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王怒
「王太后想要知道,江山和美人,在本王心中孰輕孰重?江山我要,美人我也要!王太后可要記住,只有活著的天鳳,才有要挾本王的價值。王太后是個聰明人,想必不會做出玉石俱焚的蠢事……」蒙烈王的聲音幽冷無情,轉身緩緩走向大門,語聲漸遠漸不可聞。
燭火的照耀下,修長男子的暗紅色身影,就如一抹來自幽冥的血,慢慢消失在遠處濃濃的夜色里。
「蒙烈,你真的要為一個女子,做出弒母的大罪來嗎?你真的要讓蒙國再次燃起血火兵戈,遍地屍骨?」王太后聲音凄厲,素來端莊的面容,肌肉扭曲,就如惡鬼一般。
黑暗中沒有人回答,只有王太后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里回蕩著。
蒙烈王離開淑華宮后,直接到了真妃的住處,上百個全身甲胄,手握長刀的宮中禁衛已經按照蒙烈王的命令,先行封住真妃宮殿的所有出入通道,不許一個人走脫。
隨即一隊身著墨色勁衣的侍衛直接用肩膀撞開殿門,如狼似虎般衝進去,不一會,幾把殿中所有人都趕到寬闊的前院里,讓眾人統統跪下,開始逐一問話。
真妃剛剛沐浴完畢,正心情舒暢的躺在床上,回味著白天那少女受刑的過程。她一想到此時自己躺在柔軟華貴的錦褥中,而那個少女只能遍體鱗傷躺在黑暗潮濕地牢里呻吟,就不由得心花怒放。
不料,外面的喧鬧聲很快打斷了她幸福的回味,真妃勃然大怒,喚來宮女,正要問是什麼人竟敢在她宮裡喧鬧,就見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跑進來:「娘娘,娘娘,黑鷹衛的人衝進來了……」
黑鷹衛?真妃面色陡然一變,黑鷹衛是蒙烈王最精銳、最隱秘的一支精銳心腹衛隊,只接受蒙烈王的直接命令,除此之外,誰都無權差遣。
據說在蒙烈王十二歲那年,就開始暗中籌建這支隊伍,當時蒙烈王只是選了十幾個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當做他的玩伴。不管是王太后還是當時掌權的慕丞相,都以為這只是蒙烈王的少年胡鬧的玩意罷了,並不曾放在心上。不料蒙烈王就是以這十幾個孩子為核心,每個孩子暗中聯絡自己的五個玩伴,對蒙烈王立誓效忠,秘密接受嚴苛訓練。
最終蒙烈王用了五年時間,擁有了最初的五百黑鷹衛。
十七歲的時候,蒙烈王利用祖廟祭祀大典,趁王太后和慕丞相不備,一舉奪取實權,盡誅幕丞相在朝中的勢力,軟禁王太后,除了有真氏一族的幫助,這一支五百黑鷹衛也是功不可沒。
蒙烈王剛奪取大權沒多久,和幕丞相勾結的幾個大城主,借烈城動蕩之機,派出裝扮成平民的士兵潛入烈城,想趁混亂之中獲取利益,但是卻被蒙烈王帶著五百黑鷹衛一一誅殺,平定慕丞相殘餘勢力的叛亂。
以後,凡是朝野有所動蕩,於最危急的時候,黑鷹衛就會如鬼魅般出現,上至宗室權貴,下至權臣高官,都可隨意緝拿,若有反抗,則可先斬後奏。可以說,黑鷹衛就是隱在蒙烈王身邊的一把刀,蒙烈王就是握刀的手,刀鋒所指之處,飛起血光無數。
真妃自然知道黑鷹衛的來歷,此時聽到小太監的話,反而冷靜下來,命令侍女道:「服侍本宮穿衣梳妝!」
就在真妃穿衣整妝的時候,五六十個黑鷹衛已經從院子里一大群簌簌發抖的宮女太監中,拎出了幾個宮女,正是白天陪著真妃去過王太後宮中的人。
還有十幾個黑鷹衛,則把真夫人和真啟以及幾個嬤嬤丫鬟圍在中間,黑漆漆的刀身沒有一絲光澤,透著瘮人的殺氣,指向渾身發抖的眾人。真啟躲在真夫人的懷裡,害怕的看著那些面目陰沉,渾身透著肅殺之氣的黑衣護衛。
「娘親,我怕……」
「別怕,乖寶乖,快閉上眼睛,等你睡著了以後,就知道這是在做夢。來,閉上眼睛。」真夫人摟著真啟,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柔聲哄他睡覺。但是真夫人眼角餘光,卻不時地瞥向真妃住處的大門。
自從蒙烈王強行讓她們母子住進真妃的宮裡,真夫人的心裡就一直忐忑不安。真啟的身世,真妃不知道,可是真夫人卻是清清楚楚,她並不是真啟的母親,而是真啟的姑姑!
她見那些黑衣人向宮女和太監問過話后,就拎了幾個宮女出來,心裡頓時輕鬆了一點,看樣子,這些黑衣人並不是沖著真啟來的。
蒙烈王剛剛走到真妃宮的大門前時,換好衣衫的真妃正走出寢殿,身後跟著兩個貼身宮女。她眼睛瞥到被黑鷹衛拎到大門口的侍女,正是白日跟著自己去太後宮里的那幾個人,心裡立刻就明白蒙烈王是沖著天鳳來的。
一時間,心裏面的妒火熊熊燃燒,彷彿有無數只金針在扎著她的心,鮮血淋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女官,難道在王的心目里,居然比她這個陪伴多年的妃子還重要嗎?一時間,又恨又怒的真妃怔在門口,遙遙望著那個身形修長,一身暗紅的男子,竟然忘了迎上去。
蒙烈王站在大門處,看也沒有看寢殿門口的真妃,琥珀色的眸子冷冷盯住跪在地上的那幾個宮女:「你們下午在王太後宮里都看到了什麼?」
一個膽大的宮女偷偷抬頭看向真妃的方向,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主子。蒙烈王眉眼一厲,站在宮女旁邊的黑鷹衛一腳踢在宮女的后心上,那宮女慘叫一聲,嘴裡鮮血噴出,趴在地上渾身顫慄。
其餘一個機靈點的宮女立刻開口,把鳳羽如何中毒,如何受刑,如何被太后的人帶走等等事宜詳細描述了一遍,當然,其中自家主子的狠話就省掉了,至於王太后、樂妃和鈴妃的話,自然是要一句不漏的說出來。
蒙烈王的腦海里,浮現出遍體傷痕的少女,在酷刑下依舊倔強沉默的情景,琥珀色的眸子里,已是冰霜萬里,冰霜之上,是翻卷的寒霧,遮住了隱隱約約的淚光。心裡的痛,一點一點向著五臟六腑、向著四肢百骸、向著血肉皮膚蔓延開去,身體和魂魄同時被撕裂成千萬片……
那宮女說完后,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四周一片靜默。就連接受過殘酷訓練,遊走在生死之間的黑鷹衛,都為宮女描述的那種慘烈情形動容。
「王……」真妃裊裊婷婷地向著蒙烈王走來,「天鳳不過是個小小的奉筆女官,被王青眼相加,不知尊卑上下,竟敢對王太后無禮,如今不過是略施懲戒而已。難不成在王的心目中,一個小小的女官比王太后還尊貴、比臣妾還重要嗎?」
不過是一個被王俘虜來的卑賤女子而已,她真妃可是真丞相的女兒,當年蒙烈王能從王太後手里奪回大權,就是依靠真家的支持!真妃看得出來蒙烈王的怒火,但是她不相信,蒙烈王會為了個卑賤女子,捨得傷害她,她身後,是權傾朝野的真家!
蒙烈王緋色薄唇勾出幽冷笑意:「那麼在真妃心目中,是不是覺得王太后比本王更重要?」
「臣妾不敢,王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一生的依靠,臣妾願意為王做任何事情……」真妃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眸中泛起淚光,楚楚可憐的看著蒙烈王。眼前的蒙烈王,讓她感覺陌生,和那個晚上在床笫間同她纏綿繾綣的男子判若兩人。
「願意為本王做任何事情……」男子眸底是涼薄笑意,「那麼,去向大齊的特使自薦枕席,可好?」最後一句話,聲音極輕極輕,只有真妃一個人聽到,但是於真妃而言,卻像是晴天霹靂!她一個踉蹌,身體搖晃著,雙手伸出,去抓眼前男子的衣袖,就如溺水的人,拚命抓住一根浮在水面的稻草。
只是,她的手,終究沒有觸及到男子曳地的深紅衣袖。
蒙烈王已經繞過真妃,走向被黑鷹衛圍在中間的真夫人和真啟。
真夫人看著男子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投下長長陰影,慢慢覆到她和真啟身上,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懷裡的孩子。孩子已經沉沉睡去,長長的、柔軟的睫毛覆住眼帘,粉嫩的小臉在暗影下,散發著一層柔潤的瑩光。
蒙烈王怔怔看著真啟,許是因為被抱在母親的懷抱里,所以就算身周天翻地覆,孩子只要偎貼在母親身上,就能安心沉睡。
母親的懷抱,對孩子來說,當是世界上最溫暖最安全的所在了吧。可是,這樣的懷抱,於蒙烈王來說,卻是無比陌生。只是因為,他身上流淌的是她厭惡的那個男人的血,所以,她從來不願觸碰他。
「真妃這裡不合適你們住下去,搬到本王的秋宮,好好看護真大將軍的骨肉。」蒙烈王淡淡地說。
真夫人身體猛的一顫,險些驚醒懷中的孩子,搬進秋宮?蒙烈王到底是為了真大將軍還是說,他察覺到了什麼?
「既然真妃做錯事冒犯了王,請王允許未亡人帶真啟住回真府。秋宮是王的住所,身為臣子的未亡人不敢逾越。」真夫人垂下頭,輕輕地說,似是怕吵醒了懷裡的孩子。
「本王既然開口,無所謂逾越不逾越,現在就去吧。」蒙烈王把目光從真啟身上移開,「傳本王的命令,沒有本王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出真閣。」
天還沒有亮,真妃被軟禁在她的宮中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樂妃和鈴妃在幸災樂禍的同時,也暗自僥倖,蒙烈王並沒有對她們進行任何處罰。而王太后聽說真夫人和真啟被送到秋宮后,臉色立刻變了。
當初蒙烈王失蹤的時候,王太后就打算藉機把真夫人和真啟送回丞相府,不料古家派出的大軍死死守住王宮,不許任何人進出,她也不願把這件事情做的太招搖,以免被人生疑,可是她卻沒想到,蒙烈王居然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奉筆女官,不僅和她翻臉,把真妃軟禁起來,還以保護的名義把真啟母子送到秋宮。
春夏秋冬四宮是蒙烈王自己的禁宮,對於宮中諸人來說,沒有蒙烈王的允許,縱然貴如王太后,也不能進到四宮範圍。
難道蒙烈發現了什麼?王太后思忖著,但是卻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蒙烈王不可能知道真啟的身世,否則,以蒙烈王的手段,一定會第127章中在蒙烈王和王太后、真妃身上時,被囚在地牢里的古涵已經被以養傷為名,搬進了一間空房裡,並有兩個侍衛兩個宮女以看管為名,照顧他的起居飲食。
蕭月手腳上的繩索也被解開,除了不能離開她的月閣外,其餘都和平常無疑。而蕭月也知道了大齊逸王蕭越親自帶著使團趕來烈城的消息,心中頓時有了希望。上一撥送親的使臣在她成婚的第127章來的信息,剛聽到大齊停月公主和侍衛私通一事。
「蕭月有她的驕傲,她向來以公主身份自矜,看不起地位低下的人,所以她絕對不會和一個她看不起的卑微侍衛私通,」說到這裡,蕭越不無惡意地輕笑一下,「對於蕭月來說,她就算要和人私通,也要找個郡王世子之類才覺得配的上她的身份。」
「所以,七公主是被人設計陷害了,難道有人想挑撥大齊和蒙國的關係?」無筆皺著小眉毛,「蒙國和大齊鬧翻,對什麼人有好處?」
「對西項和金蒙都有好處,他們都想把蒙國掌握在自己手裡,不過蒙烈王卻比他們更狡猾,先是在西項和金蒙之間玩平衡,讓兩國各有顧忌,誰都不敢先對蒙國動手,蒙國藉機大力發展商貿,提升國力。如今,蒙烈王又把大齊也拉進來,繼續玩平衡,玩的更大!」蕭越提到蒙烈王的時候,語氣變得鄭重,但是也多了幾分寒意。
這是一個強大的對手,也是一個他勢要對付的仇人!
「聽說那侍衛是古家年輕一代的俊才,不管是蒙烈王還是古家,都很看重他。如果蒙烈王處置不當,很有可能會讓古家心寒。」無筆揉揉眉毛,把從情報里分析出的一些結論說給蕭越。
「這就說明,在蒙國內部,有人要對蒙烈王下手……」蕭越素來溫潤的眸子,突然變得凌厲起來,「蒙烈王,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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