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二番外4
邵明陽驀然一凝,怕輸的人,何止是你一個。
可是藍星夜,有生之年,我是否還能喝到你親手熬的紅豆?
果不其然,秦昱笙的來電邀約並沒有間隔太久,地點則是定在景福軒。晚上六點,邵明陽帶著藍星夜如約而至,而秦昱笙則是帶著趙菲菲一起到來。席間談著一些不著邊際的冠冕話語,而後也談到了正緊事,也就是那百分之二的股份。
「笙總沒有興趣?」
「有利可圖的生意,哪個商人會沒有興趣?」
「那麼成交了?」
「成交。」
他們兩人一人一句,不過是三言兩語就定了這次的交易,迅速的讓身旁的人來不及眨眼。
邵明陽舉杯,對上了秦昱笙。
這個男人,也該是他娶到了他的妹妹。
交易一定,立刻就讓趙菲菲回去列印合同,而藍星夜也陪同一起前往。等她們兩人都走了,只剩下了邵明陽和秦昱笙兩人,一切又安靜了下來。
秦昱笙點明他今日有棘手的麻煩,邵明陽微笑,「能有笙總幫忙,再棘手的麻煩都不是麻煩。而且,誰說我是要轉賣的?」
「邵總,該不會你是想告訴我,這百分之二的股份,不是轉賣,而是寄放?」秦昱笙顯然並不樂意。
邵明陽直接戳中了他的要害,「到了現在,笙總會捨不得這一點點的利息?還是,簡紫銅在你的心裡,其實根本微不足道,根本就不重要?」
緊接著,他更是將邵家搬上了桌面。
顧及著邵家的秦昱笙,果斷退步,「趙秘書回去列印合同,這其中可不包含邵總剛剛所說的新的條款。邵總就不怕我到時候反悔?」
邵明陽望著他,那是男人之間的對話,竟是有一股子惺惺相惜的感覺來。
「我相信笙總不會是食言而肥的人,畢竟,她的身份,可是這輩子都改變不了的事實。除非,笙總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他笑著,此刻面對秦昱笙的時候,才徹底點破了一切,點破了他們的關係,「再來,畢竟我們也是自己人,東西放在你那裡放一下,總是能取得回來。你說是不是,表妹夫?」
秦昱笙皺眉,他望著他道,「邵總一向將關係撇的乾淨,這一次怎麼就承認了。」
儘管事實上,不想去接受這層關係的人,除了邵明陽之外,他也是!
邵明陽拿起酒瓶,將酒杯斟滿,更是同時為他斟滿,他抬眸道,「我姑姑已經走了,以後她還要你照顧。」
秦昱笙拿起酒杯來,二話不說就喝盡此杯。
邵明陽卻是又替兩人各自倒了一杯酒,秦昱笙未明狐疑,他幽幽說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表妹夫,以後你的表嫂,還需要你多多關照。」
表嫂?秦昱笙沉默,但是他心裡卻是清楚明白,不正是那位藍小姐?
秦昱笙再次喝盡一杯酒,算是允諾了。
他沉聲說道,「有你在,誰敢動她。」
不過多久,趙菲菲和藍星夜一同回來了,簽署完合同喜宴也就此散了。走往停車場的路上,藍星夜問道,「那麼,那位簡紫銅小姐其實已經回來了是嗎?該不會,其實你知道她在哪裡?」
他沒有隱瞞,也不想再隱瞞,「我是知道,而且是我透露了她的行蹤。」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
「我不樂意!」
「那你後來,怎麼又想通了,肯告訴他了?」
為什麼又肯告訴他了?
不正是因為你?
邵明陽停下了步伐,他看見她也停了下來,轉身望向自己。
藍星夜,不正是因為你說的?
「我也覺得,他們應該在一起。」他低聲回道:我也是,我也是這麼覺得,相愛的人,應該在一起。
可是我們呢,到了現在,你是否也覺得,我們應該在一起?又或者,連相遇都不應該。
數日後,庄仔那裡得到了消息,「二少,挪威太陽號即將駛入公海。」
邵明陽揚起了嘴角,時間剛剛好,他也是該去見一見他的老朋友了。
於是等到一日傍晚,邵明陽接了藍星夜回去去取行李,城城已經歸來,他們開始熱鬧的收拾衣服。她實在看不下去他的速度,一把奪過道,「等你收拾好衣服,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你還是別弄了。」
他倒是樂得清閑,索性到一旁坐下來。只看著她在整理,一遍一遍詢問著他要拿哪一件換洗。最後被他磨的煩了,她溫怒問道,「那你為什麼還這麼挑剔?不是什麼都可以嗎?」
他卻只是微笑。
不,藍星夜,是什麼都可以。可是,我就是喜歡看你為了我而忙這忙那,我就是喜歡。
「你是故意的嗎?」
所以,是的,我是故意。
等到兩人的行李整理完了,邵明陽道,「難道你只整理了自己的行李嗎?不是對你說了,要帶城城一起去嗎?」
藍星夜錯愕,城城則是開心叫嚷起來,「太好咯!我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去!」
本來,這一切都不在計劃內,但是現在,計劃早已被打亂。
邵明陽其實更不需要帶著城城一起去,但是這次不去,只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登上挪威太陽號后,他們果然遇見了老朋友艾伯納,他並不急於和他重逢,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藍星夜的錯愕中,他帶著城城進了賭場,他要帶著他的兒子去見識一下這人生的賭場。
藍星夜心中有顧慮,她並不贊成,「你這樣帶著城城玩這些,對他不好。」
「怎麼不好了?」
「賭博這種東西,會上癮,不好,容易誤入歧途。」
「只是一個遊戲,你想的太複雜了。他如果真要上癮,就算我們現在不帶他來,他以後長大了也會。至於誤不誤入歧途,這也要看他自己了。」
「他是你的兒子,你能不能好好教他?」藍星夜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一直看著城城,目光沒有任何的偏移,「他是我的兒子,賭場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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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城,你看,不管是玩什麼遊戲,你也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贏,但如果退出了,那麼結果就只有一個,你永遠也贏不了。記住了嗎?」
「恩!記住了!」
「玩遊戲,有時候運氣也很重要,你看看剛剛那個人,他坐在這裡玩了好久,所有的籌碼都輸光了,最後他生氣了,要把這台機器給砸了,他今天的運氣還真是有點差。」
「就像爸爸剛才說的,如果退出了,就永遠也贏不了!」
「沒錯,但是玩遊戲的時候,也要記住,如果已經輸到手中沒有籌碼了,就算是要離開,也要洒脫地走,不能像那個人這樣。任何一場遊戲,都有結束的時候,你要抱著贏的念頭去,但是也要做好輸的準備。贏得起,當然也輸得起。」
邵明陽微笑默然看著城城。
城城,我的兒子,這對你而言,不過是人生中的一段經歷,根本就不算什麼。
人生的賭局,有太多次,勝負卻從來都只有這兩種定數。
哪怕是錯了,也絕不後悔。
城城,爸爸從來沒有後悔過遇見媽媽,更沒有後悔過擁有你。
你是我在這人生的賭場上,贏來的最大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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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臨近十二點,他們三人才離開了賭場,回到了套房裡。
藍星夜替城城蓋上了被子,她話里的意思已經明了,是讓他自己回房間去睡。
可是,邵明陽卻並不願意。還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是好時機,還有什麼時候,能比現在再能和他們一起安睡?
邵明陽等不了,也不願再錯過!
所以,他說,「城城,今天我們陪你一起睡吧?」
他的提議,自然是立刻得到了城城的同意,只拉過了他,也拉過了藍星夜,三人躺在了一張床上。他知道她素來對兒子最是沒有辦法,所以他料定她會答應。此刻,夜已經深了,關了燈的房間里很安靜,外邊的風聲全都聽不見。
唯有呼吸,很輕薄很溫柔。
不知道過了多久,邵明陽慢慢睜開了眼睛,黑暗裡,他側臉瞧過,他的兒子,還有他的妻子,他們全都安睡在他的身旁。
他不禁伸出手去,將他們一併全都攬近懷裡。
這個海上的夜,此刻只希望長一些,更長一些。
次日晚上又是到來,邵明陽今日決定要和老朋友艾伯納碰上一面了。
一到晚上,城城躍躍欲試,又想去賭場。
邵明陽也樂意帶他一起去。
這一次,還需要他的兒子出馬才行。
再次進了賭場,城城已經不陌生了。他帶著城城一起操盤,教導他如何作戰。父子兩人聯手,連連告捷大獲全勝。玩了半天遊樂機后,邵明陽帶著城城上了賭桌,「這裡的玩法是押大小,籌碼隨便你放多少,你要是押對了,就贏了。」
他解釋著,城城就聆聽著,藍星夜在一旁靜靜陪伴。
陪伴著兒子在下注,邵明陽的視線卻是不著痕迹地往門口的方向瞥去。
算算時間,也是差不多了。
果然,不過多久就瞧見他的老朋友艾伯納,帶著他的兒子於賀出現。
同是男孩子,又是相差不多的同齡人,城城成功引起了於賀的注意力。
等到城城要走,於賀問道,「你為什麼不繼續玩了?」
邵明陽在旁聽見城城回答,「你難道不知道嗎?玩遊戲贏了一定要走人,不能太貪心,久賭必輸!」
他不禁微笑起來。
果然是他的兒子,這麼快就已經記住了!
走出賭場,藍星夜問道,「剛剛那個男孩兒,他是艾伯納的兒子?」
邵明陽念出了那孩子的名字,「艾伯納。」
「所以你是想來吸引於賀的注意?」她立刻領會。
他的阿夜,果然也是這麼聰明,邵明陽此刻是真的得意。只是今天晚上,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城城,今天晚上,你跟爸爸一起睡,我有好玩的遊戲教你。」
「那媽媽呢?」城城問道。
「她今天只能一個人睡了。」
「這樣媽媽好可憐。」
邵明陽料到藍星夜一定會不樂意,所以他故意說,「是啊,好可憐,她要是想和我,恩,我們一起睡的話,那也可以,你問問她?」
果然,藍星夜親了親兒子的額頭,放他們單獨一起。
待她走後,城城好奇問道,「爸爸,你要教我玩什麼好玩的遊戲?」
邵明陽坐在城城的面前,他緩緩開了口,「城城,你還記得剛才那個小男孩嗎?」
「記得!」城城點頭。
「明天他就會來邀請你和他一起玩,到時候你要答應知道嗎?」
「他為什麼會來邀請我?」
「因為,你和他一樣,都要給媽媽買漂亮的裙子。他沒人陪伴,所以想和你一起。」
「噢,好的,爸爸,那我會答應他的。」
「明天晚上,等他邀請了你后,你就要開口說,你要和他單獨玩。」
「為什麼?」
「因為,他的手裡有很多很多的籌碼,你就努力把他手裡的籌碼贏過來。」
「那我要是輸了呢?」
「輸了的話,有爸爸,不怕,你就大膽的去。」
「好。」
「對了,城城,明天玩的時候,記得要說玩比大小。到時候於賀的爸爸一定會說三局定勝負,第一局,你跟著於賀的籌碼就行,第一局要是輸了,那第二局就籌碼翻倍,無論輸贏,你都押雙倍的籌碼……」邵明陽細心說著過程,城城也是聽的認真。
末了,他說,「不管這三局最後是輸還是贏,城城,你要記得,三局的比賽,不是明天晚上的三局,而是每天比一局!」
「城城,記住了嗎?」
「恩,記住了!」城城連連點頭。
邵明陽又是道,「那你說一遍給爸爸聽聽。」
城城便仔細地將方才他所說的一切,又全都說了一遍。
邵明陽笑了,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城城也是得意的楊眉!
臨睡之前,邵明陽又是叮嚀,「城城,明天媽媽要是問你,爸爸晚上的時候教你玩了什麼遊戲,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她。」
「為什麼不告訴媽媽?」十萬個為什麼的孩子,繼續發問。
邵明陽道,「這是爸爸和你之前的秘密,不告訴媽媽。」
城城開心的笑了,「好,我一定不說!」
第三天的午後,他們三人在甲板上垂釣,藍星夜果真忍不住好奇問起昨夜,他沒有說,自然的,城城更是沒有說。
之後的一切順理成章,於賀如計劃中的找到了城城,邀請他晚上一起玩樂,城城也答應了邀約。
入夜了,今夜即將是一個切入點。
當他看見她穿著紫色的裙子而出,他不禁被她的美麗所懾服,那是如此的契合。
「菱菱設計的裙子,很適合你。」
她問,「是你選的顏色?」
「你喜歡紫色,我知道。」當然是他,除了他,還會有誰?
藍星夜卻是微笑著,突然說道,「是你自己喜歡吧。」
邵明陽來不及開口,城城就跳了出來,時間已經到了,他們現在要去赴約。
來到了包廂里,他們和艾伯納以及於賀碰了面。接下來的一切,和昨夜邵明陽所教導的遊戲如出一轍一一放映而出。在輸了今夜的局后,城城笑著說道,「不是喔,比三局是,今天一局,明天一局,後天還有一局啊!」
艾伯納明顯不樂意,於賀卻是道,「爸爸,你確實沒有說是今天晚上比三局。」
艾伯納道,「可是怎麼辦,城城,我們明天就要走了。」
明天艾伯納一行即將啟程離去,他們要回澳門去。而兩個孩子一討論,決定一起前往,任是艾伯納如何勸說也沒有用,於是這三天的賭局就這樣拉開了序曲。艾伯納被氣到了,所以他起身走人。
於賀卻要和城城再玩耍一會兒,艾伯納無奈。
他乾脆喊道,「邵先生,既然這樣,我看時間也還早,不如喝一杯吧。」
邵明陽和艾伯納在酒吧里一坐便聊到了十點,這才離開各自回去。
回到套房,沒有瞧見他們母子兩人,只是聽到了聲音從浴室里傳出來。
邵明陽往沙發里一坐,不過多久就看見藍星夜走了出來。
藍星夜問道,「今天城城說的這些,都是你教他的?」
邵明陽看著她,他也不再隱瞞「恩」了一聲。
「還有兩局你打算怎麼做?你是怎麼想的?」她又是詢問。
他卻是不想去考慮這些,他在意的是,她剛才沒有繼續的話題。
所以他說,「我在想,你穿紫色真的好看。」
「是菱菱設計的好。」藍星夜輕聲道,「菱菱,她也喜歡紫色嗎?」
菱菱?不,她不喜歡紫色。
他說,「她喜歡藍色,天空的顏色。」
「你不要再買裙子給我了。」她沉默了下開口,更是否定了一切,「不管是什麼衣服,都不要買給我了!來這裡就是為了來賺錢的,買裙子也要錢,不要浪費了。」
浪費?能給你的所有,能讓你有一絲的高興,那都不是浪費!
「可是我並不需要。這些裙子,每天換一條新的穿上,可是離開了這裡,以後我不會再穿。」她卻又是這麼說。
「為什麼?」
「沒有機會穿,也不需要那麼貴的。」
「是這樣?還是因為,是我送的,所以你不要?」她的再三拒絕,讓他終於也有一絲薄怒,他怒她,更是怒自己。
下一秒,又聽見她說,「是,你說的沒錯,因為是你送的,所以我不要。」
他忽然胸口一悶。
她的聲音很虛無,如此遙遠,「邵明陽,其實你看錯了,我沒有那麼喜歡紫色,只不過是湊巧而已。」
藍星夜,你說我看錯了?我哪裡有看錯?到了現在你還以為,我是在找尋誰的影子嗎?你在指白淑寒嗎?你以為我把你當作是她的影子嗎?如果真是要這樣,我會在你的身上找尋嗎?
不,你和她一點也不像,一點也不!
我為什麼會記住紫色?
還不是因為,還不是因為你!
「五年前,你的襯衣就是紫色,五年後,我再見到你,北城的晚宴,你披了一條紫色的圍巾。」他脫口而出。
那是心底深處,潑墨印染上的一抹顏色,那曾經是母親最喜歡的顏色,那曾經也是他最不願去碰觸的顏色。
如果不是你,我不願意再去記住!
「我沒有那麼喜歡紫色,我也不是非要紫色不可。」
她卻沉靜看著他反駁,「邵明陽,不要自欺欺人了,其實喜歡紫色的人是你!」
藍星夜,若非是你,我不會再去記住這個顏色,這個讓我想要逃離想要忘卻的顏色!
可是,你為什麼始終這麼認為?
他望著她的眼睛宣誓,「我不喜歡。」
他看見她的眼中有著悲憤和傷感,卻是終於將那心中所想吐露而出,如此的壓抑,「因為白淑寒,因為她喜歡紫色!以後,你不要送我,不,是送給任何一個女人,紫色的裙子,紫色的衣服,再也不要了!」
那話語卻是直接砸在了他的心裡。
我還要怎麼說?我還能說什麼!
我什麼也不該說。
如果這樣能讓你徹底對我心灰意冷,那就讓這誤會一直持續下去,到下一個世紀。
最後,他只是應了一聲,「好。」
藍星夜,我答應你,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再也不會送給任何一個女人,紫色的裙子,紫色的衣服。
今生今世,除了你之外,再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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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游輪輾轉又回到澳門,一行人前往賽馬會。
在賽馬會場里,兩個孩子對賽馬十分熱衷。最後,城城和於賀一致決定自己挑選賽馬讓馬兒來比賽。
艾伯納顯然信心滿滿,藍星夜卻是很擔心,「你看城城挑的馬怎麼樣?」
邵明陽問道,「你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
「以現在的馬匹初賽去比,一定會輸。」這已經不需要再質疑,邵明陽一眼就明了。
藍星夜更是擔心了,「那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呢?藍星夜,你說呢?
邵明陽笑著道,「看運氣吧。」
「邵!」遠處,艾伯納呼喊著他。
「我過去一下。」邵明陽瞧向艾伯納,他對藍星夜知會了一聲。
邵明陽往艾伯納的方向走,兩人便在一起漫步閑聊。
「我說你啊,這次過來,可不是為了讓你的兒子和我的日子賭三局那麼簡單吧?」艾伯納笑著睨著他。
在商場那麼多年,艾伯納絕對不會相信,他此番到來的目的只是那麼簡單。
「我聽說,你的公司最近出了一點狀況。」艾伯納挑眉道。
邵明陽笑了,「艾伯納,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
艾伯納的商場不在國內,昨天還不知情的他,今天就能說出此番話來,很明顯他已經派人去打聽過了。
邵明陽亦是不想隱瞞,根本也無須隱瞞,「一些小麻煩。」
「這可是未必,如果只是小麻煩,需要你這麼大動干戈?」艾伯納眼眸分明,他更是得知他將名下股份變賣的消息。
邵明陽道,「有得總是有失,艾伯納,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艾伯納笑了,他意有所指,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到底指的是什麼,他倒是真的不明白了。
「你這一次,來找我賭這三局,你該不會是想找我幫忙吧?」艾伯納更是挑明了,他笑著嘆息,「邵明陽,我對你的那些投資計劃,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艾伯納在他的身上不是沒有栽過跟頭,他可不想再犯。
邵明陽笑了,「我們國內有句古話,不知道艾伯納先生聽過沒有?」
「哦?什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邵明陽道出這句話來。
艾伯納怔愣了下,他倒是一點也沒有被激怒,笑著說道,「東方文化博大精深!不過我倒不是怕井繩,我就是沒興趣!」
艾伯納視線一轉,望向了遠處的於賀,他正在給馬兒喂草,「邵明陽,這一局的比賽,你是輸定了。」
邵明陽笑笑,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他的目光,落向了馬房那裡的藍星夜和城城。只見藍星夜正對著城城在說什麼,很是認真的模樣。而城城也聽的用心,母子兩人儼然是一個在悉心教導,一個聆聽學習。
邵明陽笑著回眸。
這第二局,誰輸誰贏,還真是未知數呢。
休息過後孩子們的賽馬終於開始了。
邵明陽問道,「城城,剛剛媽媽對你說什麼了?」
城城道,「媽媽給我講了個故事!」
「哦?」邵明陽狐疑,卻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馬賽也同時拉開序幕,依照次序比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第一場賽馬,於賀獲勝。第二場賽馬,城城卻是扳回了一局。
邵明陽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城城親自選的馬匹,他心中瞭然。
看來,那個故事的名字,他已經知道。
正是《田忌賽馬》!
緊接著第三局,果然城城所選的馬兒追了於賀的馬兒。
城城最終以三局兩勝,獲得今日賭局的最終勝利!
第二局比賽,兩個孩子的三局之約打成了平手!
事後,於賀好奇問道,「城城,你又沒有賽過馬,你怎麼想出來,可以這樣比賽呢?」
「喔,於賀,我來給你說一個故事,那個故事叫《田忌賽馬》,從前呢……」城城立刻跑到於賀身邊去,很是熱情地給他說那個故事。
邵明陽望向了藍星夜,此刻他想,哪怕是自己真的不在了,那麼也不會擔心。其實,他本就不需要擔心。她絕對有這個能力,也有這樣的信念,會好好教導他們的兒子。
夜裡邊,邵明陽又和艾伯納去喝酒。
仍舊是在那頂樓的天台,喝著酒談笑風生有些微醺。
艾伯納喃喃誇獎著城城,更是期待著明天最後一場的比賽。聊著聊著,他突然問道,「邵明陽,你那個賭局,就是那個用一生去賭的局,我猜你肯定還沒有結果!這到底是個什麼賭局,你要賭這麼長時間!」
邵明陽卻是一下怔了,他晃動著酒杯。
我猜你肯定還沒有結果……
沒有結果嗎?
「誰知道呢。」他輕鬆淡然的回了一句。
不,那其實早就已經有結果了,他早就清楚徹底。
夜深中,邵明陽和艾伯納喝到了半夜。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突然就想好好醉一場。臨近午夜的時候,藍星夜上來了,艾伯納被扶了回去,藍星夜也來扶他。
「邵明陽?」她在呼喊,他聽見了她的聲音。
邵明陽發覺自己沒有醉,又或者是醉的不夠徹底,不然的話,他怎麼能如此清楚的聞到她身上的香氣,那比酒還要醉人,他一下倒向她,他不願意遠離。她扶著他回到房間里,他一動不動,任她放倒自己,甚至是為他脫去鞋子。
邵明陽是真的不想動,他貪戀著這一刻她的溫柔,這樣的貪戀。
她取來了醒酒藥,要喂他喝。
「你把這個喝了。」
邵明陽只是看著她,他眯著眼睛,但是他整個人在這個時候卻愈發清醒。
藍星夜,我沒有醉。
我只是,我只是想你。
邵明陽發現那意念無法剋制,全都四散開,他彷彿找到了一個好的借口,醉酒是再正大光明不過的理由,他抱住了她,他擁吻她,像是從前一樣,她是他的女孩兒,是屬於他的。
「放開我,邵明陽,你放開我!」她掙扎著反抗,他全然不顧!
他覺得不夠,這太過不夠,怎麼就能夠足夠?
藍星夜,這樣一場流浪,太不足夠,我不願意停止。
就在他親吻她,翻身壓住她的時候,她在他的耳邊這樣焦灼的喝著,「你喝醉了——」
這個剎那,邵明陽定住了!
他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個晚上,彼時,白淑寒已經離去,彼時,他曠了一個學期的課,他也曾夜夜流連於酒吧會所,成日和酒精作伴。他早就不會醉倒,早就練就了一番本領。
那個夜晚,他喝了酒回到公館里,而她當時還只是大學新生。
她為他去買醒酒藥,她也是為他和醒酒藥,他看見了她,是她擔心的臉龐,是她那雙清澈的眼睛。
是她喊著學長,是她,都是她!
所以,他才說:是你啊。
此刻,思緒來潮,他擁著她,注視著她的眼睛,好似是在往昔不曾來得及解釋的話語,在這個時候一併都要說個清楚。
「我很清醒。」
從開始。
「我一直都很清醒。」
到現在。
「我知道你是誰,一直都知道。」
十年前,我就知道那個晚上的人是誰,現在我更是清楚。
是你來到我的面前,是你對著我說:為了家人,什麼都願意。
但是當時,我並不願意也不想去承認,我居然會為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兒而心生惻隱而心動。
就如同現在,藍星夜,到了此刻,我已經無法承認,你對我是如何重要。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把你給推開。
邵明陽動了動唇,又是故意念出了白淑寒的名字,「淑……淑寒……」
「我不是白淑寒——!」下一秒,她憤怒喝了起來,「邵明陽!你看清楚!我不是白淑寒!——」
他低頭看著她。
旁人說,是因為你像她,可是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你絕無僅有,獨一無二。
「你不是她,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是你啊,」邵明陽嘆息,那彷彿是一個宿命,他已經認命。
「藍星夜。」
她卻是憤怒地推開了他,而後跑了出去。邵明陽沒有追上去,他躺在床上,只感覺到腦子裡一陣刺痛,如此的灼燒。
第二天醒來,他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繼續帶著城城去和於賀比賽。
而這第三局的比賽,也是最後一局,他們要賽車。威廉姆斯也到來了,加入了這場賽車賽事的旁觀。兩個孩子親自挑選賽車手,於賀這邊挑選好了,而城城卻是選了他親自駕駛。邵明陽微笑,對於這個選擇,他很滿意。
等到他換好賽車服出來后,藍星夜卻是道,「我陪坐!我坐副駕駛!」
邵明陽憤怒了,她要坐副駕駛?這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她怎麼能夠?
他的阻攔根本沒有作用,她更是信心滿滿道,「我雖然不會給建議,也不會矯正線路,但是會給車手減少壓力,增加信心!」
「見鬼!」他脫口而出,「你在我身邊,只會讓我分心!」
藍星夜,你還不知道你的影響力,哪怕你只是安靜的坐在我的身邊,一句話也不說,我仍舊是沒有辦法靜下心來。
艾伯納則是幸災樂禍同意藍星夜作嚮導。
最後,邵明陽在藍星夜那雙奪定的雙眼裡落敗,他已舉手投降。
比賽開始,邵明陽飛速往前。這一場比賽,讓他想到了從前也經歷過了一場比賽。當時是和厲俊比賽,不過當時她不在他的身邊,他毫無顧忌,放手去開,然而此刻,他卻是不能了,他害怕,他怕她會受到一絲的傷害,所以他是如此的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