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第五十一章
夏榛很乾脆地說,「對不起。」
他的眼神很坦誠,道歉得十分利落。
夏榛會從家裡跑到庄籍家裡來找他,是他並不願意相信庄籍對他沒有感情。
庄籍之前表示過喜歡他,這種表示對庄籍來說,可沒有什麼好處,但他卻這麼說了,說明他的感情是真的。
但他之後卻想要變卦,這隻能是有了其他變故,他才想做縮頭烏龜。
夏榛並不想和庄籍這麼簡單就完了,兩人還沒有好好開始,怎麼能夠就斷掉原來的關係。
他之前不確定庄籍的感情,怕貿然向他求愛會讓庄籍反感,覺得自己冒犯了他,但既然庄籍表示過喜歡他,他怎麼能一直縮在殼子里,不好好向庄籍表達自己的誠意。
所以他來找庄籍了,想要和他說清楚。
其實他已經有了打算,不管庄籍說什麼,他都不會改變心意和決定。
他剛才是被庄籍那過分冷靜的模樣所刺激了,所以才口不擇言,說了那樣的話。
說完他就有了悔意。
在和庄籍之間的關係上,夏榛覺得總是庄籍在掌握節奏,他說什麼是什麼,他要做什麼便做什麼。
夏榛完全無法在這段關係上占上上風,不僅如此,他還無法完全明白庄籍的心思。
夏榛是不喜歡這種完全無法掌控的感覺的,但是,愛情的事情,忐忐忑忑,心裡七上八下,一半期待歡喜,一半忐忑不安。
又能怎麼辦呢。
庄籍倒沒想到夏榛居然會這樣直接道歉,他本來滿心悲傷,覺得夏榛那樣說他,簡直是拿刀子扎他,但夏榛居然哭了,哭得庄籍已經沒有辦法對他產生怨氣。
說起來,這還是庄籍第一次看到夏榛流眼淚,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種事。
庄籍看夏榛已經收起了剛才那幾近崩潰的情緒,自然不會再提。
一提便是讓兩人都尷尬。
庄籍回過神,清了清嗓子,說,「你先把我放開。」
夏榛不放,帶著欲/望的熱情的曖昧氛圍還在兩人之間環繞著,夏榛嗓子有些啞,認錯態度十分良好,「庄籍,我剛才那話,是胡說的,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無價之寶,我買不起的。」
說著,還拿著庄籍的手直接拍在了自己的臉上,「你消消氣。」
庄籍有些傻眼,心想夏榛居然還有這種時候。
夏榛又問,「原諒我了嗎?」
庄籍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兩人之間的氛圍怪怪的,比剛才接吻還怪。
「你先讓開點。」
「你說你有沒有原諒我?」夏榛深邃的眼眸看著庄籍,像是他的全世界只有庄籍了。
庄籍被他看得不自在,「很多時候,人無意識說出的話,最能反映他潛意識裡的意思。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是,我不可能忘記你剛才的話。」
夏榛緊緊扣著庄籍的手,將腦袋低了下去,「既然你這樣說,我想,我大約的確很介意,我很介意你和夏奕博之間的事,或者還有其他什麼人。想到你是不是和誰有過不一般的關係,我心裡就難以忍受。」
這個時節,天氣已經冷下來了,房間里又還沒有來暖氣,夏榛一向乾燥的手心裡,此時卻起了一層汗。
庄籍的手被他的手緊緊扣著,便是一種滑膩的感覺。
庄籍因他這話心情複雜,夏榛像只在他面前臣服的大型犬,垂著頭的樣子,尤其像。
庄籍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辦。
夏榛在他面前總是這樣坦誠,坦誠到沒有一點秘密,絲毫不掩飾他的任何心思和想法。
他用這樣熱情又乾淨的心思愛著自己。
庄籍哪裡會不明白這一點。
「我不值得你這樣待我,你走吧。」
庄籍要把手抽出來,但即使他這樣說,夏榛還是不放手,他臉上有了痛苦之色,但卻堅定地並不願意放開庄籍。
庄籍那麼說,是暗示他,他的確和別人有過關係。
夏榛抬起了頭來,像只受傷的大狗,「我不相信。再說,這種事,沒有值得不值得。你只告訴我,你愛我嗎?」
庄籍道,「要是誰對我說了那種話,我還愛他,那我是不是太沒有自尊了?」
夏榛皺了眉,說,「我已經道歉了。或者,你也對我說一遍。我真不是有心的,我只是胡言亂語……」
庄籍的眼神複雜,卻帶著堅定的拒絕意味,「你走吧。」
夏榛不走,痛苦地說,「庄籍,我的心意,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完全了解,但我真的很愛你。你明白嗎?」
庄籍不敢和他對視,想要臉轉開,夏榛又說,「你一直以來便對我這麼狠心,高中的時候也是,一畢業,你就不理我了,無論我給你打多少次電話,你都不接。現在又是這樣。我真不知道要怎麼和你相處才好。」
庄籍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他只得和夏榛講道理,「你是夏家唯一的繼承人,你和我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好處。你應該找個女人結婚,生幾個孩子,才是最好的。和我在一起,有什麼好處。」
夏榛苦笑了一下,「沒想到你會和我講這種道理。難道我自己不明白嗎。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通過努力辦到,只有你,我不知道要怎麼辦。這麼多年,我只喜歡過你,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喜歡一個人了,更何況還要和她結婚同床共枕。我不想聽你說其他,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愛我。如果是的,這對我來說,就已經夠了。」
夏榛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他之前流過眼淚的痕迹,但庄籍卻開始眼睛發酸,他說,「你總是這樣,大少爺脾氣。覺得自己認定的,一定可以得到。我即使愛你,又怎麼樣呢。這和在一起,是兩碼事。你難道不明白嗎?」
夏榛因他這話而笑了,臉上也不再有彷徨,他笑得好看又陽光,讓人覺得陰天也在瞬間陽光普照了,「我承認,我的確是大少爺脾氣。我說到就要去做到。我不想和你說那些虛的話。」
他把自己的手抬了起來,道,「我夏榛發誓,我以後再不會去想你以前的事情,我愛你,也一生不會改變。」
庄籍心裡感動,嘴裡卻說,「總和你說不到一塊去。」
夏榛把手放下后又把庄籍的手握在手裡,庄籍想掙開也不行,夏榛說,「你說過你愛我,不是嗎?我只相信這句話,就夠了。」
庄籍惱道,「說起這件事,我剛才差點忘了。我在你心裡,形象那麼差,既滿嘴撒謊,又沒有任何操守,別人給錢就能上,你又何必愛我。」
夏榛道,「我之前是胡言亂語,你要一直記著這件事嗎。」
庄籍道,「我就是這樣的小心眼。」
他說到這裡,還拿沒被庄籍抓住的右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我告訴你。你要是覺得我是這樣的爛人,你趁早不要說什麼喜歡我的話,我心裡煩你。」
夏榛道,「你這樣太不講理了,反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的話,我是真不知道哪些可以相信,哪些不能去信。我是和你坦誠相交的,你說說,我們從認識至今,我對你說過哪怕一句謊話沒有?但你又怎麼對我。所有錯誤都在我的身上,你一點也不去想自己是不是有錯,你這樣胡攪蠻纏,你覺得是好事嗎?」
庄籍板著臉看著他,死命要把夏榛推開,但夏榛卻穩如泰山一樣地不讓開,夏榛甚至還說,「你還不如趁早和我說清楚,就說你說的哪些話是真,哪些是假,這樣我將假話全都忘了,只記住真話,以後也會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
庄籍惱怒道,「你這人有完沒完。」
夏榛兩隻手將庄籍的兩隻手都抓住了,像捕住獵物一般地禁錮住他,將他圍在沙發上,不讓他避開,「你快說。」
庄籍惱道,「滾!」
夏榛像只兇狠又目標專一的野狼,「你快說。」
庄籍將臉轉開,又冷笑了一聲。
夏榛埋下腦袋去,在庄籍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庄籍痛得一聲叫喚,「你在做什麼!」
夏榛盯著他,「快說呀!」
庄籍道,「沒什麼可說的。」
夏榛便道,「那我們就一直這樣了,我不放開你,等你說了,我再放。」
庄籍氣笑了,「你簡直是……簡直……」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夏榛好了。
夏榛卻說,「就那麼難嗎,那我問你好了。你和孟璃之間,有沒有過性關係。」
庄籍氣得臉都紅了,「滾。」
夏榛卻抓住不放,道,「沒有是吧?」
庄籍胸膛起伏,「你滾。既然這樣不相信我,你剛才發什麼誓,全是放屁嗎。再說,你就知道問我,你自己呢,你怎麼不說你自己。你他媽是不是要問我拉沒拉過女人的手?」
夏榛道,「對不起。」
庄籍心想你道歉有屁用,就知道道歉。
沒想到夏榛接著又說,「我的確應該先說說自己。」
他很誠懇地看著庄籍,「我之前沒有交過女朋友,讀書的時候,有過幾個人追我,不過我沒答應,也沒有和誰有onenightstand。」然後特彆強調道,「我沒有包養過女星,」他皺了眉,「我想不起她叫什麼名字了,反正我知道有人傳過我和她的緋聞,但我真的和她沒有過任何關係,連手也沒碰過。」
庄籍提醒他,「賈馨,是不是?」
夏榛想了想,「哦,就是這個名字。」
強調,「我和這個人沒有任何關係。」
夏榛緊盯著庄籍道,「我說完了。現在該你了。」
庄籍抬腿輕輕磨蹭了一下夏榛的兩腿之間,剛才夏榛壓著他的時候,兩人都起了反應,不過現在兩人都冷靜下來了,但被庄籍這樣一碰,夏榛就是一驚,下面居然要抬頭的樣子,他趕緊低頭看庄籍的腿。
庄籍說,「你不會告訴我,你現在還沒有開過葷吧。」
夏榛倒不覺得尷尬,「你不要轉移話題,現在該你了。」
庄籍惱怒道,「我像個濫/交的人嗎?」
夏榛說,「我沒有這樣想你。」
庄籍深吸了口氣,才說道,「不知道你從別人嘴裡聽過我的多少壞話,不過,我沒有那麼好的精力,去和誰糾纏不清。總之,我沒有和誰亂來過,靠身體上位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要是我真的捨得出我的身體,那我有太多別的機會可以往上爬了。最主要是夏奕博,我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
說到這裡,庄籍已經滿臉通紅。
這是他第一次和人解釋這種事,他總覺得自己是清者自清,無論別人在背後怎麼說他的壞話,他都可以冷笑置之,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屑那麼去做,要是將自己是清白的這話放在嘴上,那顯得太矯情了,而且太傷他的自尊。
他本來想的是,願意相信他的,始終會相信他,不願意相信他的人,便也不值得他對對方說什麼。
但夏榛卻這樣,居然不相信他,要他這樣講出來。
而他,居然願意為了夏榛做到這一步。
庄籍說完,又惡狠狠加了一句,「你要是不相信,我便無話可說了。我們從此絕交,你要是敢出現在我面前,我見一次,叫人揍你一次。」
夏榛知道自己是太過了,他說,「嗯。我明白。」
說完,就在庄籍的眼尾處親了一下,庄籍往旁邊避了避,夏榛放開了他的手,庄籍正要挪動身體,夏榛又將他抱住了。
夏榛說,「對不起。我不該不相信你。」
庄籍道,「你今天說多少次對不起了,總道歉,會沒有公信力。」
夏榛歉意地看著他,不說話了。
庄籍嘆了一聲,「快放開了,我腿麻了。」
夏榛這才放開他,然後為他按摩大腿,庄籍彆扭地要避開,「你回去吧。」
夏榛說,「我想在你這裡留宿。」
「啊?」庄籍看著他,「留宿?」
夏榛有些彆扭,但還是趕緊說,「我沒有一定要同床共枕的意思,就是想留下來。我們是戀人關係了吧?」
夏榛很是誠懇地看著他,就差背後有一條尾巴,向他搖尾巴了。
庄籍道,「你從哪裡看出,我會讓你留宿。」
夏榛懇切地道,「庄籍,我……我睡沙發就行。」
庄籍只覺得好笑,心裡卻甜蜜蜜的,「你簡直……。」
夏榛無奈又懇求地看著他,「我不想回去了,遠遠地只能想你。在這裡,想看你的時候就看得到。」
庄籍被他這甜言蜜語說得一愣,隨即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夏榛又問了一句,「好不好?」
庄籍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又閉了嘴,從沙發上起了身,在客廳里走了兩步,他才恍然想到,自己才剛在夏榛的母親面前保證自己對她的兒子一點意思也沒有,但現在又拐了她的兒子在一起。
庄籍停下了腳步,有些無奈地說,「我們這樣,對你我都不會有好處。你不為你媽想一想嗎,她會對你很失望。」
庄籍心裡很憋悶,想到自己的母親早逝,庄籍就滿心悔恨,每每想到自己的媽媽死在家裡好幾天才被發現,他就痛苦難當。
他不想夏榛讓他的媽媽失望。
他知道夏榛生來是一隻雄鷹,因為天生可以自由在天空飛翔,所以不知道世界上有太多束縛,可以綁得一個人難以動彈,而他,卻是一隻從小被各種繩子綁起來的馬匹,根本不能如他一般隨心所欲。
夏榛知道,庄籍對自己撒謊,口是心非,一定有他媽的關係,但是,他不能責怪他的母親。
夏榛說,「我可以讓她承認你。她想要繼承人,完全可以通過代孕的方式實現。再說,若我毫無主見,一切都按照她定下的路線走,她恐怕會對我更失望。我的人生是我的,她只要看到我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和創造價值,她就應該是滿意的。」
庄籍張了張嘴,他沒想到夏榛會這樣說,所以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夏榛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跟前,試探地問,「你答應了嗎?」
「什麼?」
夏榛道,「我留下來的事。」
庄籍沉默地看著他,夏榛目光毫無躲閃,滿是熱情誠懇地和他對視,庄籍像是被他蠱惑了一般地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