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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夏榛所在的樓層是貴賓層,不允許人隨意亂進。
庄籍和嚴立穎從電梯里出去,剛走幾步,就被保安叫住了,「你們是探望哪個病房?」
庄籍將墨鏡往上抬了抬,靜靜看著那保安,嚴立穎則上前說道,「17o6號。」
這時候,從走道另一邊走過來了一個人,正是易逍。
易逍看到了庄籍,不看到也難。
庄籍高高瘦瘦,氣質優雅出眾,雖然戴著帽子又戴著墨鏡,但露出來的臉部,卻帶著精緻的美感,很難有人有他這種氣質。
易逍走上了前去,說道,「來吧。」
庄籍和易逍只在應酬的場合見過幾面,實在沒有什麼深刻印象,不過此時看到,倒是能夠認出他來,他對他點了一下頭,就跟著他往前去了。
嚴立穎也趕緊跟了上去。
一個好的經紀人,關係網路發達,是十分必要的。
嚴立穎和易逍認識,已經打起了招呼,「易總,是你在這裡?」
易逍在夏榛面前跑前跑后地為他忙碌,那是朋友之義,當然,也是有心和夏家這個太子打好關係的意思,但是和嚴立穎相交,卻是嚴立穎要奉承的對象,所以,他反而有些傲慢的姿態,對他笑著淡淡說了一句,「朋友出了事,總該出力嘛。」
嚴立穎說,「易總為朋友赴湯蹈火,在圈子裡一向是佳話。」
易逍沒有再多說,應該是夏榛同他說了庄籍要來的事,他已經轉而和庄籍說道,「夏榛不想讓親戚朋友知道自己這件事,我本來也在為他保密。沒想到網上娛樂版都已經鋪天蓋地地報道了。剛才已經有好幾個人打電話來詢問他情況,夏榛沒承認,現在已經把手機關機了。」
庄籍拍戲太過刻苦,每年至少會出三四部片子,只要開電視,總覺得這個台是他,另一個台也照樣是他,看完了他的古裝扮相,換個台就是他的現代裝扮,總之,都是養眼的,也讓他成了街頭巷尾耳熟能詳的男星。
在電視里看著,只覺得他很帥,氣質又好,特別是演古代皇帝或者書生,那簡直就是君子之風的代名詞。
易逍現實里也見過庄籍好幾次,覺得他氣質絕佳,長相上乘,娛樂圈帥哥多,但像庄籍這樣的卻也少。庄籍以氣質優雅風度翩翩出名,不過,圈子裡也都知道,他雖然看著溫柔溫和,實則並不好惹,人紅惹人眼紅,當然,說他什麼的都有。
易逍之前和他沒有打過太多交道,對他的印象也不是很好。
特別是看到夏榛如此為他著迷,夏門叔侄倆為他有鬧翻的趨勢,一個男人,有這種魅力,也實在讓人心驚。
但易逍此時和庄籍走在一起,側頭近距離看著庄籍,庄籍已經將墨鏡取了下來,五官突出精緻,特別是那雙桃花眼,靜靜地看著人,的確讓人沉迷。
易逍想,難怪有不少人一擲千金,指明要他陪酒。
庄籍不知道易逍腦子裡是在評判自己,他在思考夏榛的事,對易逍客氣又感激地說道,「易總,夏榛和你是好朋友,你這樣幫他,我來向你道謝,顯得有些不客氣。不過,我是真的很感謝你,這樣幫夏榛。」
又目光溫柔地看著易逍,說,「不知道夏榛的身體怎麼樣,嚴不嚴重?」
庄籍因為生病,便少了平時的強勢矜持,多了幾分弱勢的溫柔,特別是他眼睛看過來時,幾乎讓易逍有種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覺,他當然不可能被庄籍看兩眼就看上他,但是,他的確是十分心驚的,心想難怪夏榛一副對他痴狂的模樣,這就是男狐狸精啊。
易逍說,「額頭上被酒瓶砸出了一條口子,縫了六針,斷了兩根肋骨,醫生說沒有大問題,養著就行。其他的就是瘀傷和擦傷,都上過葯了。本來醫生說他可能有腦震蕩,但看夏榛之後的情況,應該沒什麼事。」
庄籍眉頭皺了起來,他們已經走到了夏榛的病房外面,有保鏢守在那裡。
庄籍想說的很多,但只又問了一句,「沒有內傷吧。」
易逍道,「都做了檢查,沒事。夏榛說他定期有去練拳擊,身體抗打擊能力還不錯。」
易逍後面一句顯然是故作輕鬆,他笑了笑,又勸庄籍,「你也不用太擔心他,他沒什麼大問題,醫生說即使出院回去好好養著,也沒事了。」
庄籍對他點點頭,「嗯,謝謝你了,我進去找他。」
易逍開了門,像個主人一樣,請庄籍進去了,他自己則沒有進去。
這是一個套間,外面有個待客的客廳,走過客廳,裡面是一間很大的病房,除了一張病床,還有一張看護睡的床,一邊還有桌子沙發書架等東西,另外有兩道門,一道應該通向衛生間,一道通向另一間房間。
夏榛半躺在床上,正在翻一本書,他額頭上縫針的地方貼了紗布,身上則穿著病號服,庄籍一進來,他就看了過去。
兩人開始都只是靜靜看著對方,並沒有說話。
庄籍將帽子取了下來,放到一邊的沙發上,又把圍巾也取了下來扔在沙發上,墨鏡則放在了桌子上,這才走到夏榛的病床邊的椅子上去坐下,看著他說道,「怎麼樣,疼不疼?」
當然是疼的,不過夏榛忍得住,他說,「沒什麼大問題。」
庄籍死死盯著他,「簡直對你無語了,你和人打架做什麼。古話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倒好,親自上陣去和人逞兇鬥狠。你出事了,你想過沒有,你家裡要怎麼辦?」
庄籍語氣很平淡,但眼睛里卻濕漉漉的,像是要忍不住落淚了。
夏榛沒有在意庄籍這時候還在指責自己,反而說道,「昨晚和你說的那些話,只是無心之言,你知道,只是我氣得腦子糊塗了,才沒有說清楚。還生我氣嗎?」
庄籍要是還能氣得起來,那才怪了。
本來他還好好的,他突然就將腦袋轉到了一邊去,又仰起頭來,聲音則有點含糊,「你這人到底是什麼神經。我在和你說不要和人打架的事。」
庄籍實在忍不住,眼淚甚至流進了嘴裡,掩飾已經來不及,只好抬手抹了抹。
夏榛看著他,沒有揭穿,說,「你不知道那些人說得多難聽,別說我當時喝了酒有些醉了,就是是清醒的時候,我更不可能忍住,要是那時候還忍著,我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庄籍轉過頭來瞪著他,「什麼是男人,熱血上腦就和人打架嗎?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
以前讀書的時候,夏榛自然也有被人惹急了的時候,但是卻既沒有和人吵嚷過,更加沒有和人鬥毆過,因為那時候有庄籍,庄籍往往能在矛盾上升之前就把對手解決。
當然不可能是庄籍上前打架,他往往是智取,把對方說得不想打架。
夏榛不說話了,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庄籍也覺得自己這樣說有點過分,便道,「你為我出頭,我當然是高興的,很感激你。但是,你要是出什麼事了,你覺得我會怎麼想,你要我內疚死啊,是要陷我於不義,成為輿論的眾矢之的,我寧願是我受傷。」
夏榛只好道,「我那時候沒想那麼多。」
庄籍嘆了口氣,伸手碰了碰夏榛額頭上傷口旁邊的位置,想說什麼,最後又沒說,好半天才又道,「根本就不用在乎別人說什麼,那種黑,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要是去在乎,能夠在乎過來嗎。」
夏榛在庄籍跟前,就像個委屈的孩子,說,「他們說得實在太難聽了,以後我也忍不下來。」
庄籍苦笑了一下,說,「總之你以後不要在意。只要我還在演藝圈,我還紅,那黑是少不了的,說我什麼的都會有。要是他們不說我了,那說明我已經過氣了,根本不值得他們說了。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我是被黑好,還是過氣好。」
夏榛鬱悶地說,「我寧願你過氣了。」
庄籍好笑又好氣地捏了夏榛的耳朵一把,把夏榛捏得一驚,又驚訝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庄籍卻動作非常隨意,一點也不尷尬,說,「你這麼想我,我會生氣。」
夏榛沒應,他知道庄籍這樣並不是真的生氣了。
夏榛說,「真的非做演員不可嗎?」
庄籍看著他笑,「我都做到現在了,你也問過我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可曾有過打退堂鼓的時候。這是我的事業,除了做演員,我沒有別的理想和事業可做。」
夏榛不說了。
庄籍這時候站起了身來,夏榛還以為他要走,便伸手拉住了他,想說讓他再坐一會兒,但庄籍沒等他說話,便突然傾身過來了。
夏榛被庄籍那黑幽幽的眼眸攝住了心神,腦子幾乎無法運轉,他只感受到了庄籍的灼熱的呼吸,然後是自己的唇上感受到了一種柔軟的感覺。
這種感覺一觸即離,庄籍已經離開了,他站在那裡,眼神很溫柔的看著他,像是又有些不好意思,長長的眼睫毛於是扇了兩下,問他,「如何?」
什麼「如何」,夏榛已經被這巨大的驚喜嚇傻了。
他看著庄籍,那種被震驚的模樣,簡直像初中時候的那個傻乎乎的少年。
庄籍想起來了很多年前的事,他總算記起,自己到底是如何和夏榛有第一次接觸的。
那是初一上生物課的時候,要去實驗室里看切片。
庄籍正好和夏榛被分到了一組,夏榛就是這麼傻乎乎地看著他,而且當時的他大約是太熱了,滿臉通紅。
庄籍當時就想,「他長得比我高,但是怎麼這麼一副傻態,不會智商有問題吧。」
之後倒證明夏榛不傻,因為他考試成績很不錯,所以庄籍就勉為其難和他結交了。
庄籍伸手又碰了一下他的唇角,夏榛唇角還是烏青著的,說,「犯什麼傻,說句話。」
夏榛總算反應過來了,他伸手抓住了庄籍的手,「我……我很喜歡你啊。」
庄籍心想這是告白嗎?
夏榛那緊張又神經兮兮的樣子,讓庄籍也緊張和神經兮兮起來了,他看著夏榛,夏榛臉已經紅了。
庄籍想臉紅是會傳染的嗎,作為一個演員,他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熱血上臉,他在發燒,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臉熱了,他知道自己肯定也臉紅了。
庄籍不大自在,說,「是那個意思吧。」
明明那麼喜歡夏榛,但是聽夏榛那麼說,居然感覺特別彆扭,好像勾引了自己的哥們,有種亂/倫的違和感。
夏榛的腦子在銹了二十多年之後,總算突然靈光了一次,他趕緊用力將庄籍一拉,庄籍沒注意,被他拉得跌倒在他身上了,夏榛於是兩隻手將他抱住了,也不管自己身上還有傷,他緊緊抱住庄籍,看進他的眼裡,「你是不是也喜歡我,不然不會突然這樣奇怪地親我是不是,是吧。」
庄籍不自在地說,「你說呢。」
夏榛斬釘截鐵地道,「當然是的。」
庄籍笑了一下,「嗯,那就是的。」
夏榛想過無數次,要是和庄籍告白成功,會是什麼樣子,會親他,會狂喜地把他抱起來,會帶他去看煙火坐摩天輪之類,當然,這些都是夏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和庄籍約會胡思亂想的,但現在,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等了那麼多年的事情成真了,他卻只知道傻乎乎地看著庄籍笑。
好在庄籍是出演過不少經典愛情故事的人了,所以比夏榛情況好點,他已經順勢在病床上坐下了,又從夏榛的懷裡退出來,在夏榛又要來抱他的時候,他趕緊按住了夏榛的手,說,「好了,你還受著傷,不要亂動。」
夏榛說,「我沒事。」
庄籍堅決道,「你不要亂動。」
夏榛就只好不亂動了。
庄籍心裡高興甜蜜,但是又覺得很彆扭尷尬,大約是和夏榛做了那麼多年朋友,突然這樣告白,對方也真正表示喜歡他,反而讓他對以後的相處模式不好意思起來。
庄籍坐在那裡盯著夏榛看,夏榛也盯著他看,然後兩人都笑了,夏榛伸手摸了摸庄籍的臉,摸完又覺得這個動作不對,便把手又收回去了。
庄籍於是順勢坐回了椅子上去,夏榛一直盯著他,有點失望他坐得距離自己遠了,但他來不及表達不滿,庄籍已經說道,「夏榛,現在事情出了麻煩,網上有輿論說是你為我打架,這對你和我的名譽都不好。所以,我和穎姐商量了一下,希望你能夠讓你的助理去發表一個聲明,說那個打架的人不是你。」
剛才兩人周圍還在冒粉紅泡泡,但只是瞬間的功夫,庄籍就一副談公事的態度了,這讓夏榛心裡直冒酸,但正事要緊,他便說道,「易哥和我說了一下,他的意思也是否認那打架的人是我。」
庄籍點頭,說,「正是這樣,你最好把姿態擺高一點,任何人再談這件事,特別是記者採訪你這件事,你都表示不滿,讓律師去處理是最好了。」
夏榛表示,「嗯,好。」
眼睛卻直直盯著庄籍,似乎是要從他那裡找到剛才他親他的確是事實的證據。
但庄籍這時候已經起身了,說,「那先把事情安排下去。」
說著,就出門了。
夏榛眼睜睜看著他出去了,不由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想剛才的事情是真的吧,不是他得了幻想症吧。
於是庄籍去安排正事去了,之後幾乎沒有任何和夏榛獨處的時間。
夏榛在當天中午的時候辦了出院手續,住在醫院裡,的確有很多不方便,而且醫生也說可以出院,那就回家去吧。
夏榛回了家,就叫了律師劉著言和林助理到他家去,網上的事情,在他們這些現實中忙得腳不沾地的人的圈子裡,流傳得並不快,所以,兩人是到了夏榛的住處,才知道他們的老闆又再一次上了娛樂版頭條。
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心想夏榛這到底是什麼體質,怎麼總和娛樂圈沾上關係。
易逍因為深諳娛樂圈之道,所以也留在了夏榛住處,要為他出謀劃策,庄籍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所以也留在了夏家,甚至連嚴立穎也在。
夏榛坐在沙發里,穿著寬鬆的睡衣褲,額頭上貼著紗布,嘴角還是腫的,怎麼看怎麼狼狽。
不過,在屬下的面前,他即使這麼狼狽,也是毫無尷尬之感的,和律師、助理說如何發聲明的時候,他就像在說如何處理公司事務一樣自然而氣勢凜然。
庄籍之前親夏榛那一下就像是假的,他此時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坐在夏榛旁邊的另一張沙發上,聲音溫和,交代那位劉律師,「總之,態度越強硬越好。」
劉律師這還是第一次見真人庄籍,雖然他不是追星一族,而且還是個男人,但這麼近距離看到庄籍,還是為他的氣質和容貌的突出驚嘆。
要說,劉律師本人就是人中龍鳳,這裡誰又不是長得非常出彩呢,但是,這種出彩和明星的出彩,的確有所差別。
庄籍的真人比電視里更加讓人一見難忘。
劉律師和林助理,這下都確定他們的老闆的確和庄籍有些瓜葛了,特別是林助理,他在想,以後這樣為兩人打掩護的時候只會更多吧。
不由為自己的將來感到任重道遠,不僅要做夏榛公事的助理,還要做他私事的助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漲工資,應該會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