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

這豬肉焦除了驕橫殘暴、橫行鄉里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十分好色，偷寡婦找姘頭、欺男霸女的惡事可沒少做。

感受著那焦大志看過來的陰邪目光，段毓嵐只覺得噁心異常，但卻還是和氣的笑道，「不知焦大爺要買什麼？」

開門做生意，這種情形當然少不了。

「來你這糕餅店當然是買點心了，難道是買春不成？」那焦大志卻並未因為她的禮貌恭敬而收斂，反而緊盯著段毓嵐那柔嫩紅潤的臉頰，公然出言調戲。

圍觀的眾人有憤然，有的漠然，還有些人則笑了。

段毓嵐自然羞憤不已，卻還是一指屋子南面擺出的幾樣糕點，語氣勉強的問道，「那就請焦大爺看一下吧，看中什麼，我讓人裝給您……」

「裝什麼裝？你少拿這些隔夜的次東西來打發大爺，大爺我要得是你新出爐的那些點心。」但那打定主意要找茬的焦大志又會因為她一再的息事寧人而偃旗息鼓。

「焦大爺這是什麼話？這些雖是昨晚上做的，卻絕不是什麼次東西。」段毓嵐蹙眉。

她說的是實話，那些雖然是昨晚做的，卻與今日做的普通點心無異，有些小戶人家，沒那麼多講究，進來也就隨隨便便買走了。

但有些大戶人家則不同，喜歡新鮮的，更會根據口味提出添加某些食料的要求。

當然，價錢是絕對不同的！

「少那麼多廢話，大爺我要你新鮮出爐的，就要下一鍋。」焦大志直截了當的提出無理要求。

「焦大爺這不是為難小婦人嗎？下一鍋已經有主了，而且主人已經付了錢，如果焦大爺真要新鮮出爐的，還煩勞您等候些工夫。」段毓嵐極盡忍耐著曉之以理。

「大爺管你他媽的付錢不付錢，就要下一鍋。」那焦大志一邊混蠻的說著，一邊更是坐在櫃檯前，一副你敢不給就讓你好看的樣子。

眾人好事者圍聚在一邊看著，而有些人則已經退出去往別家去了。

「下一鍋是不會給焦大爺的，因為那是趙大嬸子的，趙大嬸子要去走娘家，兩日前就預訂了，還是請焦大爺往別處的糕餅處去看看吧，小婦人去幫趙大嬸子稱糕點，恕不奉陪。」

這次段毓嵐未再壓抑自己的怒氣，直接沉臉下逐客令，語畢看也不再那焦大志，轉身去招呼身後一個穿湖藍色褙子、正嗑瓜子的婦人去拿糕點。

「好你個臭娘們，竟然趕客，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了。」那焦大志自然惱了，擰著兩條掃帚眉，一把將櫃檯上的算盤等物掃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

算盤砸到了段毓嵐腳上，而那硯台則落在被段毓嵐招呼近前說話的趙大嬸子身邊，裡面的墨水濺出來，弄髒了那趙大嬸子簇新的裙子。

段毓嵐忍痛未說話，那趙大嬸子卻不幹了，一邊拂著那新裙子，一邊對這那焦大志怒目叫罵，「天殺的，豬肉焦，你竟然欺負到老娘頭上來了，想在老娘前面加塞不算，竟然還弄髒老娘走娘家的行頭，今天老娘跟你沒完。」

要說這清豐鎮上，不怕這焦大志的，除了鎮長和幾家大官宦的宗親，還有一家，那就是這趙家一族。

這趙家，是耍武術會的，家裡的後生們個個都有些伸手，也偶爾會幫人走鏢。

除了這之外，還有一點是其他家難比的，那就是人口，趙家太爺爺那一輩兄弟九人，到了趙家爺爺這一輩又是兄弟二十三人，而到了趙大這一輩則是兄弟兄弟四十九人，更何況趙大兒子們這幫小輩也起來了，而且這一大家人十分團結。

這樣一大家子，就是身為土匪兼地頭蛇的焦大志，也是相當忌憚的。

而這趙大嬸子，則是趙大的老婆，身的高大豐滿，更是有著十分彪悍火爆的性情，是鎮上有名的辣婆娘。

這焦大志剛才只顧逞威風，還真沒注意到這辣婆娘就站在段毓嵐身邊……不，確切的說是這段毓嵐剛才將她招呼到身邊的。

這會兒惹上了這辣婆娘，焦大志自然滿心懊惱。

但懊惱歸懊惱，他卻還是強撐著道，「你想怎麼沒完？難道我還怕你這婆娘不成？」語氣不覺間已經弱了許多。

看著他這副欺軟怕硬模樣，人群中禁不住響起絲絲竊笑。

但那趙大嬸子卻絲毫未感覺到這個，聽這焦大志不僅沒說賠她裙子，竟然還挑釁她，頓時火冒三丈，「好你個豬肉焦，老娘今天和你拼了。」說著，一把將兜中瓜子抓出來，劈頭如「天女散花」般砸向這焦大志，然後再迅速上前兩步，飛起一腳，直襲這焦大志胯部。

家中男人習武，這趙大嬸子耳熏目染，自然出手也是利落帶架勢的。

那焦大志不防這趙大嬸子突然出手，被砸了一頭瓜子雨之後才反應過來，趕緊後退兩步準備避開趙大嬸子那一腳，卻沒想到一腳踏在剛才他掃落在地上的算盤上，「呲拉——」一聲，然後就滑倒在地上，摔了個仰八叉。

「哈哈……」眾人大笑起來。

那焦大志又哪裡吃過這個虧，自然大怒，爬起來就要教訓趙大嬸子。

「鬧騰什麼呢？車都套好半天了，怎麼還不走？」但這時忽然一個男人鏗鏘有力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眾人看過去，只見一個同樣生得人高馬大的男子正站在門口，看著趙大嬸子。

正是趙大嬸子的男人——趙大！

「哎呀，當家的，我被人欺負了……」一見自己的男人來了，那趙大嬸子扯著自己的裙子委屈的哭訴起來，「看看，臟成這樣了，這都是豬肉焦那貨，在我前面加塞，難為段娘子不成，又來拿我的衣服出氣，他，他還想打我呢……」

趙大看了媳婦那墨跡斑斑的新裙子，再聽了媳婦的哭訴，自然很是生氣，擼起袖子問，「豬肉焦呢？」

「豬肉焦，不在那兒嗎？」趙大嬸子轉頭看向身後。

但她身後空空的，那裡還有豬肉焦的影子。

「剛才他從側門跑了。」有人道。

趙大夫婦轉身就要追，但這時那旁觀許久的段毓嵐卻叫住了兩人，「趙大嬸子，趙大叔，點心已經裝好了，你們還是先去辦正事吧。」

兩人一聽，點頭。

大蔡媳婦將那點心匣子遞給兩人，然後段毓嵐又拿出一個荷包，遞給趙大嬸子，「趙大嬸子，這是一些碎銀子，是小店賠你裙子的錢。」

「段東家，這錢我們可不能收，這哪裡又怪你，都是那豬肉焦。」那趙大嬸子見了，立刻搖頭。

「趙大嬸子，你拿著，不管怎麼樣，這裙子都是在我這店裡弄髒的，還是因為我，再說，過些時間我還請趙大叔去酒樓做工呢，這些就先做定金了。」段毓嵐卻執意將那荷包塞進趙大嬸子的手裡。

「這樣啊……那好吧。」那趙大嬸子又猶豫了一下，然後將那荷包接了過來，不著痕迹的墊了墊，臉上的笑容愈發大了，「段娘子，有什麼事情你儘管來找你趙叔，特別是這些惡人，你別怕他們，回頭讓我家裡的那幾個小子幫你教訓他們。」

「那我就先謝過大叔大嬸了。」段毓嵐瞄一眼那趙大嬸子的表情，道謝。

兒子多好處不少，但難處也不少，個個都要吃花，要娶媳婦，所以這家有五虎的趙大叔夫婦，日子過得十分緊張。

之後趙家夫婦告辭，段毓嵐送他們到門口。

回來是看見那正一邊收拾一地狼藉，一邊招呼眾人的大蔡媳婦對她笑，她立刻也笑著回她。

剛才那點心自然還沒輪到趙大嬸子，但預定單子在她們手中，這些旁人自然不知。

她若是不搬出這趙大嬸子來，今日又怎麼可能讓這焦大志狼狽而逃呢。

她惹不起這焦大志，也只能借力了。

她當然知道這焦大志一定不會罷休，等她這兩日忙完了就會去找鎮長，請他出面，幫忙和這焦大志和解。

這焦大志也不過時想訛她銀子，如果花錢能消災的話，她願意！

但明顯，那焦大志卻不這樣想——

「這小騷娘們，這般算計我，我一定會好好教訓她。」在清豐鎮某處肉店的裡間，焦大志正揉著被磕了個包的後腦勺咬牙切齒的說著。

「志哥，只教訓又有什麼用，最妙的辦法就是人財兩得。」一邊一個生的尖嘴猴腮的男人正剔著牙，聽見他這般說，立刻陰笑著插嘴道。

正是焦大志的拜把兄弟王六子。

這王六子沒什麼力氣，也沒什麼辦事，完全靠著嘴皮子和頭腦吃飯，是焦大志的智囊。

「人財兩得？」

「是啊，那小娘們不只長得水靈，更是文文靜靜的，像個大家閨秀，志哥難道就不行嘗嘗嗎？」那王六子又道。

那焦大志一愣，眼前忽然浮起今日看見的那張柔嫩紅潤的小臉，以及那被衫子包裹的玲瓏身材，他只覺得心頭那把怒火瞬間成了邪火。

「反正小娘們是寡婦，只要你得了她的身子，她也就只能乖乖嫁給你做妾，到時她有多少家財不也是你的了嗎？」那王六子又繼續道。

「呵呵……是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那焦大志笑了，拍了拍那王六子的肩膀，「還是兄弟你的想法高。」

「志哥，要想成事，還需即刻，不然鎮長那老傢伙就會又從中干涉了。」那王六子又湊近了焦大志耳邊。

焦大志則是一邊陰邪的笑著，一邊連連點頭……

……

「東家，是去鎮長家嗎？」那轎夫一邊抬著轎子，一邊問轎子里坐的人。

「是！」轎子里的段毓嵐將手中的點心匣子放到一邊，然後應道。

她讓大蔡媳婦先回去了，而自己則去辦事，這件事還是儘快解決得好。

兩個轎夫得了明確的指示，也就不再多說，大步流星直向鎮長家所在的東大街而去。

工夫不大，就到了距離鎮長家不遠的那條栽滿梧桐樹的僻靜巷子，因為喧鬧的人聲沒有了，空氣中可以聞到梧桐花香的味道。

段毓嵐放鬆下來，正準備打個盹，但忽然就覺轎子一顛，然後就是兩個轎夫的怒喝聲，「你們是誰，幹什麼……」只不過話音未落就只聽「嘭——」「嘭——」的兩聲，應該是那轎夫倒地的聲音。

段毓嵐吃了一驚，伸手挑開轎簾，就想看個究竟，但探頭的瞬間，就覺得脖子后一麻，然後眼前就是一黑……

「哈哈，這小娘們，細皮嫩肉的，還真是長得不賴。」

「是啊，志哥！」

「六子，你先出去吧，志哥現在……呵呵，先辦這小娘們，放心，等事成了，少不了你的。」

「呵呵……謝大哥，小弟去幫志哥守門……」

段毓嵐是被一陣噁心的交談聲驚醒的，睜開眼的瞬間，入目的則是焦大志那張滿是淫邪笑容的臉。

「焦大志，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她禁不住大驚失色了，一邊大聲斥罵著，一邊趕緊起身要躲開。

但起身的瞬間才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著，她立刻奮力掙扎，試圖掙開那繩子。

「哈哈，小美人，哥哥能幹什麼，自然是好好疼你了，你別掙了，還是留點力氣伺候哥哥吧。」那焦大志笑著，一雙骯髒的手伸過來就要去撕扯她身上的衣衫。

「你敢……」段毓嵐嚇壞了，「我告訴你，你還是趕緊住手，要是我男人知道了，定會讓你斷子絕孫，不得好死的。」

「哈哈……你男人？死鬼一個，想嚇大爺呀，大爺可是被嚇大的。」那焦大志聞言更是狂笑。

「嗤——」段毓嵐前襟的衣服被撕去半片，白玉瑩瑩的頸項和淡紅色的胸衣露了出來。

那焦大志的目光立刻如綠豆蠅一般亮了起來，然後又淫笑兩聲，快速的將身子壓上去。

段毓嵐絕望的閉上流淚的明眸，牙齒對著舌尖咬了上去。

她相信曾嬤嬤一定會將小曾岑送到歐陽睿哪裡去，跟著父親，小曾岑不會受委屈的……

「啊——」

但忽然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傳來。

「蠢女人，不許咬舌！」

再就是一個熟悉的清越聲音。

段毓嵐猛然睜開眼，就對上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只不過這雙桃花眼裡並不似往日那般笑意輕曼，而是肅殺狠厲中帶著痛心與心疼……

「哇——」段毓嵐大哭一聲，猛然撲進了男人懷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