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生

金黛覺得自己似乎被人拎了起來，還在迷糊中，那人忽然鬆手，自己後背重重摔在地板上，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喃喃自語道：「我不是已經死了嘛，怎麼死人還會覺得痛？」

她還記得自己抱著卓風的骨灰盒，在雪崖下如孤狼般仰天長嚎，引發雪崩的情景，腦中最後定格的畫面，就是那迎面而來，鋪天蓋地的大雪。

只聽到一聲冷哼：「想死？沒那麼容易！」

金黛好不容易才睜開眼睛，看見一個男子正居高臨下看著自己，俊逸的面容上，一雙略顯狹長，眼角微微上挑的鳳目格外魅惑。

「卓風！」金黛一下從地板上跳起來，撲向男子，驚喜交集，「難道這裡就是陰間？我們都變成鬼了，太好了，只要能在一起，做鬼也好。」

男子猝不及防，被金黛死死抱住，他惱怒欲狂：「放手，鳳羽，你胡言亂語，可是瘋了不成？」說著他手臂一振，金黛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自己的身體就像狂風中的落葉，一下飛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金黛被摔的頭昏眼花，她抬起手臂，想去抓住男子，可是一看到自己伸在半空的手，整個人頓時怔住了，這小手纖柔無比，十指嫩如春蔥，膚色更是晶瑩剔透，如月下明珠，瑩瑩生輝。

好漂亮的手，可這絕對不是她的手！

二十五歲的她，手掌比這大了一圈，雖然十指也是修長白皙，可是因為大半時間不是在玩刀，就是在握槍，掌心和指縫間早就磨出了一層薄繭，哪裡有這麼完美嬌嫩。

金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索性把兩隻手舉到眼前，反反正正，看來看去，然後，她把目光轉向站立的男子，不錯，他的五官確實和卓風一模一樣，尤其是那雙眼角微挑，略顯狹長的鳳眼，她絕對不會認錯，可是這雙正瞪視自己的眼睛，卻不是卓風那樣的溫暖深情，反而是森寒中帶著殺意。

此時，金黛才注意到，這男子身上穿的那襲精美白衣，分明是古裝款式，寬袍大袖，窄腰束著一條玉色錦帶，如緞黑髮被白玉簪挽在頭頂，說不出的俊逸風流，只是神情過於冷酷，清華尊貴中透著迫人的威勢。

明明和卓風長的一模一樣，可是從內到外散發的氣質卻截然不同。如果說卓風是春風中最溫柔的一抹陽光，那麼眼前這個男子，就如亘古荒原上凝立千年的冰峰，凌厲森寒，淡漠涼薄至極點。

明明是卓風的相貌，偏偏骨子裡散發出的氣質和卓風截然不同，金黛看著眼前這白衣男子，如淵黑眸似有無數星光明滅。她慢慢凝定下來，一字一字地問：「你是誰？」

「我是蕭然，楚王蕭然。」男子一線緋紅薄唇微微勾起，笑意涼薄，「鳳羽，你不會連你未婚夫的名字都忘了吧。」

「鳳羽？未婚夫？」金黛腦中忽然一痛，無數畫面像潮水般湧來，這是一個叫鳳羽的少女短短十五年的人生圖景，畫面最後定格在懸崖邊，纖細身體落水的那一幕。

緊接著，另外的畫面又洶湧而來，那是金黛二十五年的經歷，畫面最後定格在她抱著卓風的骨灰盒，迎向崩裂而來的冰雪那一幕。

兩個畫面在金黛的腦海里重重撞在了一起，隨即，就變成無數碎片，擠壓著、灼燒著金黛的意識。當鳳羽所有的記憶都烙印在金黛的靈魂中后，那個纖弱少女的靈魂就徹底從身體里湮滅了。

金黛用力抱住頭，她終於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了，她穿越了，靈魂跨越無數時空，進入到了一個叫鳳羽的少女身體里。

那麼，眼前這個和卓風長的一模一樣的蕭然，是不是卓風的轉世？是不是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讓金黛和卓風在另外一個時空相愛相守？

一念及此，金黛精神一振，黑眸熠熠生輝，沖蕭然笑笑，那眼神很有些獵人看見獵物時的意味，以至於淡漠如冰的蕭然心跳居然快了一瞬。

見鬼，這女人怎麼和自己前幾天見到時的那個人判若兩人？

前幾天他在定國公府後院牆頭，看見的少女雖有一張清麗無雙的面容，卻是蒲柳之姿，纖弱怯懦。可明明是同一個人，此時那雙如淵黑眸明銳凌厲，和自己對視的時候，目光狂妄肆意，睥睨天地。

蕭然鳳眸閃動，森寒的目光漸漸蒙上了一層雲霧。

金黛此時已經開始低頭審視自己，素色長裙，銀色腰帶系住纖細的腰肢，不用看，她也能感覺出來，衣服下面的身體嬌弱之極，明顯體質不良。她隨手提起長裙，露出一雙雪白的纖足，腳趾甲是淡淡的粉色，金黛鬆了口氣，還好，不是那種纏過的變態小腳。

她目光瞥到旁邊案几上放著的銅鏡，幾步走過去，凝視著銅鏡里的容顏，巴掌大的小臉，膚如凝脂，柳眉鳳目，瑤鼻櫻唇，清麗無雙。如果說金黛是盛開在火山熔岩上的紅玫瑰，狂野**，那麼鳳羽就像是雪崖上的冰玉蓮花，雅緻脫俗，唯有那狹長鳳目中的黑眸，如夜空蒼穹，深不見底，似有無窮無盡的吸引力，這是金黛的眸子。

「身材是清湯寡水，性格是無趣乏味，智商純粹為負，真是浪費了這張小臉，嘖嘖，既然姐姐我現在代替了你，那麼可不能活的像你那麼窩囊。」金黛在心裡對鳳羽做出點評，渾然不覺身後的蕭然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蕭然早就知道定國公嫡女鳳羽窩囊廢之名，並且這個窩囊廢還是自己未來的妻子，他雖然對娶親一事毫不上心，但畢竟還有好奇心，所以幾天前他趁夜去定國公府，想去看看這個窩囊廢到底什麼樣子。

沒想到正好看見凌子梵帶鳳羽偷偷溜出定國公府，他隨意瞥了眼那纖弱的少女，覺得乏味無趣，這樣的女人逃婚正合他心意。

不過當時蕭然心念一轉，如今定國公正是他要拉攏的勢力，如果能利用鳳羽逃婚一事做文章，正好在定國公和長公主之間挑起事端，他可坐收漁翁之利。於是蕭然索性一路跟蹤鳳羽和凌子梵，目睹鳳羽墜入河中后，他就帶著侍衛將鳳羽救了上來。

本來在蕭然心中，鳳羽這樣怯懦無能的少女，就和地上的螻蟻沒什麼區別，若不是她還有利用價值，她就算死在他面前，他連小指頭也懶得動一下。

不料當鳳羽醒來時，一雙如淵黑眸緩緩睜開，那眸中跳動的火焰，瞬間灼痛了他冰冷的心。

那麼一瞬間，他居然開始后怕，怕她再也醒不來。

黑髮黑眸，膚若冰雪，唇若紅霞，明明是一身素色衣衫，偏偏讓他覺得眼前這女子通身光華絢爛，如噴薄的霞光，令天地萬物都變得寡淡起來。

這般瀲灧睥睨的女子，怎麼會是一個任人欺負，被人哄騙的窩囊廢？

蕭然忽想到剛才她對著他喊「卓風」，她竟然把他認做另外一個男人？胸中怒火不受控制的灼燒起來。

正對著銅鏡蹙眉的金黛，沒注意到身後蕭然變幻不定的目光，還在不斷的否定鳳羽的智商情商品味等等。曾經叱吒風雲的「火流」話事人金黛，向來活的肆意張狂，哪裡能忍受鳳羽這樣窩囊怯懦的人生。

「既然姐姐我借了你的身體重生，來到一個有卓風的世界，那姐姐我就代替你好好活下去！從此時起，我就是鳳羽！鳳羽的人生，再也不會任人欺侮，鳳羽的命運，再也不會任人揉捏！終有一天，這世間眾生，都將拜俯於鳳羽腳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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