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畫(76)
青衣掃視在場姐妹一眼,冷聲說道:「咱們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農婦妾室成為今日的巾幗軍,你看看從上到下,有哪一點能讓天恨會延續下去?現在想退,人家會給你機會嗎?」青衣轉身緩緩走向部長,同為女子她們此刻的命運竟是這般嘲諷。此時胡道與林彬已然趕來,青衣看向二人,冷聲說道:「如果這世間能給女子多一些地位,我們也許不會這麽絕望。我們備受欺凌,你們男子自恃無懼,反過來要求我們貞潔烈女,如果那時你們公正一點,又豈會有今日的巾幗軍。今日你們道貌岸然的宣揚律法,可我們已經睹盡了天下男子的萬般醜態,這渾濁世間從來都不是宋刑統能歸納的,真正需要的是制度的改革,做到毫不動搖的公平,那才是文明的起源。你們覺得玩弄於鼓掌之中以為控制,可你們控制不了人心,更無法駕馭他,皇權始終是你們越不過去的巨大阻力。我說這些話只是想告訴你們,天下女子並非個個不如你們,甚至很多男子都是孬種,你們無權審判我們,我們也絕不再鑽進你們制度之內。巾幗軍,呼,呼,呼!」說罷,青衣抬手便拍向自己天靈蓋,渾身俱震后氣絕倒地。她這一番言語令四方門眾士子均感臉面無光,制度上的壓迫他們當然知道,可他們確實沒有反抗的餘地,天下為公四字必須在朝廷的制度內才能施行,否則寸步難行。此次帶隊的部長是陳坦秋的隨行人員,昔年武林盟的四界界主藍彤,九屆統領中兩位女子之一,武林盟聲名赫赫的拘捕校尉,這是陳坦秋為了樹立權威而特意設立的非官府稱號。
藍彤看向眼前的女眷們,知道時候已經到了,隨即策馬上前,冷聲說道:「你們沒有選擇的餘地,殺了夏夢,我會賜你們一個全屍。」對方如此言語便不再是對抗,而是最隱晦的人性侮辱,一個來自謊言的侮辱,於內於外皆是奇恥大辱。女眷們早已羞愧無度,齊向夏夢躬身見禮,隨後奮力沖向藍彤所部。這一刻,女眷們厲聲嘶吼,聲色俱厲,瘋狂的呼嘯伴隨著尖銳的凌厲響徹當街。胡道與林彬沒有猶豫,憤怒只會讓她們失去本體的水準,這樣的戰鬥勝負已分。當兩股劍意迸發時,六位巾幗軍女眷們突然一改聲色,剎那間的神氣穩定,劍招遞出,瞬間便將二人圍在當中,瞬間的壓迫讓二人險些招架不住,強勁的迫力直接讓二人喘不過氣起來,他們輕敵了。二人一口氣若不續下來,很可能就此命喪當場,此時二人才想起了柳天波的諄諄告誡。六位巾幗軍的圍攻嚴絲合縫,胡道與林彬二人被緊緊圍住,即使想放手一搏也騰不出空間和餘力。且女眷們劍法精妙絕倫,招式行雲如流水,隨意且狠辣,全是進攻之招。這般下去他們撐不過十招,堂堂四方門掌舵本意是從武力上為四方門撐起一處門面,這要是被幾個叛逆給宰了,四方門今後可就丟人丟到大內去了。
隨著胡道真氣變換,林彬立刻知曉其意圖,霎時劍氣中蘊含的劍意更濃厚,這是爆發的前兆,巾幗軍很快便嗅到了危險,這是無垢沉清的初始形態,
配合兩股不同的劍意足以將她們逼退。但女眷們此刻亦無偷生之念,嬌叱之間合力拚殺,這一瞬間的交融,真氣與劍意的融合展現的淋漓盡致,神奇如斯。各自翻飛的身形,口濺朱紅的場景,惡鬥的八人無一倖免。但藍彤可不會放過身在空中的女眷們,四方門弓弩兩排依次勁射,女眷們真氣紊亂之際,近距離下罡氣已不在醇厚,儘管如此,箭矢依舊未能傷其身,卻打亂了她們的運氣法門,這一下女眷們再度口濺朱紅。但胡道與林彬卻喘過了氣,雙劍再度合力,磅礴的劍氣撲面而來,順著地面掃向女眷們。女眷們早已料到,但從頭頂上扔下來的火團剎那間迸然爆裂,一時轟隆如雷,炸裂灼痛,那是火藥包,朝廷的專用武器。此刻巾幗軍女眷們衣衫已然著火,剛剛法門已亂,為了抵抗爆裂又強行運用罡氣。罡氣的本質便是人體水份,在這爆裂的火焰面前便不堪一擊,愛是肌膚的女眷們再度強行催動冰心訣滅火,這一冷一熱的折騰,身體哪能再承受的住?又是一輪箭雨,這不可一世的巾幗軍女眷們立刻中箭命喪當場。夏夢盯著眼前的一切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她們還是小看陳坦秋了,殺人誅心可並非這四個字可以理解的,難怪他能叱吒風雲至今,這是在武林盟建制內通過無數手段勘驗出來的手段。成熟的制度,相互契合的人,絕對的智謀加上聯合一切可利用的勢力,這樣的社團天下僅有。
夏夢自知今日不會如此簡單,看向藍彤並不言語。藍彤瞧得夏夢波瀾不驚之態,不由感嘆連連,這樣的女中豪傑不僅學識非凡,且才華橫溢,不輸於男兒,偏偏走上這樣一條路。圍而不殺確實在等待新的籌碼,但也不完全是。與以往不同,四方門竟然撕破臉打破平衡必然要經歷殘酷的殺戮,而他們所期望的便只有一人。藍彤哼哼幾聲冷笑,忽而沉聲說道:「這樣的盛會,同為女子,你若再不現身,她就真要香消玉殞。」倏然但聽得幾聲沉悶的哼哼男子笑聲,屋脊上兩道人影自山坡后飄然而出,穩穩落在屋脊上,來者正是花信風與水清柔二人。水清柔波瀾不驚的眼光掃向遠處的藍彤,冷聲說道:「一個歷經滄桑的人是否也會意識到自己的消亡?」藍彤知道水清柔此話何意,反問道:「卻不知你憋了多久?」水清柔面色微皺,藍彤果不簡單,這一句話便影響了她心緒,是的,看著她們玩弄那些女眷,她內心是憤怒的。
水清柔看向花信風,冷冷說道:「她怎樣?」花信風哼哼冷笑道:「你以為她跟你一樣這麽吸引我嗎?」水清柔故意搖搖頭,嘆道:「看到了嗎。」水清柔眼光故意未朝向藍彤,但言語之間下流至極。藍彤執武林盟建制久矣,饒是見多識廣也得忍住不發火,一旦介面便等於她知道對方是在侮辱自己。藍彤冷聲說道:「這便是你我的區別。」話音盡則箭雨再起。花信風瞧得眼前的一切,敘述道:「輕動戰火!你做好血流成河的準備了嗎!」說罷,但見花信風拿出別在腰間的殺豬刀,感嘆道:「這刀是真丑!能夠死在這樣的刀下!你們放心!會很痛苦哦!」數百支前後激射的箭矢被花信風身前的罡氣所阻,紛紛落下地來。花信風霎時間周身勁風揚塵,縱身向藍彤撲了過去,水清柔則甩出箏弦拋向夏夢。
面對花信風的來攻,四方門學子則準備妥當,精鋼長槍配備的木質重盾,這樣的方法能最大程度上消耗敵人的氣力。逾月來的圍攻讓四方門學子看到了所謂武林頂峰終究是人,只需方法得當,最大程度消耗敵人氣力便終有力竭之時。他們往往只是一開始所向披靡,圍攻者膽寒而軍心渙散,方能以一敵萬,這樣的方法其實也很容易破除。花信風殺豬刀揮灑,扎進人群之中,立刻便有備好的繩網拋灑出來,花信風當場便以周身真氣將其震得粉碎,同時周身運勁以罡氣護體,迅疾扎向人群中並灑落一縷黃煙,那是他自製的毒煙。當學子們的鐵鏈網再撒出來時,花信風已然折身回返與水清柔,夏夢向南面撤去。藍彤只是輕輕一揮手,所部只是緩緩追了上去。此役竟出自陳坦秋的手筆,方圓百里之內四方門學子上上下下皆在運作。如此,即使水清柔將巾幗軍盡數遣來四方門依舊有一戰之力。所有的官道小道上,凡有人煙之處,遍地皆是四方門探子,水清柔一行三人一路奔行,那些探子便自然而然的盯著她們,毫不遮掩。行致許氏集時,水清柔瞧得市集上的眼神所性停了下來,花信風率先開路將路邊酒肆里的客人趕了個乾淨,隨後燙了米酒,親自侍候水清柔吃一些。水清柔瞧得眼前的男子,她說不上有多麽喜歡,只是身子被他佔了,慢慢也就習慣了。眼前之人的能為遠超她估計,他有事瞞著自己,但水清柔不敢問,一旦他對自己失去興趣,那麽他會立刻毫無留戀的離開。
與水清柔不同,花信風有一點潔癖,衣衫三日一更,鞋襪更是一日一換,沐浴是一日不絕,只不過旁人不曾接觸過罷了。眼前的酒肆只是臨街屋主延伸出來的,選擇這裡也只是累了,懶得去尋了,畢竟市集不比坊市。這些粗略食物他是從來不吃的,他更喜歡素齋,為此水清柔便學了素齋。水清柔稍稍進食了一些,便做了一道簡單的春筍香肉,花信風稍稍聞嗅便感嘆道:「筍出三日,肉凍逾月,姘頭,咱們的好日子越來越少了。」水清柔難得下廚,幽幽說道:「也許今後我能為你做的也不多了。」花信風哼哼而冷笑,孤傲的自信讓他進食動作都那般精緻有意,只是短短的十餘筷花信風便吃不下去了。這份葷素中不僅缺少配料,且稍稍油膩了些。水清柔瞧在眼中,說道:「等到晚上罷,我好好給你做一桌。」花信風緩緩起身,微笑著逼近水清柔,抬指輕輕托起水清柔的下巴,幽幽說道:「在我對你失去興趣之前,你的存在遠超我的性命。」水清柔沒有反抗,沉聲說道:「你的婆婆媽媽讓我對你的仰視開始崩塌了。」花信風轉過身去,信步說道:「尋個好去處吧!這裡實在太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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