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第011章
正院里,張氏正在給兩個女兒做交代:「給老夫人請了安就回來,別多話別多事。別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多嘴,特別是你,三丫頭!」
靜姐吐了下舌頭:「知道啦,我才不會多嘴呢,老夫人再罰罰那個狐狸精才好呢,就是四妹妹有些可憐。」
「吳姨娘被罰了跪祠堂,今天是不會來給老夫人請安了,她來不了。」旁邊的心姐道。
「咦,那四妹妹呢?」
「她大概會來的吧,還會幫吳姨娘求情。妹妹,咱們一會兒不要多嘴。」心姐是個通透的,知道張氏剛才為什麼那麼交代,「你要幫了四妹妹,就是幫吳姨娘!」
「我知道啦,我又不傻,就算我想幫四妹妹也會看什麼事的,幫那狐狸精求情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幹的!」
張氏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有對葉氏道:「還要麻煩你多擔待些了。」
葉氏連忙行禮:「夫人說的是哪裡話?這本就是我份內的。」
張氏點點頭:「我知道你是個好的,這些年我心裡都有數。」
葉氏知道這是許諾,連忙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心姐道:「娘,你今天還不去嗎?」
張氏點點頭,心姐皺了下眉,她覺得她娘有些過分了,雖說報了病,但全府上下都知道這是個託詞,兩三天缺席也就罷了,可今天都第011章氣一個跟著一個,這些東西總要先弄出來。」
「要我說夫人也別太拼了。」孫媽子一邊幫她拿一邊道,「這剛吃了飯,總要克化克化,不如等兩個姑娘回來再說。」
「她們回來還不見得有什麼事呢,我先能看一點是一點。」
見她意志堅決孫媽子也不再勸,只是幫著把用具都擺了上來,張氏低頭核對了起來,這些東西她是做慣得倒也不費事,不過在看到其中一項時,她停了一下。孫媽子勾頭一看,就見那一頁上記得是吳氏生日的花費,今年吳氏過的是二十五的生,不是整日子也不是明九暗九,卻硬生生花了二百兩,連戲檯子都搭了兩天,這還是花在明面上她們知道的,她們不知道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說起來也快到夫人的生了,這次咱們好好熱鬧熱鬧!」
張氏撇了下嘴角:「我就算花上兩千兩,讓人連著唱上一個月又有什麼用!」
「都是王媽子那個老東西不中用,要不也不會耽誤夫人的事了。」孫媽子一怔立刻又換了個話題,「早先西邊沒動靜的時候她是上躥下跳,就顯著她了。這西邊好了她倒被冷了下來。」
「你再好好問問她,是不是她做了什麼被發現了。」
「夫人放心吧,我會再查查的。不過我不光問了那老東西,也從別人那裡打聽了,好像就是惹了二姑娘,還讓二姑娘給打了一耳光……」
張氏沒有說話,她直覺的有些不對,在她的印象里楊氏不是會因為這個就冷落王媽子的,反過來說道安姐倒是更有可能。可她一時也想不到別的緣由。她嘆了口氣,本想繼續算賬,但看著賬本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連頭都彷彿疼了起來。
這天晚上高老爺依然歇在東院,而原本準備第二天就去福壽堂的張氏繼續報了病,任心姐怎麼勸都沒用。而原本就憋著氣的高老夫人在這一天終於爆發了,逮著葉氏一通大吼:「告訴你那個主子,她既然病了,那以後都不用來了!她身體這麼差也別管家中事務了,以後這個家就……就由我來管!」
這話迅速傳了過去,而張氏也立刻讓人把賬本送了過來,拿著賬本的高老夫人本是一喜,但翻開之後就傻眼了。老夫人過去是做過生意,可她就和楊氏一樣不認字!當然不認字還不是重要的,她身邊有個丫頭是專門給她念佛經、念書的,可張氏的演算法就算那丫頭念出來她也聽不懂。
這令高老夫人又氣又羞,待晚上高老爺回來立刻就被叫了過來:「我知道她看不起我,覺得我是小地方出來的,比不得她那個侯門出身,可再怎麼著,我總是你的娘,她的婆婆。不過那天稍稍說了她兩句,第二天就給我報了病,我也沒說什麼,可她這一病就病了四天?這是給誰看呢?她要看不起咱高家,那就回去,這樣心氣的兒媳婦咱們也要不起!」
說著就哭了起來,高老爺連忙去勸,又是哄又是說,並且連番保證會好好教訓張氏,一定讓她知道什麼是孝道。高老夫人要的就是兒子這個保證,聽了之後就消停了不少,一邊擦淚一邊道:「我不是難相處的,你看我和大娘子、佩環處的都很好,哪怕是她身邊那個丫頭呢,也沒什麼。就是她,我怎麼和她都處不好。不過我再怎麼樣都無所謂,我老了,還能活幾天?關鍵是你啊,她那樣的出身,你這後半輩子可不要受窩囊氣?」
高老爺勸著她娘,心中則是有些尷尬的。他固然是探花是才子,但能在三十二歲就勝任員外郎和張家是分不開關係的,這次的升遷,也還要靠張家出力,他本來想著今天晚上去正院一趟,讓張氏明天回趟娘家呢。
高老爺好說歹說,總算把他娘安撫住了,但他出了福壽堂則躊躇了起來。正院是要去的,但去了難保還是要吵,可要不去又不行。他想了想,還是向正院走去。
一進正院,他就聞到一股葯氣,剛要抓個丫頭問問,孫媽子就迎了出來:「老爺,夫人病了,剛用了葯。」
「怎麼好好的就病了?」
孫媽子看了眼他的臉色,輕聲道:「夫人已經病了幾天了,只是今天加重了,下午請了關郎中,說夫人是感染了風寒外加氣鬱堵心。」
高老爺哼了一聲,走進屋,果然就見張氏半靠在床上,臉色蠟黃神情疲憊,看起來真像是病了。他心中氣順了些:「怎麼這麼不小心,好好的就染了風寒?」
「老爺說的這才叫可笑話呢,這風寒是我想染的嗎?誰不想好好的過日子啊,這躺在床上喝著葯多舒服嗎?」
高老爺忍耐了一下開口:「老夫人不是不講理的,你真病了,好好的與她說也就是了,何必做這種賭氣行為?」
張氏一咕嚕從床上坐了起來:「誰賭氣了?我這幾天一直報著病,老太太不知道嗎?我再病,心姐、靜姐也日日去請安的!今天老太太突然就發火了,非讓我把家交出來?我能不交嗎?我要不交不是打了老夫人的臉?我交了,這又成了賭氣?合轍我做什麼都是錯的,老爺也不要再說話了,拿根繩子勒死我是正經的!」
說著就拿頭抵著高老爺,一邊哭一邊頂,高老爺被她弄的沒辦法,只有按著她的肩:「你看看你,還不是賭氣,我說什麼了,你就這麼大的勁兒!好好好,你沒錯,沒錯行了吧?明天好好的去給老太太認個錯,這個事就完了。」
「高博榮,你能不能講點良心?既然我沒錯,為什麼還要認錯?她要做什麼我都認了,怎麼到最後還是我的錯?」她大哭著把枕頭摔了下來,「這個家誰愛當誰當,反正我是不當了!」
高老爺進來的時候就帶了點氣,他弄不明白張氏為何就和自己的母親處不好?侯府教出來的姑娘,又是在老夫人身邊養大的,規矩教養都不少,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穿了件大紅的金絲襖子,配著同色的百褶裙,披了件狐狸毛大氅,通身的氣派讓他一見就心折。雖說她娶張氏有種種原因,但也是真喜歡的。
一開始也說的上琴瑟和諧,張氏不愧是大家姑娘,管家處事都很有一套,不僅在家中沒什麼事,在外面還能幫他探聽消息,打聽情況,待他晚上回到家還能一起與她說說事情。那時候他真以為自己娶了個賢內助,可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是從他納了楊氏?還是納了吳氏?或者是更早他讓張氏孝敬母親的時候?
高老爺不覺得自己的要求過分,不說當朝以孝立國,就是歷代的讀書人哪個是不講孝道的?張氏作為自己的妻子理應好好侍奉自己的母親,她在外面能與人交好,能把這個家打理的妥當,為什麼就和自己的母親處不好?
不是處不好,是不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