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臣本布衣，躬耕於照相
楊帆等搬來一箱「迷彩服」，大家圍上去看，一些男生拿起衣服就往身上穿，往頭上戴。楊帆喊著：「別急，要登記，一個一個的發！」
吳經緯走進教室，對楊帆：「等等，先不要發。」
楊帆不解地：「老師？」
吳經緯：「我是說等會兒再發。」
楊帆等停了下來，吳經緯說：「大家先回座位上去。」
學生們回到座位，吳經緯說：「有件事情我先講一下，講完了再發服裝。」
學生們不解地看著吳經緯，吳經緯繼續說：「同學們，我想問一下大家，你們知道為什麼要進行隊列訓練嗎？」
學生答：「知道，為了比賽——」
吳經緯：「還有呢？」
學生：「還有——」學生們的聲音小了下來。
吳經緯說：「那就是鍛煉我們的意志、吃苦和堅韌不拔的精神。一個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很多挫折和磨難，頑強的意志和吃苦精神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否則，生活的航船就很難行駛到理想的彼岸。我這裡先給大家提個醒，校長在會上也說過了，隊列訓練是很苦的，我在大學時參加過軍訓，深有體會。大家不要覺得好玩，新鮮，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誰如果害怕了，可以先提出來，說，我不行，我怕苦怕累，我堅持不到底，我批准你可以不參加隊列訓練，省半道打退堂鼓。大家能不能做到？」
「做到什麼啊？老師，您說的是讓我們打退堂鼓，還是不打退堂鼓？」劉宇宙故意打岔。
這感覺好熟悉啊，吳經緯看著劉宇宙，聯想到了小蛇事變，只可惜他覺察已晚。教室里的場面立刻被劉宇宙引向歧途：
「退堂鼓是什麼東東啊？」一個男生撓撓腦袋。
「應該是退堂時用的鼓吧。」另一個男生想當然地解釋。
「那什麼是退堂呢？」一個戴眼睛的女生好奇地問。
「大概就是退出房間意思吧。」楊帆發揮起一向深藏不露的淵博學識。
吳經緯走下講台，走到「罪魁禍首」的劉宇宙旁邊，問：「劉宇宙，你能堅持到底嗎？」
吳經緯不再引用「退堂鼓」一詞，因為他也不十分清楚這個詞語的來歷。它或許就是中華五千年文明史上一顆璀璨明珠，也許擁有著令人仰慕的文化背景和豐富的內涵。孔子云，知知為知知，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吳經緯又怎敢誤人子弟呢？
劉宇宙嘴一撇：「那不是——沁——小菜一碟！」
吳經緯點點頭，又走到喬夢揚旁邊：「喬夢揚，你能堅持到底嗎？」
喬夢揚站起來：「老師您放心，我會堅持到底的。」
吳經緯又點點頭，來到佟凡面前：「那你呢？」
佟凡緩緩地站起來，像平時一樣保持沉默。
吳經緯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吳經緯不是不想說，只是不知道，他跟這位暫時和冷藏室里的冰塊沒什麼兩樣的仁兄，能說些什麼。
吳經緯踱著步子，來到方雪兒面前，停住了：「方雪兒，我問你，你能不能堅持到底？」
方雪兒站起來，不耐煩地：「老師，你怎麼又要問我呢？」
「我不可以問你嗎？」
方雪兒戳戳吳經緯的後背：「你去問下一個去。」同學們笑。
吳經緯被她推出兩步，又轉回來：「方雪兒——」
「你怎麼又回來了？」方雪兒愁眉苦臉，同學們又笑。
吳經緯忙擺正姿態，嚴肅批評：「方雪兒，你先不要煩好不好，我是認真地跟你談這個問題。訓練是要流汗甚至流淚的，我是擔心你——」
「老師，偶不用你擔心，偶一定堅持到底，這行了吧？」
「好，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如果做不到——」
「隨你怎樣處罰，滿意了吧？尊敬的班主任先生！」吳經緯剛走過兩步，方雪兒就嘀咕道，「跟我外婆差不多，婆婆媽媽的……」周圍學生聽到了，又悄悄笑了起來。
軍訓服裝發下去以後，女生們立刻都換上了「迷彩服」。
喬夢揚在床上趴著看書。郭單霞在試腰帶，扣上又解開。方雪兒在一面鏡子面前反覆照著。
楊帆穿好衣服，對幾個同伴：「十分鐘以後集合！」然後瀟瀟洒灑地走了。
方雪兒照著鏡子，戴上帽子，又拿下，把頭髮塞進去，又拿出來。
郭單霞急了，有些不滿地：「你讓我也看看么！」
「楊帆有那麼多鏡子，你借她的吧。」方雪兒專註地望著鏡子里的自己，「要借我的就等會。」
方雪兒又把頭髮塞進去，又拿出來，戴上發卡。
「單霞，這樣好看不？」方雪兒喜滋滋地問，郭單霞不吭聲。
「喬夢揚，你看我這樣好看不好看？」方雪兒得不到讚美，十分不甘心。
喬夢揚正在背書，她停下來，懵懂地問：「什麼？什麼好看？」
「我，披肩發，好看不好看？」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什麼三分法？」喬夢揚還在背書，受到干擾，情不自禁地問。
郭單霞撲哧一聲笑出來：「還四分法了？」
方雪兒嘟著嘴：「真是，你們不給看我自己看。」又照鏡子。
郭單霞不耐煩地：「行了，行了，好看，好看。」
方雪兒自語：「嗯，還行。」從包里拿出一個相機，「走，喬夢揚，單霞，咱們照相去！」
喬夢揚還在默默背誦：「臣本布衣，躬耕於照相——什麼？」
郭單霞：「咳，方雪兒，人喬夢揚是秀才落難，準備考職大呢，你就別煩她了！」
方雪兒：「單霞，那咱們照相去。」硬拖著郭單霞走出宿舍。
男生們也都穿上了迷彩服，整裝待發。
劉宇宙歪戴帽子，挺著胸脯，在宿舍中間走來走去。
一個男生的腰帶扣壞了，總也扣不死：「我這腰帶怎麼扣不死？」
佟凡：「不會吧，我看看。」他拿過腰帶，「是扣子壞了，我給你修一下。」佟凡從哪拿出鎚子和鉗子，修起腰帶來。
劉宇宙來回走著，自言自語：「怎麼不發槍呢？」
男生一愣：「發槍？發槍幹什麼？」
劉宇宙：「應該再發一個槍。」做端槍狀，「比丘——」
男生大笑：「還發炮呢！」
劉宇宙瞅了他一眼，想了想，走了。
佟凡把腰帶修好：「來，你試試。」
男生束上腰帶：「恩，這回好了，謝謝你佟凡。」
佟凡沒吭聲，把工具放進床底下。
劉宇宙突然闖進來，握著一把手槍，指著佟凡和男生，喊：「不許動！舉起手來！」
佟凡和男生一愣，沒去理他。
劉宇宙大喊：「我這可是真槍！」佟凡抹抹鼻子。
劉宇宙又喊：「搶劫！都把手放在頭上！」
看他兇狠的樣子，佟凡與男生面面相覷。
劉宇宙：「不要動，動我就開槍了！」佟凡與男生果真站著不動了。
劉宇宙：「好，不要動。」他走過去，把男生的腰帶、帽子、和褲帶都拿了下來。當他又要解佟凡的腰帶時，被佟凡一個反手，把胳膊扭了過來，劉宇宙握槍的手一使勁，一股水流從槍管里噴出來，正噴在男生的臉上——
方雪兒拉著郭單霞來到學校花壇旁。
「這兒好，這兒好，單霞，來，先給我照一張！」
方雪兒把相機塞給郭單霞，自己跑到花壇旁，擺好pose：「好，照吧。」
郭單霞擺弄著照相機，不知怎麼用好。
方雪兒做好表情：「好，照吧！」
郭單霞還在擺弄相機，方雪兒又做好表情：「照！」
郭單霞像是弄明白了，舉起照相機……
方雪兒慌忙撲過來：「不對，不對！」她過來一把搶過相機，「不是那樣拿的。是這樣——」她教給郭單霞，「明白了嗎？」郭單霞點點頭。
方雪兒再跑回花壇處，擺好姿勢：「好，照吧。」
郭單霞又舉起照相機，方雪兒急忙做出一個甜心的笑容。
郭單霞瞄準方雪兒，方雪兒竭力誇張著笑容。
郭單霞又放下照相機。
「照了沒有？」方雪兒急切地問。
「沒有。」
「哎呀，快點兒，真是浪費我的表情。」
郭單霞又舉起相機，方雪兒又做出表情。
郭單霞又放下相機，方雪兒急了：「你照是不照？」
「我——對不準——」
「真是浪費感情！來，這樣，對，手不要動！」
方雪兒又跑回花壇，再度擺好姿勢，做出表情，佟凡和一個男生從那邊走過來，方雪兒倏然向佟凡奔去，「佟凡，佟凡——」
郭單霞眼瞄著相機不知怎麼回事，跟著方雪兒就跑，嘴裡喊著：「別動，別動——」
佟凡和男生站住了，看著兩人。
方雪兒說：「佟凡，來，給幫個忙。」
佟凡下意識地往後閃了閃。
「不是釘鞋跟，你給幫忙照一張相。」
郭單霞也跟過來了，朝佟凡笑著。
「你給按一下快門，單霞她不會照。」
郭單霞也說：「佟凡，你就給按一下唄！」
佟凡想了想，從郭單霞手裡拿過相機。方雪兒又跑回花壇處，擺好姿勢。佟凡端起照相機，朝方雪兒勾勾手，方雪兒向前走了幾步。佟凡瞄準方雪兒。
方雪兒：「等等。」她整理了一下頭髮，「好了，照吧。」
方雪兒做出一個迷人的表情，佟凡一按快門，方雪兒定格。
高鵬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像特工對暗號似的朝幾個穿「迷彩服」的女生問：「要不要充值卡？」
女生們不解地看著高鵬，「很便宜的，打八折。」高鵬說著從口袋裡往外掏，幾個女生搖搖頭。
「還有香皂和蠟燭。」女生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慌忙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