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魔欲
趙天很幸運。真的很幸運。
如果不是身具神識，如果不是胖頭蟲逼人太甚，如果不是忍受不了那種非人的折磨。。。。。。趙天根本不會萌生殺人之心。也絕不可能從黑龍幫這個食人魔窟中得以逃脫。更不會因此享受無比珍貴的自由。
當年，與自己同在一間出租房裡吃飯的小乞丐，還有幾個活在人世？還有幾個沒有受到黑頭們的迫害？還有幾個能夠健健康康的成長，永遠擺脫那些可怕的噩夢？
把人改造成「乞丐」，說得輕巧。這種人神共憤，慘絕人寰的悲劇。從麻蛇這個黑頭口中娓娓道出，卻是如此的輕鬆。看上去，根本就是發生在另外一個世界，與之無關的事情。
「說完了嗎？」良久，從巨大震撼中重新恢復過來的小乞丐。意義莫名地問了一句。
神情惶惶的麻蛇，乾咽了一喉嚨，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趙天慢慢站起身來，走到一具打手的屍體旁。用事先裹上棉布的雙手，小心地拎起死者胳膊上皮下的韌帶。將逐漸僵硬的屍體指掌緩緩張開后，在其中塞入一把鋒利的匕首。
「很好！看來，你很講信用。作為獎勵，我會讓你盡量死得舒服一點。」
「死————？不————你不能這麼做————」
麻蛇彷彿抓狂一般驚恐地吼道：「你說過，只要告訴你所有的秘密。你就會放過我。饒我一命————你，你不能不講信用啊！」
「你說對了。我的確不講信用。那又如何？」趙天臉上，浮現出冷酷無比的笑意：「我說謊，我騙了你，那又怎樣？想想那些被你殺死的人，想想那些被你砍斷四肢的健康人。那個時候，他們也一定苦苦哀求過你。結果呢，你又憐憫過他們，放過他們了嗎？」
「不————不————你騙我，你不得好死！你會遭到報應的————」望著在對方操縱下，距離自己喉頭越來越近的匕首。麻蛇徹底絕望了。
「報應？哈哈哈哈————該報應的是你。你會下地獄，永遠無法超生。」趙天神情古怪地看了他最後一眼：「至於我。。。。。。嘿嘿嘿嘿！閻羅王的地府，只收鬼。不收魔。」
用死人的刀捅死麻蛇。雙方不同的死亡時間就是最大的`破綻。不過，依靠《天焰決》產生的火屬性能量，從而達到一段時間內，保存屍體絕對新鮮，卻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
人間的警察，可以通過檢驗屍體傷口等方法，判定死者的具體死亡時間。並且將之做為案件偵破的重要依據。這是趙天從網路上查找得知的信息。
殺人，得有技巧。他可不想為了幾個黑龍幫的渣滓，莫名其妙把自己陷入這種尷尬的困境中去。
遠離城市的郊外，死寂得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破舊的廢磚窯里，橫七豎八躺滿了死狀詭異的屍體。至於磚窯現在的主人，心狠手辣的黑頭麻蛇。也渾身癱軟地歪倒在一邊。一柄從其面部插入的匕首，割裂了他的鼻樑后，毫無阻攔地捅穿了頭顱最深處。
偽造現場，趙天已經不是頭一回幹這種事。比之幾年前殺死幾名黑龍幫眾，留下一個破綻百出的亂局。現在的他，更加懂得應該如何利用人類的正常思維，將後來的偵尋者目光，朝著自己需要的方向誘導而去。
磚窯內部的空間不大。在一個用土胚堆起，遮掩住正面視角的隱蔽房間里。趙天發現了被塑料膠帶捆綁住手腳。口中還貼有一塊粘力極強的膠片，正縮在屋角拚命掙扎的郝虎。
按照正常人的心理，這種時候，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解開束縛。將之拯救出來。
趙天卻不想這麼做。他只是慢慢地走近，在距離對方米許的地方，緩緩蹲下身來。
「我可以救你。不過，你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首先，無論你聽到或者看到什麼。都不許胡吼亂叫。能做到嗎？否則，我會在叫出聲來以前，一拳打碎你的腦袋。」
郝虎想都沒想，腦袋點得活像雞啄米。這種時候，生死不過一瞬間。連他也不明白，平日里混混噩噩的腦瓜子，如今怎麼會這般靈活？
小乞丐看在眼中，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兒？做什麼生計？」
除了姓名。其餘問題的答案，其實趙天已經猜出大半。不過，能夠從對方口中逐一證實，也屬必要。
「這麼說，你也是混黑道的？」
也許是受到太大驚嚇的緣故吧！郝虎說話的速度比平時快了許多。只是，在趙天提出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他顯得有些猶豫。
「黑道。。。。。。我這也能算是黑道？」郝虎撫摸著手臂上猙獰的黑虎紋身，慘笑道：「我今天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黑社會。和他們相比，我不過是個幼稚的小兒科。平日里，雖然口頭上喊著打打殺殺。其實。。。。。。不怕你笑話。我連豬都沒殺過一頭。黑道。。。。。。哈哈哈哈！算了吧。。。。。。」
這話，是郝虎的肺腑之言。
他從來都以為，黑道大佬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卻從未想過，這其實是無數屍骨層層堆疊而起。黑幫與警察，那可不是電影上的官兵捉強盜。互相之間比人多，砍刀對槍炮。
酒吧里，自己算是夠橫。結果呢？被麻蛇一個酒瓶砸過來，差一點兒被活剝人皮大卸八塊。
郝虎第一次發現：黑道。。。。。。真***黑啊！
「想做真正的大哥嗎？」忽然，趙天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什麼意思？」聞言，郝虎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他的神經已經趨於崩潰的邊緣，無法再承受第二次刺激。
「很簡單。」小乞丐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我會教你成為一個黑道大佬必須的一切。讓你成為真正的地下王者。」
郝虎張了張口，沒有說話。下意識地亂搖著頭。
若是換在以前，他想也不想便會一口答應。現在，相當於死過一次的他，再也沒有半點自信。何況，誰能保證。眼前這個年歲看上去與自己相仿的青年，就一定不會說謊呢？
「跟我來！」
看出他內心的疑惑，趙天也不多言語。只是帶著他，走進隔壁滿是屍體的零亂房間。
血腥，無比的血腥。郝虎只覺得喉嚨一陣發乾，胃袋裡劇烈的翻騰，使他幾乎要把一切全部嘔出。
「誰？是誰殺了他們？」
「我！」趙天的臉上，滿是平靜。
「你？這，這怎麼可能？」郝虎難以置信地指了指地面的殘屍：「你一個人。。。。。。殺了他們，他們全部？」
趙天肯定地點了點頭：「怎麼樣，可以接受我的建議了嗎？」
「你的意思，要我接受你在暗地裡的控制？把我當作傀儡？」郝虎也不是傻瓜。
「不錯！你必須無條件聽命於我！」趙天坦言：「我能救你，也能殺你。今晚的事情，你自己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變成一堆爛肉。當然，你也可以拒絕我的建議。重新回去做你的小混混。這是一個機會，把握與否。你自己決定！」
郝虎幾乎是咬著牙齒，紅著眼睛，答應了小乞丐的要求。
沒有在社會最底層生活過的人。根本不會明白他內心深處拚命想要往上爬的瘋狂念頭。
父母下崗，家中貧寒，親戚朋友無權無勢。自己，也是上學不成器，工作沒人要，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小混混。用政府官員的話說：像郝虎這種社會閑散人員，屬於高不成，低不就，整天惹事生非的社會渣滓。
從小到大，郝虎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究竟吃了多少人的白眼。
他只知道，如果不出人頭地，如果手上無權，兜里沒錢，阿貓阿狗都能騎在你腦門上拉屎拉尿。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年父親生病，母親走遍所有的親戚，才借到區區三百塊錢。面對一個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的下崗家庭，誰會傻乎乎的把錢借給你？這樣做，無疑肉包子打狗。
《古惑仔》這部電影，徹底改變了郝虎的人生觀。他開始覺得：走黑道，混黑幫，這就是自己的出路。
可惜的是，電影，永遠都是電影。片頭有一句話，字幕很小，卻很重要。
「本劇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確屬巧合。」
什麼是巧合？概率低得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事情。這就是巧合。
被麻蛇抓住，關在磚窯的這半小時。郝虎卻覺得如同幾年。他甚至有充足的時間，在驚恐之餘，把自己以往的全部經歷，仔細回想一遍。然而，最終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是爛命一條。死了，也不會有人惋惜。更不會有人可憐。即便是至親的父母，也已經把自己趕出家門。聲稱：絕對不會再認這個混吃等吃的兒子。
這是我的錯嗎？我不過是想要用另類的方式，證明我存在的價值罷了！不上學，不念書？那又是我的錯嗎？如果不是學校老師欺人太甚，把我劃歸差生的行列。老子能是今天這副模樣嗎？
上學不用心，是我的錯。可是，我不是徹底的貪玩。我也渴望上進，也曾有過改過自新的念頭。也想像那些優秀生一樣，得到老師的青睞。為什麼，每當我想要做一個好人的時候，無論上天或者社會，都堅決不肯給我一個最微末的機會呢？
不知什麼時候，郝虎已經淚流滿面。
他記得，高中那年。當自己被父親狠狠揍了一頓。決定痛改前非的時候。面對自己花了整夜時間工工整整寫出來的檢討。班主任是用何等輕蔑的口氣，當場把它撕成了碎片。
「你已經廢了，沒救了。我們學校，不收你這種社會渣滓。說真的，讀書上學根本就不適合你。我要是你，與其留下拖累全班的考試平均分。還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一頭撞死。省得活著丟人現眼，給你父母臉上抹黑。」
從那以後，行走在社會與學校邊緣的郝虎。徹底偏離了一個年輕人正常的生活軌道。這也是他的班主任最希望看到的結果。畢竟，手下班級的期末考試平均成績，可是關係到自己獎金的多少，收入的高低。
學校不要我，呆在家裡也沒什麼出息。與其整日混吃等死，不如就用老子這條爛命搏上一搏。反正橫豎都是死。黑幫就黑幫，老子認了————
走出磚窯，仰望著滿是繁星的夜空。趙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曠野中清新的氣息。從舀內就一直熏裹著自己的濃烈血腥，終於慢慢消散、沒盡。。。。。。
回程，小乞丐沒有動用停在窯口的「金杯」車。而是將郝虎背起，以靈活敏捷的身法，朝著城區的鬧市飛奔。
車輛的目標太大。來回反覆，很容易引起警察的注意。具有順藤摸瓜本領的他們，完全可以按照車行線索，輕而易舉地找出小乞丐的存在。
收伏人心。不僅僅需要威脅，更需要充滿震撼性的事實。顯露幾下手段，讓郝虎開開眼界。才能真正抓住他的心。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趙天。。。不會開車。。。。。。
瘋狂的音樂、震耳欲聾的興奮呼吼，仍然從酒吧的各個角落裡迸發而出。午夜十二點，正是夜生活最熱鬧，買醉者最多，鈔票如同流水般花銷最歡快的時候。
整了整貼身的黑色馬甲，臉上帶著最平和的微笑。趙天面色如常地從後門閃身走入了酒吧。沖著神情略為有些擔心的蘇容笑了笑，轉而從員工通道鑽進酒櫃檯前。按照一名滿臉媚色的女客要求，在她空置的酒杯里，斟上了一份散發著誘人光澤的「馬嗲利」。
誰會相信，這個面帶迷人微笑，英俊瀟洒的小伙。竟然是剛剛一口氣連殺五人，連眼睛都不眨的大魔頭？
郝虎，已經被送回了他自己的住處。從現在起，到下班前。小乞丐還得一直老老實實地呆在吧台裡面。
畢竟，自己還在上班。隨意曠工，那可是要扣工資的。
午夜的喧囂，會一直持續的凌晨。與燈紅酒綠下瘋狂扭動身體的男男女女相比，趙天那雙仿如深潭般清澈的眼睛里，卻隱藏著與之並不合拍的狡猾與算計。
「從簡單的外表，能夠看穿一個人內心最複雜的本質。」這是人類某位禮儀學家最喜歡說的話。
在趙天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句狗屁不通的蠢話。
來看看我吧！你能知道我是什麼嗎？哈哈哈哈！「外表道貌岸然，內心五毒俱全。」這就是小爺我的座右銘。
殺人為惡。惡即殺人。善與惡，不過一念之間。。。。。。
周末，學校不上課。趙天也難得有此閑余。像往常一樣，他早早出了門。那架勢，在旁人看來，似乎是在外出晨練。
相比污染日益嚴重的鬧市，滿目綠色的郊外，空氣中更顯出無比的清新。被雜草所佔據的鄉間小路上，在這個時候，微有茸毛的嫩葉上，還綴滿了晶瑩剔透的可愛露珠。
郝虎早已在附近一片小樹林中等候多時。這也是他與趙天約好的見面地點。
整整一宿，他根本沒合過眼。昨晚發生的一切，令他感到無比的刺激、新奇。尤其是對方所說的那些話，更是令他內心深處對權勢的渴望，膨脹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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