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某坑爹回憶

夜，靜靜。

葉祈獨自一人端坐在電腦桌前，敲著冰冷冷的鍵盤，看著頁面被一個又一個文字填滿，心中卻隨著那一個又一個的文字空蕩起來。

耳邊，是舊時友人的笑聲。

幻聽么……

她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幻聽又會是什麼，遠在義大利的她怎麼可能聽見她們的聲音呢？

而且，她們怎麼再對她露出笑臉呢？

過去的一幕幕令她難忘的畫面，總是時不時地飄到她的眼前，不願去回想，可是，那些人，那些日子，真的真的很難忘掉。

即使知道，她們之間的感情已經無法彌補……

捨不得……

放不下……

「阿祈，你在發什麼呆呀？」

她們的聲音，熟悉的聲音。

五年前的他們，是多麼的快樂。

不知不覺中，真的好像回到了過去，那麼一天，平凡的一天，你我卻相識相知了。

「沒有啊，我靈魂不好好在這裡么。」葉祈咬著勺子，口齒不清地說道。

窗外艷陽高照，透明得彷彿不存在的玻璃窗擋不住炙熱的陽光，火一般的感覺停留在手臂上，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臂上的血液在沸騰。

夏季，這般炎熱。

「無常也有靈魂？罕見罕見。」許容穎瞪大著死魚眼，像是看到稀有物種一樣沖著她死瞧，手卻沒有停下舀冰淇淋的動作。

「能遇上這傢伙已經夠罕見了，你幹嘛那麼大驚小怪。」

肖夕推推眼鏡，一臉冷漠地覓著食，手中的書翻過一頁又一頁，她卻樂此不疲。

葉祈無語地瞧著坐在對面的這兩位損友，化悲憤為力量，果斷地……搶走了身邊人的布丁。

不料，卻引來了某人的控訴：「葉祈，你去死啦，我最愛的牛奶布丁……」

「吃太多會胖的，我這不為你著想嘛，你看啊，你矮也就算了，要是胖起來不成一肉球了？」

pia……

「這回真的沒靈魂了。」許容穎嘴角抽搐地看著牆上嵌著的葉祈，不但沒有很義氣地把她摳下來，還在一旁潑她冷水。

「你們不要管她，讓她自生自滅！」安之如咬牙切齒說道，要知道，她什麼都不在意，就特在意身高，這是她的逆鱗，而葉祈……卻總喜歡去找死……

「我們也沒打算要管，反正她是無常，自己能行的。」眼鏡娘肖夕如是說。

「吃飯吃飯……不對，是吃冰吃冰，不要理她。」

牆角的葉祈哀怨地聽著，默默地畫著幾個圈圈，表示詛咒，沒錯，她要詛咒她們，出門掉錢包，然後被她撿到，喝水不會嗆到，卻被人噴到，單車一定要爆胎，然後她用撿到的錢來借他們，以此放高利貸，這樣他們全都是她的債務人了，哈哈哈哈。

葉祈在一旁竊喜，發出詭異的笑聲，那三人聽到，對視一眼，心中一致地想：腦子撞壞了……

「黑無常，你的冰融了。」待葉祈竊喜完，許容穎才十分「好心」地提醒我，而這時他們也已經吃完了最後一口。

「哇嗚，太無人道，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啊，扔下我一人。」葉祈一邊控訴一邊吃……喝著那融掉的冰淇淋「飲料」，意外發現，其實味道也還不錯。喝完，她還心滿意足地咂著嘴。

「無常，估計你是史上第一個如此吃冰淇淋的人了。」

安之如一臉黑線，感覺胃在翻騰，卻吐不出來，葉祈想，她一定又在後悔認識我了。

「沒事，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做出這種事了，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怎麼可能會習慣啊！」許容穎咆哮道。

「什麼嘛，認識我快兩年了，還不習慣？那我們得好好增進增進一下感情了。」

「別，現在就已經夠好了，我還想多正常兩年。」

「沒事沒事，感情多多也不嫌的，來吧，投入我懷吧，baby。」

說完，葉祈猛撲了過去，而許容穎卻早一秒地跳開，害她撲了個空，而一向以執著著稱的葉祈，當然不是一兩次失敗就能擊倒的。於是就像小強一樣，她又一次頑強地爬了起來，再次向許容穎飛去。

許容穎逃亡似得繞著桌子跑，葉祈則在後面沒命地追著，明明累得滿頭大汗，她們卻樂在其中。

咔嚓——

沒誤會，不是誰骨折了，而是肖夕童鞋手中的筆折了。

這下有人要倒霉了。

安之如笑得陰險，從她眼中葉祈讀到了如上一句話，以及幸災樂禍。

「你們兩個，我是讓你們來寫作業的，不是來搞破壞的！今天是暑假最後一天，如果明天想讓班主噴口水的話就繼續玩，不用寫那山堆的暑假作業！而且，想玩的話我家後院空地多，去那裡玩！」

……

原本打鬧的葉祈和許容穎，瞬間就安靜下來，乖乖地走到桌前，拿起書本靜靜地做題。

果然，學生會會長就是有霸氣，一兩句話就能將她們唬得一愣一愣，連個屁都不敢放。

於是，炎熱的下午，她們就在一堆作業之中熬過了。而最後一天的假期，也在就此劃上不太圓滿的句號。

「嘀嘀嘀。」電腦右下角的小企鵝閃爍不止，將葉祈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凌晨一點，不是下午一點，原來是回憶啊。

葉祈抓起滑鼠點擊那隻可愛的小企鵝，是一個群中的人在發言——

流年、逝：好無聊，有人嗎？

的確無聊，深更半夜不去睡覺，玩什麼電腦，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葉祈搖著頭，全然忘記自己也是」現在的年輕人「。

更重要的一點是，中國和義大利有時差的，現在人家是早上，不是半夜！

似水：沒有……

葉祈還是發了……

流年、逝：哇，竟然有人。

似水：我不是人……

流年、逝：不是人是誰？

似水：無常

……

發過去之後，整個群都安靜了，而葉祈的心卻被扯得生疼。

容穎，你們還是不肯相信我么？

沒錯，流年、逝就是許容穎，這個群是她創的，都是一些校友，在葉祈離開后她就默默地退群，卻一直用這個誰也不知道的賬號冒充別人，相安無事地潛了五年。

時間一點點流逝，過了好久，葉祈以為她離線了，準備關掉qq睡覺，誰知——

嘀嘀嘀。

流年、逝：別提起這個名字

似水：為什麼

流年、逝：沒為什麼，以後不要在說了，就算開玩笑也不行

似水：好==

時光：似水，你是誰

似水：你猜~~猜中有獎

時光：我問了很多人，沒人認識你，你到底是誰

隔著電腦，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可是葉祈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從肖夕眼中射出的那道寒光，依如那個時候的眼神。

似水：我是誰呢~~不知道耶，不過我也是鍾校的學生哦

時光：鍾校我們這一屆的學生基本上我都認識，不知道你當時在幾班？

似水：忘了，都五年了，怎麼可能記得那麼清楚

時光：才五年就忘了，看來鍾校對你來說不是那麼重要啊

似水：……五年還不久啊

怎麼可能不重要呢，她這輩子最愛的人全在這個學校里，她怎麼會忘記呢，只是，說出來，也許她就無法留在這個群了，無法與他們繼續聊天了……

唯一的聯繫方式，她怎麼可能輕易錯失？

流年、逝：肖夕，算了吧，是誰都無所謂，反正不可能是她……

時光：也是

似水：她是誰

流年、逝：你猜~~猜中有獎

似水：……猜不出來，算了，閃人了，拜

流年、逝：拜

右手習慣地向右移，指著小企鵝，右擊，關閉。

不是葉祈不願和他們多聊，只是，如果被他們發現是她，葉祈就完了，所以還是適可而止就好……

關閉電腦，葉祈揉揉酸疼的肩膀，爬上身邊柔軟的大床，將自己陷入其中。蜷縮成一團，睡意一涌而起，迷迷糊糊之中，進入了夢鄉。

也便預示著噩夢的開始。

夢境中，大雨磅礴，一個穿著長裙的女生跌坐在地上，額上流著血。

站著的，四個女生，以及一個男生。

其中一個女生低垂著頭，嘴角的笑十分慘淡，對面的四人，表情不一，有憤怒、有震驚、有質疑、也有痛苦。

「不信我么，不是說最好的朋友么，原來也抵不過一個親人。」在笑的女生凄凄說道。

「這種情況，你要我們如何信你？」

「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這句話，是誰告訴我的！」

短短几個字，可以看出女生的萬念俱灰，她沒有再開口，只是抬起頭，直直地看著他們，然後又是一笑，有些狼狽地離開了。

而後，那些人又留在原地說了什麼，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只是最後，由於身心俱疲，抗不過病魔的侵襲，女生連續發了幾天的高燒，待病好之後，便做出一個決定，離開中國。

她不堅強，她習慣地逃避，如果這個地方給她留下了不好的回憶，她就會逃避，逃得越遠越好。

淚，濕了枕頭。夢中亦是現實，葉祈抱著自己，悄悄地，又一次不爭氣地哭起來。

真的，她真的很想他們，如果當時好好解釋就好了，如果當時沒有一聲不吭離開就好了，這樣的話，也許我和他們還能回到過去。

年少真的容易衝動啊，亦今為止，她究竟做了多少後悔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