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媽，我們回來啦。」

「媽，我們回來了。」

聽到小魚和龍介的聲音，從屋裡走出來一個約摸四十來歲的婦人。她的身後跟著一長串的小尾巴。

「咿呀，是龍介哥哥！」

「龍介哥哥和有希姐姐。」

「龍介哥哥一定是為了有希姐姐才一起回來的。」

「小魚，龍介哥哥是不是半路上幫有希姐姐打跑了大壞蛋呀？」

小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在道知有希的耳邊炸開來，像棉花糖，軟軟地膨脹著。

「讓我來猜猜。」有希很用心地去聽他們的聲音，「這是小雪、這是小蘭、這是小易……」

孩子們一排站開，道知有希就這麼一個一個地認過去。

「哇，有希姐姐好厲害，又沒有認錯呢。」

「恩恩。我還特地跟小易換了衣服的，居然也被姐姐猜出來了。」

「姐姐最厲害了！」

被認出來的孩子們開心地圍著道知有希，有希也笑著看著他們。一個個生命，那麼鮮活而又美好。

這是家孤兒院，裡面的孩子，有被父母拋棄的，也有像她一樣走失的。她從五歲那年走失在東京之後，就一直住在了這裡。先前的院長是青木婆婆，她是一個慈愛而又溫柔的老人。只是一年前的那一場大火……那一場大火，婆婆為了救困在房裡的孩子們，再也沒能出來。就連孤兒院，也被大火燒得一塌糊塗。就在有希帶著一群孩子手足無措的時候，那個婦人出現了。

她說她叫早川玉子，是青木婆婆的女兒。因為當初執意嫁給了一個北海道的漁夫，與婆婆斷絕了母女關係。但是現在，畢竟是母親一輩子的心血，更何況，她也不能看著這些孩子流離失所。

她接管了這家孤兒院。她和青木婆婆一樣，對孩子們很好。

她還有一個兒子，叫早川龍介，是一個開朗陽光的大男孩。

道知有希能夠感受到，在龍介的身上，有一股陽光的味道。她知道，還有一個人，他的身上也充滿了這種味道。

他……

有希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那一幅畫，卻被一雙手輕輕拂開了力道。那雙手，握住了她，輕柔地牽著她往裡走。

「有希，外面冷，我們先進來吧。」早川玉子的聲音很溫柔，如同她的人一般，「我今天做了鰻魚蓋飯，你幫我試試味道怎麼樣好嗎？」

「好。」

兩人到了廚房，一股子鰻魚的香味瀰漫開來。早川玉子的手藝還是那麼棒。

「有希……」早川看著有希，有些欲言又止。

「阿媽，怎麼了？」

「有希……你最近的情況，還好嗎？」

「就這樣吧。」有希淡淡地笑著，神色卻有些無奈與悲涼，「還多少能聽到你們的講話，眼前也還有個大概的影子。這樣已經挺好的了。」

「有希……有希，對不起。」

「阿媽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並不是阿媽的錯啊。」

「可是，如果阿媽有錢的話，就能給我們的有希買葯治療了。我們的有希，也就不會這樣了……」早川玉子看著有希那雙有些空洞的眼睛，淚水簌簌的往下流，「有希的眼睛，明明那麼的明亮又好看……」

「不是呢。」道知有希搖了搖頭，雙手環住了早川玉子，輕聲安慰著，「阿媽要養小魚他們也很不容易啊。而且，十年前的冬天，如果不是青木婆婆把我領回來，道知有希大概早就凍死在東京的街頭了吧。阿媽，你和婆婆對有希，都太好了。」

「不……不是這樣的……是阿媽沒能夠保護好……」

「噓。」有希用手指抵住了早川玉子的話，她溫柔地擦去了早川玉子的眼淚，「好啦，阿媽，我們該出去了。小魚他們大概已經等不及了。」

說完，她率先端起了盤子，走出了廚房。在廚房門口，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回過身來：

「阿媽，我很好。真的。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