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回憶・風的迷失

緋岸市醫院。

葉小薇拎著一袋水果，按照記憶尋找江子櫻的病房。她很慶幸早在江子櫻住院那天她就問了這些，現在可以去給她一個驚喜。記得當時江子櫻還很興奮地問她是不是要去陪她，然後不等她回來，她就用很惋惜的語氣說忘了你還要上課。其實葉小薇本來想說上課哪兒有你重要啊，可是她怎麼也無法把衝到嘴邊的這句話逼出來。江子櫻雖然看似有點弔兒郎當，但卻從來不會拉著葉小薇跟她一起弔兒郎當，所以葉小薇想，有些時候江子櫻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吧。葉小薇不會陪她逃課，也很少跟著她出去到處玩，甚至連逛街都是一個月只有那麼幾回。

就像是看著你孤單，明明可以跟你一起讓你不那麼孤單，但你偏偏不願意讓我跟你一起，寧願一個人孤單。可也從來不會有那種你不願對我敞開心扉的感覺。

葉小薇左拐右拐地來到了江子櫻那個病房前，她正想過去敲門就聽到了吵鬧聲，其中一個聲音無疑是江子櫻的。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學期快要到底兒了，你去學校的次數還不超過五十次！」

「那又怎樣？你不是說讀不讀得好書無所謂嗎？最後我還不是要靠著你的家產混日子嗎？那我現在就開始混了，你怎麼又心有不滿了呢？」

「由始至終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從小到大你到底有沒有照顧過我這個女兒？」

「你……」江母瞪著江子櫻，脖子上的青筋幾乎都要全部綻出來，她把手揚起又放下，最後一甩頭髮衝出了病房。

葉小薇睜大眼睛看著江母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憤怒的氣息甚至要撲到她身上。她感覺心裡五味陳雜，輕輕地推開了病房被江母狠狠甩上的門。

「葉小薇？」江子櫻表情平靜地轉過頭看著葉小薇，眼裡卻滿是驚喜和興奮。

就算我一瞬間嘗盡了酸甜苦辣，還是能在看見你的臉時覺得天大地大。

「你媽她？」葉小薇掏出袋子里的蘋果削皮，江子櫻看著她手裡的蘋果皮斷了又斷，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都被你看見了？」

「嗯……」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長長的沉默，葉小薇努力地裝出認真削蘋果的樣子，卻沒像平時一樣削出長長的沒削斷過的蘋果皮。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把削得凹凸不平的蘋果遞給她，接著兩個人同時四目相對，然後笑起來。

江子櫻仰著頭哈哈大笑，葉小薇低著頭微微地笑。

「瞧你那德行。」江子櫻接過葉小薇的蘋果大口大口地咬了起來，也不知她是不是沒嚼就咽下去了。

「你慢點，又沒人跟你搶。」葉小薇起身去接水，又順手扯過一張面巾紙遞給江子櫻。

「喂，葉小薇，今天不是要上課嗎，你怎麼來了。」江子櫻的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嚼著蘋果口齒不清地說。

「就是請假來看看你啊。」葉小薇想了一會兒沒想出可以讓江子櫻安心的好理由，但也的確是請假來的，所以就實話實說了。

江子櫻嚼蘋果的動作慢了好多，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又繼續大口大口地咬起來。

「小薇，也許下學期我就不會讀書了。」

林未楚從胳膊里抬起頭，揉了揉有點發痛的眼睛。

最後一節課了啊。

「喂，顏夏，我們去醫院看看江子櫻吧。」他抬起退粗魯地踢著前排顏夏的椅子，伸了個懶腰。

「怎麼，想她了？沒想到才做了幾天同桌，就有這麼深厚的感情了。」顏夏其實一直沒怎麼睡著，還是想著上午葉小薇趕他走的事，她就像自己一樣，不是生很嚴重的病的時候不喜歡有人來陪。

反正就是感覺這樣，記憶里很多人都喜歡在生病的時候有人來陪，很少有人像他這樣。

「你說你一天怎麼就不能想些有營養的事，你說男同學跟女同學之間怎麼就不能有純潔的友情？」

「廢話少說，再不走我就睡覺了。」

林未楚無語地拖起幾乎要把臉埋進桌子里的顏夏，掏出手機問葉小薇在哪兒。

還好還好，她還沒有離開醫院。

「沒有離開又怎樣？」顏夏突然就來了精神的樣子，眼神明亮地看著他。

「你蠢啊，我們兩個去沒有葉小薇多尷尬啊，不知道江子櫻有沒有把我們當朋友呢。」

「我說林大少爺，你不是向來挺自信的嘛，咦……這是你第幾次擔心這個問題，怎麼想不起來了呢……」

「……」

林未楚覺得顏夏只有在他面前才會說很多很多的話，甚至比他還伶牙俐齒。

他們就一路又吵又鬧的，兩個人的時光感覺總比一個人要過得快。

如果這時你在路上看見兩個帥得不行的男生正指著對方罵的非常起勁兒，有一個人還又叫又跳，絲毫不在乎過往路人的眼神，那麼請你不要認定他們是神經病，我可以打包票顏夏和林未楚絕對不是神經病。

他們兩個剛到醫院門口，就看到等待在那的葉小薇。

「江子櫻有事走了。」還沒等林未楚開口，葉小薇就先兩手一攤，表情微微扭曲地說。

「這……」林未楚皺了皺眉頭，「那我們一起回家吧。」

顏夏在一邊歪著嘴不露牙齒地笑。

「你好像有點兒不對勁？」葉小薇一副想了半天的樣子，然後才撓了撓頭開口說道。

「怎麼可能，是你發燒把腦子燒壞了，我覺得葉小薇你整天都神經兮兮的。」

「你……」

毫無疑問林未楚正被葉小薇追著打。

顏夏撇了撇嘴，雙手插在褲兜里，勉強地跟上兩個人的腳步。

就在到了轉角的時候，葉小薇突然和一個女生撞到了，那女生和葉小薇同時跌坐在地。林未楚對著葉小薇翻了個幸災樂禍的白眼，轉過身去扶跌倒的那個女生，但卻在看清楚她的臉的時候僵住了。

「麻煩你扶我起來一下。」那女生露出一排白牙齒，向彎下腰不動的林未楚伸出了手。由於林未楚背對著葉小薇和顏夏，所以他們兩個都沒有看到林未楚臉上奇怪又僵硬的表情。見林未楚還是不動，那女生便裝作是被林未楚拉起來的，站起身對著林未楚身後的葉小薇笑。

「對不起啊，沒事吧？」葉小薇歉意地看著她，用胳膊撞了撞還在僵硬狀態中的林未楚。我的天，那小子不會是看這姑娘長得太漂亮了，看得失神了吧？

「沒事，我叫許汶，你呢。」

「我叫葉小薇。」

「走吧。」不等許汶回答，林未楚就拉著葉小薇的袖子拽著她走了。葉小薇回頭沖她露出一個歉意的笑，便跟著他走了。顏夏用深不見底的眼睛遠遠地忘了許汶一眼，也跟著他們走了。

「沒關係，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許汶從開始到現在臉上的笑意就沒有褪去過，她咳了兩聲，背對著他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