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寡婦穿成包子妹
章節名:一黑寡婦穿成包子妹
烈火中,姚雁兒嫣然一笑,咽下朱唇之中一絲嫣紅,伸手一揮,那千金的瑤琴頓時摔得粉碎。
說她是毒婦,她就夠毒、夠狠吧。姚雁兒茫然想著,心中亦是生出幾分發泄似的快意。
外邊,文軒發泄似的憤怒叫著,讓下人一定要將自己救出來。不是因為自己讓他上心,是因為自己今天命下人一頓板子打死景瑤那個妾室,甚至包括景瑤腹中那三個月的孩兒。文軒怎可讓自己輕輕易易就死了?更何況自己還是姚家嫡女,聶大將軍義妹,手中有姚家富可敵國的財富。不過這些人脈、財產,她早就做好安排,文軒是半點也不能拿到。
而自己遞出去那封告密信,姚雁兒堅信不出五日,自己夫家就會滿門抄斬。
私賣鐵器到蠻夷之地,溫文軒以為自己不知道。朝廷從前不知道,可是只要查查,溫文軒還真不是個小心謹慎的性子,行事不知露出多少破綻。是了,他若是個有本事的,也不會正經生意不做,好好一個官家公子一葉障目敢賣私鐵賺錢。他若是個有擔當的,也不會將自己正妻灌醉,送到自己那個貪婪好色的義兄聶紫寒床上,任由對方糟蹋。他若對自己有半分情誼,也絕不會將此事說和小妾知道,讓小妾自認拿住自己把柄,膽敢對自己無禮。
姚雁兒睫毛輕垂,看著烈火舔上了自己華美裙角。
京城,昌平候府,羅嬤嬤正自一臉緊張,冷著一張臉。大夫來來去去,來了好幾撥,總是支支吾吾,誰也不肯拍個胸脯,說句平安無事的熨帖話。自己心裡也如何不知,如今情勢自是不妙。
床上躺著那個,身份金貴,平素受辱了,得了閑氣受,以她那懦弱的性子也只得忍了。只是如今,她落了水,受了風寒,這府中上上下下,都是要擔天大的干係。而自己這個近身侍候的嬤嬤,只恐怕幾輩子的老臉都不要了,要擔上莫大的干係。
便在這時,床上人低低呻吟一聲,羅嬤嬤如奉綸音,只湊過去。只見床上那人睜開眼,眼神還有些含含糊糊的,微微有些朦朧,自然借著羅嬤嬤的手起了身。羅嬤嬤平素那點輕視蔑視的小心思自然也全沒了,見納蘭音嘴裡叫渴,頓時親自奉茶。
姚雁兒隨意對上鏡子,鏡子一個病美人娥眉輕掃,面頰異樣的蒼白,烏黑髮絲撒落在枕頭上,鳳目櫻唇,面容姣好。
姚雁兒從前也是個極好看的,如今竟然覺得比不得鏡中之人十分之一。
她輕輕一皺眉,鏡里那女子頓時也是皺皺眉。
姚雁兒心中大驚,自己看這女子竟然是極面善。
那武安伯府女兒納蘭音,自幼素有才名,三年前嫁給昌平候為妻,當時亦是京中一樁大事。她出身既尊貴,嫁得又極好,又是太後娘家人,京中誰不羨慕她,只說納蘭音是極有福分的。姚雁兒只見過納蘭音三四次,納蘭音身子嬌弱,病懨懨的,話也不多。
納蘭音婚後便是深居簡出,甚少也是現身人前。只聽說她是極賢惠的性子,自己有了身孕,還主動給丈夫抬了兩個姨娘。這份賢惠大度,京里女人也是獨一份的。只是聽說納蘭音身子不甚妥當,這肚子里一直不曾有動靜。
真是,荒唐至極。
姚雁兒內心忽的一陣慌亂,生出幾分無措,借屍還魂,別人若知道如何能容得下自己?
耳邊,卻聽著羅嬤嬤說道:「那蘭氏不過是個妾室,言語粗俗不知尊重主母,說了許多不知輕重的話,惹得夫人嘔血,好生不知尊卑。別說夫人惱她,便是老奴也是瞧不上那輕狂樣。」
說到了此處,卻見羅嬤嬤話鋒一轉:「虧得爺也不知,蘭雪那小蹄子如今有了身孕,正要緊時候,這樁事外道,知道的只說那賤婢不知禮數。不知道的還只說夫人沒甚度量,平白被一個妾室惹得動了心氣,好生沒有肚量。」
姚雁兒輕睜雙眼,卻也恰好見到羅嬤嬤眼裡一絲輕慢之色。
雖不知蘭雪是誰,但聽來似乎是個妾室。一個妾室欺辱主母,身邊侍候的竟然讓她忍氣吞聲。
羅嬤嬤攪了帕子,替姚雁兒抹了臉:「老夫人從前待夫人是好的,只是見夫人無出,面上還是好的,卻不如從前那麼熱絡了。如今老夫人且正將子嗣看得極重,這時候鬧將起來,老王妃面上自會說那蘭氏幾句,卻也自然不會當真見怪。反倒讓老王妃心裡將夫人給記恨上了。忍一忍,那蘭氏也未必會生下個兒子,待生她生個閨女,哪裡還有她狂的。夫人就讓這小蹄子先張狂,莫要記恨在心上。」
姚雁兒壓下了心頭驚駭,心裡添了幾分疑惑,反倒減了初醒時候的不自在。她輕輕閉上眼睛,便試探道:「不過是個妾室罷了,便平白讓她張狂去了。」
一張口,姚雁兒才發現自己嗓子干啞得很。羅嬤嬤趕緊給她餵了一盞茶水,服侍姚雁兒喝了,再替姚雁兒擦了嘴角。不愧是侯府出身的,這一連串動作卻宛如行雲流水,做得十分熨帖流暢。卻也不愧是大戶人家調教出來的,果然極會服侍人。
「夫人生不出嫡子,那也沒什麼,挑揀一個本分的庶子過繼,任誰也說不出不是。做人妻子的,上奉承好婆母,下教育兒女,丈夫寵愛真正是最不要緊的。正房嫡妻,原本也不必學小妾那等弄痴撒嬌會討好人的手段。夫人如今雖然生不齣兒女,卻也是正房身份,侯府嫡女的出身,又豈是外邊那幾個狐媚子能比的。在外,誰不知道夫人你的賢明大度,在家,親戚裡面誰不知道你孝順婆母。如今侯爺雖然遠了夫人些,只因侯爺年少,心性未定。他便是娶了十個八個小妾,夫人這正妻位置還是穩穩妥妥,待侯爺歲數大些,將那些個鶯鶯燕燕瞧花眼了,自然曉得夫人好了。」
羅嬤嬤偷瞧姚雁兒幾眼,瞧著姚雁兒雙目輕眯,自是覺得,夫人這次必定是如往常一般,忍下這樁事。納蘭音出身雖高,卻原本便養得小心翼翼,又被一個賢字糊得迷了心竅,羅嬤嬤極是會擺布她。
「至於那個蘭氏,不過是個賤妾,夫人對付她,多的是法子。待她生了,尋個由頭,遠遠打發在莊子上去。爺寵她也就是瞧她有那麼幾分姿色,新鮮幾日罷了。夫人添兩個美貌本分的丫頭侍候,爺又哪裡還會記得她?夫人且先忍了這一時之氣,再圖後計。」
羅嬤嬤當真是連後面都替姚雁兒想得妥帖,姚雁兒卻是聽得心裡連連冷笑。她一個正室夫人,被妾室欺辱了,不肯正大光明的尋回去,反而偷偷摸摸用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分明顯得小家子氣。這羅嬤嬤不知是處事糊塗,還是別有用心,就這般教導納蘭音,真真不知是什麼心思。
她眯起眼沒有說什麼,羅嬤嬤卻只道她心裡必是願意忍了,也再無言語,心裡又對這個懦弱的主子更添了三分輕視。羅嬤嬤面上卻不露什麼,隨即叫了丫鬟紅綾、嬌蕊來侍候。
因久病初醒的關係,姚雁兒身子尚是虛的,雖許久不曾進食,卻也只吃了一小半碗燕窩粥,便覺得有些沒胃口了。
想到姚家,想到溫文軒,她心裡忽的多了幾分絞痛。許是因死過一次的關係,姚雁兒似覺得心中酸楚也淡了幾分。真正可笑,她這般樣子的人,竟然上了京里第一賢婦的身。那個京中第一妒婦姚雁兒,如今也許還添了京城第一毒婦的頭銜。
姚雁兒是個要強的,雖咽不下去,仍然將剩下的半碗燕窩粥慢慢的喝下去了。她如今不知怎的,倒也不想死了。不是說,禍害一千年?她姚雁兒就是個禍害!
紅綾見她用完粥,也添了三分喜意:「夫人今個兒胃口倒好。」
若是個良善膽小的,此刻只怕也是會惴惴不安,姚雁兒卻是淡然。吃了粥,她只覺得身子有些睏倦了,也只合眼去睡。
休息幾日里,姚雁兒也約莫知道些個府里事情。
納蘭音身子骨弱,原本在家裡已經養得好得了八九分。初入府里本也是懷了孩子,只是沒存住,四個月時候便落了,當時納蘭音便見了紅,且哭了許久,從此也就落了病根,再也沒有懷過了。
如今府里已經有三房姨娘,方姨娘是納蘭音懷著時候主動給李竟納的。文姨娘原本是李竟跟前伺候的丫鬟,納蘭音也做主給文姨娘開了臉,抬了做姨娘。其後因納蘭音損了身子,傷了身子骨,便又給李竟添了個服侍人,便是這此的罪魁禍首蘭姨娘。而如今,蘭姨娘可是有了身孕的,還請人算過,只說多半就是個男胎!
入門三年,納蘭音也沒替侯府延下一兒半女。李竟對女色方面也不算極為看重,並沒對哪個更姨娘看重些,只是府里人都知曉,夫人身子骨弱,也不能侍候侯爺,更沒福分懷孩子。待過了一年,幾房妾室都停了葯,文姨娘便先懷上了,只可惜生下來卻是個女兒。李竟膝下尚沒有男丁,故此老夫人也將蘭姨娘這一胎看得極重。原先老夫人還跟納蘭音說了,納蘭音便生不出也不打緊,只抱養個妾的兒子在身邊養著,將個妾生的記在嫡母名下。
原本納蘭音也是不肯的,卻不敢回拒這樁事,只恐外頭落個善嫉不賢名聲。只聽紅綾說了,納蘭音私下底還是哭了好幾次。豈料也因這樣,蘭姨娘便輕狂起來,也不太將納蘭音放心上去,一番衝撞卻讓納蘭音氣得吐血犯了疾病。
要說這納蘭音,本來也便是個柔弱的性子,且又有心病,因不能生下孩子的關係,在府里也是日漸氣短,硬不起骨頭來。
聽聞李竟也並不如何待見她,平日里不過初一十五來納蘭音這裡坐坐,又借納蘭音身子不好為由頭,是極少留宿的。
老夫人說她身子不妥當,體恤媳婦兒,這掌家之權就落在了二房媳婦兒玉氏手裡。玉氏在老夫人面前十分得臉,入門不過兩年,就生了一對龍鳳胎,足以讓納蘭音羨慕嫉妒。納蘭音非但不敢反對,還對玉氏極親熱,平時好得跟什麼似的,倒不像是妯娌,倒像是姐妹。
又因不能生,平日里對老夫人捧得厲害,賢惠得很。納蘭音嫁入時抬了不少嫁妝,老夫人要什麼不過略提了提,納蘭音就慌忙只恐不及的便送過去。
姚雁兒暗中扶額,只因不能生,納蘭音在家裡便似再也硬不起身板一般,別說別人瞧不上她,便是納蘭音自己也先軟了骨頭。
她身邊侍候的丫鬟嬌蕊是個炮仗脾氣,嘴裡存不住話,納蘭音從她嘴裡知道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這場風波的罪魁禍首,那個小妾蘭氏,竟然跑來請罪了。
「這狐媚子越發蹬鼻子上臉,先頭夫人病著時候,心裡不知道掐的是什麼主意,躲得遠遠的。如今倒又生心思在夫人面前作祟!」嬌蕊輕啐一口,一臉忿色,嗓音略揚了揚:「院子外頭的人都是死的,便由著人家要來就來,都放倒跟前來了。」
「也別怨院子里人不攔著,那小妖精如今有了身孕,做三做四,誰肯去攔。轉頭去老夫人跟前嚷幾句,誰敢擔這般干係。落下罪過,總是咱們院子的人,反倒是夫人不是。別人只道是夫人容不得,打了老鼠養玉瓶兒,沒趣與她計較。」紅綾如此一番安撫,嬌蕊也不言語了,只仍然綳著一張臉。
姚雁兒倦了,知外邊站著的是蘭氏,眼半眯著只說道:「就回我今日累了,改日子再來請安。」
紅綾知她是個嘴拙的,且蘭氏如今有了身孕,老太太跟前正得臉,打不得罵不得,不然便落個刻薄子嗣名聲。如今便這樣回了,倒是正好。不然這小蹄子上跟前,說些不知輕重的話,夫人這身子骨弱,剛好些只恐怕又得氣病。倒不如如今且將蘭氏打發了去,待夫人身子養得妥帖再做打算。夫人是胎裡帶的病,原本在家裡養得好了九成,這幾年反倒養得差了。領了命,紅綾便輕手輕腳去了。
只是轉頭回來了,紅綾面上也是添了幾分忿色,只回到:「好好跟她說,她卻不肯走了,也不顧肚裡那塊肉,竟跪在門跟前,只說夫人若不見她,她便不肯走了。惹得外邊丫鬟婆子指指點點,好生不知體統。」
正說著,外邊丫鬟又來稟,只說侯爺竟然來了。嬌蕊憋紅一張臉:「這是這麼著,竟然是做個侯爺看的。又是認錯,又是下跪,先堵了大家的的嘴,不說她不分尊卑衝撞夫人這一樁。侯府大夫都請了四五撥,老夫人那裡也心裡有數,侯爺也不是糊塗人,誰不知她輕狂?她也捨得懷著雙身子便下跪,硬要栽一個心狠不慈的名聲過來。」
紅綾快手快腳幫姚雁兒收拾,一邊埋怨嬌蕊:「也不瞧什麼時候,還說這些不著邊際的。侯爺來了,還能攔住蘭姨娘請安認罪。仔細讓侯爺聽見,反倒落個背後編排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