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招拆招
司徒卿夜果然留有後手,他出招了!
只聽得司徒卿夜道:「既然納蘭鳴已經歸入南濱宗籍,那便是南濱臣民。納蘭鳴,朕命你今日便回南濱。」
納蘭鳴望向司徒卿夜。從一開始,他就意識到這個與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男子對自己就有一種深深的敵意。雖然隱藏的很好,可是他眼睛里透出的絲絲精芒卻仍舊是掩飾不住地被被納蘭鳴收入眼中。
這個年紀輕輕的南濱國主,他恨他!
他也並不簡單!
納蘭鳴緩步走下御座高台,走到司徒卿夜面前。司徒卿夜本以為他會恭敬地躬身行禮,可誰料到納蘭鳴只是這般淡然地站在他面前,長身玉立,紅衣瀲灧。他俯身看向司徒卿夜,鳳眸向上微微挑起。眼神裡帶著些探究、防備,還有絲絲戲謔、調侃之意。
司徒卿夜眉眼一挑,也望向納蘭鳴。一時間,雙目對視,電光火石。縱然是納蘭鳴已經全數忘卻了曾經的經歷,可是他與司徒卿夜之間的關係卻從未改變過。同樣的鐘靈毓秀,同樣的驚才絕艷。只可惜,既生瑜何生亮?!一山容不得二虎。兩人相爭,必有一傷!
只聽得納蘭鳴淡淡地說道:「我聽聞入宗譜,分王位都必須要有半數以上的宗親叔伯在座,並要頒下加蓋國璽的欽賜詔書。更需要賜下王爺印信方可。可如今,臣身無長物,這般回到南濱豈不是……」納蘭鳴雖沒有將話全數說出來,可話中的意思還有誰會不明白?他這明明白白地就是要將入族譜、封王位之事變成板上釘釘不可更改之事。他這就是要將自己好不容易正名得來的身份地位昭告天下!
「好一個納蘭鳴!」呂雲仙笑得眉眼彎彎,對著旁邊站著的胡漢三說道:「你看看人家,還有此番算計!真是少年英才,心思詭譎!」
胡漢三也笑著誇讚:「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誰的拜把子兄弟。」
端坐在皇位上的柳長榮雖沒有笑,可她的嘴角已經微微揚起。眉眼間儘是笑意。不愧是納蘭鳴。失了記憶又怎樣?沒了武功又如何?他一直是他,他一直是那個才華橫溢、心思縝密的納蘭鳴!
可司徒卿夜卻眼眸猛地一縮,對納蘭鳴投射出兩束逼人的視線。這個納蘭鳴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此番居然還學會了順著杆子往上爬!本還想著將他趕回南濱去,反正南濱是自己的地盤。他難道還怕一個尚未入族譜,口頭承認的王爺翻出什麼大浪來么?!只不過,如今納蘭鳴這麼一逼,卻讓司徒卿夜的算計被打散得七七八八。
若是順了他方才話中的意思,那自己暫時就沒有資格命令納蘭鳴,自然就無法將這個總是陰魂不散來攪局的傢伙趕走。若是真讓他入了族譜,並封了王爺,那豈不是等於將南濱一塊封地白白交給他所有?就相當於在自己的卧榻邊睡了一隻猛虎,日日也不得安寧了。想到這裡,司徒卿夜就覺得一陣頭疼。心計過人如他,此番對上納蘭鳴卻是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讓他有苦也說不出。
只不過……
想到這裡,司徒卿夜卻突然大笑出聲,「呵呵……想不到叔父果真是對王爺之位,分封之地挺上心的啊。既然是叔父想要,朕這個為侄兒的又怎可能拂了叔父的心意?如此,朕自然會下一道詔書,並派貼身護衛隨叔父一起回南濱。屆時,叔父自然就不必憂心了。」
這幾句話說的很是輕巧,簡簡單單地就將納蘭鳴拋出去的難題給化解了。與此同時,還三言兩語就將納蘭鳴塑造成了一個貪心王位、封地,不尊國主的投機小人。果真司徒卿夜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可納蘭鳴卻並無任何惱意,似乎方才司徒卿夜所說之話根本傷不了他分毫。只聽得納蘭鳴微笑著說道:「國主言重了。我多年流落在外,自然對國土家鄉、宗室親戚心懷期待。此時都恨不得雙脅生翅,飛回南濱了!至於什麼王爺之位,分封之地,不過都是身外之物罷了。我只是怕屆時沒有這等保障,一回到南濱就驟然身亡了。哎……」說道這裡,納蘭鳴不由對天長嘆一聲:「想我當年年幼之時,曾就遭受了潑天大禍。若再不留個心眼,恐怕……」
這句句指向的都是太皇太后當年做下的惡事。一下子就將他人的同情心全數拉到了自己這邊。
柳長榮看著納蘭鳴唉聲長嘆,還露出這副哀怨的表情。若是不在這朝堂之上,她定是要大笑出聲,笑得前俯後仰。看著納蘭鳴耍寶,看著司徒卿夜吃癟,終於能出一口惡氣,她怎會不開心?怎會不高興?
只不過,他們是高興了。可姜黎卻是緊咬著嘴唇,嬌美的臉上也隨著事態的一路發展,漸漸露出幾分焦躁和不安來。她一邊看看滿臉哀傷實則胸有成竹的納蘭鳴,一邊又看看淺笑盈盈,不動聲色的司徒卿夜。心中卻是一陣翻騰,忐忑不安。原以為今日進宮不過是來看好戲的,是來看著納蘭鳴如何被司徒卿夜折辱。是來贏得南疆大權的。可是,想不到的是自己與柳長榮,納蘭鳴,與司徒卿夜想必,實則不過是個眼高手低的跳樑小丑罷了。這一切實則都緊緊控制在他們手中,就連自己的那一點小心思還不是早早被司徒卿夜利用了么?
想到這裡,姜黎不由苦笑一聲。卻無能為力地只能靜待事態的進一步發展。此時,她只想女帝能高抬貴手放過她便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她又還怎敢摻和到此事中去?
正在姜黎提心弔膽地觀察著議政大殿中的局勢之時,突然間看到納蘭鳴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慘白,如同鋪在地板上雪白的漢白玉一般,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血色。而他微藏在寬大衣袖中的手此時卻緊緊攥在一起,青筋驀然暴起。他,應該是突然間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而目光一刻未離納蘭鳴的柳長榮顯然也敏感地注意到了他此刻的不正常。柳長榮心中一驚,擔憂驟起。她飛快地召過小磊磊,道:「快!讓劉大叔速速為納蘭診治。當然,要小心不要被司徒卿夜他們發覺了。」
小磊磊知是納蘭鳴忘情蠱發作,自不敢怠慢。便飛快地應聲去了。可就在此時,司徒卿夜卻上前一步已經扶住了納蘭鳴的身子,關切地問道:「叔父這是怎麼了?突然間怎的出了這麼多汗?是不是身子有所不適?」
姜黎看著司徒卿夜這番做戲,不禁暗暗嗤笑出聲。明明就是你做的好事,如今反倒是做出這般模樣。怎麼說呢?這些中原的上位者,果然個個都是做戲的好手。不過才是轉了個年頭的功夫,只見到司徒卿夜已經快速地扣上了納蘭鳴的腕脈,大驚失色地道:「糟糕!叔父的模樣怎似中了蠱毒!這可如何是好?!」
「堂堂南濱王爺居然在大秦的版圖上身中蠱毒,還受了不小的內傷。此事,大秦女帝可定要給朕一個交代!哼——」說著,司徒卿夜便一手扣著納蘭鳴的腕脈,一手抵住他背後的氣海穴,將本就備受忘情蠱毒的納蘭鳴牢牢控制在手中。
柳長榮見得納蘭鳴面色慘白、身體驟然虛弱,心中不由一痛。此時,又看見司徒卿夜居然還藉此機會下了暗手,就要將納蘭鳴置在手心。更是將下蠱的髒水潑到大秦身上。如此卑鄙齷齪的手段,如此陰暗狠毒的心思,實在是讓柳長榮髮指。
「啪——」柳長榮狠狠一拍黃金扶手,冷聲道:「南濱國主何出此言?!朕從一開始已經言明這蠱毒乃是出自你手。你緣何不承認反將此事推到大秦頭上來?更何況,此時不立刻為納蘭鳴診治,你卻又為何反而要糾結於下毒之人?這究竟安得是什麼心?!莫不是要納蘭鳴真的身死,你才甘心么?」
柳長榮也是氣急!此時,她根本就不想去糾纏究竟誰是兇手,更沒對如何懲治兇手沒有什麼興趣。她此時一心牽挂的便是納蘭鳴,她所想要的便是納蘭鳴的平安!
故而,柳長榮根本就不管司徒卿夜何意。更絲毫也不顧及如此作為是否會挑起兩國爭端。便冷冷一揮手,喝道:「御林軍!包圍司徒卿夜、司徒晟和朱氏!」
瞬間,數百御林軍就將四人團團圍住。朱氏和司徒晟一下子變了臉色。原本柳長榮不過是在言語上占些便宜,到如今也不過是只逼著他們將納蘭鳴認祖歸宗罷了。可就在司徒卿夜將納蘭鳴制在手中之時,柳長榮卻突然發了狠。將兩方剩下的最後一絲遮羞布也給撕了個乾乾淨淨!
司徒晟暗叫不好,忙對司徒卿夜猛使眼色。讓他便宜行事,莫要再起爭端。
可司徒卿夜卻好似根本沒有領會司徒晟的意思。他只微笑著扣著納蘭鳴的腕脈,一副風輕雲淡之色。
忍受著非人折磨的納蘭鳴。緊緊咬著牙,艱難地說道:「司徒……卿……夜……咳咳!你……是你下的蠱,你……你究竟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