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南洋
張一平和張大黑並排而坐在沙發了,張大黑還沉浸在兒子帶給他的歡樂之中,眼光看著他妻子和孩子的方向,「這個寶貝孩子……鬧個沒完,比跑上十公里還要累…」張大黑嘮叨說。「這小子有使不完的勁,總是出其不意。前兩天領著他到曲總理的院子里去玩,曲總理抱了他一下,沒有想到他就在人家懷裡拉了一把,哈哈…」
「各位兄弟都有家有室了,不知道你們的槍法有沒有落下。」張一平問道,看到他們一個一個回趟老家幾天就娶了一個老婆,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和和滿滿的,讓人羨慕不已,怎麼輪到自己的時候,就這麼難呢?
「槍法當然沒有落下,只要總司令一聲令下,禁衛軍十五萬兄弟隨時隨地可以出征!」張大黑響噹噹地說道。
「爸爸,你來跟我玩!」張大黑的兒子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聲音象郵車的鈴鐺似的清脆地叫。
張大黑滑稽地抖動著小鬍子,喝叫道:「臭小子,沒有看到老子正在跟長官說話,一邊玩去…」
「我要玩騎馬!」張小黑爬到張大黑的腿上,就往他肩膀上爬。
「快把他弄走,」張大黑對他老婆大叫,女人走過來,欲抱起小孩子,但是這小孩不肯,哭鬧著就是要跟張大黑玩騎馬。
張一平看著他一家人鬧成一團,就抽出一支煙抽了起來。
方君宜走了過來,將張一平手上的煙一抽,在桌子上的煙灰盒裡用力揉了一下。熄滅了,「你不是不抽煙的嗎?怎麼又抽上了,一上了癮就難戒掉了。」
「你管我呢。」張一平說,但是不再堅持。
「你要學學張大黑,他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沒有打仗了。不也一樣過得很好。這足以證明,咱們槍手也可以過平靜的生活,不一定要整天打打殺殺的。」
「你懂個屁,你們可以不打,但是我卻不行,我不打仗,活著就沒有任何意義,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打仗的,不是來過日子的。」
「我是說。咱們既能打仗,也能過平靜的好日子。」方君宜說道,「馬上就要過年了,你準備怎麼過年呢?」
「照舊唄,你知道我的要求很低。有的吃有得穿就行了。只是過年之後。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干。」張一平有一點百無聊賴,「西北方向直到烏克蘭已經沒有什麼大戰,只有少數人的剿匪戰鬥,我又不好跟前線的兄弟們爭功,南方的東南亞各國也被翻天虎胡從甫剿殺得差不多了,而我最想打的日本人隔著一片海,咱們的海軍又不爭氣,過不去,美國和英國就更不用說了。」
「指望租借德國人的艦隊,那並不靠譜。就算德國人真的答應,還要通過英國人、美國人這一關,也不知道公海艦隊什麼時候才能夠到達中國的港口,之後,又不能夠確定他們是不是日本海軍的對手,肯不肯聽我們的調遣…而且德國人也靠不住,最好是靠自己,但是打造一支海軍,沒有幾十年的積累是搞不成的,我有幾個幾十年別說幾十年,就是幾年我也等不了,你說著急不著急?」
張大黑又走了過來,打了一個嗝兒,噴出一股濃重的奶油味兒,摸了摸鬍子。說道:「我那小子真是煩人,要吃奶油包,剛咬了一口就不要了,為了不浪費,所以就由我這個老子吃掉了,塞得我的肚子脹鼓鼓的。」
「張大黑,看來你在京城呆得有點膩歪了是不是?」張一平忽然說道。
「是呀,最好現在把我調到聖彼得堡,或者歐洲去,要不去南洋也可以,不管在哪裡也比呆在北京強!」張大黑道。
「好呀,那咱們就活動活動一下。」張一平笑著說道,「明天中午這個時候,我將到包頭去視察,我希望有兩個師的禁衛軍出現在那裡。」
「那裡有六百多公里呀,叫我們如何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達?何況部隊調集也要一定有時間,京師是有一個師,但是不能夠調動,要分別從天津、山東調動,這就是上千公里的調動呀,一天的時間調動上千公里。這怎麼能夠辦到呀。」
「這是你的事,我只要結果!」張一平斬釘截鐵地命令道。「還不快去?」
「是!」張大黑馬上立正,然後急忙跑了出去。
「人家張大黑今天是放假,你這個人呀,看不得人家過得比你好,人家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一家人開開心心玩一天,你就非得弄得人家半途而廢。」方君宜責怪地說道。
「我還以為他整天這樣無所事事,所以才考驗一下他的部隊,是不是像他這樣,都在溫柔鄉里沉迷不起了。」張一平說道。「看來過年之後,要把他們輪換一下,讓他們到西伯利亞剿一下匪也好。」
「估計張大黑求之不得,」方君宜笑道,「天知道,他剛才是不是在你面前演戲。」
「不管怎麼樣,一支長時間沒有作戰的軍隊,總是不太好。」張一平說道。
寒冷的冬天每一天都很長,但是時間總是會過去,在軍隊的演習、開各種會、會見各種人物、參加各種演講、到各個工廠學校參觀、參加各種社交活動等等無聊的日子裡度過,轉眼又就到了新年,新年一過,張一平就擺脫了這些麻煩,率領他的警衛連,坐著專列一路南下。直到昆明,然後沿著新開的昆明到新加坡的鐵路,一直來到新加坡。
***
在新加坡對面的蘇門答臘島上,101師303團三營的三連長成大牛,這天剛好休假,他將連里的事對副連長交待了一下。便出了營房,副連長還在後面追問了一聲,「今天回得來嗎?連長?」
「怎麼回不來?傍晚我就可以回來。」
「我還以為,你會到鎮上找個女人過一夜才回來,沒事的。連里有我看著呢?」副連長說道。
「老子不擔心你們,這裡四面繞海邊,背靠大山,你們這些小子能夠折騰到哪裡去?」成大牛有點煩燥地說道:「老子是看不上那些又黑又胖的土著女人。」
「你可以打一個瘦一點的。」
「瘦又太瘦,又黑又瘦,看著就覺得吃虧。」
「你也真是,看到滿意就行了,不就是幾個硬幣嗎?又不是買豬肉,虧什麼虧呀。」
「副連長,你不知道。連長是看上那個華人地主的千金小姐啦,那地主家有好幾個種植園,有錢得很呢,那地主小姐也應該不錯,不管怎麼樣也好過土著女人一千倍一萬倍吧。」
「你知道了屁。別亂咬舌頭。」成大牛聽了。胡亂罵了一聲,然後就順著馬路向前面約十公里的城鎮走去。
太陽**辣的,讓成大牛這個北方人很不適應,在北方,這個時候還在漫天大雪,但是在這裡卻已經像六月的天氣一樣,曬爆皮膚了。
在旁邊的小草棚里休息了一下,過來了一輛馬車,超車的是一個土著人,拉車的是一匹眼睛開始瞎的老騍馬。馬車上堆著一絲水果之類的東西,是趕到集市上去賣的,馬車沒有停下,但是成大牛緊跑兩步就坐在馬車的後面。
車後面半躺著一個十幾歲的土著小女孩,幽黑的皮膚和一雙閃亮的大眼睛,裡面懷著驚恐。成大牛和善地笑了一下,但是他模樣太過猙獰,一笑之下,倒把女孩嚇壞了。
成大牛掏出一張紙幣,小孩伸出手來,一下子搶到手裡,快就令人難以想像,這讓成大牛覺得這小女孩一定是街道上那些小扒手,也只有那些小扒手才會有這樣的身手,以及對錢的渴望。
成大牛從在馬車上,伸手就拿車上的水果剝了皮來吃,一個鐘頭以後他已經到了城鎮。車上的水果也被他吃掉很多,以至於下車的時候,他都覺得不好意思,又打賞了那個小孩一張一角的紙幣。
先去郵政局給家裡寄了一封信,然後拐到住在教堂旁邊的一個酒館里,主人是個殷勤好客的華人,也是他的老鄉,每次放假他都在到這裡泡上一整天,二兩朗姆酒要喝到差不多晚飯的時候才肯離開。
「上郵政局去了嗎?」主人一面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朗姆酒,一面問道。
「去過啦,」成大牛目光炯炯地、驚異地端詳著那隻杯子,嗅著空氣中的氣味,就象獵狗聞嗅野獸的腳印似地,拖著長聲回答說。
「最近鎮上沒有聽到什麼新聞嗎?」
「新聞?什麼也沒有聽到。有什麼新聞哪?」主人說道,「你說陳員外家的女兒打死了一個土著僕人的事兒?這又算得上什麼新鮮事呢?」
「你說什麼?!」成大牛的臉色立刻變青了,把那杯朗姆酒的氣味全都忘了,仰身靠在椅背上。主人愁眉苦臉地眨著眼,說道:「陳員外家財何止百萬,這周圍一半以上的種植園都是他的,而且上頭有人,雖然說最近頒布了法律,賦予了當地土人有正當的權利,但是畢竟是土人,誰在乎一個土人的性命呢?」
「壓根底兒,就不應該給這些土人這些法律的權利。」旁邊一個穿著像牛仔,身上插著手槍的華人說道:「這裡的土人還是生番,連字都不認識一個,怎麼能夠跟我們中國人一樣,享受法律的權利,」
「國內的那幫官員、議員們,總是一廂情願地做好事,他們根本不知道,跟一群猴子談法治,談人權談民主,那是多麼荒唐的事。」主人說道。
「那將會怎麼處治,我是說陳員外家的千金,那是怎麼一回事。」成大牛問。
「鎮里的法庭已經受理了,」主人說道,「聽說這個僕人偷了小姐的貴重東西,於是一頓好打,一時沒的把握,打死了。」
「偷東西的奴才,本應該亂棍打死!」那個牛仔一樣的人說道。
「是呀,據說咱們中**隊現在已經打到歐洲去了。在北邊打死一兩個俄國人,就當沒事發生一樣,但是在這裡,打死一個偷東西南北的土仆,卻要受到法庭的審判。真不公平。」
「中**隊又打到歐洲啦,把俄國毛子全部都差不多殺光了呢,之所以這樣,那是因為那是由張總司令親自帶領的軍隊,他要怎麼殺就怎麼殺,他要殺多少就殺多少,誰敢說他的不是?他是中國歷史以來最厲害的一位將軍,也是一位真正的將軍。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多麼好的人呀!如果他到我們這裡來的話,以他的脾氣和作風,一定將這些土人全部消滅乾淨。全變成中國人的天下。也不到讓我們這些中國人蒙受恥辱。」牛仔憤憤地說道,心裡有一股怒氣一般。
酒館的主人卻說道:「殺光這裡的人也不見得多好,這樣那些農活,粗重活就沒有人幹了。咱們中國現在的疆域太大了,根本顧不過來。俄羅斯那邊。原是大片大片的土地,比咱們整個中國還要大一倍,這需要多少人呀。」
「那裡是苦寒之地,我們南方人去那裡幹什麼,習慣不了,」牛仔說道,「這些土人,幹活特別懶,三個人了抵不上咱們一個人,這樣的人簡直是浪費糧食。」
「喂等等。老闆!你們扯到哪裡去了,還是說說法庭的事嘛,那陳員外現在怎麼辦呢?陳家小姐有沒有被逮捕,有沒有被關押?」成大牛推開酒杯,茫然地問道。
「這個我倒知道,陳家家大業大,法庭也不怕他跑了,所以最後讓陳家小姐交了保證金,就不關押了!」酒館主人說道,「聽說交了一千元的保證金。」
「一千塊太多了。」牛仔憤憤不平,「一個土著只不過值二十元而已,」
「你怎麼知道只值二十塊?」成大牛問道。
「不瞞你說,我最近做了一手買賣,將一群土著賣到海那邊去挖礦,據說那邊有銅礦,很大的一個銅礦,需要很多人,裝一船過去,能夠裝四五百人,擠在船艙里,像沙丁魚一樣,一下船就按人頭給錢,現錢!」牛仔眼光灼灼地盯著成大牛說道,怕成大牛會對他怎麼樣,因為這樣做其實是非法的,但是在島上的駐軍一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不知道,但是也有一些正義的軍人會幹涉。
「你怎麼會這麼干呢?」成大牛不關心,但是酒館主人都這樣打抱不平說道。這位老闆是個教徒一樣的、身體強壯的人,他惡狠狠地揮了揮手。
「你倒同情這些土著來了!」牛仔一樣的客人譏笑起來,「你忘記了之前這些土著人是怎麼對待咱們華人的了,那時候他們對我們的同胞打打殺殺,誰來保護咱們呢?他們有人嶼我們了嗎?沒有,你這個受土著殘殺的華人的後代,現在反而同情他們這些土著來了。真是稀罕呀。」
「我只是覺得,既然國家已經立了法,咱們就應該遵守,這樣的行為是犯法,跟同情不同情他們沒有關係。」酒館主人申辯道。
「按照你這樣說,陳員外家的千金打死了土著僕人,她應該為死去的僕人償命了?」
「那應該由法庭決定。」
「笑話,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如果這樣這判了,那我們還有什麼威信,要是這樣,那些種莊稼的土著們就覺得可以抬起頭來啦!這些木匠、鐵匠、各式各樣的皮鞋匠,也覺得可以抬起頭來了,因為法律保護他們了,可以不用聽從主人的指揮了,因為法律給了他們平等和自由啦,他們可以不用礦井挖礦啦,因為他們覺得挖礦太過辛苦,而法律又保護他們…試想,如果真是這樣,那還成什麼世界,咱們中**隊打下這片地方,還有什麼用,都變成土著們的天下啦……」牛仔情緒激動地說道。
「這位長官兄弟,你覺得怎麼樣?」牛仔問成大牛。
成大牛皮將酒杯拍地一下放在桌面上,說道:「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就是,聽聽,這才是咱們的軍隊,永遠保護咱們自己人的利益。」牛仔指著酒館主人的鼻子說道。
「要知道這些土著在蘇門答臘,在整個南洋,就象草地里的蚊子一樣多!如果讓他們反過來,哪裡還有我們的好日子過,這些土著的苦頭,咱們還吃得少嗎?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讓他們翻身。」
成大牛耷拉下發脹的腦袋,沉默了半天;但是當他又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變得那麼嚴肅、兇狠。
「你這這是什麼玩意兒酒?」
「朗姆酒呀,從雅加達那邊弄過來的。」
「難喝死了!」成大牛氣憤地說道。
「以前也沒有見你這樣說過!」主人不滿地說道。
「我也覺得很難喝,也許是因為你這傢伙支持土著人的緣故,讓我覺得你很討厭!」
「我其實跟你們一樣,並不喜歡土著。」主人連忙說道,又往裡面叫了一聲,叫出一個高個子、滿臉雀斑的姑娘,端來了酒菜。主人說道:「這道菜算是我請兩位的罷,請別將剛才的那番話到處說。」
成大牛卻放下了酒杯,拿出一張紙幣壓在酒杯下,問道:「法庭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