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回:續美人心計(十)
夜色深沉。
城北一處荒涼廢墟,蕭瑟且陰森。
「你確定了嗎?她真的是炎妃然?」清寡的聲音在黑暗響起,暗淡的星光照在廢墟中,隱隱看到兩條黑影佇立其中,說話的是一個較為瘦小的身影。
苗秋桐修長的身軀裹在黑色的斗蓬里,夜裡的風帶著冷冽的刺痛,她縮瑟了一下,對瘦小的身影道:「兩人長得一模一樣,若不是的話,為何要她蒙著面紗,又安排她住那麼遠,隔離了所有人?據常依雲透露,炎妃然是拓跋藺喜歡的人,應該不會錯的。」
「主人說炎妃然掉下懸崖前,就身中多處置命的重傷,禁衛軍追下懸崖底時,連一點兒血跡都沒找到。有人發現拓跋藺當日也離城了,如果常依雲說的是真的話,那麼當日帶走炎妃然的就是拓跋藺了。」瘦小的黑影道:「常依雲還說了些什麼?」
苗秋桐搖了搖,「她見到楊清韻顯得很驚訝,估計她以為炎妃然死了,可見,拓跋藺對她也並非特別。」
其實她隱瞞了一些,昨天聽到常依雲與拓跋藺的對話,即使不清楚常依雲一直幫拓跋藺照顧的人是誰,但可以肯定,那個人必定對拓跋藺很重要,在沒弄清楚前,她不敢貿然告之。
「我不認為,拓跋藺之前那麼寵愛她,肯定還有知道些什麼,你再去問問,說不定還能探出什麼來。對了,給你的藥用完了沒有?」
「沒有了。」
「這是最後的葯了,她吃下去后就什麼都聽你的了。」說著,拿出一包藥粉遞給苗秋桐,「如果能挖出讓拓跋藺一擊即敗的秘密,那你就立了大功一件,到時主人必定會重賞你。」
「秋桐不要重賞,只要一家人平安。」
現在她什麼都不敢奢求,當初會答應主人的要求,以為做一個側妃就能滿足私心,誰知進了雍王府才知道水是這麼的深,經過這些天發生的事,她已不敢心存妄想了。不過,離開之前,給他們添添堵,心裡會平行些。
在苗秋桐離開后,那人轉身,往相反的方向奔去,不一會兒,來到一處宏偉的大宅,趁著守衛沒有注意的時候,速度躍過圍牆入內。幾下功夫,她閃進了一棟朱檐碧廊的樓閣前內。
室內,燭光微爍。
兩個一碩一瘦的身影盤膝對坐在茶几前下棋,旁邊有個小爐,正煮著茶。聽到推門聲音,兩人似乎沉迷在棋中,並沒有抬起頭看來人。
「大人,小邵回來了。」小邵關上門,走上前,離兩有三步遠,拱手道。
「怎樣?」出聲的是體形健碩的男人,他雖在說話,但並未抬頭,似乎在思考下步棋如何走。
「如大人所料,雍親王所有的隱忍都只為了一個女人。」小邵把由苗秋桐那裡聽到的信息如實稟報。
聽后,大人落下一棋,才抬起頭來,這時,冷風自窗外吹進,燭光搖曳,映在他那張圓潤的面孔,眉目慈祥,眸光深沉卻透著幾分凌厲。
「小邵,你先退下。」
「是。」
小邵退下后,對面的瘦子放下手中的棋子,抬頭道:「大哥,雖然炎毅謀反的事已過去一載多,可朝中的大臣並未將它淡忘,我們何不趁此上湊,告雍親王窩藏罪犯,若能成功,我們就能立大功了。」
大人搖頭道:「只怕事情沒那麼簡單。」說著,提起茶壺,為彼此斟上一杯茶,然後端起茶碗放置嘴邊,輕啜了一口。
「怎麼說?」
「別拿以前的眼光看他,周濤就是一個例子,現在他可是一隻狡猾的狐狸,若有那麼容易被人捉到尾巴,今時今日就沒有他立足之地。周濤剛被伏誅,而我們不該在這時候暴露目的。」
「那該怎麼辦?」瘦子眸中憂慮重重,「現在他手執政權,六部中三部是他掌管,假以時日,等他在朝中的羽翼硬了,再對付就難了。何況我們對付的不止是他,還有一個睿王,他們始終是阻礙我們做大事的大患啊。」
大人冷笑道,「殺人何必需要親自動刀呢。」
「此話怎麼說?」
「你別以為皇上給雍親王和睿王管六部是重用他們,其實不然,先皇將三軍兵權給了炎家,等於把一半的江山讓出去了,當今皇上豈能容許不理,所以炎毅才會成了叛賊,被抄家問斬。因此,在天將令未找回之前,皇上最怕就是叛逆者,將六部分權出去就能預見一場爭鬥,他可以看清楚誰是叛逆者,誰是忠於自己的人。」
大人拔弄著茶盅的蓋碗,繼續道:「通過這場鬥爭,誰支持誰都能看清楚。長痛不如短痛,當你不能確定那個人是不是敵人,當你提防著一個一個敵人而感到疲倦時,不如就讓敵人一次暴露在你眼前,再將對方一網打盡。」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想藉助皇上之手除去阻礙?」
「沒錯。」大人端起茶碗淺淺啜了一聲,露出陰冷的笑容,「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既然皇上想要看清楚誰忠誰奸,那麼,就讓他們兄弟間斗個你死我活,我們就做那個漁翁。」
瘦子臉上的憂慮即時散去,興奮的說:「那我們下步如何做?」
大人放下茶碗,捏著一隻白棋,放在棋盤上,然後看著瘦子咧嘴一笑,「這一局,你輸了!」
瘦子一怔,未反應過來,等他看清楚棋局的走勢時,頓時拍手叫絕,「大哥英明!」
此時在枕霞閣的拓跋藺和炎妃然,並不知道一場陰謀正悄悄向他們靠近。
當炎妃然問常依雲知不知道地下室藏著什麼時,拓跋藺想了一下,點頭道:「嗯,她是知道的。」
常依雲在他身邊服侍有幾年了,是皇上在他年成時賜給他的,試探過幾次,並不是皇上派到他身邊的眼線,見沉默又忠誠,於是便封她為夫人,讓別人以為自己『獨寵』她,藉此擋住一些官員想攏絡他而不斷往府里送女人的舉動。
常依雲跟在他身邊最久的女人,對於他與炎家和炎妃然的感情,她是知道的,所以,他把炎妃然的身體帶回來,將雲歸閣的丫鬟和小廝調走,讓她住在雲歸閣,在他不在府里時,能替他看守好雲歸閣。
炎妃然一聽,急了,「這可糟了,看昨天她纏著你就知道,她與苗秋桐似達成某種共識,我怕苗秋桐已在她口中知道你的事,苗秋桐背後有個神秘人,他在打探你的秘密,如果泄露了出去,」
雖然她不知道常依雲以前是個怎樣的人,可現在的常依雲已被嫉妒噬了心,誰知道她下一刻會做出什麼舉動?女人的嫉妒不能少看,稍不留神便會帶來致命的危險。
炎妃然眼底滿是擔憂的,苗秋桐可能從常依雲那裡知道拓跋藺與她前生的關係,現在見到楊清韻的相貌,難保她不會誤會楊清韻是她的前生。
想到昨天常依雲的反常,拓跋藺深邃如黑夜的鳳眸閃過一絲陰霾,稍縱即逝,他攬住炎妃然的肩膀,帶著痞笑說:「娘子,你是在擔心我嗎?」
炎妃然拉開他的手,板著臉說:「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別跟我嬉皮笑臉。」
見此,拓跋藺收起痞笑,換上正經的表情,「你放心,我已安排常依雲離開京都城,至於苗秋桐只是別人的一顆棋子,以前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便掀不起風浪。」
聞言,炎妃然悄悄鬆了口氣,黛眉舒展開來。
「對了,你……」他薄唇輕抿,聲音遲疑,「真的不去地下室看看嗎?」他以為把地下室的事告訴她,她會想去看看以前自己的模樣現在如何。
「不了。」炎妃然搖頭,拒絕道:「我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在魂魄還沒有與這具身體完全融合前,我怕見到以前的身體,會對自己身體不利。」
「也對。」他輕輕拂開垂落她臉頰的髮絲,眼帶笑意的說:「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現在的模樣比以前的模樣好看多了。」
炎妃然拍了一下他的手,不悅的皺眉,「你什麼意思?我以前的樣子不美嗎?」她以前身份雖不及現在高貴,可也是京都城第一美人。
拓跋藺沒有立刻回答,挑了挑眉梢,嘴角隱隱笑意的抿出兩個字,「——不美!」
聞言,潔白的貝齒不由的咬住紛嫩的下唇,她轉身背對他,心裡有點兒小失落,他根本不是喜歡自己,他喜歡的分明就是軒轅臻的身體,因為在他心中,軒轅臻比她以前美。
拓跋藺捕捉到她眸底的那抹失落,俯身唇瓣貼在她的耳畔,聲音溫柔中帶著滋性,「你以前的確不及現在美,因為那以前怎麼美都不屬於我的,現在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王妃,我未來孩子的母親,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女人!」
炎妃然心跳加速,心裡的失落也頓時消散,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翹,眉眸里均沾笑意,轉身嬌嗔的他瞪了一眼。
討厭,就知道欺負她!
拓跋藺有力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頜,低頭就吻上去,舌尖靈巧地撬開她的牙齒,熱情而貪婪地跟她的糾纏。
他就喜歡看她皺眉吃小醋的模樣!
氣息很快就亂了,她被吻的無法呼吸,微微的推拒他,輕喘道:「藺,我還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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