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司馬九番外上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又是煙雨朦朧三月,窗外細雨綿綿,襯綠樹成碧,卻是多愁善感時。
二十五歲的司馬九登基已經九年了,九年來,他每年都會在這個時候來大西北住上一段時間,在這裡,他認識了晨兮,這個對他來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如今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份愛不再經常跳躍出來折磨他一顆疲憊的心,曾經的青澀愛情成了溫馨的回憶,每次在這裡時,他總是能感覺到輕鬆,感覺到一份自由。
「抓住她,快抓住那小叫化子!不要讓他跑了,奶了個巴子的,竟然敢拿石灰灑大爺!」
得意樓下傳來一道氣急敗壞的叫嚷聲打斷了他的冥想,他皺了皺眉,這大西北還是比不上京城,雖然多了一份寧靜,但卻少了一份雅緻,民風也更加的彪悍,總是不停的會有打架鬥毆的事件發生。
潔白的指執起了酒盞,從他妖艷的唇間,一股清流注入,微濕了唇角,冶艷而妖嬈,與外面的喧鬧卻成了絕妙的對比。
「呯!」
門被狠狠地撞開了,一個黑乎乎的小腦袋撞入了司馬九的眼中,是一個小叫化子……
他眉皺得更深了,正要斥責,卻對上了一對似曾相識的眼睛,那眼睛讓他未曾有所動作。
就在他微愣間,那小叫化沖他咧唇一笑,露出少見的小白牙,他只一恍惚時,小叫化就快速地把門一關,滋溜一下鑽入了桌子下面,昂貴的桌布微動了動后,歸於平靜。
唇間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這小叫化以為他就是很安全的么?
「呯!」
門被再一次撞開了,一股暴戾之氣從司馬九的身上散發出去,敢情他這裡成了任人來去自如的地方了!
手微抬制止住了暗衛的動作。
白玉般的指輕拈起青花瓷的湯碗,碗真是精緻之極,是上好的鈞瓷,裡面的菜肴也是極為精美的,彷彿是一副畫。
「真是可惜了……」
他輕勾了勾唇,眼裡卻沒有一絲的心疼,連湯連水的碗就這麼飛了去,平穩的很,卻如箭般的快,尤其是湯水似乎還冒著熱氣,還有咕篤聲。
桌下的小叫化忍不住的替外面人渾身一抖,那可是剛上桌的過橋米線啊……
「哪個不要拿的敢拿湯潑小爺……啊……啊……燙死小爺了……」
「哎呦,燙死我了,誰幹的,要爺知道了剝了他的爺!」
「四爺,燙死小人們了,一定要為小人們報仇啊!」
「媽了個巴子的,哪個不開眼的敢拿湯淋本大爺!」
門被轟得一聲踢開了,闖下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身後立刻湧進來一堆滿頭菜湯菜水的猥瑣男人們。
為首的男人看到司馬九時,眼中閃過一道驚艷,滋溜一下吸了口口水,怪笑道:「哎呦,瞧爺這運氣的,竟然遇到了個免兒爺呢,來,跟了爺回去,爺就既往不咎……」
司馬九眸中一閃而過殺意,手輕擊了擊桌子。
立刻數十個黑衣人彷彿從天而降,團團將這些人圍住。
「處理了!」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聲音冰冷不帶一絲的溫度。
為首的四爺見了心頭一跳,強橫道:「你……你……想做什麼?這可是天子腳下……啊……」
「啊……」
「救……啊……」
刀光閃現,血雨腥風,只瞬間十幾個闖入了男人變成了毫無聲息的屍首。
「啊!殺人啦……」
不知道是誰傳出一聲尖叫,頓時整個酒樓變得慌亂不堪,到處是紛雜的逃跑聲。
司馬九輕笑了笑,反而坐了下來,他用腳輕踢了踢台下的小叫化:「人都死了,你還不出來么?難道想跟他們一樣么?」
小叫花挪了挪身子離他遠了些,開玩笑,親眼目睹他殺了這麼多人,他出去才傻呢。要是被衙役抓去了,他找誰哭去?
見小叫花不理他,司馬九也不再說話,只是笑了笑,自顧自倒了杯酒,又氣定神閑的喝了起來,那雲淡風清的模樣,怎麼看也不象是剛才眉頭不動就殺了這麼多人的兇殘之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桌下的小叫化替他點了個贊。
「什麼人敢殺人?快說!」
門外不一會傳來捕快急促的腳步聲,凌亂而紛雜。
「在……在……上面……」
「弟兄們,快上,別讓他跑了!」
「呯」門被推開,當捕快們看到一地的屍首,一地的血流頭皮一陣的發麻,可是看到彷彿沒事人坐在那裡悠閑的喝著茶的司馬九,卻有瞬間的獃滯。
雖然司馬九衣著簡單,年紀很輕長得十分俊美,可是他骨子裡發出的那種高貴氣息是他們這樣底層人都不能比擬的,甚至是仰望的,更別說司馬九隻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從心底發寒。
身為總捕頭的張林自然不是傻子,這點眼力價也是有的。
立刻他收斂了一身的橫氣,變得恭敬有加:「請問……是……是您殺了他們么?」
司馬九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把陳玉安叫來。」
「陳大人……呃……是……卑職……立刻去請陳大人!」
張林聽到司馬九竟然敢直呼兩省總督的大名,嚇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虧啊,幸虧他有眼力價,沒有直接拿人,能直呼兩省總督大名的人定然是比總督職位還要高的人,說不定京城來的大官!對了,一定是巡撫大人!
「去,快去請陳大人!」張林一腳踢了踢獃獃站著的幾個差役,隨後點頭哈腰道:「這裡這麼多的屍首,要不要卑職把他們處理了?」
司馬九斜睨他一眼,冷道:「平日你都是這麼處理事情的么?」
「啊……不……不……」張林嚇得渾身一個激靈,這真是拍馬屁拍到馬腳上了,要是他承認了平日是這些處理事情的豈不是說自己平日利用職權枉顧人命了么?
「這位大人有所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富春院的打手,平日里就魚肉鄉里,而且還時常強搶民女做盡了人神共憤的事,他們每個人都死有餘辜,卑職們一直注意著他們,只等抓到他們的罪證就將他們一網打盡,只是苦於沒有機會,今日見他們死於大人之手,想來定然是被大人抓到了錯處,大人您是京城來私訪的欽差大人吧?」
司馬九眸微合,陽光下在雪白的肌膚下投入兩排纏綿徘側的剪影,似睡非睡分明是不把他看在眼裡。
張林尷尬非常,敢情他試探了半天,人家根本不理他!要是平時他哪容得人這麼輕慢於他,可是現在他很知道自己與別人的差距,這位大人根本不是他能仰望的。
算了,自己是什麼貨色自己知道,人家不理他也沒辦法,這世界就是這樣誰強誰是爺!
張林十分知趣的閉上了嘴,而是率著眾人一齊恭敬的站在那裡。
而司馬九則閉著眼,彷彿入了定。
突然他的臉微僵了僵,靜謐的室內傳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
「嘖嘖嘖。」
張林臉色大變,大喝:「有刺客,保護大人!」
人卻一個箭步沖向了桌子,一把掀開了桌布,大吼:「什麼人敢行刺大人,還不快快出來!」
只是當他斥責完,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小乞丐正拿著一隻雞啃得開心果,人頓時呆在了那裡。原來,剛才的聲音是這個小乞丐吃高興了發出的。
他眼珠一轉,大喝道:「來人,將這刺客拿下!」
所有的差役都圍了上來,十幾把刀齊刷刷地指著那個髒兮兮的小乞丐。
「撲通!」
小乞丐手中的雞掉在了地,他骨碌碌的轉了轉眼珠,突然把雞撿了起來,大哭道:「不要殺我,我把雞給你們吃。」
說著把手中吃得只剩雞架的雞遞給了捕頭。
張林勃然大怒,一把揮開了雞骨頭,怒道:「誰要你的雞?說,你是什麼人,如何鑽入了這桌下的,是不是想行刺這位大人?誰是你的主謀?老實的一一道來,否則讓你嘗嘗辣椒水的味道!」
小乞丐獃獃地聽著,突然一躍而起,把眾捕快嚇得倒退了數步作出防備之狀,哪知道那孩子根本沒理他們,而是直接沖向了司馬九,油膩膩的手扯著司馬九的衣袖就哭道:「大哥哥,救我,我怕……嗚嗚……」
「大膽,你竟然敢用你的臟手碰大人的衣袖!」
張林見了大驚失色,他認定了司馬九定然是京城中來的貴客,本想著小叫花的存在定然會惹司馬九不高興,所以羅織了個罪名把小叫化抓了,也讓司馬九解了氣,哪知道這小叫化與一般的小叫化不一樣,不象別的小叫化嚇一嚇就沒了魂,反正撲向了貴人,要是衝撞了貴人,該如何是好?
「大哥哥,他好凶啊!」
小叫化理也不理他,竟然得寸進尺的拿著司馬九的衣袖擦起了臉來。
這一擦,倒把臉上的髒東西擦掉了,露出一塊黑一塊白的小臉蛋來。
司馬九冷冽的看著他,而小叫化卻毫不膽怯的回看著他。
突然,他心頭一驚,這眼睛……剛才他就是為這一對眼睛而失了神,眼下這對眼睛更近了,近得讓他以為看到了她……
心頓時柔軟了「來,到我身邊來。」
他竟然對小叫化子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讓所有的捕快們都嫉妒羨慕恨,這小叫化子竟然得了貴人的眼了!真不是知道燒了什麼高香。
張林的臉更是黑一陣白一陣,沒想到他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了,這個貴人竟然並不惱恨小叫化。
正在大家以為小叫化子會高興的撲到司馬九的懷裡時,小叫化子卻露出讓大家大跌眼鏡的動作來。
他嗖得一下跳開,露出防備的眼神看著司馬九:「你想做什麼?難道你也想跟他們一樣抓著我去賣錢么?」
司馬九臉一黑,難得他這麼溫柔一次竟然被人當成了誘賣人口的下流之人了!
不過當他知道這些死去的竟然是想搶了這個小叫化去賣時,眼,頓時凝結成冰,讓他們這麼乾脆的死了,真是太便宜他們了!
「孩子,你放心,我不會賣了你的,我只是想幫你。」
「幫我?你會怎麼幫我?」小乞丐骨碌碌的轉著眼珠子,似譏似嘲的模樣真是象極了她。
司馬九的心快柔成了水,他毫不嫌棄的拉著他的手,笑道:「你有沒有家人?我可以幫你找到你家人。」
小乞丐露出你白痴的神情,他都穿成這樣了,象是有家人的樣子么?
「咳咳……」司馬九臉微紅,他這個英明睿智的君王居然被一個小乞丐嫌棄了,暗衛們更是想笑不敢笑的憋著。
張林等人卻是嚇得魂飛魄散,這小祖宗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居然敢用這種眼神看貴人,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么?
不過這貴人也真邪乎,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竟然被輕視后不氣不惱,反而還很開心的樣子,這難道京城的貴人都是賤骨頭么?喜歡找虐?
不說張林在那裡狐疑著,就算是小乞丐也懷疑不已,他突然戒備道:「我娘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說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
司馬九徹底默了,他千年管一回閑事還被人懷疑了。
半晌他才淡淡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麼一會你自行離去吧。」
「不行。」小乞丐堅決的搖了搖頭道:「我娘說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天,你不能半途而廢!」
「那你說怎麼辦?」
「我娘還說了,有大人的時候輪不到小孩作主。」
「……那我替你作主,你就……」
「不,不行,你不是我家的大人。」
司馬九長吸一口氣,憋了半天才沒讓自己的火發出來,類似咬牙切齒道:「那你說怎麼辦才能讓你滿意?」
見司馬九快到極限了,小乞丐才奶聲奶氣道:「我餓了,我先吃飽再說!」
「來人,上菜!」
司馬九冷著臉低吼。
不一會菜魚貫而入,自然是香氣四溢,把張林他們饞得口水直流。
小乞丐抓著一隻雞伸到了司馬九的面前,討好道:「你要不要吃?」
看了眼小乞丐烏漆麻黑的手,司馬九搖了搖頭,顧自拿了酒杯喝了起來。
「我娘說過喝酒傷身,尤其是傷腎,會影響男人性福的。」
「撲!」司馬九一口沒憋住把酒噴了出來,他略顯狼狽的掖了掖唇,沒好氣道:「你才多大點,你娘連這也跟你說,你不是你娘親生的吧?」
小乞丐眼微黯了黯,讓司馬九無端升起一陣愧疚之意,正想安慰幾句時,只聽小乞丐道:「我是不是娘親生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娘一定不是我親生的,我的小肚子里裝不下這麼大的娘。」
「……」司馬九愣半晌,才道:「你吃雞吧。」
「好。」小乞丐點了點頭,啃了口雞,斜眼見張林他們饞得流口水的樣子,眼微眯了眯,露出可愛的笑容:「你想吃么?」
張林搖了搖頭,開玩笑,就算他饞死也不能從一個小乞丐手裡要吃的啊。
「這桌菜都是我的,我就能作主,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如我出題你要是能答對,就給你一盆菜如何?」
張林咽了口水,別看他是總捕頭,可是他一個月的薪水就十兩銀子,這得意樓的菜一盆最便宜的就得要五十兩,打死他也沒來吃過。
現在又正是飯點,他們正飢腸轆轆著呢。可是當著司馬九的面他們哪敢啊!
他看了眼司馬九,司馬九微閉著臉,根本不理他。
他想了想,終是敵不過口腹之慾,遂點了點頭。
小乞丐微微一笑:「聽著,我五年前五歲,我五年後幾歲啊?」
「十歲嘛」張林想也不想的回答。
「錯,你這個笨蛋,五年前是五歲,五年後當然是十五歲啦,這也不會,簡直其笨如牛。去,地上爬兩圈。」
「什麼?你說什麼?」張林勃然大怒,就要衝上去揍小乞丐,幸虧手下眼明手快拉住了他。
小乞丐譏嘲一笑道:「這世上哪有什麼天上掉餡餅的事?你既然沒答出來當然要有懲罰,難道我會白白把這一百兩銀子的雞送給你吃么?要怪就怪你太笨了,願賭服輸,快爬吧!」
「你……你剛才可沒說答不出要爬!」
「你也沒問啊!」
小乞丐眼中劃過一道狡色,敢把他當刺客去領功?不讓你剝成層他就不姓濯!
「你……簡直……」
「你要敢罵一句髒話,我就讓你喝黃金湯!」
就在張林想罵髒話時,被小乞丐一句冷冷的話給堵住了,他驚了驚,突然覺得小乞丐不象乞丐,那眼中的冷意已然超越了他的年紀,這樣的人是小乞丐么?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怎麼想也不心甘,要是他真爬了,以後他還怎麼混?
「看來我得幫幫你了。」
耳邊突然傳來陰冷的聲音,他嚇了一跳,身為總捕頭他的武功不說極高也是不錯的,竟然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侵到身邊而不自覺,他嚇得張大了嘴。
而就在他張嘴的那瞬間,一顆滴溜溜帶著藥味的東西鑽入了他的嘴裡,他忙吐出來,卻發現那東西早就化為水咽了下去。
「這是什麼?你給我吃了什麼?」他嚇得魂飛魄散,目露凶光的沖向了小乞丐。
小乞丐靈動的退到了司馬九的身後,撒嬌道:「大哥哥,這個好賴皮噢,明明輸了不認帳也就罷了,還想殺人滅口,我好怕怕。」
司馬九眉頭一動,睫毛輕顫,張開了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卻毫無說謊的自覺,笑得自然。
他心頭一動,溫潤道:「你說怎麼辦?」
「娘說了,大人在的時候哪有小孩作主的份。」他狡詐的看著司馬九,分明是想借著司馬九的手懲罰張林。
司馬九的唇狠狠的抽了抽,清冷的眸子射向了張林:「枉你這麼大一人也要欺負一個小孩子么?」
「大人,你不能包庇這個小叫花子啊,你明明看到是他給我吃了毒藥啊。」
「說你蠢你就是蠢,我一個小叫花哪來的毒藥?再說了,我要是有毒藥,我還能被人追著跑么?你的腦子有問題吧!」
小乞丐噼里啪啦的一頓反駁。
張林氣得差點連肺都炸了,要不是有司馬九在一邊,他非得殺了這小叫化不可。
他忍住了氣悶聲道:「那你說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我能有什麼?」小叫花邪惡一笑道:「你看我這身上最可能有的是什麼?」
張林看了他一會,待看到脖子上一條白忽忽的皮膚,而周邊的泥堆了有小寸高,頓時明白了吃下去的是什麼,這下把他噁心的差點當時就吐出來。
「臭小子,你敢給我吃你身上的泥垢!」張林快氣瘋了。
「咦,這能怪我么?我請你吃雞,你沒能力吃下去,你不吃泥還吃什麼?說來還真是便宜你了,小爺我這長一身泥容易么?我這可以積攢了一個月不洗澡才攢上的,今天讓你吃下去真是便宜你了!告訴你,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吃了我身上的寶泥,我呢看在你是除暴安良的捕頭的份上不跟你計較,算你便宜點,你給個十兩銀子就行了!」
「什麼?你說什麼?你這個小叫化!」
「哎呦,你耳朵不好使了么?將來怎麼維護百姓的安全,依我看你該告老還鄉了。」小叫化惡意的笑著。
「……」張林氣得面紅耳赤,咬牙切齒了半天,他看向了司馬九,哭喪著臉道:「大人……」
司馬九輕抿了口茶,淡淡道:「願賭服輸。」
張林一下沒了氣,狠狠的瞪了眼小叫化,心不甘情不願的爬在了地上,眼一閉,牙一咬就圍著屋子爬了起來。
正在他拿到第二圈時,門被推開了,來人看到張林狼狽地的樣子,氣得吼道:「張林你做什麼?」
「大人……」
張林聽了如釋重負,連忙爬了起來,對著陳巡撫委屈道:「陳大人。」
「你急急吼吼叫我來做什麼?就是看你出醜的么?」陳大人飛起一腳踢到了張林的身上。
原來張林也確定不了司馬九的身份所以只讓手下說有急事讓陳大人來,沒想到陳大人剛一進屋就看到這樣的事情,能不火么。
張林撫著疼痛的屁股,指著司馬九結結巴巴道:「大人,不是卑職讓您來的,是那位大人讓您來的。」
「混帳,本大人是誰都能見的么?張林你的年紀活到狗身上了么……啊……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陳大人正氣不打一處來數落著張林,待眼落到司馬九身上時,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下跪在了地上。
「皇……皇……皇上……」
張林嚇得牙都抖了起來,趴在地上如死狗一般,心裡卻慶幸不已,幸虧他沒有魯莽,要不然今兒個腦袋就搬家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暗中的侍衛紛紛現身,頓時,整個雅間烏秧秧的跪了一地。
樓下的掌柜跑堂聽了嚇得渾身發軟,天啊,皇上……居然是皇上……皇上來他們店裡了……
瞬間所有的人都大叫著:「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居然是皇上!
熙熙攘攘的街人頃刻之間全部獃滯,待回過神來所有的人都忙不迭的跪了下來,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整齊的腳步聲帶著肅殺的氣息從遠處走來,兩旁的百姓壓低了身子不敢有絲毫的異動,感覺著越來越近的軍隊。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軍人的喊聲充斥著殺戮的氣息,簡潔而高亢,如九天鸞鳳衝破雲霄,在空中迴響不絕,就算是事隔多年之後,見證的這一刻的百姓說起當時的情景來都一個個熱血沸騰。
司馬九慢慢地站了起來,筆直的身體里蘊藏著無比倫比的尊貴與高傲。
每個匍匐在地的人都能感覺到從他身上彌散開來淡淡的威壓。
整間條街都靜得連根針都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小叫化的眼睛晶亮晶亮,原來他就是大辰年青的帝王司馬九,怪不得長得這麼好看,比爹還好看呢。
「嘀答……」
靜靜的世界中響起了違和的聲音,那是水滴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所有的人都渾身一抖,這是哪個不要命的竟然敢在這種時候發出聲音?他要死別連累他們啊!
司馬九眉頭微皺,看向了發聲處,待看到小叫化嘴角可疑的口水時,唇狠狠的抽了抽。
這小叫化真是與眾不同!小小年紀居然知道好色了,這也罷了,居然還不怕他的威壓。
「大膽!」
陳大人見了立刻斥責起來,他深知司馬九的忌諱,最忌諱別人垂涎他的美貌,當下對張林喝道:「張林,你是怎麼管事的?還不把這小叫化扔了出去,要是衝突了聖上該當何罪?」
張林有苦說不出,這小叫化可是與皇上關係不錯,要不然他能不把小叫化扔出去么?
見張林期期艾艾的樣子,陳大人更是火冒三丈,這該死的張林平時眼力價還不錯,怎麼今兒個專門給他掉鏈子?
正要喝斥時,卻聽司馬九淡淡道:「這小孩子是朕允許他在這裡的。」
「是,皇上。」陳大人聽了頭皮一麻,立刻低下了頭。
小叫花聽了眉開眼笑的撲向了司馬九,扯著他的衣袖道:「原來你就是皇上啊,果然長得這麼妖孽!」
陳大人渾身一抖,嚇得把頭更低了。
司馬九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一會讓陳大人找到你的家人送你回家。」不知道為什麼,司馬九對這個小叫化總是多了幾分容忍,要是換了別人說出這話,就算是一百個腦袋也不夠他砍的。
「不要!」小叫化想也不想的拒絕,並一把拉住了司馬九的手,親熱的彷彿多個的親人。
司馬九臉一冷斥道:「放手!」
「不放,一放手你就把我扔給這個陳什麼大人賣錢去了,我不放!」
「你胡說什麼?你身為朕的子民就是朕的兒女,朕怎麼可能把你賣錢去?你快快放手!」
按說司馬九隻要一運功就能把小叫化震出去,可是偏生小叫化的眼睛實在太象他記憶中的人了,他總是捨不得下重手。
小叫花聽了更是變本加厲,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還不知死活地在他的腰上蹭了蹭道:「既然你說你的子民就是你的兒女,那我就是你的兒女,這天下哪有當爹的不養自己兒女的?我不管,我要跟著你!」
陳林聽了嚇得渾身顫抖,這還得了,在他的管轄之下竟然出了個小無賴,小無賴也就罷了,可是你賴別人也不能賴上皇上啊!那可是一手掌握人間生死的皇上啊,這小叫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么?
他想也不想衝上去扯著小叫花,怒道:「你這個小叫化,還不鬆開皇上?皇上的龍體豈是你這種骯髒的人能觸碰的……啊……你這個小叫化,你竟然敢咬我……疼死我了……」
陳大人疼得在那裡跳腳,突然眼中露出驚恐之色,獃獃地看著自己手上的一條小蛇,小蛇正死死的咬住了他的手腕,怎麼也甩不脫。
原來咬他的竟然不是小叫花,而是一條蛇,而這條烏漆麻黑的小蛇有沒有毒也不知道。
一時間他臉如死灰呆在那裡。
小叫化眼裡閃著奇異的火花,扮了個鬼臉道:「陳大人是吧,你還好意思罵我小叫化么?要是你治理的好,就應該路不拾遺,門不閉戶,家家有餘糧,路上無餓孚,可是你看看現在的大西北是怎麼樣的?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搶男霸女,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就連我這麼個小小孩子也得出來乞討,你說你都有什麼政績?你還好意思罵我是小叫化?我當小叫化不是因為別的,完全是因為你的治理不善造成的,所以你該為你管轄的地方有叫化子而自慚,而不是看不起叫化子!再說了皇上都不嫌棄我,你嫌棄我什麼?難道你認為你比皇上還高貴幾分么?」
這大帽子一扣把陳大人嚇得腿一軟,哪還顧得上腕上的蛇,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拚命磕頭:「皇上,微臣絕無此心!微臣忠君愛國之心日月可鑒,天地可……」
「有沒有此心不重要,不過陳大人,以一個小小幼童都能明白的道理你卻不明白,你確實該好好反省了,你可以暫時休息了。」
「皇上……」陳大人一下癱倒在地,連死的心都有了,不過是罵了個小叫化子怎麼把官位丟了呢?
司馬九揮了揮手,一群侍衛走了上來,把陳大人給拉了下去,這時小蛇很自覺的離開了陳大人的手腕,而是蜿蜒著游到了小叫化的身邊,在小叫化的手上轉了幾個圈,安靜的睡了。
原來這黑蛇一直如手鐲一樣圍在小叫化的手腕上,只是小叫化的手實在的黑,讓人根本看不出腕上還圍著一條蛇。
張林嚇得跪在那裡,心裡不止一次慶幸沒有得罪小叫化,不然被咬的就是他了,不過皇上連陳大人說貶就貶了,會怎麼處置他呢?
一時間他戰戰兢兢,恨不得縮成一團,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不過怕什麼來什麼,他正恨不得隱形,司馬九的目光卻掃到了他的身上:「張林……」
「卑職……卑職……在……」他顫抖地伏在地上,害怕不已。
「以後不要讓朕知道你魚肉鄉民知道么?」
「卑職不敢,卑職不敢,卑職以後一定盡心儘力為鄉親們謀福利。」
「嗯。」
司馬九淡淡的應了聲道:「好了,大家都起來吧,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群高呼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恢復了之前的秩序。
張林尷尬的站了會小心翼翼道:「皇上,需要卑職做什麼么?」
「你所要做的就是好好維護大西北的冶安。」
「是,卑職一定全心全意做到最好!」
張林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帶著屬下退了下去。
小叫化笑眯眯的看著,張林為人還算不錯,能力還是有的,而且司馬九這麼恩威並施之後,相信張林會做得更好。
待所有的人都退去了,司馬九眉頭一皺的看著小叫化,聲音放柔道:「好了,現在輪到你了。」
小叫化立刻作出可憐之狀,扯著司馬九的衣袖道:「皇上,您真的不要我了么?」
司馬九心頭一軟,溫潤道:「你告訴我你是哪裡人,家在哪裡?」
「我不知道……嗚嗚……從小我爹娘就不喜歡我……尤其是我爹……總是用憎恨的眼光看著我……我知道如果我還呆在家裡……總有一天我會被我爹……所以……嗚嗚……」
司馬九聽了更是憐惜了,這世上確實孩子不值錢,要是富貴人家自然是把孩子當成寶,但窮人家卻是不同的,到最後象這種不被父母喜歡的孩子基本都是被賣錢了事的。
司馬九自動的把所知的情況歸類到了小叫化的身上,哪知道小叫化暗中卻在偷笑,嘿嘿,他確實是被爹爹不喜歡,那是因為爹爹恨他總是占著娘的懷抱,吃醋了。
不過既然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他是絕不會輕易回去的,他要跟著司馬九去京城!急死爹娘!
「這樣吧,朕給你些銀子,然後讓人好好敲打一下你爹,讓他好好待你如何?」
「不,我不要,我要跟著你!」小叫化想也不想的搖頭,暗想,你還敲打我爹呢,見我爹你只有被敲打的份!
司馬九臉一黑,要不是這小叫化實在讓他狠不下心來,他哪會這麼細聲細氣的對待?
他用力扒開了小叫化的手,冷道:「朕給你指了這麼多條路你左不好右不好,難道你有意耍朕不成?何況一開始你對朕可是防備的很,怎麼突然又轉變了態度,難道你是有心人送到朕的身邊不成?」
「皇上……嗚嗚……」小叫化露出委曲的樣子,雙目含著淚,眼淚在眼中不斷的打著轉,這種欲流不流的樣子只瞬間就柔軟了司馬九一顆冷硬的心。
「皇上……你難道不知道此一時彼一時么?當時我不知道您是誰,我當然得防著您,可是現在知道了您是我們大辰最英明神武,睿智聰明的,文學武功獨樹一幟,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風流倜儻……」
「停,打住……」
司馬九越聽眉頭皺得越深,敢情這小叫化在拍他的馬屁呢。
「皇上……」小叫化停住了,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就這麼定定地看著,淚,這時卻流了下來,瞬間在黑臉上刷出一條白色的線條來。
那眼睛……
真是冤孽啊……
司馬九輕嘆了聲,這一輩子,他的軟脅就是這種眼睛了,象極了白晨兮,不過白晨兮的眼中是狡黠的,清冷的,讓人情不自禁的想知道下刻這眼中會是什麼表情。
而這個小叫化的眼睛是可憐的,脆弱的,讓人有種欲用生命去呵護的衝動。
但他們的眼真的很象很象,象到讓人以為是同一個人。
算了,不過是一個孩子,反正宮裡除了太監就是宮女,有一個孩子也會熱鬧些。
突然他的心有一絲的雀躍,他也許這輩子不會成親了,沒有子嗣這諾大的大辰需要繼承人,這個孩子既然入了他的眼,不如好好培養將來當他的繼承人罷。
想到這裡,他心頭一松,大手撫上了小叫化的腦袋道:「你真不後悔眼朕回宮?」
小叫化無端的全身一冷,似乎感覺被算計了,可是想到自己是……遂點了點頭討好道:「我跟皇上回去。」
「那好,以後你就是朕的兒子。」
「兒子……」小叫化愣在那裡,臉上露出奇怪之色。
「怎麼?你不願意么?」
「嘿嘿……」小叫化乾笑,這輩份差了呢。
不過能進京就好,其餘的呆會再說,他想了想拉著司馬九的大手道:「能得到皇上的厚愛,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不過我畢竟是有父母,雖然父母對我不好,但父母恩不敢忘,所以我能不能適應一段時間再認你為父?」
司馬九聽了倒對小叫化有些刮目相看了,要是一般的人莫說是小叫化了,就算是皇公大臣聽到他要認他們的孩子為義子,估計立刻把孩子送上來了,而那個被選中的人更是該喜出望外了,哪能象這小叫化子竟然說出這番話來。
這一下倒讓司馬九對小叫化的人品更有幾分的認可。
他含笑點了點頭道「既然你這麼說,朕豈能不滿足你?一切等進了京后,你熟悉了下再說吧。」
「好的,謝謝皇上。」
小叫化暗中吐了吐舌頭,作出個鬼臉。
司馬九出京時沒有想到自己一人出京回去時卻帶了個兒子。
這事他沒想到,大臣們也沒有想到,當看到司馬九牽著一個小叫化走入京城時,一個個目瞪口呆。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
「皇上怎麼跟一個小叫化在一起?」
「聽說皇上還要認小叫化為義子呢。」
「什麼?怎麼會這樣?」
「天啊,那大辰的江山豈不是被一個小叫化給得了去?」
「那怎麼行,我們一定要去向皇上力諫,千萬不能讓皇上一時糊塗斷送了司馬家的江山啊。」
「走,走,咱們一起去。」
得到消息的大臣一個個激憤異常的沖向了皇宮,也是,雖然皇上不近女色,死活都不肯大婚,讓他們這些有女兒的大臣心急如焚,可是畢竟皇上還只有二十五歲,他們想著總是有機會的,只要皇上一日不成婚,他們就一日有可能成為國丈,所以他們一年又一年的努力生女兒,只希望哪天皇上想大婚了,隨時能拿出個女兒送到宮裡去當妃子,到那時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可是現在皇上竟然帶了個孩子回來,還有意讓這個孩子繼承大統,這下可是捅了他們的馬蜂窩了,他們怎麼能甘心?
「皇上……」
「皇上……」
大臣們一個個跌跌撞撞的沖入了大殿,對著司馬九就悲呼了起來。
司馬九臉色一冷,淡淡道:「眾愛卿這是怎麼了?一個個悲痛不已的樣子,難道你們各家都死了人了么?」
大臣們瞬間呆在那裡,毒舌啊!皇上,您一天不毒舌會死么?不,您要死也不能現在死,怎麼著也納了妃子生了孩子再死!
「那個皇上……」
一個大臣立刻收斂了悲意,想換上個笑臉,想想不對,皇上要收義子,他高興什麼?
於是他又作出嚴肅之色道:「皇上,聽說您要收個小叫化當義子?」
司馬九冷眼掃過了他,哼道:「愛卿真是好本事,連朕還未宣布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撲通。」那大臣嚇得跪倒在地,這話說的,這不是暗斥他在皇上身邊安插眼線么?這自古都是帝王之大忌啊!
於是一個陣亡了。
另一個大臣一看不對,連忙上前道:「皇上,微臣見您帶了一個小叫化入宮,不知道皇上準備怎麼安排那小叫化?」
司馬九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李大人,這大辰的皇上是你還是朕?」
李大人渾身一抖,跪了下來:「皇上,自然您是皇上。」
「那朕帶個人回來是不是要向您李大人彙報一聲?」
「撲通!」李大人亦宣告陣亡。
劉大人一看不好,連忙湊了上去:「皇上,臣們也是關心皇上,畢竟皇上是一國之君,被許多有心人所虎視眈眈,臣下們怕有人利用那小孩對您不利。皇上還很年輕,將來自然會有無數的子嗣,何必……」
「呵呵,有心人?」司馬九玩味一笑,眼露譏誚之色:「李大人所說的有心人是指什麼?小語不過是個孩子而且是朕看上的,朕自然會好好教導,至於其他的有心人,朕認為還是收收心為好!對了,這些年來大臣們家中的小姐一拔一拔的生,按說跟朕沒有關係,可是你們都是朕的股肱之臣,朕怕你們這麼勞心勞力的腎虛早衰了,所以朕勸各位房中之事還是悠著點為好,別還沒到告老還鄉的年紀就走不動路了。」
「皇上……」
眾大臣面如土色,原來他們的那小心思皇上都看到眼裡呢,之前不說只是因為他們沒有觸及他的逆鱗。
「好了,朕剛回京,有些疲憊,各位還是散了吧。」
司馬九深知這些老奸巨滑的人不能逼得太緊,所以只敲打一下就準備收手了。
眾大臣面面相覷,沒想到他們興沖沖而來卻要敗興而去,不過不回去又能怎麼辦?可是他們還未來得及勸皇上納妃呢!
一時間不甘之極。
「九哥哥……」
這時一道脆聲聲的童音傳來,眾大臣一愣,齊刷刷的看了過去。
待看到一個粉妝玉琢的女娃時,頓時都呆在那裡。
「這是誰家的孩子?」
「是啊,怎麼不認識啊?」
「她怎麼叫皇上九哥哥?難道是先皇的公主?」
「你傻了吧?先皇的公主哪有這麼小的?先皇都死了九年了,哪來六七歲的公主?」
「那難道是蕃王的郡主?」
「說書了吧,蕃王非詔不得入京,你聽到哪個蕃王入京了么?」
「那是不是哪個大臣家的孩子?對了,李大人是你家的么?」
「王大人,我倒是想生一個能叫皇上為九哥哥的女兒,可惜沒這麼大的福份!」
「那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宮裡什麼時候多了個這麼漂亮可愛的小姐?」
「不知道,問皇上就行了。」
「問皇上?你沒見皇上也呆在那裡么?分明不認識嘛。」
別說大臣都呆了,就算是司馬九也呆了,不過他只是呆那麼瞬間就知道這個孩子是誰了。
該死的小叫化!竟然敢騙他!這小叫化是女孩子!
一個長得極為漂亮的女孩子!此時的她還未長開,他已然能預見這孩子長大后該是如何的傾國傾城了,尤其是這對眼睛,哪有之前的可憐之狀,分明是白晨兮的翻版,一樣的靈動,一樣的狡黠,一樣的奸詐,而且那翹翹的眼尾,還有微勾帶著譏嘲的唇角,怎麼看都是十六叔的影子。
要是現在他還不知道眼前的孩子誰,那他就是傻瓜了!
他幾乎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
「濯語嫣!」
他咬牙切齒的叫著嫣兒的名字,眼睛一眨也不眨。
濯語嫣眼中閃過一道亮色,撲到了司馬九的身邊,撒嬌地笑道:「九哥哥,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太好了!」
司馬九瞪著她,他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么?雖然這些年來他不與司馬十六聯繫,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們的情況!
他知道他們生了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年一個,這個女兒就是最小的小寶貝,濯語嫣!
「你居然說你父母不要你?還說你爹憎恨你?」
想到濯語嫣滿嘴的謊話,司馬九就有掐死她的衝動,誰不知道司馬十六心中最心愛的兩個人,一個是白晨兮,一個就是這個小精靈。
「是啊」濯語嫣理所當然道:「我爹恨我天天占著我娘,所以每天都用憎恨的目光看著我,我有一種錯覺總有一天他會把我扔到狼群里喂狼,省得天天霸佔他的娘子。」
司馬九臉一黑,這種話她也說得出口。
「好了嘛,九哥哥,你別生氣了,我爹不是搶了你心愛的女人了么?你就把他心愛的女兒搶走,這樣多好,你也報仇了,我也有地方住了。」
司馬九臉一紅,斥道:「胡說八道,你娘哪是我心愛的女人?這話讓你爹聽到了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咦,你不是想當我爹么?你說我要是把這話告訴我爹,你是我爹會剝誰的皮?」
司馬九頓時額頭一陣黑線:「你胡說什麼?那是我不知道你是十六叔的女兒,否則怎麼可能認你為子?」
濯語嫣邪惡一笑:「別告訴我你沒肖想過我娘!」
司馬九尷尬不已,瞪了她一眼道:「你個小丫頭片子,不知道就不要胡說,我還沒治你欺君之罪呢!」
「欺君之罪啊……」濯語嫣笑著坐在了司馬九的懷裡,扭動著小身子,嬌俏地笑道:「那九哥哥準備是把我弔死呢,還是賜毒酒呢,還是……」
「胡說!」司馬九忙不迭的制止她胡言亂語,瞪了她一眼道:「你是我的妹妹,我怎麼可能殺了你,一會我就聯繫皇叔,把你送回去。」
「不要!」
濯語嫣驚呼著,撒嬌道:「九哥哥,不要送我回去嘛,你又不是知道我爹娘天天親親我我的,眼裡根本沒有我,不知道的人以為我爹多疼我呢,那是建立在我不損害他的利益的基礎上,只要涉及到娘,他一定會對我痛下殺手的,你可不知道,有一次我晚上做惡夢我爬到了娘的床上,第二天我一睜眼,你知道我怎麼了么?」
「怎麼了?」司馬九心頭一緊。
「我竟然睡在狼群里啊,要不是身邊的火沒滅,早就被群狼撲了吃掉了……嗚嗚……九哥哥,我不要回去,我不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嗚嗚……」
濯語嫣一面哭著,一面用小手捂住了臉,透著指縫看司馬九的表情,看到司馬九震驚之餘憐惜的表情,她圓滿了。
她沒說的是她不只一次爬到娘的床上,而且每次都在爹娘緊要關頭爬去的,讓爹每次都欲求不滿地要殺人。
「十六叔……怎麼……怎麼能這麼對你!」司馬九抱著濯語嫣柔軟的小身子,心裡憐惜不已。
要是語嫣是自己的孩子,他疼還來不及呢。
「所以,九哥哥,不要趕我走嘛,我吃的很少,真的,你看,我在大西北討飯過了一年也沒餓死呢……我保證不會吃窮你的,我會每天只吃一個饅頭的,要是你覺得我吃得還多,那我吃半個好不好?」
「你留下吧。」司馬九聽了她的話,心都碎了,一個被捧在掌心的小公主竟然過得這麼卑微,讓他如何不心疼?
不管怎麼說司馬十六名譽上也是姓司馬的,濯語嫣也是司馬家的郡主,怎麼能過得這麼落魄呢?
他定了定神道:「來人,傳朕旨意,封濯語嫣為定國郡主。」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群大臣這才明白原來司馬九帶回來的小叫化竟然是十六王爺最寵愛的女兒,既然這樣,就不存在威脅了,當下一個個喜上眉梢大聲的恭喜起來。
正準備利用濯語嫣來刺激司馬九,說服司馬九納妃時,司馬九冷冷一笑,朱唇輕啟道:「既然語嫣住在皇宮裡,朕身為語嫣的皇兄有責任教導她,朕國事也繁忙,所以朕決定五年之內不談納妃事宜,眾愛卿認為如何?」
「這……」
「皇上……語嫣郡主如此可愛,相信皇上有了子嗣的話也會很可愛的,不如……」
「怎麼?剛才朕說的話愛卿沒有聽明白么?要知道朕的體力是有限的,難道愛卿想讓朕年少而亡么?」
「微臣不敢!」
「既然這樣,眾愛卿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眾大臣訕訕退了下去。
待眾大臣退下后,濯語嫣斜著眼笑道:「九哥哥,你不厚道,把我當擋箭牌呢。」
「難道你想白住么?」司馬九很無賴的一笑,愛溺的颳了刮濯語嫣的小瑤鼻。
「不要刮我的鼻子,會塌掉的。」濯語嫣抗議道:「要是不好看了,我未來的夫君會嫌棄我的。」
司馬九額頭一陣黑線,這才多大點的孩子,居然考慮的這麼長遠!
「你爹娘平日就這麼教你的么?」
「哪能啊?都是我自學成才的!」濯語嫣自傲的昂起了頭。
司馬九無語凝噎。
他想了想道:「對了,本來以為你只是普通的身份,但現在知道你是我的皇妹,定然會有許多有心人慾對你不利,我給你身邊安排一個暗衛好么?」
「隨便!」濯語嫣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她才不怕什麼有心人呢,別看她年紀小,可是她可是神仙谷里讓人最頭疼的人,而且她的一手毒術比娘還好了許多,要不然怎麼可能一人在大西北還過得瀟洒自在?
不過既然九哥哥有這份心意,她就笑納了。
「冷凝!」
隨著司馬九一聲輕喝,一道黑影飄然而出。
濯語嫣定睛一看,居然還是位美人,只是周身散發出陰冷的氣息,一看就是個性子陰沉的人。
「這就是你的新主子。」
司馬九抱著濯語嫣對冷凝道。
冷凝眉眼未動,只是清冷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色,看向濯語嫣的目光看似恭敬卻沒有誠意。
濯語嫣眉心微皺,不動聲色道:「九哥哥,既然這個暗衛是我的,是不是我有任何的權力啊?」
「當然。」司馬九溫柔一笑,手撫了撫她的發。
濯語嫣眼尖的看到冷凝目光對上司馬九時的柔光,而當看到司馬九撫摸她頭髮時,對她閃過一道嫉妒之色。
這個暗衛愛上九哥哥了,愛上九哥哥不關她的事,可是竟然對她有嫉妒之心,那就要不得了,弄不好將來這暗衛會害了她。
她想了想對著司馬九嬌笑道:「九哥哥,冷凝這名字不能襯托出她清冷的外表,卓絕的氣息,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給她改名。」
「既然是你的人你說了算。」
「嗯,我要給她起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名字。」濯語嫣霎有其事的點頭晃腦,突然她一拍腦袋道:「有了,就要米田共!」
「撲!」
司馬九差點一口口水噴了出來,大手一拍她的小腦袋笑道:「傻丫頭,米田共是田糞的意思,你居然讓一個女孩起這種名字?」
「米田共不好么?種的莊稼全靠它呢,要不是它我們吃什麼?而且他就是農民們的最愛,花兒的最愛啊!我覺得很好呢。」
冷凝的臉色鐵青,她雖然身為暗衛,可是自認為比別人都高一等,因為她是所有女暗衛中最漂亮的一個,而且一身清冷的氣質,就算是一般的郡主都比不上她,她一直以為自己也許有一日能被司馬九看上,當一個司馬九身邊的妃子,現在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這麼侮辱,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皇上!屬下不願意!」
司馬九剛才還笑眯眯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他說呢為什麼好端端的語嫣要捉弄冷凝,原來語嫣感覺到了冷凝的叛逆!
身為暗衛,別說讓你改個名字,就算是要你的命也只有服從,可是現在語嫣僅這麼一試就試出了冷凝的反骨,這樣了暗衛留不得!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眼冷凝,淡淡道:「既然這樣,你不用當暗衛了。」
冷凝的臉一下變得蒼白,撲通一下跪在了司馬九的面前,哀求道:「皇上,請讓屬下留下,讓屬下服侍您。」
「來人,把冷凝帶下去,按律處置!」
「皇上!」
冷凝不甘的尖叫,被侍衛們拖了下去,臨去時,對著濯語嫣投去怨毒的一瞥。
待一切平靜后,司馬九歉然道:「對不起,嫣兒,是九哥哥考慮不周,幸虧你發現了,不然真是很危險。」
「發現什麼?」濯語嫣一副無知的樣子,笑得無邪。
司馬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知道就算了。走,九哥哥帶你到處看看。」
說完抱著她往殿外走去,不知道為什麼,他越來越喜歡抱著她的,當抱著她軟軟的小身子,他有種吾家有女的感覺。
也許他潛意識裡是十分希望有一個家的吧。
從此,大辰的皇宮裡多了一位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