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長安變了

茅七給智皎報完信兒就匆匆離去，跨千山過萬水，一個月後，偷偷摸摸回到長安，這一年是閏六月，他到達長安的這一天是閏六月二十七日，街上是敲鑼打鼓，熱鬧非凡，一打聽，才知道，是幾個國公和柱國的公子正在誇官……

茅七不敢抬頭，勁顧低頭趕路，忽聽有人喚他名字，「茅七，茅七！」

茅七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偷眼觀看，原來是老婆的堂姐葉賀氏，他連忙拉住葉賀氏的衣襟兒，小聲說，「別喊了，四姐！再喊，我就沒命了！」

葉賀氏不解其意，以為他嫌自己家貧，不願相認，很不舒服，大聲罵著，「狗東西，當了柱國的狗腿子，就忘了祖宗姻親不成？」

「茅七連忙解釋，四姐，快到那邊兒的東市角落裡，妹夫有事兒求你！」

「啊！咋了？見不得人？」

「我的姐姐呀！您不能小聲兒些？」

「咋了？親戚還要偷偷摸摸不成哩？」

終於算是把堂姐弄到里弄處，才把自己辦差不利，有可能掉腦袋的實情和盤托出，葉賀氏已經四十七歲，什麼沒聽說過，就答應茅七，給他妻兒老小捎信兒，明日到朱一巷，遠離宇文述府邸的北城門聚首，逃離長安……

茅七戴著一頂斗笠，身穿粗布衣衫，衣衫襤褸，滿麵灰塵，一般人很難把他認出來，他不捨得住店花銀子，就溜溜達達地向東門，靠近隨國公府的那片荒涼的園子走去……

突然，兩匹高頭大馬上，兩位公子有說有笑地縱馬過來，身形強壯的那個說，「阿麼，你可以啊！才十歲就是雁門郡公了！」

「大哥，瞧你說的，博安侯比郡公強，你武藝超群，一定能建功立業！」

高個子錘了一拳小個子，「就你會說，你不也是武藝高強，常得師傅誇讚嗎？」

兩匹馬揚塵而去，茅七還愣著，迎面來了幾個遊民，邊行邊喊，「嘿！那不是隨國公的兩個公子嗎？」

一個臉膛兒黑紅的胖子，呲著黃牙說，「可不是！楊家此後威風嘍！」

另一個高個子，把手裡的挑擔子撂下，大聲起鬨，「生漂亮女兒就是好啊！」

另一個推小車的，笑嘻嘻地打趣兒，「嘿，扈鐵柱兒，你生了三個小子，還不知足？」

「哪有人家好哇！楊家可是出皇后哩！」

一個貨郎隨手晃動貨郎鼓，大聲和道，「有什麼好？聽說皇上把先皇的妃嬪夫人都收納了！」

一個乾巴巴的老頭，鬍子眉毛全白了，弓著腰，搭著背，搖頭晃腦，「唉！世風日下，提不成嘍！」

一個轎夫伸長脖子，大聲喊著，「各位，快快回家吧！聽說皇上下旨，要修宮殿了，你們年齡正合適，要出勞役了……」

茅七突然發現，長安變了，月余而已，長安就變得浮躁起來，到處都是三三兩兩，議論紛紛的百姓，不知怎麼的，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要出什麼事兒……

隨國公府的南面是一片高粱地，地頭兒有個涼亭，是商旅兵勇東行必經之路，他準備在那裡鋪些乾草過上一夜，明早上去等家人……

茅七左等右等不見妻兒老小，心裡暗自叫苦，知道自己回來的事兒已經敗露，不敢久留，準備天一黑就往晉陽老家奔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