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傾城之戀

一百零一:傾城之戀

錢一彥回房的時候,經過喬子暖的房間。他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惦念,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點的睡穴大約是時辰已到。喬子暖此刻已經醒了,她抬頭看了一眼錢一彥,隨即又低下頭。

昏暗的房間里並沒有點燈,錢一彥站在門口,不敢走近,怕驚嚇了她。他就著如水的月光溫柔地打量著喬子暖。

他待誰都可以決心絕情,惟獨對她,始終像個犯了罪的囚徒,那般地小心翼翼。

「我已經回不去了,是不是?」倏爾,喬子暖抬頭,一臉迷茫地看著錢一彥。

他的心猛地一悸,輕輕別轉頭,不忍去看她眼中的無助。

喬子暖看著他,「那就告訴我你們打算。帶我離開京城嗎?去哪裡?」

錢一彥沉默良久,突然上前拉起她,「跟我來。」

他帶著喬子暖走到賀樓之的房間外,示意她噤聲。屋裡,賀樓之在與雲光商討西楚壓境的事宜。

喬子暖站得久了有些累,就蹲下來繼續聽。

錢一彥將身上的衣袍披在她肩上,沉默地站在她身後,眼眸深邃。過去,他與這一刻的賀樓之一樣,將自己以為好的東西硬塞在喬子暖的身上,卻不曾問過她願不願意,想不想要。

西楚要攻打雲南國,喬子暖突然覺得四肢冰涼,她想,這一切賀樓之必然策動了很久。

他在西楚隱忍經年,大約就是為了等待這一日吧?他要報仇,他要整個鳳家為喬家當年的滅門付出代價!

是啊,他說過,他萬萬沒有想到有一日她喬子暖會成為鳳墨予的皇后。她是他整個計劃里的意外。

蹲得久了,她起身的時候覺得有點暈,身子輕晃了晃。錢一彥本能地伸手想去扶她,手伸到一半卻又頹然地放了下來。她會不喜歡吧。

喬子暖這時突然轉身,看著錢一彥,道,「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錢一彥因為太過意外而顯得有些驚慌,許久之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好。」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倒是喬子暖第100章,雖然職位在賀樓之之下,但重在手握兵權,他亦是如今這場戰役的主帥。

蔣蚡……喬子暖記得她曾經在邊城與他有關一面之緣。她對於這個西楚國第一武將一無所知,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打算放手一搏。

賀樓之知道夜裡錢一彥帶喬子暖出去過。他雖然沒有開口說什麼,但明顯對錢一彥感到了不滿。

因為除了錢一彥之後,他又安排幾個影衛緊緊地看著喬子暖,不給她任何再離開小酒館的機會。喬子暖的房間被看守了起來,她被自己的叔叔軟禁了。

喬子暖用力地拍打著房門,她求賀樓之放她出去,她說她保證不回去找鳳墨予。

她喊到嗓子慢慢變得嘶啞,門外卻無人回應。

賀樓之坐在房裡,眸色幽深。他想,才是這世上最冷血的人,可是長年累月的仇恨已經深入他的血液和骨髓,喬子暖是大哥大嫂生前最疼愛的女兒,她怎麼可以跟風墨予在一起?

若有一日他魂歸黃泉,他該如何去面對那些枉死的族人?姓喬的人竟然冠上了鳳家人的姓!他絕不容許。

許久之後,喬子暖的屋子裡終於恢復了平靜。雲光走進來,對賀樓之道,「我在她水裡加了些安神的葯。」

賀樓之點點頭,撫著隱隱泛痛的額頭,他不曾告訴雲光,他一向以為堅不可摧的心,在方才喬子暖的聲嘶力竭之中一點點被擊垮了。

可是怎麼辦呢,子暖啊,你不會知道,有些生物註定生來就是天敵。

比如貪婪的狼和弱小的羊;比如傲視大地的鷹和冷血腹黑的蛇。

再比如,鳳墨予與你……

喬子暖的房間里,錢一彥將她扶著坐在床沿,他知道雲光給喬子暖準備了安神的葯,他趁著雲光倒水的時候,偷偷換了只碗。

錢一彥,看著她,「聽著,今晚我們會按照賀樓之的計劃前往燕州。在此之間,我會通知鳳子觴在城外接應你,他會帶你去見蔣蚡。」

「二叔很快就會發現的。」

「不會。」錢一彥道,「你忘了嗎?那簡兮月曾經假扮成你的模樣騙了我許久。」

喬子暖蹙眉,「我不想再連累其他人了。」

「那麼你就安心跟我去燕州。」

喬子暖閉上眼睛,沒有再多說什麼。

轉眼到了三更時分,小酒館門外已經停了一輛顏色頗深的馬車,在月色下極不起眼。

賀樓之親自將喬子暖抱至車內,又為她蓋上被錦。手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凝著她與自己相似的眉眼。

很快地,他便下了馬車,對錢一彥只簡單交待,「替我好好照顧她。」

錢一彥沉默頷首,上了馬車。

賀樓之望著馬車緩緩在夜色中遠離自己的視線之後,才冷漠轉身,「通知蔣蚡,連夜攻城。」

這一年的初夏註定喧囂殘酷。鳳子觴還未從喬子暖未曾死去的狂喜中回過神來,西楚大軍已經在城外與鳳墨予的人交起手來。

喬子暖聽著那喧鬧的兵刃交接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鳳子觴皺著眉,「小暖兒,已經打起來了,我帶你離開這裡。」

喬子暖回神,看向鳳子觴,「帶我去見他。」

鳳子觴自然不願,「你瘋了,皇上從小身經百戰,他不會有事的。」

「你不懂。」喬子暖忽然潸然淚下,「他與你一樣,以為我葬身在火海死了,他親自帶兵,根本是想求死!」

鳳子觴怔在原地。

耳邊,兩兵交接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喬子暖已經不管不顧地往遠處奔去。

城外,鳳墨予逆風騎在戰馬上,每一個手起刀落間,就是一條人命隕落刀下。

哪怕是在這樣混亂而血腥的情形下,他依舊身姿卓越,美好俊逸地猶如六月花開荼蘼的風景。

他神色冷寂地望著四周湧來的士兵,猶如人世間最可怕的玉面修羅。

六月的深夜,夜亮如白晝,天邊的紅霞長久不散,像極了血的顏色。

雲南城外,兩軍對陣,因為鳳墨予的御駕親臨,所有的士兵都似格外精神抖擻,紛紛殺紅了眼,拚死抵禦著西楚的侵略。

卻在這時,天地突然猛烈地顫抖起來,似天崩地裂,馬匹嘶叫發狂,將騎在馬背上的人紛紛抖落在地。

喬子暖艱難地扶住一旁的樹才能讓自己免於跌倒。可是很快四周的樹也被顫抖地不斷倒下。

地震!是地震!喬子暖拼了命往前跑,她要在這場地震來臨前找到鳳墨予。

腳下的路不斷被崩裂,身後傳來鳳子觴的呼叫聲,喬子暖已經顧不上,她艱難地往前跑,不停地喚著鳳墨予的名字。

看著近在咫尺的路,這一刻卻艱難如斯,遙不可及……

四周皆是逃竄的人流,喬子暖一次次被人群推倒,卻一次次站起身逆著人群而走,只因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不遠處。

「鳳墨予!」她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終於,在又一地劇烈的地顫之後,鳳墨予聽到了。

他翩然轉身,不敢置信地看著意外出現的喬子暖,他施展輕功飛速地來到她面前,「暖兒……」嘶啞的聲音中蘊藏著瀰漫而出的思念和歉疚。

喬子暖緊緊地拉著他的手,雙眸迷濛,「我都懂。」你的愧疚,你的傷心和狂喜,還有一心求死的深情,她都懂。

這時,腳下的土地又開始咆哮,瘋狂地顛覆著,隨時要將他們吞沒。鳳墨予在電光石火間將她用力地推了一把,自己的身體卻被巨浪般的泥土和粗壯的樹榦迅速覆蓋。

地震傾覆了整個雲南國,四周哀嚎聲不斷,這裡已經是名符其實的人間地獄。

鳳墨予整個身體被壓住,完全不能動彈。可饒是陷在這樣的困境之中,他還是淺笑如風地安慰著哭成淚人幾近崩潰的喬子暖,「乖,別哭,別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喬子暖拼了命想要挪開他身上的那些幾乎要奪去他性命的重壓。鳳墨予望著她被刮傷血流不止的雙手,輕皺了皺眉,一把抓住,「夠了,不要再傷你自己了。」

這時,鳳子觴匆匆趕來。喬子暖似看到了所有的希望,「幫我把這些挪開!」

鳳子觴望著奄奄一息的鳳墨予,馬上上前幫忙。這時,靳泠帶著人正在四處尋找著鳳墨予。

人潮將他們的視線堵住了,他們看不到陷入困境的鳳墨予還有她。喬子暖心急如焚,四周哀嚎聲卻將她的呼叫聲輕易地吞噬。

她突然瞥到地上不知是誰掉落的長槍,她拾起來,撕下裙擺的布料纏繞在長槍之上,然後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頭,用鮮血在布料上寫下了靳泠的名字。

她舉起長槍,拚命地揮動著那塊染滿了鮮血的錦布。

「你們看!那裡有人在呼救!」

靳泠轉身,就看到一個染滿了鮮血的長槍在人群的上空不停地揮舞,上面竟然寫著他的名字。

靳泠連忙帶著人狂奔而去,「皇上!」

眾人連忙上前幫鳳子觴一起挪開壓在鳳墨予身上的重物。沒有多久,鳳墨予就被人用擔架抬了起來,他強撐著精神,伸出手,想要拉住喬子暖。

喬子暖上前緊緊牽住他的手,笑得像個孩子般,「鳳墨予,沒事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突然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鳳子觴正要上前抱起她,抬頭就看到鳳墨予掙扎著。不管不顧地從擔架上半爬半跌地下來,將她小心地護在懷裡。

鳳子觴眼眸倏爾濕潤,四周的將士們也被他們相愛至深的一幕深深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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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王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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