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演戲累嗎
第二天,沈醉墨睡到日上竿頭才起來,伸了伸懶腰洗漱完畢悠哉悠哉走了出去,見著在日頭底下晒成一朵半乾花的沈思悅。
據說是一大早就到院外捧著新衣衫,恭謹地遞了話希望來拜見長姐。石冬友好地將她迎進院子,石夏溫柔地送走了她的貼身婢女,然後把院門這麼一關,房門這麼一掩,進不了屋子出不了院落的某人只能頂著冉冉升起的太陽靜靜地等。
院子的防護極好,院外僕人根本就不知道院中發生了什麼。
這一等就是幾個時辰。每次曬得七葷八素想挪到陰涼處時,石夏總摸著鞭子樂呵呵地過來打招呼,「你好啊?」
「好……」她捧著新衣地手抖得厲害。輾轉反側一晚,還是決定來打探打探昨晚迷香的情況,沒想到進來容易出去難。
沈醉墨抬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笑意吟吟地和沈思悅打招呼,「今天天氣真好啊……」
「……」長久站立而麻木的小腿肚子也抖得厲害。
「妹妹你怎得在那干站著?都不知道進來坐坐?」
「……我……」心也加入了顫抖大營。
「唉……既然你不想進來那就算了。」打斷她的話,眯著眼又欣賞了會就要回屋。
沈思悅見狀連忙,奈何久站的腳已酸痛發麻不聽使喚,左腳絆了右腳噗通下撲倒在地,「哎喲——」
「呀,妹妹,你這是怎麼了?石夏,看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把人扶起來?」
石夏低眉順眼迎上前,腰側銀鞭亮得格外刺眼。
沈思悅哪敢讓她碰,忙掙扎著手腳並用爬了起來,「姐姐,妹妹是想給姐姐獻套新衣以表歉意。」說完,尷尬地看著在地上滾了一圈的衣裙,上面不可避免地沾了灰塵許許。
「我太感動了。」沈醉墨擦擦眼角,「妹妹心胸如此大度……」
「姐姐不嫌棄就好。」想起今天來的目的,她忙將衣裙理了理捧上去,「這是上等的雲錦。」
沈醉墨兩指一捻展開衣衫,那是套襦裙,料子上等,裙身上以精細針腳綉了大朵大朵芙蓉花,裙擺處滾了幾道銀邊,富貴而不失淡雅,確實是套可以拿得出手的衣衫。
沈思悅心中一喜,忙福了福身子往後退去,「妹妹先告辭了。」
她沒有注意到,沈醉墨平靜無波的眸中極快地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就在還離院門幾步之遙時,石夏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不得不對上沈醉墨的目光,忽然覺得有些冷。
「妹妹,等會。」
「妹妹,走那麼快做什麼?來姐姐這兒,姐姐有話想和你說呢。」
「不……不必了。」遙遙看著那張笑臉,不知為何沈思悅覺得有些膽顫。
「石夏,還不快去請妹妹過來。」轉身回了屋子。
沈思悅不情不願挪到屋子裡,見沈醉墨含笑打量著衣衫,喃喃道:「姐姐你這是?」
「妹妹。」將衣衫擱在桌上,伸過手去,「來,這裡坐。」
沈思悅雖有些懼怕,還是依言過來坐了,沈醉墨熱情地牽了她的手道:「走那麼快做什麼?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衣服……我不要。」
「為何?」許是她知道昨晚的事情了,沈思悅不甘心道,「姐姐您說了不嫌棄的。」
「讓我想想啊……何時說過?這衣服髒得不成樣子,妹妹你怎麼好意思送出手?還是洗乾淨再拿來吧。」言語間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熱情,順便抬手將衣衫揮落在地,「況且我乃修行之人,穿不得這麼艷的顏色。」
沈思悅揀了衣衫,見沒有人再理她,咬唇忍著熱淚就想跨出屋子。
堪堪要出屋子時,門轟地一聲霍然關上,她推了推,推不開。
「演戲累嗎?」沈醉墨剝了石桌上的葡萄,悠悠道。
根據事先查到的資料,她很容易就看出,陳宜那張狂性子之所以能在府中這些年蠻橫霸道沒出過大事,大多時候是有這位傳言中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恪守禮儀的女兒幫她出謀劃策。這樣精明的人物會甘願在她面前伏小做低?
沈思悅還杵在門旁,背對著她,一手握著衣衫,一手扶門,垂頭不知在想什麼。
輕捻一粒葡萄入口,沈醉墨閑閑道:「收起你那委曲求全的可憐模樣,我們聊聊昨晚之事可好?」
「呵呵,」許久,沈思悅輕笑一聲,手指張開扔了那衣衫,提了裙子坐在石凳上,眸中已完全不復剛才那霧氣蒙蒙之狀,「姐姐不也在演?」
「這個嘛……」沈醉墨望天,「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呢。」目光直視著她,「妹妹,秘密被你發現了,我是不是要殺你滅口?」
沈思悅停了會,避開她的眼神,「什麼秘密?」
「妹妹不僅頭腦聰慧,裝傻也是一流。」取了帕子擦了擦手,「不過你怎麼就聞見這屋中有魂斷香?」
「魂斷……香?」沈思悅下意識重複了遍,頓時明白過來,執了衣袖掩了口鼻,推那軒窗,奈何窗戶也被封死,「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沈醉墨以手成圈,叩打桌面,門忽然打開,一道身影飄來接走了她,只留下最後一句,「妹妹,還請你笑納。」
屋內,香氣越發濃重,沈思悅一直屏住呼吸尋找出路,但到最後終於忍耐不住,大吸幾口,那種壓抑之感讓她呼吸逐漸不暢,腦中嗡嗡作響,一直在死命拍打著房門的手也變得無力,人也在一點點中絕望……她來的是匆忙,但也不是沒有仔細考慮過的,她料定沈醉墨就算是發現了,也不敢下殺手,誰知,誰知她竟想用魂斷香來了結她……
待屋中動靜逐漸沒了,石夏打開屋子,拖出昏倒在地的沈思悅,驚喜道:「小姐,她果然暈了!」抬手替她整理著因掙扎而凌亂不堪的衣衫和髮髻,「小姐,那明明只是普通的熏香,她怎麼會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