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痴公子筵中論策(4)
「本朝立國以仁,金國立國以暴。陛下仁慈愛民,金人卻多有殘民之舉。這是民心向背的根本區別,是以雖經兵火塗炭,國土之內大抵太平無事,而山東河北則寇盜蜂起。金廷再無控制之力,中間的區別,就是仁和暴的區別。只要國家能政治清明,施行仁政,那麼抵擋韃靼大軍就有了根本的依靠。」
「金國邊塞多依靠燕雲險要,依託長城而守。但他們本身是夷狄侵入華夏,所用守邊將士大半也是夷狄。要塞既不修築,長城也不整修,一旦成吉思汗率領韃靼大軍來犯,替金國守邊的汪古部首先倒戈,接著野狐嶺對陣又是蠻部臨陣嘩變,三十萬大軍一戰盡沒。殘眾既無依託又無鬥志,才讓韃靼鐵騎深入平坦之地,不可複製。而本朝不同,國家邊塞以大江為依託,水軍為阻礙,塞上各邊司為藩屏,敵人一旦南下,首先要面對嚴陣以待的戎司兵馬,在擊破戎司兵馬之後,還要受到大江的阻攔。如果他們想乘船渡江,又要遭到我江上水軍的攻擊,所以邊塞情勢,與金國大不相同。」
「蒙古起自草原,過的是結廬而居,逐草而牧的生活。對於攻打城池原本毫無辦法,近二十年來攻略北方大小城池,以及西方各國城池,頗有心得。但近來攻蔡州仍大感頭疼,反而被官軍斬將奪門,首先攻入。可見韃靼尚未摸到攻城之法的精要。國家與金人征戰多年,早就摸索出一套完整的守城辦法。敵來之時,只要守城將士有勇氣,守臣有膽略,事前有做好完備的守御工作,則韃靼的攻擊面對堅城效果甚微,而朝廷則可以利用敵人圍攻城池的機會組織各種行動,甚為便利,此三不同。」
「蒙古自成吉思汗死後,諸子分茅列土,大軍分散駐紮在佔領的領土上,可是臣最近聽聞這些領地的居民們不堪驅迫,紛紛反叛,臣料定草原本部的蒙古諸軍不日還要前往彈壓。那麼用於攻略我國的就主力大半應該是河北山東的豪強改編成的漢軍,不過史天澤、**、李壇、張柔、劉黑馬等數部而已。其中大半都有被蒙古壓迫被迫投降的盜匪和金國降卒,只要朝廷著重於做這些人的工作,誘之以利,曉諭以義,只要其中一些人能夠倒戈相向,則形勢對我將大有利,此四不同。」
」蒙古多仗馬力,而女貞也是以弓馬起家的夷狄。唯其享受富貴已久,勇略早已喪盡。故當蒙古來襲的時候,金人不能以鐵騎相抗,反而依賴各地漢兒組成的步軍,以自身之短,搏蒙古之長,安能不敗。而我們因為缺乏戰馬的緣故,反而精通山地和川澤的戰鬥,知道自己的弱點所在,就不會輕易選擇在平坦地形上的決戰,知道敵人的弱點所在,就能夠扼守那些讓他們弱點暴露的險要之處,是以我們的長處來遏制蒙古的短處。這是第004章,這才轉嗔為喜,笑道:「難得卿家這麼年輕就有如此老成持重的想法。很好,放手到地方去做事吧,不過數年之後,朕要親自考察你的政績,若是有疏忽怠慢之處,休怪朕責罰不留情面。」
鄭雲鳴應了下來,正待退下一旁,卻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皇帝問道:「卿家還有何事?」
鄭雲鳴心想能跟皇上說句話的機會可能五六年都未必再有,必須得撈點東西才成。不過話不能直說:「我常聽父親言說,地方任職關係錯綜複雜,經常會有掣肘的情形發生在剛到任的地方官身上。臣不打算在這些方面浪費太多時間,所以想請陛下稍稍幫一點忙。」
皇帝怎能聽不明白其中的關節,想了一想,從腰間解下了自己的玉帶:「這條玉帶賜予卿家,地方大小官員,見此玉帶即如見朕旨意,予鄭卿家辦公行事各種便利,不得有誤。只是」皇帝話鋒一轉:「倘若卿家所用非正途,即刻交有司論罪。」
「臣不敢,臣當粉身碎骨報答陛下厚恩,還有.....」
「還有何要求,一併說來。」
臣子中當即傳出不滿的議論,第一次面聖就提出許多要求的,無非恃寵而驕,這鄭雲鳴看來也非正人君子,不過一攀龍附鳳的小人罷了。
「不敢還有什麼要求。只是臣想奏明陛下,現在蜀口實有兵數不滿三萬,臣聽說蒙古汗主窩闊台已經命三太子闊端率軍十萬進入陝南,韃靼多有通兵法之輩,只恐效仿當年魏晉先滅西蜀后取東吳的故智。不可不小心戒備。若不幸被攻破蜀口,成都一帶都是平原,當責四川總帥先於川東川南先建好堡壘,並撤退成都平坦地形上的百姓,早做預備。」鄭雲鳴依著前世的記憶,記得宋蒙戰爭開始沒多久,以重兵全力進攻四川的蒙古西路軍就消滅了宋朝在蜀口的防禦部隊,在西蜀的堂奧里縱橫來去,殺害了數以百萬計的官員、士紳和百姓,使唐末以來繁花如錦的四川地區成為了屍骨遍地的修羅殺場。如果能夠以這幾句話提醒皇帝早做準備,能夠救下一些百姓,那即使被人指責也沒有什麼所謂。
(新人新書,球打賞,球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