您可別不要奴婢!」
「娘娘哪裡捨得玲瓏姑娘!」肖子逸見玲瓏急得小臉通紅,不由得開口接了一句,「娘娘,您請坐。王爺,娘娘來了。王爺?」
「看樣子,已經睡著了。」江月白坐在床邊,伸手搭上了南宮雋修的脈。
「娘娘,王爺怎麼樣?」肖子逸見江月白收回了手,急忙問道。
「脈相上看,身體無恙。氣血只是略有些躁動,應該是剛剛發狂所致。丫鬟可曾說起,究竟是何事引得他發狂至此?」
「沒有。丫鬟只說,王爺醒來便胡言亂語,口中凈說些她們聽不懂的話。她們只是問王爺有何吩咐,王爺似乎小聲說了些什麼,她們沒聽清,待再詢問,王爺便發起狂來。」可是,王爺如果不是病了,怎麼會發狂砸東西呢?如果是身體有恙,怎的脈相上會看不出什麼呢?
江月白看出了他的疑慮,淡淡地開口,「本宮學醫不精,肖統領不妨另請名醫過府診治。」
「卑職不是這個意思。娘娘親自為王爺診治,自然是錯不了。可是,王爺這樣,如何才好?」
「穩妥起見,等下將王爺的葯中合歡花的量加至五朵,增強理氣安神的效果。你這兩日多留意這邊的情況,如果王爺再次發作,馬上過去找我。也許發病時能診出什麼異樣也說不定。」沒摸清情況之前,還是不要亂下藥的好。這個時代的葯都是至真至純的,與現代人工種植的完全沒有可比性。一旦失手,是葯三分毒,少不了傷身損氣血。
「是!」
「玲瓏,隨本宮回去用晚膳吧!」這一遭折騰下來,已經天過酉時了。也不知若蘭今天有沒有新的收穫,種馬的病症暫時也看不出個端倪,還不如回去規劃自己尚未起步的事業。本著這樣的原則,江月白帶著玲瓏回了偏院。
肖子逸見南宮雋修睡得正熟,便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喚來丫鬟吩咐收拾房間,並著人將晚膳取回,放在小廚房溫著,以備王爺醒來時用。自己則出了蒼松院,去布置其他的事情。
等他將手中的事務處理妥當,未完的諸事交給其他人代為處理,便匆匆用過了晚膳,趕回蒼松院看看王爺的情況。
剛進院子,就見一道人影躍上房頂離開。
肖子逸心道不好!王爺還在房中睡著,莫不是有人意圖對王爺不利?!
「有刺客!!」肖子逸大吼一聲,趕忙進了內室。南宮雋修已然不見蹤影。
肖子逸衝出屋子,正好撞見丫鬟紫翠端了晚膳進來。兩人裝個滿懷,托盤當場被撞飛,吃食和碗碟灑了滿地。
「肖統領,發生何事如此驚慌?」
「紫翠你可見到王爺了?」
「王爺就在屋中啊!剛剛讓我去取些吃食。」
「王爺不見了!」
侍衛聽到肖子逸喊有刺客,此時也紛紛趕來,將蒼松院團團圍住。肖子逸來不及過多解釋,縱身上了屋頂,順著剛剛黑影逃遁的方向追了下去。
他腳下加緊,和身後的侍衛逐漸拉開了距離。而那個黑影也重新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好似正在休息。他暗喜,繼續向著黑影的方向猛追。黑影很快便發現了後面的追兵,再次開始奔跑。經過一番較量,黑影三躥兩縱,不知去向。
兵部尚書府後宅
偌大的宅邸漆黑、安靜。除了斷斷續續的輕微哭聲和東廂房的一點燭光,整個尚書府似乎都睡了過去。
東廂房內室,一位年輕公子穿著中衣仰面躺在床榻之上。
本就白皙的臉色,在如豆的燭光下顯得格外蒼白。只見他嘴唇緊抿,牙關緊咬,雙目緊閉,呼吸粗重。
兩道濃黑的劍眉斜飛入鬢,眉頭卻緊皺在一起,彷彿在睡夢中較著力,就連錦被之下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握著拳,似乎在使出全身的力氣做著什麼事情。鼻翼兩側沁出薄汗,甚至披散的頭髮也被汗水浸透,凌亂地貼在額頭和鬢邊。
「兒啊!你可別嚇為娘,你到底是怎麼了啊?!」尚書夫人吳氏緊握著郭承勛的手,一邊拿帕子給他拭著額角不住沁出的汗珠,一邊泣不成聲地說道。
兵部尚書郭世沛一夜之間頭髮花白,站在床邊嘆著氣,一手輕拍著吳氏的後背。「舒蘭,你也別太悲傷了。雖然勛兒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但好在內傷外傷皆無,太醫也說他脈象如常。也許只是跌到了頭,睡上幾日就醒轉了也說不定。你也熬了兩天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老爺!妾身無福,這些年只為老爺生了勛兒這一個孩子,如今勛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要妾身怎麼活下去啊!」吳氏低聲啜泣著。
郭世沛唉聲不斷。府中人丁本就不旺,男孩兒更是只有郭承勛一個,如果勛兒真的…他的後半生要依靠何人!
「叩叩叩」,短促有力的敲擊聲響在窗欞上,月光將一個人影如剪紙般映在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