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引蛇出洞
李宣離開東宮，沿幽靜的皇宮小徑，向宮門而去。
太陽高懸，冬日裡的燕京城，唯有這清朗天氣的中午頭，才顯得暖和一些，陽光掃盡了一城的陰冷之氣。和和的風吹拂著，小徑兩旁的垂楊柳輕輕擺動著柳枝，耳邊偶爾會傳來幾聲蒼鷹凄涼的鳴叫。
遠遠地，幾個貌美如花的宮女和太監簇擁著一個年輕女子緩緩走了過來。李宣急忙閃避在道路一側，垂頭與這些人擦肩而去。
「李侍讀！」一個柔和婉轉的女聲傳過。
李宣愣了一下，回過頭來望去：一個姿容雖然並不出眾，但氣質出塵、身材極佳的盛裝女子正盈盈著站在隊列里，笑吟吟地望著他。
李宣不知道她是公主還是嬪妃，不好稱呼，只得默默躬身一禮。
女子淡淡一笑，「李侍讀，本宮寧遠，你可曾聽說過？」
李宣心頭一震，是那個派人托自己送信、與朱瞻佑同母所生的寧遠公主！他呆了一呆，旋即跪倒在地，「臣叩見寧遠公主殿下！」
「李侍讀不必如此多禮，看樣子，李侍讀是剛從東宮出來，請問，太子可在宮裡？」寧遠公主朱瞻寧，虛空扶了一把，白皙的臉上浮現著若有若無的溫和笑容。
「太子殿下在宮中。」李宣起身答道。
眼前這個朱瞻寧，論起相貌來，比朱瞻靈略遜一籌，但氣質卻好，給人一種平易近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很舒服。舉止落落大方，貴氣中帶有親和力，比朱瞻靈要成熟得多了，猶如一朵盛開的出谷幽蘭，恬靜而淡雅。
李宣不知道她是怎麼認識自己的。但其實，當日張皇后的生日壽宴上，朱瞻寧就在殿中，他的出彩表現引起了她很深的好感。
「哦，那本宮告辭了。」朱瞻寧深深地看了李宣一眼，裊裊婷婷地帶頭向東宮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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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皇宮，在通往錦衣衛都指揮使司衙門的路上，李宣都在思考，該如何從朱瞻佑那裡取得確鑿的證據，早日結案，將這個野心勃勃的燕王徹底弄翻船，也好給自己將來消弭一個潛在的大患。
公開查證，肯定行不通。不說別的，就德宗皇帝那一關就通不過。畢竟是親王、皇子，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燕王謀反，他豈能容你這樣查辦朱瞻佑？其次，燕王府戒備森嚴，派人潛進去尋找證據，也不行。
與其這樣，不如這樣——引蛇出洞！行一招險棋，讓朱瞻佑自己露出馬腳！想到這裡，他狠狠地一跺腳，倒是讓前來迎接他的2個錦衣衛千戶，張立勇和李萬徹——兩個山東大漢，嚇了一大跳。
面面相覷，稍微一愣神的功夫，李宣已經進內堂去了。
內堂，只有王越一人在審批「文件」。見得李宣進來，王越微笑抬頭，擺了擺手，「李侍讀坐吧，這案件可有新的線索了？」
李宣嘆了口氣，向一側的坐席行去，正要說什麼，突然腳下一頓，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隨著身子的晃動，懷中的那一團黃絲帕包裹的小金印咕嚕一下子摔落出來，落在地上，在地上滾出很遠。
李宣向地上看去，這才發現地面上有一塊青石板活活塌陷了一個小坑，他的腳陷在坑裡不小心被絆了一下。他急急過去撿起絲帕和金印揣進懷裡。
王越呵呵笑著起身，「不要緊吧，李侍讀！我都跟戶部說過很多次了，申請一筆款項修繕一下這錦衣衛衙門，可那些官僚總是以國庫緊張為由拒絕……這是什麼東西啊？」
李宣淡淡笑道，「不妨事，王大人，這是李宣的一點私人物品。」
「哦。」王越坐了下去，將案頭的一些文牘堆了堆，「錦衣衛所屬，皆聽李侍讀調遣，本官就不干涉李侍讀辦案了。請自便吧，本官要回府去小睡一會去，難得有這樣的空閑啊，呵呵。」
王越走下桌案後面，拱了拱手，笑著揚長而去。
望著王越離去的背影，李宣嘴角一曬，冷笑了幾聲，轉過身去，呼道，「來人！」
侍候在門口的張立勇和李萬徹一起走了進來，拱手道，「李侍讀，有何吩咐？」
李宣還禮，微微一笑，「兩位千戶大人，李宣想問一問，這錦衣衛在燕京城內可以調動的能有多少人？」
張立勇想了想，回道，「李侍讀，都指揮使司衙門直屬有人馬500餘人，此外，燕京城內還有1個千戶所，共計1500人。」
李宣沉吟著，突然從懷中掏出德宗皇帝的金牌，高舉在手中，「錦衣衛千戶張立勇、李萬徹聽命！」
張立勇和李萬徹訝然互視了一眼，急忙跪倒在地，「張立勇（李萬徹）在！」
李宣目光炯炯地盯著眼前這兩個面色憨直的錦衣衛千戶，心中微微有一些猶豫。這兩人值得信任嗎？他從側面打聽過，這兩人是錦衣衛千戶中比較正直忠厚的人，因為為人過於剛直，故而不為王越所喜，雖然是千戶，但一直將他倆留在衙門裡聽差而不外派，等於是「掛」了起來，手中沒有實權。就連燕京的千戶所，王越都另外委派了他人。
這幾天，他倆一直被王越派到了李宣身邊。
李宣咬了咬牙，就賭一把吧。目光收了回來，他低沉地說，「兩位千戶，你們即刻接管燕京錦衣衛所屬所有人手，命令他們原地待命！」
張立勇和李萬徹大驚，支支吾吾道，「李侍讀，這，這不太好吧？要不要給都指揮使大人和同知、僉事等大人通報一下嗎？」
李宣沉聲道，「李宣奉旨查案。皇上有旨，李宣全權調動錦衣衛所屬，任何人如有違抗，殺無赦！」
張立勇和李萬徹呆了一呆，起身道，「卑職遵命！但，但卑職職位低微，恐怕調動不了……」
李宣緩緩伸過手去，將金牌交在張立勇手中，「兩位千戶，皇上金牌在此，如有抗命不遵者，當場斬殺！你們放心，一切，有皇上和太子殿下為你們做主！」
張立勇握著金牌，手緊張地顫抖起來，這可是皇帝的金牌，握有它就等於擁有了相當的權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宣的聲音和緩下來，「兩位千戶，如果案件順利告破，李宣必向太子殿下和皇上給你們請功！」
張立勇身子抖顫了一下，與李萬徹一起躬身下去，「卑職等一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