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塵埃落定

……www.……並沒有多長時間.八里坡淪陷.從此日軍侵華一發不可收拾.

之後一年.陸軍終於防守不住.全軍覆沒.包括陸帥在內.全部壯烈殉國.

永州城有一個地方美麗的無法言說.那就是後山的茶田.和山頂之上的破廟.它的美妙之處就在於這是他們相識的地方.

她永遠都會記得那日她醒來.他眼睛有些微微眯起.話里彷彿都含了笑意.

..

小姐在笑什麼.

小姐的腳可好些了.

她還記得他吹簫.她跳舞.他看的入迷.他說.以後這舞只准跳給他一人看.她問為什麼.他壞笑著說.

..

家醜不可外揚.

這些明明發生過的事.怎麼一幕幕.都美好的像一場夢.

而這一場夢.再也不可能第二次出現了.

因為.他不在了.

她雙手掩面泣不成聲.她怎麼會忘記呢.

他陪她堆雪人.他載她騎馬.他帶她去落日海灘滑冰.他為她學做糕點.他為她死皮賴臉問佟媽要珊瑚手串.他吃掉她所有鹹的要死的飯菜.甚至他為她反駁各位師長要他與林舞雲成親.

他明明不喜歡聽戲.卻硬撐著睡著都要陪她看到底.他明明累得要死.卻連夜帶她去別城吃她喜歡的糕點.甚至他為她.親殺了他的大哥.親自送走了他的表妹.

她記得那日.他顯得很想笑又很無奈：「你若不信我.只管去問問孫師長他們.就知道我在忙些什麼.」他身子往後一倒.連帶著懷裡的她也被他一起拉倒睡在床上.笑裡帶著三分笑意.「這顆心.早就不在自己這裡了.它還能亂來不成.」

「那總歸給我笑一個.折騰了一晚上.眼睛還腫著.就忍心讓我這麼心疼著.」

「你分明就是在無理……」

「我就是在無理取鬧.要麼她走.要麼我走.」她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麼.竟然也說出了這樣的話.這分明就是以前她最討厭最鄙視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

他溫柔地笑著：「一直就想帶你過來.就沒有找著合適的時間.你不是最喜歡吃菠蘿包嗎.那是他們的鎮店之寶.你吃了定會忘不掉.到時候可不要太感謝我.」

「你這笑.倒比哭還難看.」他揉著她的頭髮.

「你還想讓我..」

「我哪裡還敢讓你哭.」到底搶在她前面說出口.「難看我也願看.看一輩子都不會厭.」

「你看看你.自己還是個孩子.怎麼能帶好孩子呢.」他伸手拭掉她的淚說.

「看這個樣子.是要留一輩子了.」他調侃.

「要不.你也給我咬一個.留一輩子.」

她記得那日在城北梨園裡.他說.「那明日再來.」

那時候她倔強的說.「不要.今日才來.明日就會少些韻味了.」.

他故意激她：「好.那便過三五年再來.」

可是.安生.如今三五年都已經過去了.花也開了.她的眼淚一滴滴砸在落花上.可是.安生.你在哪呢.你不是說好要為我描眉的嗎.你在哪呢……

她想她後悔了.後悔那時她為了所謂的百姓.為了讓他得到那份私密文件而離開他.

她甚至想過.他可以娶了林舞雲.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就好.

可是林舞雲只是在陸梓謙一個說法.在謝菀離那裡.哪句話不苛刻.

她多少次就站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可是她不敢上去.她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就因為她的思念打破了.

她寧願躲在他後面哭泣.

只要.能看見他就好.只要他好.她就好.

可是現在.她永遠沒有這樣一個機會了.

三年後.

「姐姐.恭喜你啊.」她開口對鍾雲敏道喜.這麼多年.她也終於該嫁人了.

「菀離.我說句不好聽的你也別在意.畢竟事情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齊楠……齊楠他一直在等著你.你考慮考慮也未嘗不可.」其實不僅是鍾雲敏.她自己也清楚.紀齊楠這麼多年還未娶親.不過是在等她.

「姐姐.你別說了.這怎麼可能呢.你就不要管我了.看著你跟建邵在一起很幸福.我就很開心了.」她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她.笑著開口說道.

「可是你這樣我真的很擔心.還有伯父的事.哥哥他也是一直在懺悔.他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之前我知道這件事我真的是恨.后來時間長了.也就沒那麼痛徹心扉了.況且當日父親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並不能全然怪他.再者.他還是你的親哥哥.但是我雖不氣憤了.原諒是再不可能.儘管他曾經救過我.」

鍾雲敏還是告訴她：「其實……其實.后來我也思無意中才知道.當日並不是哥哥救的你.」

她把事情都想的開了.淡淡笑了笑：「不是就不是吧.」

卻忽然在一剎那.想起有一日.陸安生曾在書房拿著一枚紐扣看著發了呆.而那枚紐扣.與她脖間的項鏈有著驚人的相似.

她當日也說像.他卻開玩笑騙她說.這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中間還有他的名字.跟的她項鏈沒什麼關係.然後他翻開紐扣給她看.果然看到一個安字.

當日他並沒有想太多.如今看來.事情似乎沒有那麼單純.

她忙得把自己項鏈摘下來.再學著他那日把紐扣翻開.

果然.看到了一個生字.

安生.不言而喻.

突然.她一滴眼淚掉下來.

卻怎麼都收不住.一滴一滴.最後淚如河涌.

她分明記得那日她冤枉他害死了她父親.

林舞雲明明告訴他那件事跟鍾雲昊有關.

她更記得她口口聲聲說.雲昊救過我.他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時陸安生的表情.那是一種怎麼樣的表情呢.明明是他救的她.她卻絲毫不知還把他當做殺父仇人.

她不知道那個表情是不是叫心如死灰.是不是一顆心都被傷透了.

她不知道.但是只要感知下他那時的心情.心口就酸澀地不成樣子.像是別人拿著刀子一點一點將她凌遲.

不久后.城裡來了個畫師.據說是畫物比真物還像.畫人比真人還真.

謝菀里輕輕拿出那幅她珍藏多年的畫.畫中是她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淺笑盈盈.

只是這畫有些舊了.她想拿出來讓畫師看著畫像描摹一下他.

恰巧那日畫師沒有出攤.旁邊的大嬸說是生病了今天在家歇著養病.並告訴謝菀離如果非想畫不可.她可以給她地址.

她拿著別人給的地址一步步走去那個地方.忽然感覺這個場景很熟悉.雖然經歷了風雨吹打和戰爭侵蝕.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地方.

當日的落日海灘.

她敲了敲門.並沒有人回應.她便輕輕推開了門.才發現裡面並沒有人.

她眼角一撇.看見桌子上擺的一幅風景畫.確實當得起畫聖這個稱呼.美好的不可方物.

環顧四周時她才是驚訝地沒反應過來.

那些牆上掛著的畫.畫的無一不是她.

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的她.讀書寫字的她.哭泣的她.大笑的她.一襲大紅嫁衣的她.月光下的她.站在海邊長發飄飄的她.甚至是和陸梓謙牽著手的她.全是她.

..

「那到時候你就把我的畫像貼滿整套房子」

「好啊」

..

她激動地眼淚都流出來.懷著忐忑的心情踏上破舊的樓梯一步步走上二樓.無一例外.全都是她的畫像.

她流著淚瘋狂地找每一個地方.安生.你在哪.你在哪.你快出來……

空蕩蕩房子里她只聽到她的回聲.

時間長久到她已經坐在地上睡著了.這些年來她睡眠極淺.剛剛有開門的聲音便把她驚醒了.她一個激靈慢慢走下樓去.

時間好像在那一刻靜止了.

她只是眼淚一個勁往外流.卻不出聲.

看得出她對面的人眼眶是濕的.

誰都沒有打破寂靜.唯恐一說話眼前的景象便會不翼而飛了.

良久.她看著他.言語哽咽：「你回來了……」

他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嗯.我回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