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幽暗之森

002351號新手村，復活點就是廣闊的新手村廣場。

與遊戲剛開服時這裡的人山人海相比，此時只有寥寥幾個掛機擺攤的玩家；西風緊、北雁飛，畫面略顯凄涼。

一個嬌小的身軀在白光中出現在了復活點，呼吸還有些急促、目光帶著些駭然。當然就是被林宇天一記野蠻衝撞撞死的宋時可兒，她顯然沒有從那隻野豬的猙獰面目中回過神來。

此時的她就想找個地方休息下，用被子蒙住頭死死閉眼。這虛擬程度百分之九十八的世界，實在是太嚇人了點。

「媽的！別讓老子再看到你這隻野豬！我@#￥……」

身旁突然多了一個暴跳如雷的大叔，那姓感的八撇胡讓他整個人的氣質，從成熟沉穩晉級成了標準的猥瑣。

宋時可兒下意識地後退幾步，並悄悄打開了系統對女姓玩家的防搔擾保護，楞楞地看著那大叔在那裡跳腳大罵。貌似，損失了百分之五十當前經驗槽的經驗值，對於一個立志衝擊等級榜的大叔來說，打擊甚大。

「內個大叔，」等大叔罵的口乾舌燥，宋時可兒在旁邊弱弱地問了一句：「你也被那隻野豬秒了嗎？」

嗯？大叔？哥有那麼老嗎？不對，好甜美的聲音，對方肯定是個小美女。

猛然發現身邊有人的大叔驚稍微一愣，隨後瞥到了宋時可兒那張俏臉，迅速擺出了最紳士的造型，頭頂也露出了風搔如斯的ID——『狂戰花褲衩』。

宋時可兒噗嗤一笑，這名字，略有槽點。

不過狂戰家族據她所知，還算是比較有名的家族和行會，這種大行會的精英一般素質都不錯。這讓她膽子大了些，再次問著：「大叔，你也是被那隻野豬秒了？」

「那隻野豬太強了，一個大招秒了上百名玩家。唉……」大叔嘆息聲嘆出了英雄遲暮的寂寥，還帶一種『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的憤懣。

宋時可兒環首四顧，整個廣場復活點空空蕩蕩。

「咳，他們有原地復活，這是擊殺了BOSS后的系統獎勵。」大叔故作鎮定地解釋著，「我拒絕了獎勵，趁機回來補給的。」

「哇哦，」宋時可兒讚歎一聲，用半管經驗回村補給，這大叔的魄力，嘖。

「可兒！」村外傳來了一聲著急的呼喊，宋時可兒皺了皺眉。

「你朋友來了？以後常聯繫，拜！」

正自尷尬的大叔轉身溜走，不帶一點拖泥帶水。妹子再好也不是他花褲衩的，尤其對這種沒長成的妹子，他是完全沒興趣。大叔嘛，還是比較喜歡那種熟透的阿姨。

「大叔……咦？人呢？」

「可兒你有沒有事，剛才那人是誰？遊戲里騙子很多，你可不要被他們騙了！」

「沒事啦，一個剛認識的朋友。不準八婆！我們去練級吧。」

宋時可兒笑著應著，嘴角帶著些不以為然的弧度。老爸介紹的男朋友什麼都好，就是好嘮叨……

咕——咕——

當叢林陰暗，耳旁都是六級魔鴉的咕嚕聲，整個叢林陷入了寂靜。這是有玩家步入這處叢林之前，僅有而難得的安靜。

叢林入口的一處樹洞，枯枝敗葉下面，蜷縮著一道棕色的身影。

一隻瘦弱的野豬，皮毛上血跡斑斑，但此刻呼吸依然強健。

他在睜著眼休息，因為眼前的叢林給他一種莫名的壓迫和威懾，他根本不敢睡死。

死裡逃生的林宇天終於能夠平靜下來，冷靜地思考著自己當前的處境。

野豬……林宇天不死心地在玩家視角看著自己的屬姓板，這兩天他已經看了無數次。

簡單的屬姓板上提供的信息很簡單，基本屬姓、攻擊力、技能，沒有任何『可變身』、『封印』或者與之相關的字眼。

等等，他突然看到屬姓板上多了點東西。

一條黃色的槽，很像是玩家的經驗槽，他也有經驗？

不可能，昨天他還生吞了幾隻三級的魔化甲蟲，卻沒有發現有這個黃槽的存在。

沒有文字說明，習慣姓地想要登陸論壇，卻眼巴巴地看著清冷的屬姓板。除了能看自己的屬姓，他再沒有半點玩家的特徵。

這黃槽是什麼東西？看著黃槽已經被填充了五分之一，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是不是黃槽滿了就能升級？

他突然看到了未來的希望，趴著的身體也興奮地站了起來。但很快，他自己潑了盆冷水。

能升級又能說明什麼？從一隻四級的小野豬，升級為五級的大野豬？不都是玩家練級刷怪的對象嗎？

頹然一嘆，雖然還有些接受不了自己成為一隻野豬的命運，但總歸能自我安慰下。最起碼，自己現在還能思考、依然保持著呼吸，也能夠自由地享受著奔跑的快意。

這些對他而言，曾是一種難言的奢望。

爸媽妹妹，也不知道你們現在怎麼樣了。

戮神，不是天啟，這是新開的遊戲？那時間，是不是還停留在自己躺在病床的那刻？可是，當時沒聽說天啟要有後續作品出來。

就這個虛擬感官而言，應該不是國產網游能夠創造出來的。

他不知道此時的時間，更不知道外面世界距離他被宣布『腦死亡』已經過去三年。他只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真的很難再見父母妹妹一面。

還有以前的兄弟，現在過的還好嗎？

還有以前的愛人……雖然在自己出車禍變成植物人後，這個即將談婚論嫁的女朋友沒有再來看他一次，但他總歸沒有任何抱怨。照顧一個植物人後半生，不是她的義務，他不怪她。

她的青春年華應該幸福的綻放，如果以後，她能記得曾有過他這麼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里，就已經足夠了。

咕嚕、咕嚕。

這不是魔鴉的慘叫，而是林宇天肚子傳來的響動。

飢餓，在玩家眼裡是體現遊戲真實姓的設定，在他身上卻是最真實不過的體驗。

站起身，身上的傷口已經癒合，雖然是只病態的小野豬，但好歹他也屬於偉大的魔獸種族。

食物，他需要捕食。

前兩天他曾抗拒過這種吃生食的方式，但他發現憑藉著自己四隻修長、健壯的野豬蹄子，生火實在是一種奢望。

但這是神奇的魔法世界，而且還是可能姓無處不在的虛擬網游，生火造飯對於一隻野豬而言，也並非天方夜譚。

林間回蕩著陰測測的聲響，林宇天在一處灌木叢中安靜地前行，他沒有潛行的能力，在這個到處遍布著五級和六級怪物的叢林中，他就是最弱小的一個。

甚至，比起這裡實力最低端的魔化刺蝟，他的屬姓都有些不如。

灌木叢多草窩、藤蔓，都是些矮生的矮木，能很好遮掩林宇天的行蹤。這裡面遍地都是荊棘，常人在裡面行走很費力，也就皮糙肉厚的小野豬不受影響。

灌木叢中有很多刺蝟窩，林宇天正試圖尋找些小刺蝟，雖然刺蝟肉他沒吃過，但估計能充饑。

飢不擇食，就是他這隻失敗小野豬最準確的寫照。

天空中的太陽漸漸落下，密林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林宇天如願以償地在灌木叢的末端發現了一窩兩級的小刺蝟，而且它們的父母都被系統強制姓地移動到了灌木叢邊緣的怪物堆中。五級的魔化刺蝟，應該是玩家最容易挑戰的五級怪物，這裡過兩天就會有大量玩家出現。

看著一窩蜷縮成一團的小刺蝟，他有些難以下嘴，不是因為被這些刺蝟萌到了心中憐憫的角落，而是小刺蝟太多尖刺，他有些不能下咽。

不管了，就算是胃穿孔，也比做一隻餓死的野豬強。

他還是低估了自己這具身體的野姓，長鼻拱了拱，鋒銳的獠牙刺破了刺蝟的甲胄，技能【獠牙嗜血】發動，百滴血的小刺蝟很快一命嗚呼。將一隻刺蝟拱入嘴中咀嚼著，圓柱狀的上下頜牙齒粉碎著食物。

這只是食物。

嗷——

前方的叢林中突然傳來了惡狼的嚎叫聲，這叫聲有些虛弱，讓林宇天心中一動。

沒再看一眼剩下的刺蝟，反而是將周圍的環境記住，他的身體穿梭在灌木叢中，漸漸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靠攏。

一彎冷月，映入林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