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冰冰涼
剛走進這個房間,趙天就覺得,自己對坐在賭桌側面的年輕人,竟然萌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親近之感。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他只覺得:此人看上去頗為面善。而且,還有一種似是故友重逢的感覺。
正因為如此,他不禁留意了一下與之對手的另外一方。然而,放出神識仔細辨詳之下,卻意外地發現:那個年紀約莫二十上下,穿著暴露,隈依在北宮都俊懷中細語綿聲的嬌媚女子。竟然散發出一股狐類的氣息。
狐狸?妖族?
桌面上的情勢,已經相當明了。顯然,這已經是決定勝負的最後一把。
趙天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按照順序,將手中的牌,一張張分別遞向賭桌兩側。
「梭哈」的規矩,黑桃同花順為大。按牌面花色、數字,依此類推,互不相連的雜牌,以點數計。
趙逸的牌面,一張紅桃「k」為首,其餘三張無法連貫的雜牌為輔。
北宮都俊的牌面,四張牌同樣無法連貫。最大一張,梅花「q」。
昆明本地的玩法,五張牌的「梭哈」,與三張牌的「扎金花」頗為相似。同樣都是花錢買底,拿到自己的牌份后。按照彼此的牌面和實力,決定最後押上多少籌碼。
按照事先的約定。北宮都俊和趙逸,每一把的底錢為人民幣一百萬元。最後的賭注,沒有上限。
單是底錢,趙逸已經輸了幾億之多。其間雖然偶有小贏,然充其量不過兩、三千萬。一來一去,最後仍然還是回到北宮都俊這個大贏家的口袋裡。
俗話說的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趙天一眼就能看出,輸紅了眼的趙逸,絕對不是那種嗜賭如命的敗家子。他落入了一個圈套。一個連他自己也無法察覺,即便察覺也無可奈何的陰險圈套。
世間的修者,不單隻有人類。飛禽走獸、花草蟲魚,所有具有靈性的生物,都能以獨特的方式進行修鍊。當然,這些並非人類的特殊修鍊體,它們也有自己的專用稱謂。那就是————妖。
可以肯定。坐在北宮都俊身邊的,就是一隻幻化為人形的妖。一隻道行頗深的狐妖。
正是這隻來路不明的妖。用特的媚術暗中影響趙逸的神智,使他連出昏招。在幾把明知必輸的牌局上,瘋狂地押上身家財產。以至於現在幾近輸得精光。
這把牌。單看牌面,趙逸比北宮都俊大。事實上,也是如此。
以小乞丐的神通,完全可以看穿北宮都俊的底牌。那不過是張微不足道的紅桃「7」。他最大的牌,就是擺在面上,虛張聲勢的梅花「q」。
然而,在猶豫片刻后,目光獃滯的趙逸,卻選擇了放棄。
「k」比「q」大,可是,優勢並不明顯。何況,對方壓下的那張底牌,極有可能與某張牌面湊成一對。
趙逸明白「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也知道,牌桌上的東西,無法用邏輯衡量。可他卻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因為,手邊的合約書,只剩下最後一份。這也是自己賴以翻本的最後籌碼。
身材矮胖的北宮都俊,點起一支粗大的哈瓦那雪茄,愜意地吸了一口。面帶悅色地從桌上拿過對方簽下的一百萬支票。不無得意地在裊裊上升的煙氣中晃了晃:「老弟,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可是倒數第三張了。」
支票,是不能亂簽的。擁有銀行專線的北宮都俊。早已查過趙逸帳面上的實際數字。算下來,玩到現在,他的戶頭上還有二百多萬。也就是說,除了那份尚未簽出的合約外。剩下的錢,還夠趙逸買上兩次底牌。
幻成人形的狐妖,一直用充滿媚術的雙眼,死死盯住可憐的趙逸。使他無法在美色的誘惑與迷亂中,用清醒的大腦做出正確的選擇。
就好像上一把牌。如果沒有這名狐女暗作手腳。說不定,趙逸很有可能會提議開牌。而不是在牌面大於對方的情況下,稀里糊塗翻牌認輸。
趙天一直壓制住自己的氣息。冷眼旁觀這場實際相當於作弊的牌局。雖然對於趙逸有種說不出的好感。但是不管怎麼樣,為了一個初次相識的陌生人而出手。這不是赤焰的習慣。
挺了挺被頑固西服死死禁錮著的油肚,北宮都俊儘可能把坐姿調整得更為舒服一些。近三十度高溫的夏天,穿著一身筆挺的服裝簡直說不出的難受。如果可能,他實在很想像在家裡那樣,肆無忌憚地穿著特製的加大尺碼寬鬆內衣。把被迫忍受著皮帶擠壓,痛苦地皴折在一起的肥油和肌肉,輕鬆暢快地全部釋放出來。
屋裡開著空調,冰鎮葡萄酒也管夠。旁邊還不時有殷勤的侍者,送上用冰塊敷過的毛巾。但北宮都俊還是覺得熱。那種發自心底最深處的狂熱,使他幾乎想要脫光全部衣服,舒舒服服地浸泡在清涼的浴池裡。甚至,把身上所有的皮肉全部脫掉,只剩下骨頭。
胖子,的確要比普通人怕熱。
不管怎麼樣,他必須要堅持到這把牌局徹底結束。況且,現在距離最後的勝利,已經不遠。
設下這個局,連北宮都俊自己都覺得意外。沒錯,他的確想要對付趙家。也無時無刻不想把趙逸這個金融界的天才置之死地。更無數次幻想過,要把趙氏企業龐大的資產,貪婪地一口吞入腹中。將那上百億的金錢,徹底佔為己有。
這種事情,在腦子裡想想還可以。一旦真正實施,恐怕會立即引起北宮家和趙氏的全面對抗。雖然兩家實力上下不分伯仲,可是最後的解決,肯定是兩敗俱傷。
用賭博設局,引誘趙家的人往裡鑽。在賭桌上贏回自己所要的一切。這是北宮都俊在很久以前就苦心積慮且盤算已久的陰謀。
然而,趙家的人不是笨蛋。更不是上了賭桌不輸個屁股蛋子朝天絕不趴下的爛賭徒。尤其是掌管趙氏家財近半的趙逸,無論品行、人緣都有口皆碑。想要在這種人身上下手。。。。。。難!不是一般的難!成功率,幾乎等於零。
如果不是遇到身邊這個古怪妖媚的女人,北宮都俊恐怕永遠也沒有機會看到趙逸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更想不到,這個漂亮得幾乎不像人的女人,居然主動開口,聲稱能夠幫助自己達成心愿。徹底整死趙逸這個小雜種。
單憑一張嘴說,北宮都俊根本不會相信。當他親眼看到,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在這個女人的目光注視下,神魂顛倒做出無法理喻舉動的時候。他的腦子裡,徹底充斥了難以言表的興奮與狂熱。
身為世家子弟,他當然明白: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情無法用邏輯與科學進行解釋。還有一些身具異能的高人。他們被俗人稱之為「修者」。
北宮世家就供奉著幾個這種不世出的怪人。他們的身份,即便在家族內部也絕對不會公開。即便是北宮都俊自己,也僅僅是在父親的某次壽誕宴席上,見過那麼一兩次。想要讓這些憑空出手,以他現有的身份,還遠遠不夠資格。
顯然,這個漂亮得令人發抖的女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修者。因此,北宮都俊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與之合作。
他根本不擔心對方可能使詐,對自己不利。
修者,超脫於世俗之外。要錢,和某個世家打個招呼就行。要物,憑他們的手段自然能取。若是想要某人生死,更是一個小指頭就能辦到。根本不用如此麻煩,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算計進去。
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她是趙家暗中派來的修者。賭博的結果,搞不好就是自己身家財產俱無。反倒掉過頭來,全部供手送給趙逸這個小雜種。
北宮都俊完全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坐上地賭桌。甚至,就連選中這間算不上十分高檔,卻相對幽靜的酒吧。也是精心策劃的結果。也只有這樣,才能符合參賭雙方完全出於意外,臨時決定「小玩」幾把的客觀規律。
他早已打定注意。頂多不過三把,一旦發覺苗頭不對,或者這個神秘的女人催促自己壓上大宗財產卻必輸無贏的時候。立馬站起身來走人。只是,他卻忘記了一件事:如果對方當真要對自己不利。在那種無法抵擋的特殊媚功下,自己是否還能保持清醒的狀態?
當趙天簽出第一張面額五億支票的時候。北宮都俊心底高高懸起的那塊大石,終於徹底落下。他也開始從猶豫兩可的非固定狀態。急轉直下變成賭桌上肆意狂殺的虐徒。
天氣,依然炎熱。他和趙逸的腦門上,不約而同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唯一不同的,身材高瘦的趙逸,是輸紅了眼直冒冷汗。肥胖如豬的北宮都俊,則是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在最終勝利到來前,迫不及待想要把全部收穫納入掌中的內心熾熱。
趙逸在發抖。任何人在輸光家財的時候。總會覺得後悔與恐懼。他,也不例外。
手邊只剩下兩百來萬的支票,以及最後一張做價五億的企業轉讓書。這也是他名下所能掌握的最後資財。
他很想收手不玩。從這張該死的賭桌前抽身勇退。可是,在憤怒燃燒下產生的不甘,想要扳本的強烈願望,回到家中必須接受長輩嚴厲責罰的畏懼。。。。。。所有的一切,都死死壓住他的雙腿。使他想退,卻動彈不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顫抖的手,抓起身邊一張早已簽好的百萬支票。很是不舍地慢慢放在賭桌中央。用充血的雙眼,死死盯著對面笑蜚如花的妖媚女子,還有肥頭大耳,連豬都自愧不如的北宮都俊。趙逸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內心深處道出自己最恐怖的嘶吼。
「發————牌————」
他已經想好,輸光所有的錢。當場拔槍幹掉對面這個骯髒的死胖子。然後,自殺以絕北宮家人之口。只有這樣,才能盡最大努力保住趙氏的財產。
死,就是這麼簡單。但是,沒有人願意死。傻瓜也不會。
用顫抖的雙手,捏緊發到面前仰面朝上的紙牌。腦子裡充斥了對滿天神佛的祈禱和許願。趙逸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般虔誠得可笑。因為,所求的目標,竟然僅僅只是一張用印刷塗料製做完好的最簡單圖案罷了。
趙天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從堆疊在一起的紙牌上,用手指順序滑下一張。輕輕按在柔軟的毛質桌面上,慢慢送到了他的面前。
兩張牌互相疊摞,小心地捻出一隻角。在期盼與激動的心態中,窺出牌面的實際大小。這種賭徒招牌式的動作,來源於港台所產的賭片。只是,在小乞丐看來,根本就是無用的做作。
發好的牌,是多是少根本無法改變。除了所謂的「出千」,像影片中利用異能強行改變牌面花色大小的的技能「撮牌」,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
道行高深的修者,或許能夠做到這一點。不過,捫心自問,趙天現在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充其量,他頂多利用速度強行換牌。當然,能夠看穿對手的底牌,也是一種絕對超然的力量了。
北宮都俊的牌面,露出一張紅桃「j」。趙逸這邊,僅僅只是一張方塊「6」。
「沒有用的。這把。。。。。。顯然又輸了。」
就在面色發白的趙逸,以為剛剛扔上桌面的一百萬又打了水漂。絕望地抓起底牌想要看個究竟的時候。指尖與牌面接觸的那一瞬間,突然感受到一種難以言表的清明。
涼!冰涼冰涼的感覺,正從指端與牌面的接觸點上源源不斷地傳來。就好像,那是一塊能夠驅散所有躁熱的冰。一塊形狀與紙牌完全一樣的薄冰。
他疑惑地看了發牌的趙天一眼。卻發現:對方那張緊繃得彷彿雕塑般的臉上,根本沒有絲毫的笑意。
「這牌,怎麼這麼涼?」
趙逸沒有傻到將問題出口的地步。握著這張冰涼的牌,他只覺得,亂鬨哄的腦子裡,重新恢復了曾經的清明。對面的女人看上去雖然漂亮,卻也不再具有那種令人神魂顛倒的氣質。頂多,就是一個穿著暴露,大腿**隨意擺在外面讓男人看了「撐死眼睛餓死**」的大路貨。
底牌,是一張黑桃「6」。與牌面的方塊「6」,正好湊成一對。
剩下的牌,按照各自不同的牌面大小,繼續發到兩個心懷叵測的賭徒跟前。等到十張牌全部發完,趙逸手上的牌面,已是「6」、「10」兩對。反觀北宮都俊一邊,則是一對「j」,外加兩張不抵數的「2」、「k」。
這樣的牌面,加上牌底。傻瓜都知道穩贏。
不過,北宮都俊卻並不這麼看。他手上的底牌也是一張「j」。湊起來,剛好三條。
對面撐死不過就是擺明的兩對。那個衰鬼輸了一整天,加上身邊的女人暗中相助。嘿嘿嘿嘿!老子想輸都難。
想到這裡,北宮都俊叼著雪茄,大喇喇地揀了揀手邊的合約。隨意挑出兩份扔上檯面。滿面豪邁地笑道:「老弟,你手上的那一份,也就價值五億。我也不欺你,給你個贏的機會。哈哈哈哈!夠膽的話,就放上來試試!」
這是恐嚇,也是囂張,更是明目張胆的威脅。
北宮都俊的算盤打的很精明。贏光對方手上最後的底錢,逼迫他用最後的合約做底。到了那個時候,嘿嘿嘿嘿。。。。。。
只是,他的笑容很快僵在了臉上。輸的雙眼冒火的趙逸,竟然把死死纂在手中的合約,重重押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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