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畫(42)
這時二人已堪堪過了十一招,申屠日攻勢突然漸漸放緩但申屠月並未反擊,依舊如駭浪中小舟默然承受。這一刻的申屠日心緒再次受到刺激,是啊!二人自小相識,相互的身質本就雷同,這樣的了解下他必然清楚自己的極限,他仍舊在拿自己做爐鼎。場間眾人原以為申屠日是累了,畢竟返璞之後功力雖恢復但體力消耗太大全憑丹藥和毅力硬撐,連續以如此驚人複雜的攻勢進攻,換做是充盈之體怕也不輕鬆,且這世間除了在場的又有誰能抵得住這其中一招?而申屠月卻接連應手,從容而存,他的武功竟如此高深!張少英身畔這幾人皆非庸手,當年皆位列黑榜頂峰,縱橫派這一手拋開人倫著實用的妙。
又過了三招,在申屠日變幻莫測的內勁變化下申屠月從容之間盡顯大家風範,雖身形怪異,但招式與內功之契合板正如意,內外行雲於流水,在場眾人對其如此成就著實佩服不已。申屠日也沒想到申屠月會這般淡然,他竟沒有趁此反擊,很快他就明白其用意,他在等自己突破三分十三。然此刻的他通過返璞也只能維持兩刻左右,功力雖深厚卻抵擋不住身體水份的流失,水份的流失便會影響體力,他若再強行突破,可能這一身功體就毀了。申屠日的心思申屠月豈能不知,從容間申屠月說道:「欲得必先失,不舍本來所有,豈有新生之機!」申屠月所言並不高深,面對他此刻成就申屠日輸得心服口服。終於,申屠日一咬牙,大吼一聲,強行催動三分十三,趁筋脈崩裂之際揮灑而出。申屠月等的便是這一刻,雖然這樣的三分十三火候欠缺,卻已能勘驗,隨著兩股勁氣交融,刀劍相擊,身形震飛之際,無堅不摧的寒霄劍在這一擊中應聲脆斷,勁氣分開兩人身形,申屠月竟也口濺朱紅,兩人直挺挺的倒下。
這一場奕斗的結果震驚在場諸眾,強如申屠月都被三分十三擊倒,武學之道果然博大精深。此刻的申屠日筋脈崩裂,雙臂肌膚泛紅,這是內出血之像,御留香搶在晁筠之前上台解開申屠日上身衣衫露出雙臂,以針灸之法助其止血回息,這般時候扎針必得經驗老到之人不可,一旦有差池,混亂的內息會突破皮膚進而流血不止,生生放幹了血。
羽千瀧上前扶起申屠月,一股渾厚內息輸過去,由於有足夠的準備,申屠月藉助返璞抗下了這一擊,三分十三果然犀利,那多餘的一股變化勁氣你留不出一絲縫隙來接,僅四成功力便將他震的內俯出血,體外罡氣,內附陰陽戰甲及三道護體真氣接連突破,此招此勢正面硬撼,威力神奇如斯。如此一來原本成就的三道護體真氣在三分十三面前亦不復往昔。此刻眾人很奇怪,玄天靈氣又如何呢?場間洛子秋與胡昭直至此刻方領略縱橫派之強,這所有的一切皆在其中,節節謀划,醞釀多年,且二人與會便同樣被納入縱橫派武學共參的棋盤之上。只是知曉又如何呢?縱橫派的武學之道如此發揚光大,這樣的誘惑諸等又怎能拒絕?
洛子秋作為殺手組織出身,方敏銳察覺到縱橫派的可怕,洛子秋走上亭台,出聲說道:「一切只是模糊的輪廓,
有哪些路數?又有哪些禁忌!整個武林數以千計的名宿都將在這條路上一往無前,又得多少人倒在這條路上呢!」張少英沒有上台,出聲說道:「過於條理分明的路數只會限制百家齊放的契機,百家齊放方為武學發揚之道。閣下心中但有疑問不妨直言,劣者一一解答。」洛子秋道:「在下疑惑於,三氣相衝而三教合流是否也有高低之分呢?」洛子秋這一問在場諸眾無不恍然大悟。所謂能夠達到三氣相衝,除去縱橫派恐不足百眾,這百眾之中三氣各有高低,自然相衝之時所得也不盡相同。張少英微微一笑,說道:「不錯!三教合流不限於次數,而在於每次相交是否能能增益,如同玄天內功涵養之法。」
此刻,世間再大也不如張少英金口一開,在場諸多名宿都未想到這點,洛子秋卻有所悟。洛子秋抱拳向張少英行禮,說道:「在下疑惑已解,感激不盡。」張少英微微笑道:「也許你內心有更多的疑惑。」張少英這是在示意其繼續問下去。其實張少英不言明諸眾也不好追究,無論縱橫派謀划如何,能做出這番舉動亦是了不得,誰能將看家本領都拿出來?為了保持絕對的優勢,有所保留乃人之常情。洛子秋本想回絕,終究忍住了,他此刻身份需要這樣的檯面彰顯實力,洛子秋再抱拳問道:「是否可這般理解,當今天下已是三教合流,玄天靈氣並存了?」張少英應道:「道理上如此,將來如何,誰知曉呢!」張少英的答案可謂精彩,洛子秋問道:「不知三教合流氣與玄天靈氣如何。」張少英哈得一笑,應道:「不就想看打架麽,簡單。」說罷,張少英看向御留香與花流香,抬手示請。
御留香與花流香相視一眼,兩道人影已翻上亭台,隨著兩人真氣鼓動,洛子秋被氣場逼得翻下台來。這一剎那,花流香與御留香便是場間最注目之人。花流香僅以其人名便知其所存在之目的,這一刻眾人均暗暗留心,縱橫派的這盤棋上,為了武學發揚早已不擇手段。但不否認這樣的手段確實能不斷加快武學發揚,這是整個武林流派無法做到的。台上二人,御留香沒有拿天罪之刃,檯面上太小施展不開。這一刻的二人相望無聲,花流香明白自身使命,同樣也清楚御留香所存在的使命,這一點許多人都清楚,卻不明白其中所蘊含的實際意義。花流香問道:「這樣的鬥毆,僅僅為了一個前鑒嗎?」御留香哼哼一笑,應道:「你的生命中似乎只有這樣的無聊。」花流香眯眼沉醉其中,深情回憶道:「你知曉做影子的辛苦嗎?我日復一日期盼著這一日,每次看你的履歷便覺得你是那般高大,這樣的見面你居然是人不是神,我很失落。」花流香看似在抒發自身,但語調陰陽怪氣,他的言語似乎總是在敘述而非正常的對話,給人的感覺便非正常人。
御留香搖搖頭,應道:「這是廢話!」花流香哼哼怪笑,應道:「我一直覺得我們會是知己,但你的回答真無情,我喜歡!」言語竟畢,花流香驟然氣息一起,一股無聲氣息匯聚隨即撲面開來,這絕對是御留香所見過最純正的玄天靈氣,是的,最純粹的玄天靈氣便該無色無味,他一直在隱藏,這一刻御留香驟然鬥志昂揚,爆喝一聲三教合流氣耀目間掃向花流香,兩團氣息轟然相遇,勁氣甭流間人未近,自發勁氣已然相互激發,勢道催石激水,此刻便是最原始的內力比拼。與招式不同,他們所探究的皆是各種可行功法理念,圍觀眾人只瞧得兩人比拼內力卻瞧不出其中內在,場面一度有些尷尬。這幾番短暫的接觸,御留香對花流香的認識更入木三分,習武講究天分,而他絕對要勝過自己,缺得只是時間,且他的進步實在太快了。或者也不難理解,有異端勢力為支撐,有水清柔這樣的名宿之後,花流香所有的功體幾乎與縱橫派實現了契合。
此刻究竟是三教合流最強還是玄天靈氣最強,是御留香更強還是花流香更強,這是場間所有人都想知曉的答案,但今日的答案也許是一個巨大謊言,因為無論是三教合流氣還是玄天靈氣,皆有其可上進之境,斷不可以今日之長短論之,今後端看天意。
此刻玄天靈氣是那般普通,而御留香的三教合流氣清光流溢,光華耀目,似乎遠在玄天靈氣之上,兩股氣息相交除去攻守相持本相之外著實看不出深淺。但隨著兩人相持,兩股氣息相互碾壓無法吸納,只能向外圍散開,七丈之外眾人已感一股迫力壓得人不住後退。這一刻眾人被眼前的橢圓形勁氣圈深深震撼,即便是耗盡身體所有水份以及氣血誰能將勁氣圈如此完整的散開達八九丈之巨?且威力不減絲毫?這一刻眾人均在疑惑,他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當兩人終於因氣血不足而移開腳步時眾人方才發覺,他們竟然從石磚縫中萃取湖水以供己身。隨著二人的退卻,兩人皆口乾舌燥卻均雙目生光,花流香感嘆道:「你贏了。」御留香正色道:「你需要時間,亦需實戰,但你成不了冥王。」花流香無奈道:「也許我並不像你看到的那麽通透呢?」
御留香狡黠說道:「我們需一場表演,盡情的表演。」花流香道:「這不正是我們期待的嗎?」說罷,但見花流香一個起落躍到鬼斧身畔,側身背向鬼斧,伸臂抬手示用,說道:「兵器拿來用用,損壞不賠哦!」瞧得花流香一臉的幼稚神情鬼斧坦然一笑,將斧鉞遞了過去。他這柄斧鉞看似用料不多,卻重七十斤有餘,遠勝天罪之刃,花流香握在手中亦不道謝,轉身便躍回亭台。此刻對峙的二人心思盡同,管他甚麽武學發揚,此刻沒有甚麽能比一場暢快淋漓的戰鬥來的那麽令人嚮往,這一刻雙方彼此終於承認了對手的意識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