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遠古謠傳(1)
很久很久以前,偉大的盤古還沒有開天闢地的時候,火山島就是整個地球的支柱。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源自於此。所有殘忍的事物都源自於猛虎島。而凶崖島,它是繼火山島后唯一的一個世外桃源,是盤古開天闢地以後從天上額外砍下來的一塊。
那時,所有的生物都生活在一片混沌之中——沒有極端的飢餓,沒有極端的幸福,沒有極端的認識,沒有極端的思想,沒有任何極端的事物。其實,猛虎島和火山島是自古以來就不共戴天的仇人,這兩個發源地彼此就是極端的。
猛虎島忌恨火山島。因為那時啊,這兩個島上的居民雖說都是些浮游生物,可是也有感情。其他地方,比如說現在的大陸,那裡的生物就無一例外的喜愛著火山島,咒罵著猛虎島,因此,給猛虎島居民的心裡埋下了深深的仇恨之種。
其實再早一點,火山島和猛虎島原本是兩兄弟。哥哥愛好和平可弟弟卻酷愛戰爭。兩者一直都合不來,後來,哥哥在火山中——也就是現在的火山島的位置——喪生了,而弟弟則是被其他的生物當作了可怕的猛虎——也就是現在猛虎島的位置——給滅了。因此,他們又都回來了。
猛虎島上的首領羅莎琳德·沙克爾頓非常惱火,她派了猛虎島兩位身手最敏捷的刺客——塞爾瑪·里德帕思和范·拉什去火山島拜見火山島的首領並將其謀殺。於是,聰明的范就想出了一個好主意。他和他的妻子塞爾瑪準備手中各捧一卷珍貴的畫捲來到火山島女王面前,趁著打開畫卷的時候一把抽出畫卷中的刀將女王刺死。於是,他們就充當猛虎島的友好使者來到了火山島做客。當時的女王魯思·西沃德高高興興的款待了他們,絲毫沒有一點的懷疑——因為她不懂得什麼叫懷疑,什麼叫刺客。
來到火山島,就不能不被這安詳的氣氛所感染。生物們安然自得的聊著天,高高興興,不懂得抱怨。即使是邪惡之源猛虎島的刺客塞爾瑪和范也被深深地感動了,他們跪在了魯思面前,坦白了一切,請求魯思處決他們,因為他們通過比較知道了自己以前的行為都是多麼的惡劣,感到自己臉無顏面,並警告魯思要多加提防。善良的魯思大吃一驚,她迷迷惑惑,不明白什麼叫謀殺,也不懂得他們為何如此不開心,更不知道他們流下面頰的水是什麼。她甚至還天真地問他們,他們帶刀子來是要切麵包嗎?還好奇地問道:處決是什麼?提防是什麼意思?塞爾瑪和范十分無奈,但又有口難開,最後就請魯思讓他們成為火山島的居民。魯思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就這樣,猛虎島失去了兩位最優秀的刺客。不但如此,這件事不知怎得給其他地方——也就是氣球島、破斧島、光明島和熱帶島等等——的居民給曉得了。就這樣,猛虎島徹底的名譽掃地,甚至有幾個猛虎島不知情的居民也因無法再繼續忍辱負重,而悻悻離去。猛虎島雖衰敗了一大截子,可是他們狡詐、圓滑,懂得生存的要領,而不是像天真爛漫的火山島一樣,即使外界流言蜚語滿天飛,卻仍然重視不起來。他們過度的信任猛虎島了。
猛虎島的羅莎琳德在聽說計劃失敗以後暴跳如雷。可她不是這麼容易就輕易放棄報復的。在沉寂了一段時間以後,「邪惡羅莎」——這是世人對她的稱呼——再一次釀造了一個計劃,一個歹毒而又天衣無縫的計劃。她決定派出三個她最為親信,也是邪惡僅次於她的三個僕人,去火山島播下「夢幻種子」——也就是後來被世人稱為「瘋狂種子」的植物種子,使火山島的人們也變得邪惡透頂。
她派出了希拉、麗塔和托妮三個姑娘。她們可謂是鐵石心腸,憤世嫉俗,絕不會被火山島的氣氛所感染的。
三個姑娘順利地登上了火山島,(其實所謂島,島和島之間都是連著的,因為還沒有大海。)並逢人就謊稱自己是自氣球島來的,嚮往火山島的和平氣派而來。其實,她們悄悄地在火山島的土地上撒滿了「瘋狂種子」。「瘋狂種子」只要遇土就能紮根,兩個月就能發芽,而且和鬱金香極容易混淆,只有等它成才的最後一天,才能和鬱金香分開——最後一天,它會突然增高五米,增寬兩平方米,成為一棵參天樹木。它散發的香氣只要聞過就會中毒,變得無比邪惡。
這些種子,被過往的鳥兒吃掉了很多。這些可憐的鳥兒,這些可憐的生物們都沒有料到,「邪惡羅莎」其實正是這個目的。在這些酷似大米的種子被自由自在的生物們,諸如鳥兒啊,豬啊,雞啊,蟲子啊,舔食過後,自己就會變成邪惡之軀,而它們說出的話凡是被聽到,也都會被傳染上,雖然傳染只是慢性的,而且只有病因完全成熟后才有能力傳染給別人。不過,就連單純的長頸鹿女王魯思也差點就舔食了「瘋狂種子」。虧著她脖子長,才沒有費事去舔一粒。否則,女王都病了,這個島嶼還有救嗎?
兩個月過去了,島嶼上突然長出了賊多賊多的小嫩芽。魯思滿心歡喜,因為近來她的臣民不知為何都被一種黑暗力量給腐蝕了頭腦,使許許多多的居民遷移氣球島、椰子島、天涯島等。火山島的名譽大大下降,現在原本排得滿滿的火山島度假村已顯得空空蕩蕩,螃蟹老闆帕特·昆納爾特急得團團轉,整天絕望的搓著手說他快要破產了。絕望,這是火山島不曾有過的東西。帕特是有一次吃了昆納爾特太太的一種新品種的玫瑰湯,裡面將一粒「瘋狂種子」攪成了漿糊,所以他喝了一碗,得到了猛虎島的一個絕望深淵的影響,卻並沒有邪惡。現在,有了這些卡哇依的小苗苗,遊客們肯定又會蜂擁而來,就又能享受到火山島的優美了。
這時,火山島的最為著名的醫師博士、醫生教授史蒂文·湯普森來求見她。他是一隻黑猩猩,是後來流芳百世的大名鼎鼎的醫師。他曾是當時所有醫生的師父,因此大家對他尊敬有加。當時還有一些大醫師——塔迪阿娜、蒂莫西、希爾維斯特·湯普森(史蒂文的兒子)和克萊門特,等等等等都是他教出來的。他甚至研究出來了一種不死葯,可以拖延死亡。只要定期服用,那麼就可以做到長生不老。這個秘方他誰也沒告訴,只是自己默默的長生。不過後來,他決定把這個珍貴的秘方傳授給他最心愛的幾名弟子,其中就有剛才的幾位,還有梅布爾、米蘭達、蘇珊娜、懷亞特和維達等等。他們都違背了老師的心愿,將秘密公之於眾。只有佐伊·沃頓沒有。儘管史蒂文並沒有把這秘方告訴他,但他卻偶然發現了那張寫滿了秘密的羊皮紙,由此得知了這個秘密。儘管史蒂文得知此事後把他痛罵了一頓(所有醫生的老師可不是個天真無邪、沒有污點的人),但他還是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說那是可恥的。還有佐伊的妹妹澤爾達,她同意她哥哥的觀點。
總之呢,這個史蒂文一進了宮殿就當眾跪在了魯思面前。他顯得很沉痛。同他進來的還有他當時的得意弟子塔迪阿娜、米蘭達、梅布爾和蘇珊娜,還有他的兒子希爾威斯特。他們也都在老師身後一字排開,雙膝跪下,腦門貼在冰冷的地面上。史蒂文也先叩頭行禮。但是當他仰起頭時卻並沒有起身。魯思大驚,連忙喊道:「請起,請起,醫師不必行此大禮。」眾臣也同感詫異,這個一向有點驕傲的黑猩猩今天這是怎麼啦?可是史蒂文違抗王命,並沒有起身,而是悲痛的望著主子的腳丫。
最後,魯思命令道:「我以王者的身份命令您起身,這樣跪著實在不成體統,還有您的四位徒兒,如果方便也快快請起。」
這時,史蒂文也不再保持沉默。他用請求但又十分堅決的口吻低聲下氣地說道:「除非陛下同意我的一個要求,否則在下是決不會起身的。」
魯思一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威脅她、挑戰她的權威。但是,火山島的疾病還沒有沾染王室,因此魯思還不知道什麼是生氣呢。所以,她仍然友好地說道:「朕倒要請教一下教授,是什麼使您這麼執著?」
史蒂文小心翼翼的堅決地說道:「必須將那些苗苗剷除掉!」
「什麼?」魯思一驚,「湯普森先生,這些苗可是火山島的希望啊,怎麼能這樣做呢?」
湯普森先生優雅的揮揮手,西爾威斯特抬起頭來。「西爾,對女王陛下說說。」他命令道。「一天我在院子中散步,一邊反芻,這您是知道的,」當然,山羊西爾威斯特是知道長頸鹿也反芻的,因此這並不違法,「突然,我看到了一顆鬱金香突然之間變大、變大,變得老大老大,這時,香氣瀰漫,由於我在上風向,聞不到,但是我看到有一隻處於下風向的座頭鯨聞了聞后,眼睛突然變得血紅,她似乎在狂笑,臉邪惡無比。我聽不見她的聲音,但我感到有點暈暈糊糊的,所以飛快的跑開了。回到家后,我先和我的夥伴們說了說。」「我告訴他,」金毛狗蘇珊娜介面道,這顯然是已經安排好的,「這一定是火山島最為懼怕的『瘋狂種子』,並且把癥狀都告訴了他。」「因此,」又換成了湯普森先生講話,「這些種苗必須要馬上除掉。女王陛下您也知道這東西的威力。如果任其繼續生長,它會毀了整個島嶼的。塔迪阿娜,再把你看到的給女王陛下說一說。」
「度假村中的生物們越來越少了。」塔迪阿娜是一隻漂亮的小野豬,年紀輕輕但醫術高強,「但是,有一匹年輕的母狼、一頭年輕的母大白鯊和一隻年輕的母松鼠總是呆在那裡,而且她們經常一起出門散步。後來我閑的無聊,就偷偷的跟蹤了她們。沒想到,她們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袋子,繞到了王宮周圍,鬼鬼祟祟的窺探著什麼。接著,她們就解開袋子,開始在王宮的周圍撒一些像大米一樣的種子。我仔細地看了看,正是兩個月前離奇出現在火山島的那些種子。後來,我又向旅店老闆核實此事,昆納爾特先生也說那些種子好像的的確確是和那三個姑娘一同來的。當然咯,還有其他的一堆客人。但裡面確實有她們仨。而且,據守衛邊界的士兵阿薩克記憶,她們好像是從猛虎島的方向而來,而並非她們所聲稱的氣球島的方向。」
「謝謝你,姑娘。」魯思女王沖她略一點頭,「那麼,親愛的教授先生,你想向我說明些什麼呢?」
「第一,」湯普森先生抹抹他漂亮的須子,煞有介事但很嚴肅地說道,「您一定要下令拔掉清除所有的『瘋狂種子』;第二,您一定要下令驅逐那三個姑娘,因為她們很可能是來自猛虎島的間諜,有意破壞我們們火山島的安寧;最後,您一定要揪來那兩個來自猛虎島的姦細,問問他們這三個傢伙究竟是誰。」
「姦細是什麼?」魯思一臉的茫然。
「噢,先別管這些了。」湯普森先生作為世界上所有醫生的老師,自然是知道猛虎島的辭彙,「還是請您趕緊下令吧!」
魯思似乎一愣。窗外,隱隱飄來一絲微弱的、古怪的香氣。太弱了,幾乎聞不到,若隱,若無。魯思的眼睛里閃過一道紅光。她直起身子,冷冰冰的問道:「教授先生,這裡誰是女王?」湯普森先生被她突如其來的冷漠嚇壞了,緊緊伏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陛下恕罪,臣過於唐突,臣罪該萬死。」
魯思冷冷地說道:「我還以為是你呢?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安東尼奧·貝文,」她對當時的宰相果斷的命令道,「派人搜查帕特貝麗爾度假村,搜出那三位姑娘,明白?」野馬安東尼奧點點頭。「還有你,本傑明·布萊克,」她又轉向當時的黑貓警長,「你去找出范和塞爾瑪,用他們本土的方法質問他們,一定要逼問出那三個姑娘的來歷。」本傑明也點點頭。
「至於那些種子的問題,我會考慮的。但現在,」她狠狠地瞪了史蒂文一眼,制止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反對,「我還不打算立即行動。等我有了決定,會把你們召見進宮的。現在,你們先退下吧。」她高高抬起了下巴,眼睛嚴厲的注視著史蒂文。史蒂文不敢造次,只好乖乖退下。
誰知,這一等就是兩個月。每天,史蒂文都在家裡焦躁的踱著步子,眼睛期盼的望向那條「使者之路」。可直到62天之後,史蒂文才終於遠遠的看見有一匹長得好漂亮的白馬沿著「使者之路」朝他的房子跑來。他急忙收拾收拾,出門迎接。
不出所料,來者是從魯思的宮裡來的,前來召見史蒂文和他的弟子們。安東尼奧親自來叫他們,說是女王要見史蒂文。史蒂文急忙叫上他所有的徒弟,甚至包括傻小子佐伊。一行人急急忙忙趕往宮殿。
魯思傲然屹立在寶座上。她的眼睛比上次見面時更加邪了幾分,更加冷酷無情,不再擁有火山島那種土生土長的溫和神情了。她和史蒂文先按照一般禮節寒暄了一會兒,最後,魯思把話題扯到了種子上面。
「我曾說過,一旦作出決定,就會馬上召見你,」她平靜的說,史蒂文期待的抬起了頭,「現在,我要告訴你我的決定。經過兩個月的觀察,我已發現,那些植物引來了大批遊客,所有人都很熱愛它們。因此,我決定讓它們自由生長——」
「不行啊,陛下,那些種子必須馬上斬草絕根!」史蒂文瞪大眼睛,發出了一聲絕望的驚呼。
「肅靜!」魯思冷冷地瞪著史蒂文,「我再重複一遍,那些樹的氣息非常的香,草也很好看,會引來大批的客人,讓它們自由的生長!不行,你們有誰給動它們一根毫毛,立即處置流放!本傑明,傳旨下去,傷害那些新品種的植物的人,判以叛國罪,輕則流放,重則死刑!湯普森師傅,您有什麼問題嗎?」
史蒂文垂下了頭。「沒有,一切服從您的旨意,陛下。」他很輕很輕地說道。
魯思似乎滿yi了。她傲慢的甩了一下尾巴,示意史蒂文可以下去了。不料史蒂文的嘴邊突然浮出一絲冷笑,他知道在說服女王這件事上,他還有最後一張王牌。他違抗王命,並沒有起身,而是等著。
魯思似乎察覺到不對勁,她驚訝的瞪著史蒂文,提高嗓門:「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史蒂文微微一笑。他沒有回答,因為他太了解自己的徒弟們了。如果不是他早有先知之名,他才不會帶極樂鳥佐伊這個傻小子來呢。他不作聲,是因為他知道有人會回答的。果然……
「嘿,您不能這樣做!」佐伊大聲抗議道,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就連魯思也吃驚的望著他,「老師並沒有錯!他是醫生,他比你了解得更多!你應該知錯就改,否則整個火山島會有大禍降臨,我們們的後代也都會記得這都是您一手造成的!您應該聽師傅的!」
魯思被這個傻乎乎的少年的勇氣和指責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獃獃的站著,(因為長頸鹿不會坐著)嘴巴微微張開,憤怒得瞪大了眼睛,尾巴也生氣的用力甩來甩去,可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史蒂文暗暗偷笑著,果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這就是他的最後一張王牌。
佐伊高高興興的四處打量著,他銳利的小黑眼睛射出了一絲絲好奇而又犀利的光芒。他幾乎要蹦蹦達達的歡跳了。
魯思好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你……好大的膽子,」她吃力地說道,「你怎麼敢批評偉大的君主呢?——你,一個小小的學徒,你怎麼敢這麼說,你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你不知道我隨時能把你驅逐出這個美好的島嶼嗎?你不知道我才是這個島嶼的主宰者嗎?嗯,丑小子?」
「實際上,女王陛下,」佐伊沉靜的回答道,「我不是自誇,可是我的的確確比您要漂亮上許多倍。當然咯,我的女友邦妮·波羅也美麗出眾,但我始終覺得,我們們極樂鳥比任何一隻長頸鹿都要美上幾萬倍。」
這是真的。在兩人的對決中,佐伊雖然顯得如此渺小,只有70厘米大小,但是他帥氣非凡。腦袋上黃綠羽毛互相交鋒,顯得另有一番情趣。翅膀和身體褐色的羽毛顯得柔順富有光澤,暗色調襯托出絕倫的大尾巴,艷紅色的尾羽大大的蓬鬆著,在身後耷拉下來,一直垂到地面上,富有彈性的完成了一個完美的角度,顯得是那樣的柔軟光滑。而佐伊的女友邦妮雖然沒來,但由於她廣結善緣,因此沒有生物不認得她。女性和女性的相貌比拼更大大的刺傷了魯思的心。邦妮長的和佐伊不太一樣,她頭部的羽毛是由純凈的潔白和墨藍黑色相交而成的,藍色的鳥嘴部周圍的羽毛呈純黑色。她的紅褐色的胸脯和後背嗲著毛,烘托出長長的艷麗的檸檬潢色的尾巴。這條閃閃發光、富有光澤、柔順溫暖的尾巴比佐伊的還長,由淡淡的檸檬色漸漸轉換成了雪一般的純白色,尾巴梢處羽毛的蓬鬆更顯得好似一縷縷的白色婚紗,晶瑩剔透,純潔無瑕。披上這樣一件絢麗卻不多彩、豪華卻不炫耀、樸實卻不樸素的長袍,誰不覺得她如天仙降臨呢?佐伊正是靠這點,成功的擊退了女王的第一次進攻。
女王眼中冒火,但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佐伊已經欣賞完了他剛才一番話所帶來的效果,又開口說道:「至於為什麼敢批判偉大的您,是因為如果您犯下了這次的錯誤,那您永遠將留下一個污點,不再偉大,因為有些錯誤是不能彌補的;至於驅逐出美好的島嶼,如果您犯下了這次錯誤,火山島將永遠不會再美好了。您當然是主宰者,可是,一個真正聰慧的君主會不聽他人的勸告,固執己見,被物體的外表所迷惑嗎?請您不要再專橫主觀了,旁觀者的視角總是最全面的。您是女王卻不是醫生,因此您應該聽聽專業人士的評論。」
史蒂文聽得都入了迷。天哪,佐伊是什麼時候學會了這麼多深奧的大道理的?他毫無懼色,簡直和女王對答如流!要不是因為懼怕女王,他都想起身鼓鼓掌了。佐伊,加油!見女王怨恨的瞪了他一眼,他趕緊抿住嘴,低下頭偷偷的樂。
女王轉向佐伊。這場辯論她幾乎已經輸了,這她很清楚,因此她匆匆的轉換了一下角度,從另一個話題上發起攻擊:「你沒有權利命令我,你又不是女王,你只是一個窮酸的傻學徒。」
「每個生物都是從學徒走過來的,」佐伊立即反唇相譏,但語氣依舊謙遜有禮,沉穩安靜,「而且,在拯救女王致命觀點的問題上,誰都有義務。」
魯思的臉漲得更紅了。她又轉了個角度,狡猾的說道:「既然你在我的島嶼上出生,你就要有感恩之心,不能對女王這樣無禮,而是應該事事順從她。」這下子,看你還有什麼招應付。她恨恨的想道。
史蒂文臉色發白。想不到,女王還有這樣一張王牌。他想道,這下子佐伊該如何應付呢?
佐伊從容的微微一笑,「我沒聽錯吧,女王陛下,您是要求任何生物都要對對他們懷有恩的生物唯命是從?您是這樣說的嗎?」
「沒錯。」魯思得意的說道。
「那豈不是很好嗎?」佐伊快樂的說道,「女王殿下,如果沒有我的恩師,你又怎麼能在這裡發號施令?據我所知,長頸鹿沒有聲帶,而他們所發出的聲音要比許多動物低很多,大家根本聽不到。那麼,要是沒有湯普森師父,您又怎樣能說話呢?」
史蒂文幾乎要瑟瑟發抖了。天哪,天哪,佐伊犯下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魯思的啞巴病症根本不是他醫治的,而是鮑里斯·巴利摩爾,一隻肥兔子。
魯思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得意的一笑。「很不幸,」她高傲的認為自己勝券在握了。「治好我啞巴的根本就不是湯普森先生,而是鮑里斯·巴利摩爾醫生。」
佐伊不為所動,他安詳的接話:「是啊,我只是在想,要是沒有湯普森先生,nǎ里來的巴利摩爾『醫生』。」
魯思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她感到力不從心,又無奈又生氣的瞅著這個極樂鳥少年。史蒂文在下面偷著樂。太精彩了!說實話,他都沒有想到這一張王牌打出去會有這麼大的威力。他真想衝上去擁抱他的徒弟。不料,有一陣香氣飄過,幾位醫生都及時地捂住了鼻子。魯思原本美麗溫柔的棕色大眼睛現在早已變得冷漠而犀利,再加上這一道紅光,她的眼睛顯得有一些兇惡。史蒂文縮了縮。
「吉姆·朱厄特,」她喚來他的野狼侍衛長,「給我把這個主犯,」她沖著史蒂文點點頭,「拖下去,囚禁起來,然……后……」香氣接二連三的飄過,她的眼神越來越兇狠,「然後明天斬首!他的徒弟們,都先囚禁起來,但是這一個,」她沖著極樂鳥少年憤怒的擺擺尾巴,「處以絞刑!」
史蒂文的臉唰的一下白的像紙,黑眼睛因為恐懼而睜得老大,而他的徒弟們也都在後面瑟瑟發抖。絞刑!史蒂文深知絞刑的痛苦,儘管其過程並不比斬首可怕,也並不比斬首恥辱,但他還是為佐伊英年早逝的命運感到惋惜。他曾給弟子們講過這些刑罰,他們的淵源都來自猛虎島。惟有極樂鳥少年並不畏懼。相反,他勇敢的大聲說道:「喂,女王陛下,我的無禮關我師傅什麼事?關我的師兄師姐們什麼事?您憑什麼要處罰他們?您這個女王還講不講點理呀?」
史蒂文詫異的瞪著自己的徒弟。他可從未想過要讓自己的徒弟擔全責。雖然這些話都是佐伊自己想說的,不是他要求的,他也只是要求了一下另外幾個徒弟,不關他的事,可是畢竟他是老師,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徒弟再背上自己的責任被處以死刑呢?他越來越感到,這張牌的威力越來越不受控制了。他開始後悔最初打出了這張王牌。
魯思也同感吃驚。她冷冷的瞪著佐伊,後者無畏的直視著她。她冷冰冰的說道:「這麼說,你是想自己擔全責咯?」
「本來就只是我的錯!」佐伊大聲說道,師父和師兄師姐們又沒有做錯什麼,我怎能連累他們?」
史蒂文感動得幾乎要流下淚來。勇敢的孩子啊,他從自己那裡知道了絞刑的意思,還主動的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多令人感動啊!他的師兄師姐們也十分內疚,他們平常總是對他的愚蠢感到很不耐煩,說他是「弔兒郎當」的「花花公子」,可是現在……但是,魯思高高在上的頭顱正在盡情的呼吸著那微弱的香氣。雖然怎麼吸也不夠,因為那植物還未完全成年,但是她的心已經如鐵石般冰冷。她不為所動,高傲的說道:「可是,我覺得對你最大的懲罰莫過於讓你親眼看著你連累你愛的生物們,不是嗎?因此,我還是選擇我最初的決定。吉姆?」
吉姆是來自猛虎島的居民,因此對這些熟悉的辭彙一清二楚。他微微一笑,上前幾步,已經伸出尖銳的爪子準備牢牢的刺入湯普森先生的肩膀。不料又是佐伊跳了起來,高喊:「且慢!」吉姆停了下來,愣住了。
「我的小朋友,這次又是什麼事?」魯思身體前傾,嘲諷的問道。
佐伊頓了頓,傻乎乎的一笑:「既然您不同意,那就殺了我師父吧。」
「什麼!」師姐蘇珊娜強憋住一聲驚呼,她的眼睛因為憤怒和震驚而睜得老大,「你怎麼能——」
但魯思女王卻不動聲色,臉上掛著一絲傲慢的、冷若冰霜的微笑:「傻小子,你以為這種伎倆能騙過我嗎?」
佐伊笑得更歡了:「噢,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耍任何手段,我只是在想您殺死了我的師父,而師父對所有的醫生都恩深似海,那他死了,又有誰會願意給您看病呢?嗯?」
史蒂文深感吃驚。沒想到,一向以傻瓜著稱的佐伊手裡還有這麼厲害的一招。甚至連作為師傅的他也為他的聰明機智、勇敢無畏和忠心耿耿而感到欽佩。他沖著極樂鳥少年默默的低下了頭。
魯思顯得大吃一驚。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心裡翻來覆去的掂量著佐伊這句話。最後,她不情願的咕噥道:「吉姆,放了湯普森博士,」她頓了一下,眼裡突然閃過不懷好意的光,「去把佐伊抓起來。」
吉姆鬆開爪子,轉而牢牢的逮住了極樂鳥少年。但佐伊似乎滿yi了。但突然,他又唐突的冒出了一句:「我還有三個要求,您必須實現。否則,災難就會降臨於這個世界,也包括您。」那時候就有一條規矩:必須實現臨死者的三個要求,否則受難者的一切話都會靈驗。魯思顯得很不高興,她聳聳肩,問道:「說吧?」
佐伊的三個要求:「一、絕對不能難為我的師父和師兄師姐們。二、你要在今天午夜以前放了塞爾瑪和范,因為他們是無辜的。三、你要在午夜之前連根剷除『瘋狂樹木』和『瘋狂花朵』,讓火山島永遠祥和。——完了。請您現在就起誓。」他勇敢的看著女王。
魯思聳了下肩膀,狠狠的甩甩尾巴,對吉姆說道:「把他扔進死囚室,明天中午召集全體臣民觀看,處以他……」她猶豫了,是絞刑還是斬首?「斬首。」她敲定了決案。於是,這張並不合法的法律羅網就將佐伊扣在了裡面,並且每過一秒,這張網就緊一分。就這樣,佐伊被吉姆拖到了死囚室門口,然後像一個足球一樣被吉姆一腳踹了進去。
佐伊在死囚室里無所事事。他並不害怕死亡。他是個孤兒,而且他知道,他在所有認識他的生物們眼裡就是個傻不嘰嘰的累贅,他死了,沒有生物會留戀的。為了火山島的未來而犧牲,這也是一種悲壯的死法吧!這時,他聽見角落裡有輕微的響動,只見陰暗潮濕的角落裡緩緩地走出了兩隻豹子。一隻是雄黑豹,一隻是雌獵豹。兩隻豹子拖著疲憊的腳步,拖著叮噹作響的鐐銬,一瘸一拐的挪了過來。兩隻豹子的皮毛都髒兮兮的,完全不像他們:皮毛糾結在一起,站滿了髒東西和灰塵,凌亂不堪。雖然落到這個地步,但是在陰暗處仍可以看到兩隻豹子警惕的綠色眼睛在黑暗中忽閃、忽閃。他們同極樂鳥少年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脊背上的毛不安的豎了起來,尾巴也微微翹起。近距離的看,兩隻豹子的身上還傷痕纍纍,雜亂的皮毛上血跡斑斑。極樂鳥少年心中湧起一陣同情。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兩隻豹子,兩隻豹子也充滿警惕的回看著他,彷彿只要他一動,他們就會立刻逃跑似的。終於,極樂鳥少年覺得這麼沉默下去不是辦法,就盡量控制住自己微微發抖的嗓音,高聲問道:「你們是誰?」
兩隻豹子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是同樣的警惕、恐懼和疲憊,其中,那隻獵豹微微躬了一下腦袋,於是那隻黑豹就用充滿敵意的聲音回問道:「我能先問問你是誰嗎,小子?」他渾厚的聲音在潮濕堅固的四壁來回碰撞著。
佐伊猶豫了一下,大膽地說道:「對不起,先生,可是是我先問的。」
黑豹弓起了背,發出威脅的低嘶聲。但是那隻獵豹卻安撫的舔了舔那隻黑豹,極樂鳥少年聽見他們低聲交談。那隻獵豹安慰道:「先別表現出太強的敵意,親愛的,別忘記了你現在有多麼虛弱。」
黑豹厭煩的聳了一下肩膀,轉過綠瑩瑩的眼睛緊密盯著佐伊:「以誠相待需要你先邁出第一步,小子。」
獵豹不安的挪動了一下爪子:「別這麼凶,親愛的,他可能是魯思的人……」
「當初正應該把那個魯思給滅掉!」黑豹暴躁的怒吼打斷了她那優柔寡斷的話語,「可惡……」
獵豹這時也有點怨恨的意味:「哼,要我說啊,當初咱們就不該踏上這片倒霉催的國土!唉……可是光想想又有什麼用呢?咱們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反正餘生就在這牢籠里度過了,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殺了我們們。」
「呸,我是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黑豹憤怒的低聲咆哮道,聲音裡帶著威脅的意味,「我還能殺人。」
「哎,看來火山島一點也沒有改變你的老脾氣。」獵豹幽默的打趣道。
「當初真不該來!」黑豹後悔道,「要是……」
「那可未必,猛虎島那麼邪惡,你們怎麼就確定在猛虎島就不會遭殺身之禍呢?」極樂鳥少年突然冒出一句反駁道,兩隻豹子齊刷刷的扭頭,一模一樣的綠色寶石眼在黑暗中幽幽的閃著懷疑和驚訝的光芒。
「你怎麼知道我們們來自猛虎島?」獵豹也弓起了背,低嘶道。她的眼睛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佐伊坦然的回答道:「因為我知道你們是誰了。放心吧,在午夜到來以前,你們一定會被釋放的。」
「你是說他們會對我們們用刑?」獵豹不安的問道。她羸弱的身體在顫抖。
「不,不,是釋放,懂嗎?你們會自由的。火山島也會恢復的。」
「可那不可能!」黑豹的毛沮喪的落了回去,他的尾巴也無精打採的垂了下來。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火山島就要大禍臨頭了。」談話也使獵豹放鬆了很多。
佐伊微微一笑,輕聲喚道:「為什麼不可能?為什麼這麼絕望?我一直以為你們都是既善良又勇敢的生物啊。塞爾瑪?范?希望永遠存在。」
兩隻豹子嚇了一跳,毛又豎了起來,尾巴也直挺挺的僵住了。黑豹先開了口。「你怎麼知道我們們的名字?」他輕輕的低嘶道,「沒有生物記得我們們,我們們是姦細,我們們是叛徒,我們們是死囚,我們們是敵人。」
佐伊嘆了口氣,憂傷的說道:「咳,你們不能責怪魯思,她中了你們猛虎島真正的姦細所下的毒,所以才會如此冷酷無情的。」
「唉,還是先別提這些了吧,」塞爾瑪傷感的插話道,「既然來到這兒,那你可得知道,在這裡你可沒有充足的飲食,甚至連飲用水都沒有。小夥子,但願你被關的時間不要太長。三天才有一點點水,十天才有一點點飯。死囚室嘛,就是這麼殘酷——你到底是誰???」她突然又警惕起來,聲音驀得抬高。她身旁的范一個懶腰剛伸到一半也僵住了。
「你是不是獄卒?劊子手?執鞭者?」塞爾瑪開始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你的腳腕上沒有鐐銬。天啊,你究竟是誰?你想幹嗎?」兩隻豹子都有重新充滿了敵意和恐懼,死死的盯著極樂鳥少年。
佐伊蹦蹦達達的向前跳了幾步,從容的說道:「我叫佐伊,是大醫師史蒂文·湯普森的學生。剛才因為和女王起了衝突,所以就被判處明天中午斬首。」他說的那麼輕鬆自在,誰也不能說是他害怕了,或是他後悔做出這個英勇的舉動了。不,他只是悠閑的笑著,友好的講話。
兩隻豹子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因為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兩隻豹子都打不過一條蚯蚓。他們疲倦的卧下,聽佐伊給他們講來龍去脈。當他們得知佐伊的老師對他們被關入牢房負有一定的責任時,他們暗淡的綠眼睛中閃動著怒火,幾乎想撲上去讓佐伊替他師父充當替罪羊將他撕個粉碎;可是當他們聽到佐伊用自己年輕的生命換取了他們的自由、他師父和師兄師姐們的命運以及火山島陰雲密布的未來時,他們又感動的像小貓似的嗚嗚的哭了起來。范友好的伸出一隻收回爪子的腳掌,將極樂鳥少年攏過來,感動得舔著他有點零亂的羽毛。塞爾瑪也很傷感,但是她有點不好意思的低聲說道:「很抱歉,我親愛的,可是我沒法向我丈夫范那樣自由的伸縮爪子,容易抓傷你,所以還是隔離一點比較好。」極樂鳥少年回過頭來,亮晶晶的黑眼睛里充滿了好奇:「為什麼你就不會呢?你倆都是豹子呀?」
塞爾瑪有點不好意思地看看范,又看看極樂鳥少年,輕聲答道:「其實,嚴格的說來,我並不能算是豹子。古時候,有四支貓形動物:古劍齒虎、偽劍齒虎、古貓、古獵豹。其中,古劍齒虎和偽劍齒虎都滅亡了,古獵豹進化成了今天的獵豹,屬於貓科動物,獵豹亞科。而古貓又演化出三支:真劍齒虎、恐貓、真貓。真劍齒虎和恐貓相繼滅絕了,只剩下了真貓。真貓類動物經過長期進化又分成了無數物種,即現在貓科動物中的貓亞科和豹亞科。其中豹亞科動物包括新貓屬和豹屬,它們可以發出吼聲,統稱大型貓科動物。新貓屬的成員中只有雲豹,豹屬有五種:虎、獅子、美洲豹、花豹、雪豹。由此可見,與獵豹相比,獅子老虎更像豹。」
極樂鳥少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謝謝你講這麼多,這真是太有趣了!原來你們獵豹並不是豹子,唔……真令我大開眼界啊!」
范友好的點了點頭:「沒錯。但是哪怕塞爾瑪是一條混蛋斑鬣狗,我也一樣的愛她。」說罷用鼻頭輕輕的拱了拱塞爾瑪的下巴。
佐伊同情的看了看他們兩個,又打量了一下這座牢房,其實也就是個固若金湯的地下室罷了。
「為什麼你們會一直被關在這裡?」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有些疑惑地問,「不是只要你們說出那三個姑娘的來歷和企圖就行了嗎?」
「是啊,可是我們們並不知道,」范沮喪的回答。他直起身子,尾巴不安的拍打著布滿塵埃的水泥地,「我們們並不認識猛虎島所有的人。不是嗎?大白鯊、松鼠和狼,猛虎島太多了,數也數不過來。光是『邪惡羅莎』身邊的,就有好幾打。我們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她們來自猛虎島,那麼她們只能有兩個企圖。」
「什麼?」佐伊急切地問。
范陰鬱地看了看塞爾瑪。「破壞火山島和殺了我們們倆。」
「什麼?殺了你們倆?」佐伊驚叫起來,「可你們是猛虎島的人呀!」
「不再是了,」塞爾瑪把下巴枕在兩個前爪上,黑暗中只能看到綠色的螢火忽明忽暗,「我們們已經入了火山島的『島籍』」
佐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重重的嘆了口氣,感嘆道:「唉,你們可真可憐!猛虎島的人追殺你們,就因為你們離開猛虎島,加入了火山島;火山島的人逮捕你們,就因為你們來自猛虎島。你們活得可真夠艱難的。」
「是啊,」塞爾瑪悲傷的說,「要不是我們們作為刺客,受過良好的生存教育,真不如一死了之。」
范剛要開口說些什麼,一聲響亮的吱呀聲伴著一道強光晃得大家睜不開眼睛。咚、咚、咚。一隻大狗熊邁著沉重的步子下來,醉醺醺的瞅了瞅他們幾個,走過去解開了兩隻豹子的腳鐐,給極樂鳥少年拴上,然後樂呵呵的對著豹子們說道:「好…夥計,走……吧?你們……自由了,走……喝一杯去,好夥計……喝它個醉醺醺?走,去酒……吧!夥計,你們該去……洗……個澡?走,……喝一杯!」
「是發酵過的麥芽漿。」范說著做了個鬼臉,「天哪,他身上可真臭。」
兩個豹子被突如其來的自由弄得有些迷迷糊糊,欣喜若狂。
「再見了,善良的小佐伊,」塞爾瑪有些戀戀不捨的說著,並深情的舔了一下套上比他身體還沉重的腳鐐的極樂鳥少年,「謝謝你。」
「對……謝謝你,勇敢的極樂鳥少年。」范也緊跟著道謝道,「我們們會知恩圖報的。」
「那麼,就請照顧好我年邁的老師吧!」一向樂觀堅強的極樂鳥少年這時也顯得有點難過,「永別了。」
塞爾瑪和范互相對視了一眼,這是一種古怪的眼神,帶著試探、詢問、猶豫和謹慎。最後,兩隻豹子各自狠狠的舔了一下佐伊,含糊其辭的說道:「再見了,勇敢的小佐伊。謝謝你解救了我們們。」
極樂鳥少年看著沉重的鐵門關上了他們遠去的背影,不禁嘆了一口氣,感到眼睛有點濕潤。他憂鬱的四處環顧了一下,失去了兩個朋友的牢房顯得空空蕩蕩,失去了朋友的陪伴和話語,這裡更顯得毫無生氣,死氣沉沉。無奈之下,他勉勉強強的自我安慰道:「總算,已經熬到午夜了。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他想找一個舒服的地方睡一會兒,反正也沒有什麼可做的,睡覺是打發時間的最好選擇。幸運的是,極樂鳥擁有異常強健的腿和嘴巴,因此,他還是可以吃力得拖著那根鐵鏈,費力的四處走動著,不時這啄一下,那叨一下,收集監牢里散落的豹毛,把它們堆成了一個溫暖舒適的小窩,在裡面拱了又拱,然後把腦袋埋進了翅膀里,香噴噴的睡了個好覺。
極樂鳥少年一覺醒來,由於不習慣地下室的黑暗,還納悶的想為什麼還沒到早晨。接著,他就反應過來了,腳踝赤裸裸的疼痛提醒他他只是一個卑微的囚犯,一個死囚,他還呆在監獄里呢。為什麼沒有太陽光呢,他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自嘲的輕輕笑了一下,真傻,他冒犯過女王,怎能指望死囚室里有陽光?他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他的肚子也由於好長時間沒有進食而咕咕叫了一夜。唉,想時間有用嗎?反正早晚也是死。老話說得好:生命總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他希望,他的死亡能屬於前者。他還非常挂念年輕美麗的雌性極樂鳥邦妮,他在女王面前提到了她的名號,希望女王不會為難她。應該不會的,邦妮人緣極好,要是動她一根羽毛,她魯思的女王寶座必定會被推翻。太好了,邦妮沒事就好。
這時,那隔離自由的鐵門被推開了。一隻野貓瞪大了雄赳赳的琥珀色眼睛,凌厲的目光向黑暗處迅速閃過來。見到佐伊舒舒服服的蜷縮在豹毛鳥窩裡,他顯得很不滿yi,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姿態優雅的輕輕一跳躍了過來,用一隻尖尖的爪子粗暴的戳了戳佐伊,瓮聲瓮氣的粗聲說道:「起來,懶鬼,你以為這是在五星級酒店么?起來,11點半了。」他粗暴的揪著佐伊腳脖子上的鐵鏈,拖著他往門口走。佐伊被戳疼了,也不是好惹的。這個大貓120厘米大,可佐伊也好歹70厘米吧?他用力扇動翅膀,颳起一陣強勁的旋風,照著大貓的腦袋沒頭沒腦的就是一頓猛打。大貓被扇得眼冒金星,不由得火冒三丈,齜牙咧嘴,張牙舞爪,尖銳的爪子狠狠地扎進了佐伊熱乎乎的身體里。顯然,這些劊子手啊執鞭者啊獄卒啊等等等等,都是從恐怖的猛虎島來的。佐伊nǎ里是這隻大貓的對手,無論是個頭、體重還是技術,都遜人三分,更何況他健壯的腿上還系著一條千斤鐵鏈!很快,佐伊不得不乖乖就範。大貓將他推往門口。到了亮光處,他一看那大貓,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這nǎ里是一隻野貓,分明是一隻血統純正的猞猁啊!錯不了,那尖尖的耳朵上面的一簇黑毛,那白里透褐、帶著深棕色斑點的皮毛以及那無法收回去的爪子,再加上那短短的尾巴和他碩大的體格,就是一隻如假包換、猛虎島上兇殘的獵手猞猁嘛!他嚇得血液瞬間冷卻,他曾聽師傅講起過這種動物。就這樣,在戰戰兢兢的陪伴下,在沉重鎖鏈的陪伴下,在被猞猁亞歷山大·哈里斯狠狠刺入的傷口的陪伴下,在冷酷的哈里斯的爪牙的陪伴下,佐伊跌跌撞撞的走進了刑場。他本以為,到了那裡,一切痛苦就會結束,可是沒想到,魯思身旁多了幾個原是猛虎島的生物。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幾個壞蛋一見大勢不妙,就順勢倒向了邪惡羅莎,留在火山島的「島籍」是猛虎島的生物,惟有塞爾瑪和范沒有背叛魯思,也惟有他們倆遭到魯思的通緝與憎惡——魯思從未想過要真正遵守諾言。不,她會很聰明的、很狡猾的鑽一些空子。沒錯,我是放了這兩個傢伙,可我從未說過不會再將他們抓起來呀。這一次,魯思現在的首相人猿奧巴代亞·納巴羅——曾是猛虎島的謀士——慫恿女王,使她下達了一個殘酷的命令。
刑場上,往往是血腥的。這座陰森森的刑場,是臨時搭建起來的。在這裡,沒有為處死犯人而叫好的觀眾。因為,這將是火山島上發生的第一樁血腥事件,也是發展火山島恐怖未來的第一塊踏腳石。
佐伊坦然的踏上刑場,即不畏懼,又不心虛。可是……可是……他看見了什麼呀!一隻沮喪的大鳥頹然站在刑場的另一頭,褐色的羽毛比以往都要凌亂,白色的尾羽比以往都要骯髒,檸檬色的羽毛比以往都要稀少,昔日的美貌只是隱隱散發著光輝。
佐伊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他確定了事情后,仰天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悲鳴,聽的任何生物,哪怕是猛虎島的納巴羅也陣陣心寒,這凄厲的叫聲像一把鋒芒的寶劍扎著大家的心。
那鳥兒是邦妮,佐伊到底還是拖累了她,儘管她並不以為然,但是佐伊卻倍感自責。
魯思得意的大叫道:「喂,佐伊,我決定大發慈悲,給你一條生路,但條件是,你必須殺死你的女友。」她的美貌對我來說是個威脅。這是沒有說出口罷了。自從佐伊炫耀過女友的青春美貌后,一向乖巧的邦妮就成了魯思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除掉她,哪解她魯思的心中之恨。
老百姓們發出了一聲聲憤恨的咆哮,這怨怒的聲浪,一下下拍擊著女王的王冠。但是女王什麼都顧不上了。仇恨燒紅了她的雙眼,她為了除掉邦妮,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了。
佐伊難以置信的望了一眼魯思以後,狠了狠心,往邦妮身邊逼近。邦妮的雙腿被捆綁在了一根木樁上,毫無還手之力。也許,這時候結束她,反而能讓她免於毒手,死得更痛快一些。佐伊咬了咬牙,又逼近了一些。邦妮停止了掙扎,難以置信的看著佐伊,然後又連連拍打翅膀,發出絕望的鳴叫。
魯思笑得更得意了。她揮揮手,她手下的一隻吼猴便扯開嘹亮的嗓門,命令大家肅靜。觀眾中,蘇珊娜和塔迪阿娜捂住了眼睛,而佐伊的師兄們全都怨恨的發出嗚嗚的聲音:太過分了!這其實既是說魯思,也是提示佐伊不能這樣做!可是,不是她死,就是他亡。史蒂文也痛苦得垂下了頭,蒼老的眼睛中湧出了大滴大滴的淚水。
佐伊又走近了幾步,他拖著沉甸甸的鐵鏈,走路很不穩健,胡亂的拍打著翅膀。現在,兩鳥只相差一米了。突然之間,四目相對,邦妮懇求和恐懼的目光與佐伊慌亂和堅定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只有半米了,邦妮已經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著那不可避免的堅硬的鳥喙向自己的喉嚨戳來致命一擊。
可這一擊始終也沒有來到。
邦妮鼓起勇氣睜開眼睛,只見佐伊把自己膨脹到最大,羽毛都豎了起來,看起來雄赳赳氣昂昂。與塞爾瑪和范的jiē觸以及老師湯普森平日的言語,令這個土生土長的火山島「鳥」懂得許多猛虎島的言語和辭彙。只見他突然跳轉身子,轉向魯思,厲聲喝道:「卑鄙的暴君,我永遠也不會下手去殺死一個生物,更不用說是我摯愛的女友。生活在這個被邪惡侵蝕的島嶼上,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值得留戀的了。我是絕對不會為了自己卑微的生命讓自己心愛的少女去代替自己死亡的!想借我之手除掉邦妮,我告訴你,你打錯算盤了!趁早覺悟吧,否則,火山島的美好將在你的統治下化為烏有!」
群眾立即群情激昂,有的讚歎佐伊,有的詛咒女王,還有的在悄悄抹淚。但是,連傻瓜也看得出來,佐伊的這場戰鬥是毫無意義的。女王終究是女王,他們的主子,他們只配到她的腳下搖尾乞憐。而史蒂文,他只是輕輕的嘟囔了一聲:「說得好啊,英勇的小夥子。」
魯思並沒有憤慨。她冷笑一聲,傲慢的說道:「是嗎,是嗎,別太囂張了。我馬上就把你的囂張氣焰打得支離破碎。你以為,只有你能夠殺死邦妮?誰都可以。我會處死你的,佐伊,但不是現在。現在,有什麼比你親眼看著你摯愛的女友死亡更叫你痛苦的呢?亞歷山大,親愛的,過來,讓這個傲慢的小子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銀光一閃,那隻押佐伊上台來的猞猁優雅的跳上台來。他閃動著琥珀色的眼睛,射出一道道寒光,向他逼近,不屑的朝他的臉上啐了一口,意思是識相的就趕快讓開,我找的是那隻雌鳥,跟你沒關係。
不料,佐伊憤怒的大吼一聲:「想傷害邦妮,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接著,儘管拖著一條沉重的鐵鏈,而且明顯處於劣勢,但是勇敢的極樂鳥少年毫不畏懼。現在,他要為了邦妮而戰鬥,而不是為了自己。他瘋狂的在猞猁身上東啄一口,西抓一下,很快刑場上就銀毛亂飛。可是猞猁身為鼎鼎有名的獵手,也不是浪得虛名的。只見他用鋒利的爪子在佐伊身上用力撕扯著。佐伊由於拖著累贅,因此行動不便,所以慘遭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