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王的口味
鳳羽聽到蒙烈王的吩咐，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只見他琥珀色的眸子在燭光下閃動著光澤，薄唇帶著慣有的一抹嘲弄笑意，英俊到妖異的面容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她正在思忖自己有沒有露出過什麼破綻被蒙烈王察覺，就看見面前男子臉上青氣一閃，靠著浴桶，身體慢慢癱軟下去。
「王！」鳳羽壓低聲音，快步上前，扶住蒙烈王。同時目光向帳篷外面瞥了一眼，確定自己沒有驚動帳篷外面站著的幾個下人。
「那毒好厲害，本王還、還沒辦法恢復功力，切記，不要讓任何人察覺，本王武力盡失一事。」蒙烈王坐在氈毯上，靠著浴桶，湊到鳳羽耳邊，低聲說道。
鳳羽恍然大悟，剛才蒙烈王從上了竹筏之後，看似像沒事人一樣，實則一直用強大的意志力控制著言行舉止，沒有在老葛丹眾人面前露出半分破綻，此時顯然已經是耗盡心神，難怪他要把那些服侍的下人都趕出去。
想到這裡，鳳羽眉眼一厲，難道說這老葛丹是敵非友？所以蒙烈王才會不讓對方看出他現在的情況？
似乎猜到了鳳羽心中所想，蒙烈王低聲說道：「老葛丹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我為什麼會到此，這不符合他的性格。真氏叛亂，金蒙出兵之事，他又豈能不知，他這麼野心勃勃的人，若有趁火打劫的機會，定不會放過。」
鳳羽默然，心想難道這就叫才出狼窩又入虎穴？但是隨即就看到蒙烈王眸中異樣亮光一閃即逝，頓時心中一動，蒙烈王在這個時候，來到卓倫部，只怕未必就是慌不擇路，沒準另有什麼打算。
這種梟雄人物舉動背後的深意，豈會那麼簡單。
「服侍本王沐浴。」蒙烈王扶著浴桶緩緩站起身，沉聲說道。
鳳羽暗中咬了咬牙齒，心想反正那天在河邊，又不是沒看過。他身材也不錯，自己前世也沒在電腦上少看各種美男圖片，現在也沒必要矯情，就當是真人秀，飽飽眼福好了。
暗中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開解，鳳羽開始動手脫蒙烈王的衣服。
大紅披風、暗紅外衣、薄錦裡衣……男子小麥色的肌膚一一顯露出來，晶瑩細膩，瑩潤生光，肌肉緊緻，線條流暢。
鳳羽盡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些，不過，當眼前男子身上只剩下一條褻褲的時候，她實在沒有勇氣動手了，有點尷尬的僵立在那裡。就算是男人，要去脫另外一個男人的褻褲，也不會特別坦然吧，鳳羽覺得自己這樣的表現，也不算有什麼破綻。
好在蒙烈王似乎也沒在意這個，穿著褻褲，長腿緩緩抬起，跨進浴桶，靠著桶壁坐了下來。
鳳羽鬆了口氣，看到蒙烈王泡在水裡，舒舒服服的樣子，又聞到自己身上的汗酸味，不由得羨慕起來，心想等會要想法子出去找個地方洗個澡才行。她一邊心不在焉的用木勺王蒙烈王肩膀上澆水，一邊聽著帳篷外面的動靜。
蒙烈王眼角餘光瞥到身後護衛拿木勺舀水的手，眉頭又是微微一皺，手上皮膚雖然黑黝黝的，可是手形卻是嬌小纖細。
「等會你也洗洗，你身上的味道熏得本王難受。」蒙烈王淡淡說道。
「屬下服侍完王沐浴，就離開帳篷，一定找個地方好好洗洗。」鳳羽腹誹，本姑娘一身臭汗味，還不是被你害的！
「不用，等會讓下人重新換桶水上來，你就在這裡洗，今晚待在帳篷里好了。」蒙烈王說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鳳羽頓時覺得有成千上萬隻草泥馬從腦子裡面呼嘯而過，臉色瞬間變得異常精彩，看著眼前烏髮披散的後腦勺，她恨不得一拳砸出個洞來。
「屬下身份卑微，怎能在王的帳篷里沐浴，更不敢和王同睡一個帳篷，屬下就在門外替王看守就好。」鳳羽小心翼翼，斟詞酌句的說。
「本王的命令，從來不需要說第二遍。」蒙烈王聲音淡淡，卻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鳳羽一邊用絲帕給蒙烈王擦背，一邊在心裡思忖著，要不要點了他的睡穴？他既然功力全失，想必無力反抗。可是等他醒了怎麼辦？就算她想撇下他離開，別說她沒辦法走出那片沼澤，就是把武功盡失的他扔到這裡，她也做不到。
沒等鳳羽琢磨出可行的主意，蒙烈王已經從浴桶里站了起來，隨手脫去了濕漉漉貼在身上的絲質褻褲。站在蒙烈王身後的鳳羽，臉頰上的溫度瞬間升高，她真懷疑如果打個雞蛋到自己臉蛋上，定可以在瞬間把雞蛋煎熟。
看到蒙烈王自己拿起毛巾，慢條斯理的擦身體，鳳羽才鬆了口氣。她站在蒙烈王的身後，並沒有看到蒙烈王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奇異亮光。
浴桶旁邊的案几上，有侍女送來的乾淨衣衫，蒙烈王隨手拿了件白色長衫穿上。墨色長發從肩頭披散下來，幾滴水珠從烏髮上滑落下來，寬大的袖袍垂到地上。黑的發，白的衣，讓這通身風華濃烈如薔薇的男子，多了幾分純凈的氣質。
下人進來收拾浴桶，蒙烈王隨口吩咐道：「換桶水進來，再被本王的侍衛備一套乾淨衣衫來。」
幾個下人抬起浴桶，用眼角餘光偷偷看了眼立在一邊的鳳羽，互相交換了下目光，神情有些詭異，心想難怪王把進來服侍的侍女打發走了，獨獨讓這個小侍衛留下來伺候，現在還讓這小侍衛沐浴，這明顯是要留下來陪著過夜的前奏嘛，原來王的口味獨特啊。
這些下人服侍慣了部落的貴人，不好女色好男色的貴人也不是沒見過，只不過看這小侍衛又粗又矮，貌不驚人的樣子，實在是不知道是憑什麼討了貴人的歡心。
鳳羽立在一邊，看著那些下人的神情，自然也能猜出來他們都在想什麼。但是她哪裡有心情和這些下人計較，只是頭疼接下來怎麼辦。
不過看到蒙烈王慢悠悠走到帳篷裡間后，鳳羽頓時鎮靜下來，他不待在這裡，那就一切都好辦。
這頂帳篷是被一道錦簾隔成前後兩間。後面一間放著軟榻，是休息睡覺的地方。外面一間類似起居室，角落裡有地鋪可以打開，是供守夜的下人用。
裡間透出的燭光，把蒙烈王的身影映在錦簾上。鳳羽可以看到那修長的身形斜斜靠在軟榻上，單手托腮，似乎正在沉思。
下人們很快又送進來一個盛滿熱水的浴桶，把乾淨簇新的衣衫擺在浴桶邊的案几上，隨後他們就帶著曖昧的笑容退出了帳篷。
鳳羽聞著身上散發出的汗酸味，還有那被血漬和汗漬浸的發硬的繃帶，看著那冒著熱氣的浴桶，心裡像是被一隻小貓的爪子不停撓著，恨不得立刻脫掉身上散發著汗酸味的衣服，跳進浴桶里痛痛快快洗個乾淨。
她瞥了一眼隔開視線的錦簾，以及投在錦簾上的人影，終於下定了決心。
鳳羽一面謹慎的盯著錦簾方向，一邊飛快的脫下身上衣服，解開纏在肩膀和腰上的那些布條，跨進浴桶里。熱水淹沒皮膚的瞬間，她愜意的幾乎想呻吟出來。
左胸口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痂，經過昨晚的劇烈打鬥，一些地方被撕裂，但是本來滲出的血液已經凝固。她小心翼翼的清洗掉凝固的血痂，又在傷口上敷了厚厚一層藥膏，見沒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處理完傷口，鳳羽靠在浴桶壁上，把傷口處露出水面，拿著絲巾開始擦拭身體。水面上漂浮著的花瓣，在熱氣的蒸騰中，散發著馥郁的香味，本就疲倦不堪的鳳羽，聞著這香味，更是覺得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候，一隻手忽然拿過她手裡的絲巾，輕輕擦拭起她的肩膀。迷迷糊糊中，鳳羽覺得那擦拭的力道不輕不重，讓她酸澀的肌肉慢慢放鬆下來，她正覺得很舒服，忽然間一個激靈，猛地回頭看去。
一身白袍，黑髮披散的蒙烈王，正半跪在浴桶邊給她按著肩膀，琥珀色的眸子含著笑意，迎著鳳羽驚愕的目光。
「天鳳，這張面具實在太丑了。」隨著他的話語，修長的手指輕柔拂過鳳羽的臉頰，那薄如蟬翼的面具已經被揭下，露出少女清麗無雙的小臉。
鳳羽立刻反應過來，剛想從水裡站出來，但是隨即覺得不對，趕緊身子一矮，脖子以下的部位都沉到了水裡。
「你的傷口還是不要泡水的好。」蒙烈王轉過身，背對著鳳羽，淡淡說道。
鳳羽飛快的從浴桶里出來，甚至來不及擦乾身體，直接套上衣衫，這才恢復正常，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蒙烈王轉過身，看著眼前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小臉，薄唇勾出一抹笑意：「你裝扮的很好，如果不是看到你的腳太秀氣，實在不像是男人的腳，我只怕到現在都被你蒙在鼓裡。」
鳳羽不得不承認，自己運氣確實很差。
「難怪烈城方圓百里，幾乎被我掘地三尺，都沒找到你的行蹤。原來你一直就躲在我身邊呵。天鳳，如果我不揭穿你，你是不是打算等風頭過去，就遠走高飛？」蒙烈王語氣很淡，但是眸中卻閃動起一絲怒火。
鳳羽裹了裹身上的衣衫，垂下眸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以對。
蒙烈王走到鳳羽身前，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俯下頭，盯著少女黑眸，琥珀色的眸子風起雲湧：「天鳳，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把你留在身邊？」
鳳羽往後退了一步，脫離蒙烈王的手，靜靜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等離開這裡再說別的，好嗎？」
蒙烈王上前一步，盯著鳳羽的眼睛，薄唇忽然勾出一抹笑意：「天鳳，你心裡一定有我的位置！」
說完之後，蒙烈王哈哈一笑，拉起鳳羽的手，往裡間走去。鳳羽剛想掙脫他的手，蒙烈王卻回頭低聲說道：「帳篷外面有人，別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鳳羽凝神聽著帳篷外面的腳步聲，反正蒙烈王武功全失，她也不擔心他會玩什麼花招，任憑他牽著她的手，進了裡間。
「好好歇著。」蒙烈王讓鳳羽躺到軟榻上，給她蓋好錦被。隨後他熄了火燭，自己盤坐在軟榻邊，面帶笑意，閉目調息。
萬籟俱寂，黑暗中蒙烈王感覺到身後少女的鼻息沉下來，聞著空氣中淡淡的少女體香，他在心裡默默想著：你知道不知道，我盼了很久才盼到這一天，你就這樣安安靜靜躺在我身邊，真好。
鳳羽睡的很沉，她真的是太累了，而且被蒙烈王發現后，一直小心翼翼綳著的精神，此時也徹底放鬆下來了。隨他去吧，總之除非他殺了她，否則不管他用什麼手段，都不能阻止她的離開。
這是鳳羽沉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等到鳳羽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還沒睜開眼睛，就先舉起手臂，使勁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只覺得所有的疲憊都一掃而光，身心無比輕鬆。她一邊伸著懶腰，一邊睜開眼睛。
眼睛睜開，懶腰剛伸到一半，鳳羽就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眸子，閃動著琥珀色的光澤，正帶著喜悅之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鳳羽目光和蒙烈王的視線一觸，瞬間回過神來，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有些尷尬的放下手臂，掀開被褥，就要起身。不料卻被蒙烈王按住手臂：「你身上有傷，還是多躺著休息一會。」
「我還好，你怎樣了？」鳳羽觀察了下蒙烈王的臉色，雖然看不出半分虛弱樣子，但是從他按住她的手掌力度判斷，情形不容樂觀。
「尚可。」蒙烈王淡淡一笑。
就在這時候，帳篷外面響起銀星公主清脆的聲音：「蒙烈哥哥，我來看你了。」隨著聲音，鳳羽聽到外邊的門帘被人掀開，少女輕快的腳步聲往內間奔來。
一陣香風隨著清晨的涼風飄進來，穿得像只孔雀似的美麗少女伸手掀開錦簾，出現在蒙烈王面前。
這個時候，鳳羽已經躺了下來，蒙烈王隨手給她蓋上薄被，起身站在軟榻前，正擋住了銀星公主的視線。
銀星公主進來的時候只看見軟榻上躺了一個人，還沒看清面容，就被蒙烈王擋住，只看到那人烏黑的發散在枕上。她面色有些陰晴不定，今天一大早，她就聽到心腹侍女告訴她，昨晚蒙烈王並沒有讓侍女服侍，反而是把那個小侍衛留在了帳篷里。
當然，心腹侍女也用遮遮掩掩的語氣，把那些下人們猜測的，蒙烈王和小侍衛之間的曖昧關係告訴了銀星公主。
銀星公主只記得那個小侍衛矮壯黝黑，根本不相信蒙烈王會跟這麼一個小侍衛有什麼關係。所以她甩了那心腹侍女一耳光后，就急急忙忙趕到蒙烈王帳篷里，想要親眼看看端倪。不料卻看見蒙烈王的軟榻上，確實躺了個人。
即使看不清面容，但是銀星公主也能猜出，那躺著的定是那個小侍衛。
蒙烈王淡淡一笑：「本王的侍衛昨天為救我，受了傷，出去再說吧。」
銀星公主勉強笑了笑，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蒙烈哥哥，不過是個奴才罷了，就算救了蒙烈哥哥，也當不起蒙烈哥哥這般照顧他啊。再說身為奴才，這條命就是主子的，能為主子去死，那是他的榮幸。」
鳳羽聽得嘴角一抽，只覺得一陣反胃噁心，索性翻身背對。
蒙烈王面無表情，沒有說話，只是雙手負在背後，走了出去。銀星公主跟在他身後，不忘回頭狠狠瞪了還躺在床上的侍衛一眼，不過很可惜，她只瞪了個後腦勺，這讓她更不爽。定要找個機會，讓這個沒上沒下的奴才知道她的厲害。
外間帳篷里，四個美貌侍女已經端著新鮮的羊奶和各色吃食走了進來，乾淨利落的擺好案幾，布好飯菜，恭敬侍立在旁邊。
「蒙烈哥哥，這些吃食都是起了個大早，親手做的呢。」銀星公主嬌聲說道，隨著蒙烈王一起坐到案幾邊，親手給蒙烈王倒了熱騰騰的羊奶。
「銀星公主費心了。」蒙烈王喝了一口羊奶，朝著銀星公主淡淡一笑，琥珀色的眸子閃著寶石般的光澤，英俊到妖異的臉上，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光彩。
銀星公主險些看呆了，和四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相比，這個男人身上的王者之氣，愈加強烈，讓人目眩神迷，幾乎無法直視。她的心怦怦直跳，痴痴看著蒙烈王，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只有這樣出色的男人，才能配的上她，她是最美麗的銀星公主，只有這片土地上最最尊貴的王者，才配做她的男人。
就在這一刻，銀星公主下定了決心，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幫著父親老葛丹留下蒙烈王！
銀星公主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連蒙烈王對旁邊的侍女說了什麼都沒聽見，直到看見侍女端著一碗熱羊奶往錦簾後面走去，她才反應過來，明艷的面容頓時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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