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嫁郎(二)
鳳白描盯著手中的珠子,緩緩將它納入胸口貼近心臟的地方,蟲鳴鳥叫,風吹打草聲音瞬時消失,那些煩躁的也變得溫和了。腦中紛紛而過的是五十年的記憶,第一次偷偷親青瞳時她怒瞪著一雙眼睛臉頰通紅,第一次一起騙人時青瞳臉上的自在如常。
歷歷在目,酸甜苦辣,一瞬間全都充斥全身。
青瞳睡著之後,迷迷濛蒙彷彿做了個夢,夢中的鳳白描細心的將她嘴角的雞油擦乾淨,然後露出無奈的笑容,聲音溫和道:「睡前也不知道整理一下自己。」
青瞳心裡一陣泛酸,抱著鳳白描便將臉往他身上蹭,將自己嘴上的油全蹭到了他衣服上,這才滿足的躺下。鳳白描也不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靠著她在她身邊躺下,一如以前的幾十年一般,他們倆之間不需要對話便沉默的毫不尷尬。
腹部火燒般,難受的她將自己緊緊縮成一團,那火一般的感覺像是要破皮而出,青瞳的睡意全無,睜開眼睛咬著下唇,肯定是鳳白描的那張符燒完了。這樣可怎麼是好,以後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啊,她剛想伸手穿過腹部把那東西拿出來,就有一隻手擋住,那手將掛在她脖子上的青蛇精魄扯下,貼在她的腹部,那陣灼熱感才稍微有些好過。
青瞳整個人有些迷糊,這怎麼回事兒?
猛地回頭,就見鳳白描躺在她身後,一隻手環著她的腰,一隻手拿著青蛇精魄輕輕的揉她的腹部,青瞳整張臉頓時通紅,大氣也不敢出了。
「很難受吧……都是我不好。」鳳白描開口,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泛著几絲心疼。
「你……你沒事兒吧?」青瞳背後都汗濕了,不是疼的是被嚇的,這樣的鳳白描好生恐怖,有多久沒看見他會露出如此溫和的表情了?
一身深藍色的長衣,硬朗端正的五官和以前全無區別,竟然讓青瞳有幾分錯覺,覺得是不是……以前的鳳白描回來了?可是為什麼?突然就對自己這麼溫柔,還是自己根本就沒睡醒在這兒做夢呢?
「青瞳,再忍一段時間就好了,只要你能剋制它,它就永遠屬於你。」鳳白描說完,嘴唇貼著青瞳汗濕的額頭,輕輕的,軟軟的,嚇壞了懷裡的狐狸。
青瞳整個人眼珠子都快從眼眶中瞪出來,手心有些發燙,手指有些發抖,她想碰碰鳳白描,卻不敢碰,鳳白描的雙眼直視著她,眼神深邃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般。青瞳這才膽子大了點兒,伸出手摸了摸鳳白描的臉頰,又摸了摸他的眼眸:「鳳白描?」
「我在。」鳳白描握著她摸著自己臉的手。
「……仙君?」青瞳滿臉疑惑,這人的轉變太大,讓自己一時無法接受,原本還是冷情冷心的仙君,此時卻溫柔無比的將自己抱在懷裡。
鳳白描呵呵一笑,眼睛眯了起來:「是我。」
青瞳心思百轉千回,終於卸下了那一層防備,撲在了鳳白描的懷裡,心裡雖然有千萬個疑惑,可此時的鳳白描有多難得?成了仙的鳳白描對自己不冷不熱,疏離感已經讓她心裡很難過了,此時的溫柔,就算是短暫的她也要牢牢握在手中。
「我難受,肚子痛。」青瞳軟著聲音撒嬌說完,鳳白描便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那顆青蛇精魄貼在青瞳的小腹上,鳳白描輕輕皺眉:「我知道,可符咒只有七張,之後的四十幾天還有的熬,眼看天就快亮了,忍一忍好不好?」
「它在搶奪我的身體,在混淆我的意識,它在試圖控制我,我怕若我敵不過它是不是就變成了另一個赤狐妖?」青瞳說完,鳳白描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後溫柔的聲音傳來:「我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的,它既然被你吞進去,自然是天意的安排,註定了你要消融它這千年道行為己所用,我會幫你。」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竟然出乎意料的契合,誰也不再開口說話,廟外刮著陣陣風,吹過了山邊的樹木沙沙作響,吹不進這一所破廟,淡薄的一層結界保護住破廟中的兩個人。
鳳白描心裡一片溫和,就像是有溫熱的流水緩緩流過,他能聽百里之音,聽得到山裡鳥蟲的叫聲,聽得到某家夜晚情話細語,清若明鏡。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暖流順著血液流遍全身,他曾也能聽到這些,卻沒有如此之大的感觸,無情大道拋開心中雜念萬物歸一,只有與自己有關和無關的。
此時七情六慾被他放在心上,貼著那一片波瀾不驚的地方,可卻像是微風吹過平靜的湖面,起了一層層漣漪,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卻貪戀。
是貪戀,這種感覺……好微妙。
鳳白描低頭看向在他懷裡皺著眉睡去的青瞳,先前五十年的種種記憶統統衝進腦子裡,狐狸就算再聰明,她出了妖界也只信過自己一個人而已。自己照顧她,保護她,安慰她,愛著她,青瞳這性子,小聰明耍的快,卻也只是個孩子性格。
「我好想你。」他低啞著聲音吐出這四個字,好想你,想吻你,擁抱你,想愛你。
次日青瞳幽幽轉醒,這一夜因為赤狐精魄的折騰她沒睡得多舒服,倒是聞到一陣香味兒才睜開眼睛的,這香味兒他熟悉,烤魚的味道。
她坐起來,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披上了一件深藍色的袍子,衣服的主人正穿著一身白色的裡衣仔仔細細烤著架子上的十幾條大魚。
鳳白描回頭對著青瞳一笑:「醒了?知道你愛吃東西就多捉了幾條回來。」
青瞳還有些迷糊沒反應過來,後來細想後半夜被赤狐精魄燒醒了之後那溫柔的鳳白描,頓時明白了過來,鳳白描這是突然開了天眼什麼的覺悟了啊。
終於覺得這個世上沒人能比得了她青瞳了吧,知道之前對自己冷冷淡淡不應該了吧,這回早上捉那麼多條魚烤著給自己吃討好自己,哼,她才不吃這一套。
轉眼青瞳就湊在了鳳白描身邊,特地將腦袋上的兩個耳朵露出來,身後跟著一條雪白的尾巴,尾巴尖兒還有點兒青色,用腦袋蹭了蹭鳳白描的胳膊,撒嬌似的一句話也不說。
鳳白描露出個笑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果然還是乖的。
「馬上就好了。」鳳白描說完,縮回了手,仔仔細細的烤魚,青瞳也不吵,坐在旁邊伸手將掛在脖子上的青蛇精魄拿出來把玩,這青蛇精魄晶瑩剔透泛著淡淡的綠光,握在手心冰冰涼涼的舒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