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因果
章節名：第八十九章因果
這個晚上夏未央睡得還算不錯，一方面沒有什麼危險，另一方面實在也無事可做就只能睡覺，當早上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斜斜地照進了窗子。閉了閉眼睛之後微微自嘲了一下，經過昨天那個混亂的晚上之後，今天又有什麼在等著自己呢？
她雖然不知道維多到底想要做什麼，但是隱隱也還是有些預感的。
不一會兒，門口便傳來了敲門聲。僕人將早飯帶了進來，放在了桌上，然後恭敬地躬了躬身子離開，讓她出現一種錯覺好像她是這裡的貴客一樣。
她倒也不矯情，拿起刀叉就開始吃了起來。對方不會在食物裡面做什麼手腳，如果要做昨天就已經做了，不會等到現在。這麼好吃好住的在這裡，怕是要用她威脅什麼人吧。又或者是為自己準備好一條後路，以防萬一。
剛吃完飯，維多就從外面進來，就好像是算準了時間一樣，帶笑地看著她。「想見我父親的話就跟我來吧。」說著徑直走了出去。
夏未央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倒是並不著急，緩緩地跟上他的腳步。
就像是他昨天所說的，凱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因為房間比較大，所以相隔了大約有十幾米左右的樣子。開門的那一剎那，凱正坐在輪椅上對著門口的位置。
「你來了。」他看見了夏未央並不覺得意外，眸子劃過她前面的兒子身上，帶著一絲複雜。
「大伯。」她輕喚了一聲，走近了些。
「你們先聊，我出去忙了。」維多看了兩人一眼，輕輕地說了一句之後就離開了，只留下房間里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看著維多出去，夏未央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對面的人存在感很強，從某方面來說他跟溫敬晨很像，站在那裡，永遠不用擔心被人忽視，絕對會是令人矚目的焦點。
「我那孩子給你添麻煩了。」凱緩緩地開口，說出的話卻讓她有些意外。「其實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你也在這裡，可是我沒辦法出這個屋子，所以也就沒有辦法見你，我倒是也不意外你想要見我的這個想法。覺得是我讓你來這裡的吧。」
「一開始的確是那麼覺得的，可是直到昨天晚上就不那麼覺得了。」昨天晚上這個範圍其實很寬泛，無論怎麼理解都是可以的。
「是嗎？這裡是我的別墅，為什麼不覺得是我讓你來的？」凱挑了挑眉看著她，犀利的眸子里劃過一道亮光。
「這裡的主人並不只是您一位不是嗎，所有在這個房子里的人都有可能是始作俑者，當然您的嫌疑的確是最大的，因為這裡的事情必定瞞不過您的眼睛。或許別人會覺得太刻意而忽略您，但是越多疑的人其實最終的想法卻越簡單，反而會把別人給繞進去。」她輕輕笑了笑，並沒有移開她的視線。
「你很聰明，難怪艾爾斯會那麼喜歡你。」凱看了她兩秒之後說道。「你肯認我這個大伯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你應該知道我已經被逐出萊格里斯家了。」當時雖然在本家的時候介紹他時用那個詞不代表稱呼的時候也是如此，至少在萊格里斯家的正式場合這兩者的不同是被分的很明顯的。
「艾爾斯仍認你這個大伯，這就夠了。」在他的面前她稱溫敬晨是用的「艾爾斯」這個名字，因為在家人面前在這裡通常都是用這個名字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無論別人怎麼看，只要艾爾斯承認，你就承認是嗎？」他問道。
「我還相信我的眼睛。」她回答道，「雖然我對當年您是因為什麼原因而離開萊格里斯家一無所知，但是與其相信從別人口中聽說的您，不如相信我自己的判斷不是嗎？」
凱聽了這話，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些。帶著犀利的眸子裡面當初的野心也不復存在，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長者，其中的變化讓她有些驚訝。「我們談話的聽眾可不只有我們兩個人，說不定以後我的那個侄子也會從你嘴裡聽到有關我的事情，你這樣會影響他的判斷的。」
說完這話，夏未央的眸子一閃，「我可不是個會亂說話的人，就算是對我的丈夫也一樣。」
凱這意思明明就是說明隔牆有耳，那麼，凱本身也被監視器來了嗎？在自家被監視，這樣的處境甚至還不如她。
凱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雖然不明顯，但是足夠顯示他良好的心情，跟聰明人講話的確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至少不用花太多的心思。
「孩子，你過來。」凱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等夏未央走過去坐下后，拍了拍她的手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維多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你在這裡的這段時間，別墅里的地方想去哪裡都可以，這一點比我要強上不少呢。這個屋子我待了也快有一年了，說起來也多虧了你，我才能出去透透氣。有時間就過來陪陪我吧。」
這意思是他不能出這個房間？
「您的傷真的已經不要緊了吧，我有一個朋友也是學醫的，姓趙，說不定能幫您看看，讓您好的快些。」
聽了這話，凱的眸子閃了閃，隨後說道：「不用麻煩了，我已經這個年紀了，休養休養也就好了，折騰那些只是活受罪罷了。」他擺了擺手說道。
「可是傷口一直拖著會出問題的，時間長了對恢復是很不好的。」知道對方已經知曉了她的一絲，夏未央語氣依舊有些擔心，只是面上的表情卻似乎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她的意思十分明白：很早之前受的傷一直拖到現在很危險，而至於她除了知道他受傷還知道他受傷的時間之外，這些事情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了。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凱說著，閉了閉眼睛才再次睜開，神色精神了些。
「維多想要做什麼？出了這樣的事情萊格里斯家終究會查出來的。」她坐了回去，為兩人各自泡了一杯茶，將其中的一個杯子遞到了對方面前，然後坐好，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
「說起來這件事情說起來罪魁禍首還是我吧。我的妻子在生下維多之後就去世了，我一個人把他帶大，或許是因為將妻子的離開轉嫁到了他的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對於這個兒子忽視了很多。對於他，說是愧疚或許不足以說明我的心情。」
似乎很久都沒有跟人談起一些心裡話，所以他開口的時候其實有些猶豫，只是說著說著，也就說開了。
「作為長子，從小我就被當作繼承人來撫養，受的教育、所做的事情都是按照安排好的路子來走的，所以當時我對維多的教育也是如此，根本沒有想到會發生之後的那一連串的變故，將所有的一切都打亂了。」他停頓了一下，喝了一口茶。
「因為我對妻子的愛，那年或許說是鬼迷心竅了吧，竟然相信她是可以活過來的。所以我不顧所有人的阻止去取得令她復活的方法，當然可想而知，我失敗了。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是失敗，可也就是這一次失敗，讓我差一點葬送了整個萊格里斯家。那是萊格里斯家的對手設下的圈套，可是當時已經迷了心智的我根本就沒有發現。」
「事情變得幾乎一發不可收拾，若不是勞爾回來，說不定我真的會葬送整個家族。那次之後作為懲罰，我被逐出了萊格里斯家族，可是說是那麼說，事實上，是我自己提出來要離開萊格里斯家族的，因為我根本沒有臉面再呆下去。」
夏未央聽著他的話，有些意外，所謂「逐出」，原來是這個原因，所以當他再出現在萊格里斯家的時候大家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雖然面上也不是很歡迎就是了，差一點兒回了家族的人，多少還是會有些怨恨的吧。
「當然了，這麼說或許也有些美化的成分，畢竟做了那樣的事，就算我不主動離開，家族裡的那些老一輩的人們也不會再繼續讓我作為繼承人呆在家族裡面了。」凱的神色有些懷念的感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所以連帶著，維多的繼承人身份也被剝奪了是么？」她當然能聽出他的意思。
「是啊，所以當時在聽到我主動拋下了繼承人身份的時候，維多對我很不諒解，只是那時他的年齡還比較小，我本以為他慢慢會理解的。只是……」他嘆了口氣，看著手中的杯子有些出神。
所以溫敬晨才會拋棄萊格里斯家族企業去經營盛世嗎？因為知道對方一時之間肯定無法接受繼承人轉變的事實？可是僅僅是因為這樣嗎？她倒並不認為這是全部的原因。
「聽到這裡你應該知道艾爾斯當初創建盛世的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避開維多的怨恨吧。不過除了這點之外，倒是還有一個原因。」他繼續說道。
「當年艾爾斯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兒，不過後來那個女孩兒不見了，是因為逃走還是其他的什麼他也不知道，因為這個還萎靡了一段時間。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一天，他說他要自己去闖一番天下，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那個時候我看著他，想著如果維多如果可以跟他一樣就好了。」
「維多的性子比艾爾斯更內斂些，很多事情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來。當然了，艾爾斯從小要比他成熟，他們兩個人的年齡又差不多。或許是因為這樣，小時候常常被拿來比較。我在維多面前也說過不少。因此當未來的繼承人換成艾爾斯的時候維多才會更受不了吧。」
夏未央聽著，腦子也在慢慢運轉，這算是所謂的嫉妒心吧。
大人總是喜歡把自己的孩子跟他們認為更優秀的孩子一起相比較，卻從未想過孩子自己的感覺，就算是那個優秀的孩子，也未必喜歡這種行為，由此而產生的偏差數不勝數。
維多從小就被當作繼承人培養，他自己也是那麼認為的，這種優勢可以讓他忍受被比較時的劣勢，可是有一天當這種優勢也被剝奪而出現在對方的身上的時候，無論是誰都受不了這種落差吧。
等等……他也說艾爾斯喜歡過一個女孩兒，從前好像聽誰說過這件事。而且維多昨晚最後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或許也跟這件事有關。
忽然，腦子裡似乎閃過些什麼，只是還沒有等她抓住就又消失不見了。
「說以我才說，這件事情上歸根到底還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能多關心他一點兒，不是從一開始就告訴他他是繼承人所以要怎樣怎樣，或許就不會是現在的這副樣子了。」凱說道，「對於他具體想做什麼我並不知道，不過，應該還是想要拿回那個繼承人的位子吧。」
凱的眼睛暗了暗，「說一點兒都沒有不甘心是不可能的，我也是個有野心的傢伙，也想過是不是可以拿回繼承人的位子，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艾爾斯比維多更適合那個位子。家族並不只是我們這一代，更應該依靠的是你們這一輩。」
「所以，他才把您關在這裡防止您阻止他？」夏未央問道。
只是還沒有等到回答，維多就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裡面的場景笑了笑：「堂嫂跟我父親很能聊得來呢，我原本以為父親大人並不喜歡跟人聊天太久就進來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你先回去，下午午休之後再來找我吧。好久沒有人陪我說說話了。」凱看著夏未央說道。
「好。」夏未央點了點頭，眼睛掃了維多一眼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