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靜若處子
位於六樓的這家西餐廳果然不對外開放,僅僅是針對酒店的住戶提供服務。這是林允兒第一次享用這種類似特權階級的權利,在大廳里她這身『奇裝異服』還會引人關注,在西餐廳內卻沒有被人多看上一眼,只是這裡的剛當氛圍卻好像一直在無聲的提醒她是個異類。
一件西服被披在她的肩上,始作俑者正是謝絕了侍者服務的林蔚然,這個神神秘秘的傢伙倒還算是紳士,不管怎麼說這件西服解決了她很大的麻煩。摘掉那頂粉色的鴨舌帽,看著侍者把這東大門街邊的產品和那些光看牌子就價值不菲的衣物放在一起,林允兒突然感覺到某種莫名的成就感。
披著西服的她就好像是不耐冷氣的體弱少女,初來乍到,對周邊的陳設自然覺得新奇。這裡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簡單的白色餐巾和餐具擺放卻能給人一種很高端、很藝術的感覺,詞窮的林允兒雖然無法形容,卻也知道這就是那種被稱作氛圍的玄妙東西。左顧右盼之餘她又看到了身旁的林蔚然,這個男人不但名字少見,人也有些奇怪,明明和自己一樣是第一次來,那淡定的樣子卻好像經常到這裡來吃飯一樣。
是他騙了自己?這個念頭剛剛萌生,馬上就被林允兒否定。她突然『騰』地一下紅了臉,然後便立刻像林蔚然一樣,做出一副好像經常來這的模樣。
在餐桌旁相對而坐,看她這副樣子林蔚然啞然失笑。
「其實你不用學我,我只是習慣了見到這些平時只能仰望的東西,新鮮慣了,也就不新鮮了。」
被人一語點破,林允兒難免心中有些彆扭,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就像沒聽到林蔚然的話一樣。
侍者走到桌邊,翻開菜譜的林允兒第一次知道,有些餐館的菜單是不會標註價格的。全韓文的書寫讓電視劇里那些能讀出英文或者法文菜單的男主角成了笑話,餐廳說到底也只是服務行業,拿出那些沒人能看懂的菜單不是勤等著生意慘淡么?想到這種橋段前幾年經常被用在電視劇中表現男主角的博學多才,林允兒『撲哧』一聲輕笑出來。
「有什麼這麼好笑么?」
林蔚然的問題依舊沒有得到回應,他看著林允兒向侍者詢問之後點了一份套餐,也貪圖便宜的要了一份一樣的。沒想到點餐之後這女孩看向他的眼神便有些不對,正在費解之時,只聽她說了一句。
「附近有我的朋友在等我。」
這是被防備了?她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居然還能坐在這裡,到底是為什麼?
食不言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在韓國的飯桌上林蔚然認識了很多人,韓國人似乎在吃飯時最注重熱鬧的氣氛,說是很吵也不為過。特別是偶爾參加聚餐時,那飯桌上的聲音比起大型音響設備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在這裡,林蔚然可謂是吃了來到韓國之後最安靜的一頓飯。
別看是西餐廳,這裡也提供韓食,比起彆扭的刀叉林蔚然還是使用筷子更熟悉一些,兩人用餐極快,沒有像鄰座的旁人一樣慢條斯理的邊談邊吃,風捲殘雲中,林蔚然偶然發現眼前這女孩安靜的時候會展現出一種靜謐的美感。當然,如果不是她偶爾糾結著眉頭用手機發簡訊的話,還真當得起靜若處子這四字的形容。
飯吃完了,林蔚然這才知道,安靜的她,只是很有迷惑性罷了。
「你能幫我個忙么?」
林蔚然心生疑惑,瞧著林允兒真摯的神情,他只是沉默著只是點了點頭,靜待下文。
林允兒抿起嘴角,看樣子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對於近日來霉運不斷的她來說,那種糾結了將近一年的『朋友』關係,足以使她做出一個衝動的決定。
「我需要一個男人!」
聞言,林蔚然有些恍惚,他眨了眨眼,甚至懷疑自己是聽錯了。當得起靜若處子四字的女孩,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說出這種話吧?
他只用了幾秒鐘穩定情緒,然後盡量平靜著問道:「我能知道原因么?」
「我不是幫了你的忙么?」林允兒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互相幫助我是能理解,但是我想知道你需要一個男人的哪方面的幫助。」林蔚然堅信,所謂桃花運,絕沒那麼容易找上門來。
林允兒神情認真道:「我只需要你一點時間跟我去個地方。當然,不用你冒充我男朋友什麼的,到了地方之後只需要你呆上個十五分鐘,然後離開就好。」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不清楚狀況的林蔚然當然搞不清林允兒為什麼會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人提出如此突兀的要求,但要說今天兩人之間這讓人匪夷所思的緣分,可是他林蔚然先開了個頭。出了西餐廳,上了電梯,來到韓國兩年林蔚然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類似電視劇情節的有趣邀請,但以目前兩人相處的陌生氛圍,想要辦好這件事兒,還真是很不容易。
「你要我去的那個地方需不需要我開口說話?」看到重新戴上鴨舌帽的林允兒面露疑惑,為了不再被誤會,他又連忙解釋道:「如果到那之後要說些和你有關的事情,我想我們之間要互相了解一下。」
「有這個必要麼?」林允兒皺眉道。
「如果你只需要我坐在那裡不開口,那就沒這個必要了。」
林允兒似乎是有些遲疑,等到了一樓大廳,她還是點了點頭。
林蔚然率先自我介紹道:「林蔚然,中國人,來首爾工作兩年,個人財務助理,這些只是基本訊息,如果不是什麼特殊場合應該足夠了。」
聽了對方的自我介紹,林允兒抬起頭,疑惑道:「你是中國人?」
林蔚然笑著問道:「怎麼,中國人不行么?」
林允兒連連搖頭,「不是不行,只是聽你說話完全聽不出來。」
林蔚然只是輕笑一聲,任誰被扔到異國他鄉兩年,一口流利的外語都應該不成問題。兩人走出電梯時他還認真聽著林允兒的自我介紹,剛得知她是韓國某著名公司的練習生,緊接著卻被一陣誇張的手機鈴聲打斷,那種直接報出大名的手機鈴聲當真是讓他瞠目結舌。
林允兒紅了臉,飛快接起手機,走出幾步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站在原地沒等太久,林蔚然只見林允兒氣呼呼的跑回來,站在他面前,高聲宣佈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從中國來韓國的首爾大中文系留學生!」
林蔚然驚愕的眨了眨眼,這事情,彷彿越發有趣了呢。
……
林蔚然一直都很好奇這女孩叫自己去做什麼,雖然她嚴正聲明不是要他去冒充男朋友,但看情況卻和這顯而易見的猜測八九不離十。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真是最容易穿幫的組合,這倒不是林蔚然瞎操心,只是一對明顯有著年齡差距的男女組合肯定會惹人懷疑。
從林允兒一路上的絮叨林蔚然也對現狀了解了個大概,一個很討厭卻又不能斷交的『朋友』,一個因為成了練習生而受到些許排擠的少女,兩人的諸多牽扯造成了這極具戲劇性的現狀。雖然林蔚然不知道女孩口中的『品性考核』是個什麼樣的考試,但也能大概想到這是經紀公司對旗下藝人的一種操守考核制度,而且在學校的人緣和同學們的評價對她很是重要。
如果人品不好便當不了明星?這種很容易被虛情假意蒙蔽的考核會規範這些練習生的日常行為,但真的能證明他們是『好人』么?
鮮為人知的東西雖然很容易引起人的興趣,但林蔚然卻一直都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平心而論,如果這女孩要他扮演哥哥的話會更容易,因為她實在是太沒有女朋友的樣子了。
距離酒店不遠有一家類似國內『避風塘』的冷飲店,走進店門,自從來到韓國之後便再未光顧這些地方的林蔚然稍稍有些恍然,在異國他鄉的觸景生情並不能使他悲春傷秋,只是一瞬間的恍惚,他便跟著林允兒走了進去。就在櫃檯前,她果然又有了不似女朋友的行為舉止。
「兩位。」
她豎起兩根手指對店員說道,然後便拿出了隨身的錢包,那是一個粉紅色的,上面還帶著卡通圖案,顯得十分幼齒的東西。林蔚然伸手想要阻止,卻又被她說教。
「記住,我們只是互相幫忙。還有,到時候手機的修理費你還要打給我。」
都說防人之心不可無,林允兒做的無可厚非,來這的一路上因為某些交談林蔚然已經被三番四次提醒要保持距離,看來她對自己所謂的『必要了解』並不感冒。
林蔚然嘆了口氣,無奈道:「如果可能的話和他們見面之後我希望你不要拿出錢包,畢竟你和我不是會在錢包里放對方照片的關係,如果有人想看的話會相當麻煩。還有,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但我既然答應了要幫你的忙,就肯定會做到最好。」
這充滿誠意的一席話只換來林允兒的一句『知道了』,她有沒有真的放在心上林蔚然自然不得而知。店內的環境很能讓人放鬆,但在座的客人卻大都是些看起來只有高中生年紀的學生,一身西服革履的林蔚然當然會成為異類,既然是異類,自然會奪人眼球。
「林允兒,等了你這麼久,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一個聲音傳來,說不上陰陽怪氣,卻還帶著點出乎意料的不悅。林蔚然聞聲望去,只看見兩男兩女一行人,說話的女孩長相不錯,當得起清秀二字,剩下的兩男一女神情中多少帶著點尷尬,看起來對這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女人江湖,他們也不願意加入進去。
「叫了我那麼多次,能不來么?」
林蔚然還思考著開場白,直到手臂上傳來一陣異樣感,數年來沒有被異性挽起的手臂居然就這樣被人挽了起來,他看了看林允兒微紅的面龐,真想問一句。
現在,還說不是冒充男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