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提前洞房是不可能的了,雷瑾的家訓極嚴,她能夠在迎娶之前就跑來見我,已經是很大膽了,倘若我再有過分的要求,只恐怕好事也會變成慘事。儘管離開時依依不捨,但是一想到成婚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心裡也就沒什麼可難過的。
被雷瑾勾起來的慾火就在大小老婆身上釋放,有效釋放,徹底釋放,過分釋放,反正就是釋放。釋放得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大小老婆早已經香蹤渺然。
當了民族英雄的人應該是個什麼感受呢?我很想問問那些被稱作民族英雄的人,比如岳武穆,再比如,文天祥。我問問他們:哎,二位,你倆成了民族英雄,到底啥感覺啊?估計他倆也沒啥感覺,就好像那些登門拜訪的官員們問我啥感覺的時候,我的回答一樣。
只不過是跟人家打了一架嘛,而且還是沒輸沒贏,按理說應該能贏的,結果總裁判皇帝陛下給叫停了。其實皇帝這叫停時間拿捏得極為恰當,他沒在我不行的時候叫停,沒在我反擊的時候叫停,偏偏就在蕭宗佑第三次進攻被我打退出現敗勢的時候叫停。這樣一來,一則以平局來撫慰契丹人的不滿;再一則以平局來振奮人心;最後一則是暗含警告之意:不是我打不過你,而是我不想打你。
其實當時擂台上的情形人人都看得很清楚,假若沒有叫停,我就要開始反擊。那蕭宗佑肋骨被我又捏又砸,早就痛得受不了,以至於第三次進攻被我輕鬆化解,相反,我則開始聚集力量,隨時可以放手一搏。相比之下,我的贏面怎麼都是多一些。
契丹人倒真的是拿得起放得下,此擂過後,再也未曾追究我的「狂言」,該會談的會談,該做生意的做生意。
會談中爭辯的焦點在於國界勘定的最終議定。契丹認為,兩國交界應該在遼河與海河之間,距黃河幾角一百里的地方,也就是說,燕雲一十六州中瀛、涿、新、媯、雲、寰、朔七州歸屬於契丹,其餘幽、薊、莫、檀、順、儒、武、應、蔚九州則歸屬於大鄭。
這絕對是**裸地領土要求!就算我再無知,也都知道這燕雲一十六州密不可分,乃是中原的北大門,拱手他人,斷無收回之日。可以想像得到,當皇帝和朝廷重臣們聽到這樣的要求,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態。
侍衛兵馬司當即就接到命令,北大營所有刀斧手,步弓手,西大營所有馬弓手,騎兵,將四夷館圍成鐵桶,只許進不準出,違者格殺勿論!
這就好比北京衛戍區部隊接到一級戰鬥命令一般,整個汴梁城開始戒嚴,多年不曾有過的宵禁也開始執行。作為撲搏教頭的我,自然也要以遵崇命令為天職,全天候待命,隨時應對突發事件。同組的還有槍棒教頭林四海,弓矢教頭張塔雲,不用說,他倆一個槍棒第一,另一個弓箭無雙。
雷煅甲胄不離身,跟我在四夷館外面蹲了兩天兩夜,氣得不行:「娘球的狗契丹!給臉不要臉!敢跟大鄭要土地?!吃了熊心豹子膽!!」吐了兩口吐沫,又回臨時指揮所坐著了。
指揮所里,都指揮使潘少安潘老頭則好整以暇,絲毫沒有如臨大敵的意思,有事沒事還煮個茶什麼的。看著他怡然自樂的樣子,我真的很難把現在的他跟傳說中手執「閻王刃」的凶人聯繫在一起。大概真的是物極必反,越是有名的凶角,平時就越給人慈眉善目的假象。
大概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吧,便邀請我道:「王教頭,來嘗嘗老夫的茶藝如何?」
「也好,反正也是閑著無事。」我上前笑道。
「咦?怎麼是閑著無事?」潘老頭一臉驚訝:「別人可都是如臨大敵呀!」
「那指揮使大人為何還有心情煮茶?」我嘿嘿笑道:「皇上發火,咱們就只得去嚇唬嚇唬人,要不然皇上的面子往哪擱?大鄭的面子往哪擱?」
「唔,有道理。」潘老頭飲了一口茶,指著身邊的短簦道:「坐,接著說。」
「俗話說,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況且,咱們跟契丹,不是還沒打仗么?」我一點一點把這兩天的想法倒出來。「只不過是契丹要土地了,皇上臉上過不去而已。就好比兩個人做生意,他們要價太高,擺明是訛人,萬歲爺哪能高興呢?但是張口要價,落地還錢,咱還是可以再要回來的。」
「哦?」潘老頭來了興趣,「怎麼要回來?」
「這,」我想了想,最後說道:「其實契丹之所以要土地,關鍵在於他缺乏資源,他想儘可能的多擁有資源。那咱們就應該給他資源,打消他要土地的念頭。」石油換食品,石油換土地,石油換食品,這樣的把戲在我那個時代,可是屢見不鮮。
「契丹到底最缺乏什麼,我想朝廷應該很清楚,」我接著說道:「咱們只要增加這方面的投入,再威逼一下,應該能使他的要求降低很多,至少燕雲一十六州的大部分會被大鄭掌握。下一步就要立即在燕雲地區組織大規模部隊集結,搶先佔領戰略重地,擺出姿態,叫契丹不敢妄動。」
「不戰而屈人之兵!」老頭大有深意的瞅我一眼,「沒想到王教頭兵法嫻熟啊!」
「慚愧慚愧。」我笑笑。真是慚愧,這招明明是從人家毛爺爺那兒學來的,當初北拒蘇俄,東抗美帝,威逼台蔣,這樣高瞻遠矚的戰略謀划,咱也才學了那麼一點點皮毛而已。咱人民解放軍創造過多少經典戰例?那是數都數不過來的。
「但是嚇唬人終究還是不行啊。」我嘆氣道:「除非燕雲地區直接成為對契丹作戰的前線戰場,發動一場戰爭,將契丹直接打怕了,自然就穩定許多了。」
「恐怕不行,戰爭耗費巨大不說,那燕雲地區地勢平坦,最適合契丹騎兵奔襲,而大鄭的兵馬,」潘老頭搖頭苦笑道:「就算我這個沙場上九死一生的人,也沒有把握帶著大鄭的兵馬硬撼契丹狼騎。」
「戰爭不行的話,就只好用非戰爭的方式了。」我接著說道。
「非戰爭的方式?」老頭看看我,有些不理解。
「沒有硝煙的戰爭!」我肯定得說道:「燕雲的地理位置特殊,是連接兩國的戰略要地,契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通過這裡,入主中原。但是假如,假如這裡成為雙方貿易的最大場所,那麼契丹要發動戰爭,就先要考慮考慮他的代價有多大。」
說著,我便拿起一塊木炭在地上粗略畫畫,繼續說道:「燕雲十六州,乃是狹長地帶,除非像秦始皇那般築長城,恐怕真是難以防守。難防守,乾脆就不防,你想進來就進來。可是你要是進來,我就把商人撤走,你契丹小到日常用品,大到糧食鐵器,一樣都得不到,就不信你能餓著肚子堅持到汴梁?」
「這樣恐怕是在賭博。」潘老頭眉頭緊皺:「拿大鄭的江山在賭博。」
「可我敢斷定,契丹的耶律阿保機不敢跟我賭!」我笑道:「他沒我會做生意,就算是買土地,我都可以一點一點買到他上都去!我可以買,他卻不敢買。」
「你是說,蠶食?」潘老頭不是傻子,他一聽就猜到了我的想法:「你是說,通過地皮買賣,一點一點蠶食契丹?」
「不單單是這些,」我接著補充道:「大鄭物產豐華,不多買他幾個銀子,怎麼對得起辛勤勞作的百姓?就讓他契丹一點一點的,不知不覺中依賴大鄭。這人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到時候,他契丹離了我大鄭的供應就活不下去,那還不是我大鄭說什麼他就做什麼?」這樣的經濟戰爭根本就是釜底抽薪,就像強大如美國,他也得依賴石油資源,假使某一天美國被斷了石油供應,他照樣得趴下。
「好狠辣的手段!」老頭聽得如此也有些嗜血的感覺:「軟刀子殺人,都不見血!」
「沒辦法,國家為重,社稷為重。」我朝皇宮的方向拱拱手,表表忠心:「為了大鄭千秋萬代,我就是成為第二個坑殺四十萬趙卒的武安君又如何?」關於白起的記憶太深刻了,當兵的時候,歷史學得不咋地,就知道他一場勝利下來,活埋了人家四十萬。
「若王教頭肯執掌燕雲一十六州政軍,為朝廷戍邊,老夫倒願保薦!」潘老頭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這,」我站起來,心裡天人交戰:答應?還是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