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2 第二章

事情該從何說起呢?

我名喚錢招招,卻是個窮鬼!而至窮的原因,只在我投錯了師門。

別個修仙就算不能頓頓仙風玉露,至少也能混個三餐果腹。可我所投之棲霞派,卻是個苦門。

要說掌門師父載浮,雖渾身上下每一塊皮肉都透著一股子不靠譜,但他的確隔三差五的為山門接幾樁買賣。而做買賣自然要收取辛苦費,棲霞派每次做的買賣又都是大買賣,於是我便更不懂,大買賣常年不斷的棲霞派,怎就落到揭不開鍋的地步。

不過,據說棲霞派也風光過,可自打三百年前妖界突然發難,五位護法大長老以自身做封洞石將妖王封印在萬妖洞后,棲霞派就一日比一日落敗了。

幸好棲霞派眾人早已習慣了苦中作樂的日子,所以倒也優哉游哉。這不,今兒我與載浮便下山喝茶水去了。

這頓茶水卻是吃得有來由呢。

慕蔚風受傷了!而受傷過程曲折離奇,足矣寫成話本子。於是我與載浮收到慕蔚風還活著的消息后,很快就坐在了山腳下的『悅來茶肆』里,愜意地喝著茶欣賞著老闆娘。

好像天下間的茶肆酒館都喜歡取名悅來,好像每間這樣的店面,都會有位又風/騷又漂亮的老闆娘。

這間茶肆自然也不差,老闆娘更不差。看樣子大抵二十三四的年紀,蜂/腰/肥/臀自不用說,單那雙勾魂眼,便足矣勾得棲霞山百里的男人挪不動步了。何況今兒她還穿了一件剪裁極合身長衫子。那衫子角直垂到腳踝,露出紅緞子面、鞋面上各綉一隻下山猛虎的繡花鞋。

那繡花鞋萬分扎眼,這老闆娘更扎眼。我瞧了好一會,不由噗嗤一聲笑:「老闆娘,你不會就是那隻為禍鄉鄰的虎妖吧?!」

彼時老闆娘正彎腰給載浮斟茶,半開的領子因為太過低頭的緣故愈發大了幾分,便露出雪白一段頸子,以及半掩半現兩條蝴蝶骨。

載浮的眼珠子就不會動了!他咽咽口水,態度蕩漾至極:「你要是那隻虎妖,就只能棲霞派的掌門師父親自動手了!」

我呸!

我不屑瞧載浮那副浪樣,但轉眼瞧慕蔚風,竟也是一個模子。

慕蔚風的眼珠子也不會動了!

其實細想,自打我們進門慕蔚風態度便不對。那份局促倒像是頭一回領著媳婦回家見爹娘。雖仍如平日般謙卑小心,卻心思全然不在我與載浮這兒,一雙眼更是滿屋子追著老闆娘跑。老闆娘往東端茶點他目光便往東,老闆娘往西上酒水他目光便往西。

這痴貨從頭到腳都透著不對勁,反而老闆娘落落大方,與我們說笑也自然。

而我自第一眼看到老闆娘,便突然明白了慕蔚風怎就能在悅來茶肆一住便是半月。

我平日懶得下山,倒不知何時山下開了這樣一家店。更不知慕蔚風怎麼收著收著妖,便住到了人家老闆娘店裡。

看來這些問題都得當事人自己個細說了。

慕蔚風是在半月前被載浮派下山收服虎妖的,聽說這次的任務極其棘手,但越棘手的任務暗花就越多越吸引人。

據聞這次收服虎妖的事前前後後已有十六位修仙門人前來插一腳,據聞這十六位修仙門人,有十位連虎妖的影子都沒見著就莫名暴屍荒野。有三位好歹遠遠地瞄見虎妖一節尾巴,於是尾隨著它回巢穴,卻在第二天天光十分,被路人發現赤/身/裸/體的躺在棲霞山下那片雜草叢中。

不但精血耗盡,人救過來也落得個失心瘋的下場。

嗚呼哀哉啊!果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對,應是母老虎身下死做鬼也風流。

而還聽聞最後那三位事先做足了準備,並特特吃了緣寂老祖的魔音丹,專對付虎妖的魔音**。棲霞山下一眾百姓本以為這回子三位英雄必然順利除妖歸來,可第二日不見三人的影兒,第三日仍不見,直到如今,那三人到底是死是活都無人知曉。

唉……這虎妖著實令人頭疼。

只是這到底什麼世道么!居然連虎妖都做了狐妖的事兒!倒讓狐妖們情何以堪?!

不過聽說這虎妖也不是不挑食的,她雖專對單身男子下手,卻有個條件,那便是這些單身男子無一例外手腕上會系著個紅絲線。

紅線姻緣的典故由來已久,世人皆傳月老會為單身男女繫上紅線,從此後無論仇敵還是相隔天涯都可牽手。但月老在九重天待著,紅線姻緣也只是聽說無人得見,而且凡塵俗子又怎會知曉,那姻緣線本該是一對,分為紅綠兩條!紅絲線該系在女子腕子上,綠絲線該系在男子腳踝上。聽聞真正的姻緣線一系,是會隱入血肉之中,從此倆人天涯海角、生死不離的。

但畢竟人人心中都揣著個小理想,於是近年來便有越來越多的單身男子喜歡在手腕上系個紅絲線,就算見不到月老,能昭告天下姑娘自己個單身待解救也好。

而關於紅線姻緣的事,前些年一直風平浪靜,僅最近這一個月虎妖的事才令大家發現,這禍起的源頭恐怕就是紅線。

而這虎妖每次下手的針對性,修仙門人都暗中相傳,於是那前去收妖的便都約定好了般在手腕上系紅絲線。但最奇怪的是,無論前去收妖的是平凡百姓還是有些道行的,無論最終結局是死是活,那紅絲線都是不見了的,問當事人又只會搖頭,沒了這段記憶。

按說此妖物在棲霞山方圓百里活動,又手段如此詭異,棲霞山是該出手的。偏偏載浮是個無銀不歡的主,而我又是天生懶人一個,所以沒銀子,便沒出手相幫的事兒。

在棲霞派的門規里,沒有見義勇為為民除害這一條。

當然,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面前,除外。

於是慕蔚風光榮下山,卻自此沒了音訊。頭三日載浮還蠻擔心的,後幾日便索性認定了自此少一個徒弟,卻也不下山尋,只日日在山上喝酒。

他說他喝的是悶酒,可我每次見,他都是半倚著無極閣外那株老樹,眯著眼抿一口酒哼一句小曲兒,還時不時拿出貼身藏著的那香囊瞧個不停。

香囊的來歷我是知曉的,卻再不願提!而香囊中妥當放著的物件一直被載浮看得比命還重要,我唯有苦笑了。

只是,說載浮睹物思人還成,卻怎的能扯上悶酒?!

直到今兒晨起我正賴在塌上睡早覺,聽到載浮在窗外鬼叫鬼叫才知曉,慕蔚風終於有消息了。

「錢招招,你大師兄在悅來茶肆。」

「悅來茶肆?」

「就是山下十里那間。」

「哦。」

「怎麼,你不激動?!」

「哦,好激動。」

我打個哈欠準備繼續睡,載浮又扒著窗鬼叫:「錢招招,你除了睡覺心裡還有什麼?」

這問題問到點子上了。

我將懷裡抱著的竹枕拋在身旁,眯起眼認真的想了又想,然後一本正經地告訴他:「還有吃!」

「那是你同門師兄啊!從小一起長大的。你怎麼就能這麼無動於衷?!多少表現得激動點啊!」

載浮探進來大半個腦袋,那一頭亂糟糟的發使他看起來有點可笑。

我拿眼角餘光瞄他,努力扯一下嘴角,再扯一下嘴角,終於放棄:「你也知道我自小到大不會哭也不會表達自己,有什麼情緒你代替不就得了。何況我看你已經夠激動興奮的了。」

閉上眼繼續睡,我心中納悶,何時載浮對徒弟感情這般真摯了!光是知道了消息便借兩條腿要去,並無法掩飾如此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錢招招?!錢招招?!又走神呢?!」

載浮的鬼嚎將我早已不知飄飛到哪的思緒扯回,我這才注意到老闆娘已搬了把椅子坐我旁邊,而慕蔚風也坐在載浮對面,神情竟有些緊張。

就聽他說:「師父,招招師妹,這話還要從那夜蔚風下山講起。」

咳咳,我就知道這事絕不是一句半句話講得清的!反正天光大亮的,無論慕蔚風是長話短說還是短話長說,都無所謂了。

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我準備喝著茶聽故事,一抬眼,便瞧見自店門外一前一後進來倆少年。

走在前頭的那位紫袍玉帶,後頭那位一身黑緞子長袍,既不滾金邊也不綉雲牙,甚至渾身上下連個裝飾都無。

唯腰間一條兩指寬的金絲帶明晃晃耀眼,但瞧著也是細如頭髮絲的金線攢就,無半點張揚。

他走起路來微微垂首,一張臉上線條冷硬,雖比先前那位內斂,卻又渾身上下都昭告著拒人千里。

那少年自我身旁擦肩過,我便隱隱嗅得一陣香氣,似檀香似木葉清香,總之那味道無比熟悉,卻又彷彿夾著生分。

於是魂就被他勾走了,我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拚命搜腸刮肚想到底何時何地見過他。

「哎呦。」

這一下子擰的狠,直令我呲牙好半響方緩過勁來。不用問必然又是載浮!他最喜歡偷偷下手掐人!於是便有些惱,而載浮搶先道:「錢招招,正經事要緊。」

說這話時他一派正氣,就好像他從沒偷瞄過漂亮姑娘一般。

「你不覺得他眼熟?!」我問。

載浮便順著我目光方向瞧,瞧了一會就嗤笑道:「還以為你對靈山那位多痴心,不也是見到個俊朗的就發花痴。」

我手肘拄著桌子遮半邊臉,再偷瞄那黑袍少年,越瞧越鬱悶,我是真的覺得見過他!

「別瞧了。」載浮擺正我扭歪的脖子,我移開眼,忿忿壓低音:「你別胡說,我都說了與靈山那位沒關係!過去的事還提它作甚?!我何時提過玉清?!」

載浮臉就綠了,一把捂住我口,朝一臉莫名瞧向我們的老闆娘與慕蔚風傻笑:「孩子小不懂事,順嘴胡說八道。哪有什麼玉清。呵呵,是水至清則無魚,對對,水至清則無魚!」

載浮的緊張樣兒惹得老闆娘花枝亂顫,就連慕蔚風都露出了白牙。而那倆少年挑了張靠窗的桌子落座,便立馬有小二上前招呼去了。

黑袍少年似聽到我們這邊笑鬧,只拿眼瞧向此處,但僅一眼而已,他便轉開目光看向窗外。

我掙扎著拍開載浮的爪子,裝作喝茶,並問慕蔚風:「到底收服虎妖的中途發生什麼事了?!」

這話話音還未落,便見那靠窗位置坐著的紫袍少年雙肩一抬,做了個起身動作,卻被旁邊的黑袍少年一把按住。

黑袍少年朝他輕輕搖下頭,紫袍少年就半弓著腰,低聲道:「咱們不也是為了——」

黑袍少年便蹙了眉頭,那紫袍少年臉色立馬刷白,他不再多說一個字,只安靜重又坐下。

說來也奇怪,明明論穿戴配飾,這紫袍少年要比黑袍少年高貴得多,可紫袍少年面對黑袍少年的時候,卻像個奴才。

那黑袍少年身上有一股子氣勢,說不清,卻給人無盡壓迫之感。

「錢招招!」

載浮又鬼嚎,我只好暫時把精力抽回,不再研究那倆少年。而慕蔚風深吸口氣,當下就講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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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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