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三 栽贓陷害
菊蕊說的這幾句話,卻也是確實都是說到了許柔君的心裏面,故此許柔君一時也是沒有別的言語。
三從四德,柔順服從,以正房太太為尊,她倒是俱是這麼想的。
只要自己服侍了侯爺和夫人,也算是報恩。
不去私會侯爺,而是去見夫人,說來,也是不算失了禮數。
「若是許家姑娘能有這樣子的心思,我倒是能為你說項幾句。只是——」
菊蕊說到了此處,不由得輕輕咳嗽一聲:「我家中貧寒,卻也不似許家妹妹這樣子,是那官家小姐,又得了侯爺的幫襯,想來手中的財帛也是頗為豐厚的。」
說到了此處,菊蕊眼睛微微一亮,卻也是盯著許柔君頭上一枚髮釵:「這釵似乎是金子做的,成色真是極好。」
許柔君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菊蕊交淺言深,處處替自己謀划,原來是因為貪圖這麼些個財帛。
既是如此,許柔君也是捨得的,她嘆了口氣,一咬牙就將這枚金釵塞給了菊蕊。
菊蕊捏著這枚金釵,好似極為貪婪的樣子,然而隨即菊蕊唇角卻也是漸漸透出了一絲值得玩味的笑容。
許柔君也打聽過,姚雁兒自從來到了蜀中,身邊服侍的人原亦是從京里領著過來。
而這個菊蕊,卻也是後來方才被挑選,據說很是得姚雁兒另眼相看。
既然如此,自己自然也是要依仗幾分,那區區一枚髮釵,自然也還是值得舍了去的。
菊蕊卻也是想了許多,自己雖然被侯夫人挑中,然而侯夫人似乎並不如何特意瞧重自己。她原本也是想要尋姚雁兒,說些個京中風物,卻總無機會。
瞧來夫人不過是一時興起,並沒有如何將自己放在心上。
這也是自然的,那等高高在上的人兒,又如何能將自己這等下人瞧在眼裡。
只是雖然如此,菊蕊心下也是好生不甘,她一番思量,頓時也是有了自己算計。
待那許柔君去了,幾個丫鬟亦是吱吱喳喳的,扯著菊蕊說話兒,只問許柔君與菊蕊說了什麼話兒?
菊蕊卻只是一笑:「許郡守被那些個前朝餘孽給處置了,虧得侯爺心善,也是幫襯一二。如今這位許小姐,也是想要和夫人道謝。」
那丫鬟小青卻也是咯咯嬌笑:「恐怕也並非是如此吧,侯爺樣子生得好俊,也難怪有人便動了心思。只是雖然如此,這些個女子與夫人一比,那可也不過是星辰微光與皓月爭輝。」
菊蕊也是見過了這位昌平侯夫人一次,確實也是生得極為美麗,難怪能有那般手腕,只將李竟死死拿捏住,卻亦是沒見將什麼機會落給了別人去。
隨即菊蕊又向姚雁兒回了這樁事情。
姚雁兒想了想,亦是應允此事。
那個許郡守被前朝刺客給生生處置掉了,李竟雖然不是這個許郡守,卻也未必是安全的。
既然是這個樣子,她也是想好好垂詢這樁事情。既然是如此,這個許家姑娘,她自亦是要見一見。
姚雁兒允了這樁事情,便讓菊蕊領著這個許家姑娘前來。
此刻天色尚早,然而菊蕊卻並沒有立刻去喚許柔君,等天色已經晚了,菊蕊卻亦是方才通知許柔君。
許柔君眼見天色已經晚了,略略有些遲疑。反而菊蕊卻也是滿面堆歡:「許家妹子,如今天色晚了,是有些委屈你了,只是說句實實在在的貼心話兒,夫人已經肯見你,你便是委屈幾分,那又算什麼?你仔仔細細的想想這其中訣竅之處,便也能想個明白。」
許柔君聽了,隨即頓時面頰漲紅:「你,你與夫人說了?」
菊蕊只笑著說道:「那也不過是略略提了提,並沒有說得分明,不過夫人蕙質蘭心,心思通透,那也是自然就心裡明白的。」
許柔君聽了,面頰亦更是微微發紅,又驚又喜。
其實她只需仔細想想,也許就能聽出許多不妥,菊蕊也不是貼身服侍的丫鬟,姚雁兒又如何會與她商議什麼納妾之事?
只是如今,許柔君又如何能想得到那麼多。她當即坐上了軟轎,一路前往了刺史府中。
許柔君方才到了,菊蕊就送了盞茶,只她好似漫不經心,居然將那杯茶撒在了許柔君身上。
許柔君心下亦是大駭,這身上的茶水沾染在了衣衫身上,卻也是頗為失儀。
菊蕊趕緊賠了個不是,又細心的勸說:「若是濕著衣衫,只恐也是在夫人跟前失儀,十分不妥。侯夫人瞧見了,可能還會以為許姑娘輕慢。這是夫人第一次召喚,只恐怕有些個不妥。而這些,原本也是我的不是。」
菊蕊輕輕幾句話,就說得許柔君心慌意亂。她原本並無輕慢之心,此刻心下卻也是好生惶恐。
菊蕊眼見那火候差不多了,方才輕輕的提道:「奴婢倒是有個想頭,如今奴婢尋一件衣衫,替許娘子換了可好?」
許柔君微微一愕,不過她原本就心下慌亂,自然亦是聽了菊蕊的話兒,準備換了衣衫。
菊蕊又取了衣衫,給了許柔君。
趁著許柔君去換衣衫時候,菊蕊又去求見姚雁兒。
見著姚雁兒,菊蕊卻也是輕輕的嘆了口說道:「婢子原本不該來打攪夫人,只是那許姑娘卻非得這個時候來求見夫人。」
這房間里暗香盈盈,卻也是烘得極為溫暖。
姚雁兒只著中衣,髮絲輕輕的散開。菊蕊只瞧見了姚雁兒的背影,除了腹部隆起,卻也是背影纖巧。
這個侯夫人,那果真也是個絕色佳人,也是難怪將那侯爺死死的拿捏在手中,從來也是不曾讓給別的人。
菊蕊輕輕嘆了口氣兒,不由得說道:「說了打攪夫人,那許姑娘卻非得說有那極為要緊的事情與夫人言語。她到底是個官家的小姐,夫人又是答應見她,我也委實是不好阻了去。」
她說了這些個話兒,想來姚雁兒聽了,心裡必定也會添了惱怒。
想那昌平侯,原本也是聖上跟前的紅人。如果更也是風風火火,風光無限。
而這許柔君,家中並無根底,並且父親都死了。
這樣子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大約姚雁兒也是不能放在眼裡了。
姚雁兒卻輕輕的說道:「既然如此,你將這個許姑娘就喚過來。」
她的嗓音之中,並沒有怨怪之色,然而菊蕊心裡卻也是根本不信的。
不過這些個厲害的婦人,自然也是喜怒不形於色,自然也是什麼心思都是不放在心上。
「只是許姑娘夜裡匆匆過來,也許是因為天冷受了寒氣,居然亦是身子酸軟,並不能動,大約也是受了風寒。她自己倒是知道不是,故此方才說了,絕不好這個時候來見夫人。夫人乃是個雙身子的人,若是她將自己的病氣過在了夫人身上,那卻也是並不好了。她乞休息一夜,留宿一宿。」
這諸般事情雖然是湊巧,然而這般要求卻也是合乎情理,實在也不好拒絕。
這蜀中夜裡,也是極為寒冷,那許柔君一個嬌滴滴的嬌客,又怎麼能連夜回去?
姚雁兒果然說道:「既是如此,就讓她留下來。」
菊蕊心中,驀然升起了一絲興奮。
她原本也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一旦事情向著自己所設計的方向而前行,她自然亦是極為歡喜!
等菊蕊折身回去,卻見許柔君已經換上了衣衫。
許柔君原本性子靦腆,喜愛穿的衣衫料子也是素色的,如今菊蕊讓她換的一身,卻也是衣服料子鮮潤,讓許柔君更也是平添了幾分姿色。
只見許柔君眼波流轉,居然也是有幾分嬌媚之意。她也是想不到,自己這樣子一打扮,居然是這般美貌。
瞧見了菊蕊進來,許柔君卻也是不由得面頰紅紅:「這身衣衫,似乎料子也是鮮潤了些個。」
菊蕊笑著說道:「姑娘花兒一般的年紀,自然也是應該打扮得美貌一些,方才也是耀眼明潤一些。」
其實這套衣衫,除了顏色明艷一些,倒也並不如何的出格。否則以許柔君的性子,那也是絕不會穿上身的。
哪個女子不喜別人誇讚自己的美貌?就算是許柔君也是如此。
如今許柔君也是有些個遲疑,隨即緩緩說道:「只是,若是這樣子的衣衫,去見夫人只恐怕也是有些個不妥。
「夫人又豈是那等小性兒的人,難道還不許別個穿得好看些?你是沒曾見到我家夫人的容顏,那可真是個絕色佳人,她心中既然是自信,那也是不會留意別的事兒。只是若是許娘子真是當心,不如我另外尋一套衣衫。」
許柔君聽了,卻也是生出了幾分猶豫。
其實她也確實喜愛這一套衣衫,捨不得換下去,又聽了菊蕊的話兒,心裡雖然覺得不妥,可是也是忽略了去。
菊蕊又笑吟吟說道:「夫人臨睡之前,總是要吃一盅燕窩。如今本來是要我送過去,只是若是許娘子不嫌棄,就替我送了去。」
許柔君原本也是有些猶豫,隨即也是應下來。
雖然這些事情,原本該是奴婢所為,可是自己便是做做,那也是無妨的。
只要自己顯得謙卑些個,料來夫人心下必定是會更為喜愛自己。
其實菊蕊在姚雁兒身邊,並沒有那麼高的地位,更沒資格給姚雁兒送什麼吃食。
然而菊蕊運用了一些手段,很容易讓許柔君認為,自己是姚雁兒身邊很得寵的人。
隨即菊蕊又指點了許柔君路徑所在,許柔君亦是一併前去。
待許柔君離了去,菊蕊又輕輕掏出了懷中的髮釵,晃了晃,眼睛裡面更也是掠動了絲絲幽光。
許柔君走了一段路,不知為何,心裡居然也是生出了幾分忐忑。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錦衣的丫鬟領著幾個妙齡丫鬟趕過來。
「許家姑娘,你不是生病了,為何還是這般有精神?」
嬌蕊面色也是很有些個不好看。
對於那些個花心思想要爬到別人床上去的女子,嬌蕊自然也是瞧不上。
這個許柔君,說起來還是個官家小姐,卻也是不過是個落魄官宦人家的女兒,卻這般恬不知恥,千方百計的攀附侯爺。
許柔君聽了,倒是微微一怔,自己身子一直還好,什麼時候就生病了?
就在此時,菊蕊的嗓音卻也是響起:「許家姑娘,你這千方百計,只盼望想要攀附上侯爺,方才你向我打聽侯爺行蹤,你一個未婚的女子,居然這般不知道廉恥?」
許柔君原本也不算如何聰明的性兒,此刻卻也是亦是挺得目瞪口呆,夫人不是已經隱隱有允了自己得意思,怎麼又說出這般言語?
嬌蕊瞧著許柔君這一身嬌艷的衣衫,心裡忽而升起了一股厭惡。
只這個時候,卻也是見紅綾盈盈而來,俏生生的說道:「夫人有令,且請許家小娘過去。」
菊蕊心下更喜,心忖無論哪家的賢惠娘子,大約也都是容不得這等有心計得女子覬覦自己夫君。
想到了此處,菊蕊亦是一併跟了過去。
許柔君整個人還是渾渾噩噩的,渾然不知曉如何是好。
菊蕊說的話兒,隱隱有些不對,而這位昌平侯夫人態度,更是讓她心驚。
莫非,這個美貌的夫人,容不得自己對侯爺的愛慕?還是,還是因為別的?
方才入房中,菊蕊亦是察覺到了融融暖意,這心裏面,也是不由得定了定。
她瞧了姚雁兒一眼,忽而就垂下頭。原本菊蕊也是聽聞這個昌平侯夫人那是天姿國色,可惜最初她雖然相信幾分,卻又覺得不過是誇大其詞。
如今真瞧見了眼前這個麗人,菊蕊方才發現,那許許多多的言語,用在這位昌平侯夫人身上,居然也是並不為過。
原本菊蕊對自己容貌也是有那麼幾分的自信,此刻卻也是頓時不由得自慚形穢。
菊蕊已經是脆生生的說道:「夫人容稟,原本也是婢子的不是。這位許家小娘,原本刻意與婢子說話兒,婢子見她性子和氣,樣子可憐,故此也是頗多憐憫。她說了要求見夫人,婢子也是替她張羅,只以為她當真是為了向夫人道謝罷了。可惜卻也是沒有想到,這個許家小娘,諸多推託,挨到了這個時候方才進府,又說自己染了風寒,又要留宿在此處。婢子見她一身衣衫極為鮮潤,妖妖嬈嬈的,實在也是不像個樣子,更不似個體統,故此婢子也就留了個心眼。而這個許家小娘,居然也是要打聽了侯爺的住所,居然要去送個什麼東西。婢子套問之下,方才知曉,原來這個許家小娘鍾情於侯爺,趁著婦人有孕,就盼望取而代之,趁機博得侯爺的喜歡。」
許柔君見菊蕊那字字句句,無不也是誅心之言,面色愕然,頓時也是變得極為難看,顫聲說道:「你,你胡說八道。」
明明樣樣都是菊蕊安排,怎麼就成了自己勾搭侯爺了?
「都是你讓我送的燕窩,更何況我也是要去送給夫人的,並沒有想要,想要私會侯爺。」
許柔君一激動,說話也是顫抖。
菊蕊卻也是頓時一臉委屈,露出了那等不可置信的模樣:「許家娘子,我如此幫你,你居然將那一盆污水潑在我的身上。我問你,你今日來見夫人,可是有意為妾?這件事情,你與我議論,還有別的丫鬟都聽到了。今日那小紫小翠,無不聽了那麼一句兩句。」
那小翠可巧也是來了,頓時也點點頭:「雖然是聽不如何分明,然而今日這位許家小姐,是與菊蕊嘀咕過做妾之事。」
明明是菊蕊提起的話頭,如今卻也是盡數栽贓在許柔君身上。
許柔君一時氣堵,又沒有什麼證據,只得結結巴巴說道:「夫人,你不要聽這個賤婢胡說,都是她污衊於我。」
菊蕊眼中含淚,卻也是好生委屈的樣子,又輕又快的說道:「許家小娘,你說這麼些個話兒,真是好生沒心肝。你若不是存了勾引侯爺的心思,怎麼平時穿得素素的,今天還傳得這般嬌艷,這般勾人。也就是趁著夫人不防備,所以做出了這麼些個不要臉的事情出來。我也是瞧你斯文秀氣,卻也是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子的人。大伙兒也不是沒眼睛去瞧的,誰是誰非,哪裡不能瞧得清清楚楚。」
說到了此處,菊蕊冷冷一笑,只將一枚髮釵拋過去,可不就是今日菊蕊向著許柔君討要的那枚金釵?
「妾身雖然只是個奴婢,可是也是知曉禮義廉恥的,區區一枚髮釵,難道就能將我收買了去。這枚髮釵,就是你從自己頭髮上拔下來,塞給我的。這件首飾,你戴在頭髮上,人人都是能看見了,難道還是我冤了你不成?妾身原本也是那等極為粗鄙的人兒,若不是夫人一時心善,恐怕也是決不能留下來的。知恩圖報的道理,我也還是懂的。」
這一枚髮釵,是金子打造的,瞧著也是金光燦燦,十分耀眼。
若說此物是菊蕊自己的,她區區一個奴婢,又如何能有這般絕好之物。聽了菊蕊的話兒,眾人面色更也是信了幾分。而菊蕊也是信心滿滿,決不許那許柔君抵賴。
許柔君頭上戴著這枚髮釵,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能瞧見的,哪個不瞧在眼裡?
能將這樣子貴重之物給一個奴婢,顯然也沒什麼能見得光的心思,必定也是有所圖謀。
而這個圖謀,對於一個美麗的妙齡女子而言,當然是與姻緣有關。
既然是如此,菊蕊說的話兒,那可也是越發顯得並非信口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