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太后封官

第十二章 太后封官

瀋陽,地處瀋水之北,以中國傳統方位論,即「山南水北為陽」,故名瀋陽。自古就為軍事重鎮,秦始皇在這裡設遼東郡;唐代改為瀋州;遼國移民這裡,建城生產;元朝修建土城,設瀋陽路;明朝改之為瀋陽中衛。明末東北烽火不斷,后金興起,先佔開原,后占鐵嶺,成犄角之勢包圍瀋陽,終成后金囊中之物。

瀋陽四通八達,北征蒙古,西征明朝,南征朝鮮,一旦失利,又可以退回薩爾滸老家,進可攻,退可守。具有雄才大略的后金天命大汗怎麼可能放棄這龍興之地,毅然遷都於此。由此,后金更是不斷南征北討,建立與明朝相抗衡的大清帝國,囊括整個東北(外興安嶺,庫頁群島)、蒙古,朝鮮臣服,滿清達到空前絕後的強大,瀋陽又更名為盛京,成為滿清老巢。

盛京大街總體呈「井」字,皇城自然在「井」字大街中心。自太祖努爾哈赤遷都於此就開始興建皇城,至今也有二十多年,雖及不上北京的紫禁城,但也頗具皇城威儀。金鑾大殿、黃琉璃瓦、金龍蟠柱、金磚鋪地,無一不是帝王專利。

崇政殿,金鑾大殿,彷彿就是從北京搬到盛京。大殿全木製,五間九檁硬山式,前後開廊,圍以石雕。正殿頂蓋黃琉璃瓦鑲綠剪邊,蟠龍玉柱撐起大殿,兩柱間金龍連接,龍頭探出,氣吞天下,龍尾延殿,擺尾動地,栩栩如生,飛龍在天,高高在上,威嚴凜然。殿內金磚鋪地,龍柱撐天,金碧輝煌,宛然一座黃金宮殿。殿內設有寶座、屏風及熏爐、香亭、鶴式燭台等。非帝王之身,豈能坐於之中。

明廷崩潰,關內天崩地裂,南有一隅;李自成氣吞山河,儼然真龍再現,雄霸中原;張獻忠也不落後,趁火打劫,巴蜀稱王。若此時出兵中原,正是蕩平四海,統一中原的好時機。滿清雄兵百萬,努爾哈赤的子孫,若不是痴傻,斷然不會放棄這個絕好機會。更何況是精明能幹的多爾袞。歷來的少數民族王朝那一個不想入主中原,嘗嘗作為一個真正中國皇帝的滋味。

自古而今,除了蒙古真正入主過中原以外,再也沒有少數民族真正統治漢人。古有漢時匈奴,雖然強悍,不過盜賊耳。窮困時,要金要銀要女人,胸無大志,奈何能取中原。一而二,二而三,事不過三,漢人的憤怒如水滿自溢,憤怒一擊,匈奴贏得倉皇而西逃。

曹魏未有分封,皇權旁落隨即亡國。晉吸曹魏亡國之因,大肆分封,又有白痴為帝,釀成「八王之亂」,中原大亂,五胡群起,瓜分大晉,晉人慌忙南逃。北地無主,漢人已走,五胡無不想取中原而自立,狗咬狗,未分勝負,中原大地一時風起雲湧,政權更迭不休,今日姓慕容,明日姓拓跋,焉有能力南征,未有統治漢人,焉能稱中國皇帝。

隋唐時代,中原大地雖有突厥犯邊,隋有孫氏一語分東、西突厥。隋末,烽火四起,亂到家。然突厥未改匈奴本性,未曾南下中原,只圖蠅頭小利,販馬勒索。待大唐新立無利可圖,欲趁機南下,太宗以一敵萬,阻突厥於國門之外。待大唐興盛,興兵而來,突厥焉能抵擋,步入匈奴後塵。

安史之亂,大唐沒落,藩鎮群起,分割天下。武將亂國之鑒,為大宋吸取。宋太祖趙匡胤「杯酒釋兵權」,建立重文輕武漢氏王朝,自此漢人失去漢人本有的虎狼本性。兩宋對遼、金的戰爭敗多勝少,就連小小西夏都無能為力,可見一斑。可惜,遼金雖然彪悍無敵,卻無視漢人禮教、文化,不敢正視漢人的優點、強大,只會耀武揚威。再加上趙宋四海通商,經濟發達,國祚綿延,人心不散,小小契丹、女真在同漢宋國力較量中,慢慢退出歷史舞台。

蒙古鐵騎,冷兵器時代的世界的死神,奔襲於亞歐大陸無人能敵,歐人為之聞風喪膽。在亞歐大陸建立四大汗國,在中原滅西夏、金國,兵鋒南下,繞過宋境,入侵大理,形成對大宋的三面夾擊,僅留海上一死路。面對孱弱的趙宋,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本來以為趙宋束手就擒,不想在求和不成的情況下,寧願玉石俱焚,也不束手待斃。蒙古大汗親自出馬,竟身首異處,亘古未有,也算漲了漢人的氣勢。

作為當時世界上文明最發達的國家的告敗,野蠻與文明的較量,第一次出現世界性的『失敗』(暫時性的失敗)。野蠻終究戰勝不了文明,野蠻終究要被文明同化。無知與自大的蒙古人,以武奪得天下,崇尚武力,忽視幾千的華夏文明,出於嫉妒與仇視,他們把漢人列為「南人」,最低等的民族。更可笑的是蒙人竟欲將中原大地變為草原,宮殿化為帳篷,涉獵牧羊。

無視文明的蒙元帝國,不是被漢人同化,就是卷鋪子回草原。他們選擇了後者,逃回茫茫大漠。馬上奪來的天下,終究要下馬治理。一千多年前的劉季劉亭長都懂,一千年後的蒙元皇帝竟然還不懂,可笑之極。

中國史是一部民族史,圍繞著漢族與個少數民族之間的較量與融合。蒙古族的逝去,不代表少數民族的失敗。一個人倒下,必然有一個人站起來,這是歷史的必然。歷史選擇女真後裔---滿族。

自從鐵木真的子孫入主中原,雖然只做了幾十年中國皇帝,但是無不讓其他少數民族,垂涎三尺,雙眼發紅。

如今,機會再現,怎麼不讓多爾袞心動。心動歸心動,清兵三次入京,未曾拿下北京,李自成一擊就破,這無不讓他心存疑慮。明兵他們毫無顧慮,但不知闖軍實力如何。

崇政殿內,群臣雲集,議論紛紛,熱不開交。寶座之上呆坐著一幼齡孩童身穿金絲龍袍,雙眼迷離,略顯睏倦。側坐一中年美婦,身穿鳳袍,端莊威儀,不可侵犯。

朝堂亂作一團,美婦實在看不下去,不怒自威道:「眾卿家大鬧朝堂,成何體統,還不速速安靜。」

群臣知道太後生氣,立即安靜,不在喧嘩。

美婦不是誰,正是現大清國順治皇帝的母親孝庄太后。不久前,他的兒子喜從天降,糊裡糊塗做了大清皇帝。而她母以子貴,晉陞為太后。年幼天子必然有輔政大臣輔佐,一位是皇帝的親叔叔多爾袞,令一位是皇帝的堂叔濟爾哈朗。

多爾袞,后金太祖努爾哈赤愛子,相傳頗有乃父之風,攻城掠地,曾率清軍入關,長途奔襲如入無人之境,戰功顯赫,權掌兩白旗,又有胞兄英王阿濟格和弟弟豫王多鐸支持,要不是為了大局,憑他的實力,豈是一輔政王就可以安撫的。

濟爾哈朗,努爾哈赤之弟舒爾哈奇的兒子。由於父親欲自立搞分裂,被伯父殺害,所以自小跟著伯父長大,與堂兄弟關係不錯,尤其與皇太極更是要好。由於戰功顯赫,努爾哈赤時代,就受封和碩貝勒,為八大和碩貝勒之一。皇太極時代,與代善、阿敏、多爾袞並列為四大親王。由於兄長阿敏恃才傲物,與其父舒爾哈奇一樣,不甘屈居人下,又在皇太極登位上助了把力,欲就藩在外不成,反自食惡果,終身囚禁致死。阿敏麾下的鑲藍旗都歸濟爾哈朗所有。

孝庄看了看眾人,眾人低頭無語,才自慚道:「哀家乃一介女流,軍國大事,哀家也不便插手。不過,此事事關重大,關係到我大清未來的前途命運。眾卿家可要慎思慎言。」

多爾袞上前作揖道:「稟太后,中原大亂,此乃天賜良機,正是我大清入主中原的時機,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

孝庄再次看了看眾人,唯見眾人無語,有的敢怒不敢言,有的默默支持,有的不知如何是好。

「看來眾卿都同意出兵中原啦。不知鄭親王有何異議?」太后看了看濟爾哈朗威嚴道。

「雖是天賜良機,但不知闖軍與明軍相比如何?我大清對明可謂所向無敵,可對李自成的農民軍,就是未知之數。不知睿王爺可有把握大敗闖軍。」濟爾哈朗瞧了瞧多爾袞,有些譏誚道。

不過,多爾袞好似早有準備,信心滿滿,看了眼濟爾哈朗有些不屑道:「這一點我也想過,不過,我想太祖和先皇若在又豈會放棄這良機,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麼大事。況且,此事我早已找亨九先生談過。昔年,亨九先生數次與闖軍交戰,曾多次重創李自成。我想亨九先生的話應該夠分量了吧。我已經把亨九先生帶來啦,請太後傳旨召見。」

「太後有旨傳亨九先生進殿。」一又尖又銳的聲音,又九重天一道一道傳出。

不久,一個頭頂上留辮子,周圍頭髮剃掉,身穿棕色馬蹄袖袍褂,腰束衣帶,褲扎青色腿帶,腳穿皮靴,儼然一副滿洲人的樣子。此人就是亨九先生。

滿朝文武見此人款款而來,雖沒有盛氣凌人的態勢,但也有些春風得意,頗有威風,都投於鄙視的眼光,不過,他們可不敢當堂發作。畢竟,他是先皇花費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導遊」,如今又是多爾袞青睞的對象,誰敢跟他過不去,就是找死。

「草民洪承疇,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見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亨九雙手互相摩擦,單膝跪下,右手垂地,左手向後。

「亨九先生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先皇政務繁忙慢待先生,還請先生見諒。」太后婉言道。

「太后此言折殺草民,敗軍之將,承蒙先帝不殺之恩,又於禮相待,洪承疇感激涕零,無以為報,願以死相報。」洪承疇慌忙跪下,誠惶誠恐回答道。

「好,有先生這話,先帝在天有靈,也安息啦!此來所為何事,先生應該清楚吧。」

「睿王爺,與跟草民商量過啦。草民認為闖軍不足為懼,前明之所以沒有消滅李自成完全是因為崇禎心慈手軟,幻想招降他們,農民軍屢降屢反,狡詐多變,無法根除。加上明軍起先還有心思鎮壓,後來懶得理他們,終於釀成大禍。明朝內有起義,外有大清,財政枯竭,濫征苛捐雜稅,民不聊生,亡國在所難免。之所以在李自成關內橫行,是因為李自成是漢人,我大清在他們眼裡是異類,他們寧願讓李自成統治,也不願讓我們統治。因為他們害怕當年想當年蒙古人統治中原一樣,不把他們當回事。所以要想進兵中原不僅要打敗李自成,而且要安撫好漢人。否則,就算打敗李自成,我大清也立足不了中原。」

太后大喜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看來先帝果然有鮮見之名,有亨九先生助我大清,我大清入主中原不遠矣。先生乃前朝兵部尚書,在我朝亦不能虧待你,不如請先生暫掌漢軍鑲藍旗如何?」

「太后,我看不可吧。」說話人,聲帶輕佻傲慢。

多爾袞不看便知道說話的人是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慌忙求情道:「臣弟無知,還請太后見諒。」

沒錯,說話人正是豫王多鐸。他早就看皇位上的母子不順眼,在他心目中只有哥哥多爾袞做皇帝,他才心服。當初,多爾袞與皇長子豪格爭奪帝位,可謂實力相當,不相上下。多爾袞權掌兩白旗,豪格有父親的兩黃旗支持,其他四旗隔岸觀火,兩不相幫。多爾袞和豪格還算識大體,沒有刀兵相見。不過,兩人中其中一人為帝,另一人肯定沒好下場。只能折中,另立6歲的福臨為帝。多鐸一心支持多爾袞稱帝,多爾袞鑒於眼前形勢,不想大動干戈,放棄了帝位。多鐸無奈,曾狂言多爾袞不做皇帝我做,畢竟他也是太祖血脈,也有繼承權。狂言終究是狂言,沒人當回事。

現在,這狗屁太后又要給漢人加官進爵。這不是沒有過,皇太極就給范文程一個吏部尚書,狗屁大的官,要軍,幾人,要權,皇上給點吧。在他多鐸眼裡這還是可以忍受的,現在太后要把兵權交給一個漢人,是可忍孰不可忍。雖說八旗軍分滿洲八旗,蒙古八旗,漢軍八旗,但並非漢軍八旗就是漢人掌權,也是滿洲人自己掌旗,就算是漢人,也要有滿洲血統的漢人才能給予兵權。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哪能說改就改,你算老幾。

多鐸誰都不怕,就怕多爾袞,誰叫他們是同母兄弟。努爾哈赤不少兒子,也就他們倆是同母兄弟。雖說還有不少兄長,不過在皇家不論父子兄弟,多個兄弟,反而多一個競爭對手,多一個敵人。不過,多爾袞和多鐸不一樣,早年皇太極為登帝位,不擇手段。大妃阿巴亥為自己的兒子多爾袞和多鐸爭取選秀權成為犧牲品,二人相依為命,感情非同一般,更何況長兄如父,多鐸非常聽多爾袞的話。

「豫親王,有何異議?」太后稍有不悅,不過,並非讓人可以看出來那種。

經多爾袞目瞪,多鐸有所收斂,但還是帶著半死不活的語調道:「太后,我朝子太祖開國至今未用漢人掌過兵。」看了一眼洪承疇,又道:「況且漢人生性多疑善變,狡猾至極,不可用。」

當場的漢官聞言色變,徹底無語,心在流血。范文程更是臉色鐵青,內心涼到了底。看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漢人懂,滿洲人也懂。

太后,多爾袞還有幾個有見識的滿洲官員,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也徹底崩潰了。有些事心知肚明也就得了,不說還好,說了可是犯大忌。

多爾袞真想一掌斃了多鐸,更想上吊自殺算了。想我父親太祖高皇帝何等雄才大略怎麼生出這種蛇蟲鼠蟻的飯桶。努爾哈赤再生,也要寫申請不活書。

太后再好的脾氣,這回再也忍不住怒火,怒吼道:「此事容后再議,退朝。」

「退朝」,又是一聲又尖又銳的鳥啼。

多爾袞火冒金星,死死盯著多鐸,使勁揮「哼」一聲破門而出。

多鐸稀里糊塗的還以為做了件好事,不想卻惹了冷眼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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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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