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要30萬
五月的天，不晴不陰，太陽從厚厚的雲層里射出薄薄的光暈，帶著暖意，也帶著一股悶悶的熱浪，讓人心裡莫名的壓抑煩躁。
t市，一座繁華熱鬧的城市，因為它的繁華，註定這裡是個快節奏的生活環境，來來往往的人臉上無不例外的都綳著一根弦，有人在這裡大展拳腳，也有人在這裡一夜之間一無所有，這裡，沒有衣不果腹，只有紙醉金迷。
t市市中心一座面積頗廣的醫院裡，醫生辦公室里，一名年紀不算很大的醫生穿著白大褂，手裡翻閱著檢查單，抬頭掃了眼對面椅子上的人，語氣一如的冷淡機械。
「顧小姐，您母親的病情已經有惡化的跡象，如果再不做手術的話，後果可能要比我們預想的糟糕。」
顧苡南坐在辦公桌對面的皮椅上，上身著一件米白色蕾絲襯衣，下面搭配一條淺色短裙，腳上蹬著一雙白色帆布鞋，簡單幹凈，一頭長發略顯凌亂的披在身後，白皙的鵝蛋臉上帶著一抹疲色，膚色細膩，被長睫毛蓋著黑色寶石般的眸子，爍著絲絲冷意，聽到醫生的話，顧苡南動動眸子，握在手裡水杯緊了緊。
「手術費需要多少錢。」顧苡南的聲音沙啞，眼底的疲憊更加的明顯，顯然，這些天她是沒有休息好的。
「前期手術費大概需要30萬，當然，這30萬並不算後期的康復治療。」醫生放下手中的單子，語氣依舊冷漠的不近人情。
顧苡南點點頭，放下水杯，雙手撐著椅把站了起來，一縷髮絲從肩頭滑了下來，垂在胸前，擋住了她微寒的眸子，「我知道了，謝謝醫生，我媽媽的治療請繼續，我會儘快籌錢。」說完，微微鞠躬，打開門走了出去。
來到病房前，顧苡南沒有立刻進去，站在門前看著病床上沉睡著的人，身體靠在冰冷的牆上，眼裡頓時有了霧氣，悲涼一笑，30萬，她要到哪裡去弄這30萬？
伸手拍了拍臉，顧苡南微微抿唇，拉開病房的門，走進去坐在床沿上，看了看還在滴著鹽水的瓶子，又望了望唐清蒼白的臉色，替她輕輕捻好被角，眼神一掃，看見床頭柜子上的手機，眼裡神色變換著，最終拿起手機，找到了那個她不算熟悉的號碼，眼睛直直的盯著屏幕，卻是遲遲不按撥出鍵，表情始終淡淡的，讓人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麼。
「咳咳…。咳咳。」一陣輕咳聲將顧苡南拉回現實，顧苡南趕忙放下手機，「媽，你醒了，好點沒。」說完將唐清扶起來，又細心的在她背後墊了個枕頭，然後熟練的打開柜子的門，將裡面的葯一一拿出，然後將那一大把的葯放在唐清的手裡，轉身將水杯遞給她，「媽，吃藥了。」語氣始終是在一個調上，不激動也不悲坳。
唐清仰頭喝下藥，看著女兒憔悴的樣子，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臉頰，「南南，媽這病媽自己清楚，都是些老毛病了，住在這裡也是浪費錢，媽在這裡呆不慣，孩子，聽嗎的話，明兒就出院了吧。」
顧苡南握著唐清的手，那雙手早已沒了當初的蔥鬱白嫩，如今剩下的只有形如槁枯，抬眸，替唐清蓋好被子，「媽，先把病治好再說，錢的事兒我會想辦法的，你別擔心。」神色依舊淡漠，只不過話里多了幾分關心。
唐清好像早已習慣了顧苡南這性子，笑了笑，有些難過的開口，「孩子，苦了你了，都是媽媽沒用，是媽媽沒用啊，養不活你，你才二十歲，這麼小的年級，過早的承擔了太多的事情，孩子，如果不是媽媽，你應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公主，這一切都是媽媽的錯。」說道最後，唐清早已是泣不成聲，將顧苡南摟在懷裡，緩了緩情緒，繼續說道，「南南，如果媽媽去了，你就回你爸身邊吧，我相信，他不會虧待你的。」
顧苡南眉頭狠狠一皺，雙手輕輕的拍到著唐清的後背，輕軟溫柔，吐出的話卻是冷冷的，「我爸早死了。」那個人配做她爸爸嗎，簡直笑話。
「媽，你不要想太多了，我一定會想辦法的，我顧苡南這輩子只有媽媽，沒有爸爸，媽，如果你走了，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你難道忍心我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嗎，所以，媽，為了我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或許是因為唐清的情緒感染到了她，顧苡南眼眶微紅，想到她媽媽之前的話，心裡沒由來的一陣害怕，摟著唐清的手微微有些發顫，啞著嗓音，帶著一絲祈求說出這些話來。
唐清揉了揉顧苡南的腦袋，眼底滿是欣慰，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上洋溢著濃濃的幸福，這就是她的女兒，她唯一的女兒，有了她，自己這輩子還圖個什麼呢，「媽媽不走，有你在，媽媽怎麼捨得走呢，來，不哭了。」說著將顧苡南的淚水擦掉，眼睛直直的望著她，似乎是怎麼看也看不夠。
顧苡南隨手擦擦眼淚，將唐清扶好躺下，為她蓋好被子，拿起桌上的手機，「媽，我有事，我要出去一趟，你先休息吧。」
唐清點點頭，目送女兒的背影，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知女莫如母，唐清自然知道她的女兒每天這個點出去是去幹什麼，為了自己的身體，女兒已經向學校提交了休學申請，沒有文憑，她找不到像樣的工作，只能做兼職，發放傳單，上門推銷，只要是她能的，她都會接手做，只為了攢錢給她治病，她以為自己不知道，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啊。
顧苡南走出醫院大門，這個點，她確實要去幫人發傳單，回頭看了眼醫院，手指微微蜷曲，臉色忽明忽滅，看著手機上沒有撥出去的號碼，終於轉動身體，往自己工作相反的地方走去。
手機捏在手裡，隱隱可以看見還未熄滅的屏幕上有著兩個字：顧銘。
凱悅酒店是t市最大的五星級酒店，裡面裝修豪華，光可鑒人的地板磚，碩大奢華的水晶吊燈，裡面各色人員穿梭而行，今天這裡舉行顧氏集團成立20周年的酒會現場，顧苡南站在門口，看著攔住自己的保安，顧苡南沒有動，只是掃了他們一眼，「去告訴顧銘，顧苡南找他。」
門口的保安一愣，顧銘他是知道的，顧氏集團的董事長，今天酒會現場的主人，看了眼顧苡南，眉頭皺了皺，示意裡面的人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名保安便跑出來說道，「進來吧。」
顧苡南繞開保安的手臂，朝著一樓的宴會大廳走去，大大小小的水晶燈光打在她臉上，晃得她神色更加的幽暗晦明，捏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發抖，無視周圍人打量的眼神，直徑走到最裡面。
「妹妹，你來了，快進來，杵在這裡幹什麼。」顧心怡穿著一件昂貴的晚禮服，將她婀娜的身姿，高貴的氣質表現得淋漓盡致，看著不遠處的顧苡南，笑著去拉她的手。
顧苡南冷冷看了她一眼，錯開身子，拒絕她的觸碰，見此，顧心怡明媚的笑臉變得暗淡，強扯著一絲笑意，「進去吧，爸爸在等你。」
「哼，不過是個喪家之犬，橫什麼橫，我說心儀啊，你可真是善良，不過卻是被人家好心當做驢肝肺了，我啊，真替你不值。」顧心怡旁邊一名身穿黑色弔帶禮服的女子尖酸的說著，眼裡是赤果果的鄙夷之色，只看了顧苡南一眼，便匆匆別過頭，好似看她一眼受了多大的侮辱似的。
顧苡南拉拉眼皮，斜睨了那名女子一眼，隨後走到顧銘跟前，顧苡南抿抿唇，手指摩挲著手機，「我媽病了，需要30萬，你，」
「30萬？」不等顧苡南說完，顧銘身邊便響起了一道尖銳的聲音，顧苡南冷眼掃過，「怎麼，董事長夫人捨不得？」語氣涼薄又帶著一絲譏諷。
林慧看了看周圍投過來的目光，咬了咬牙，惡毒的看了眼顧苡南，隨後裝出一副難為樣子，「南南啊，你說你這一下子要這麼多錢，我們一時也拿不出這麼多啊。」林慧說完，掃了眼四周，故意嘆口氣，「南南啊，我和你爸為了撐起這個公司，真是日也忙，夜也忙，就沒有好好休息過。」
話還沒說完，顧苡南便伸手打斷，「請問董事長夫人，顧氏集團是你撐起來的嗎？當初顧氏集團成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男人身下滾床單呢。」顧苡南見不慣林慧一副高姿態的模樣，說出的話可算是句句毒辣。
顧苡南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聲量，再加上她的到來令酒會一時陷入靜寂，所以，她的話在整個大廳內顯得格外響亮。
「你，你。」林慧指著顧苡南，臉色青白交錯，聽著眾人細細的討論聲，林慧扭曲著一張臉，拉了拉顧銘，「老公，你看她，我只是隨便說了幾句，結果被她這麼說我。」
「妹妹，我媽媽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這樣說她呢，快給她道歉。」顧心怡走上前充當著好人，苦口婆心的勸著。
「呵呵。」顧苡南笑了，笑容很輕很淡，「長輩？她配么？」湛亮的眸子帶著唏噓嘲弄，不再去看這對母女噁心的臉，眼睛盯著顧銘，「顧董事長，我只要30萬。」
顧銘一身筆直的西裝，端著酒杯，不悅的看了眼顧苡南，「去給你小媽道歉。」強勢的態度，命令的語氣。
「呵，我媽在醫院，哪來的小媽。」顧苡南嗤笑一聲。
「你個不孝女，看看她把你教成什麼樣子，目無尊長，今天你不道歉，休想拿到錢。」顧銘態度強硬，顧苡南卻是冷哼一聲，眯了眯眸子，「顧董事長，我和我媽有今天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嗎，我只是來拿回屬於我媽的東西，我說了，我只要30萬，我相信這點錢對顧董事長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呵，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錢，你和你媽早就被顧家趕出去了，怎麼，外面的苦日子過不下去了，才想到我們啊。」林慧譏諷的說著，鼻孔朝天，一副自大驕傲的樣子。
「董事長夫人不也是為了錢才爬上顧董事長的床？至少，我比你乾淨，懂不？」顧苡南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撐著那張長長的桌子，傾身向前，在林慧和顧銘的面前嘲諷一笑。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大廳，眾人一愣，紛紛望向正中央，看著這一連串的事情，竊竊私語著。
顧苡南的小臉瞬間紅腫起來，可見顧銘那一巴掌是用力加大的力氣，摸了摸嘴角的血漬，低頭吐出一口鮮血，仰頭看向震怒的顧銘，「顧董事長，這一巴掌我認了，我說了，我只要30萬。」30萬是她媽媽的救命錢，就算挨了這巴掌，她也是要把錢拿回來的。
「沒有，一分錢也沒有。」顧銘冷冷哼聲，恨不得掐死這個不孝女。
「呵呵。」顧苡南低頭輕笑，胸膛微微顫抖，說出的話卻是字字見血，「怎麼，顧董事長惱羞成怒了，我說的不過是實話而已，我再說一遍，我只要30萬。」
「你休想得到一個子兒。」顧銘依舊強勢的拒絕。
「我說南南啊，以你的臉蛋找個有錢人應該不難吧，這樣不就什麼都有了嘛，何必再受這樣的氣呢。」林慧輕聲笑了笑，一張濃妝艷抹的臉得意的看著顧苡南。
顧苡南眯眼看著林慧，沒語因為她的話惱羞成怒，涼涼的說著，「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有奶便是娘，有床便去爬，這一點，董事長夫人可是行家，我自愧不如。」
「你個賤貨。」林慧被顧苡南的話氣得七竅冒煙，整張臉龐怪異的扭曲著，揚起手中的酒杯，將裡面的紅酒盡數潑到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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