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情思糾纏
「你該如此。」
明月涯喟嘆一聲,「好像從一開始,你對我說的最多的話,便是這個。」
柳清燕想反駁,但卻不知該從哪說起。
自他們在一起,遇到的事情太多,明月涯深陷牢獄之災,她孤立無援,唯有求助他人才能將明月涯救出來。趙靜若堂上逼婚,她無能為力,只能看他委屈求全。到了現在,她已是強弩之末,還害的他白了雙鬢。
這走來的路上,那件事不是因為她才讓明月涯變成這樣?
珂珂雖然蠻橫無理,但是她有句話還是說對了。
她柳清燕,也不見得會為了明月涯而付出所有。
不然為何到了現在,她心裡想的腦海里浮現的,都是前世仇怨。
既然她給不起,又何必在此矯情,白白蹉跎彼此歲月。
「可是我想說的,是我從不後悔。」明月涯笑若驚鴻,俊美芳華,執起她的手,「我只是後悔在你兩手被卸之時,不能陪在你身邊,現在說不定你的雙臂,也不會變成這樣。」
柳清燕唇角輕笑沒說話,心裡卻是清楚的。
這幾日,縱使她全身無力,但這雙臂像是麻痹了似的,感覺不到絲毫的痛苦。甚至是連抬手,好像都是明月涯狀似無意的幫她。
她從來心思謹慎,此等事,怎會瞞得過她的眼睛。
只是如今她心底對明月涯殘留的怨恨和懷疑,盡數的消散在明月涯那如雪的白髮之中。
往事坎坷,命定至此。
是她,選擇了這條路,又怎麼能怪明月涯對她的狠心決意。
歲月如綢,千澤難斷。
罷了,罷了。
「明月,若我此次能安然無恙,那我們便離開中原,另外選個地方好好的過完這一生。若我無法踏過這道坎,那你就隨便將我埋了,不用陪著我,你還是瀟洒自在的好。」
「恩。」明月涯溫和笑親了下她的指尖,見她似是疲憊,強忍苦澀道:「你也說了不少的話了,睡吧。」
柳清燕順從的閉上眼,躺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明月涯卻一直握著她的手指,眼底含著山風欲來的風暴。
先前太後派人來找他的事,也可能是被正陽帝知道了,所以這次才以柳清燕做餌將他引到墨城打算一網打盡!
看來這個看似慈愛的正陽帝,骨子裡的殘忍跟他可是不妨多讓。
他甚至可以說,是打算放棄太子了,不然也不會同意他人頂替太子的位置,這顯然是一個奪權的行為。
而這想法,與遠在後宮之中的太后,不謀而合。
她被歲月刮傷的臉上透著股股冷意,「你是說,人都跟丟了?」
「是。」吳嬤嬤在身側低聲道:「而且派去給小公子的人,死傷過半,其餘人現在正在搜尋小公子的下落。」
太后忍不住的攆過手指上的佛珠,「小公子也不見了?」
吳嬤嬤頓了下,沉聲道:「生死不明。」
佛珠頃刻掉在地上,太后雙手顫抖的摁著太陽穴,「去把皇帝給哀家喊過來。」
「太后!萬萬不可啊!」吳嬤嬤往太後腳邊一跪,哽咽道:「如今皇上大權在握,已不能同日而語了!」
「難道要他白白的殺了哀家的孫子嗎!哀家的孫子啊!」太后悶錘了幾下胸口,忽而道:「鎮南王不進京了嗎?」
吳嬤嬤愣了下,道:「還沒,皇上正用多種借口拖住了鎮南王的腳步。」
「去,宣哀家的懿旨把鎮南王給召進宮。」
「這、這是不是不太合適?」雖然說太后與皇帝不和,那都是裡子問題,表面上兩人還是維持著和平。
然而現在,正陽帝擺明不待見鎮南王,不想讓他擁兵自重,順便讓鎮南王感到君威尚存,最好別輕舉妄動。
但太后卻此刻宣旨把人給招進來,豈不是明著駁了正陽帝的面子嗎?到時候,這如履薄冰的關係,恐怕更加岌岌可危。
太后冷然一笑,「皇上既然做的了初一,哀家自然做的了十五。…趕緊把人喊進來,耽擱了唯你是問。」
吳嬤嬤連忙領命走了。
太后又問道:「趙靜若可還聽話?」
林嬤嬤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閑暇散步的時辰更是少,偶爾就在屋內繡花寫字。」
「叫她也梳洗一番,見見她的父王吧。只是不知道……」太后眼底精光掠過,「那個在老三背後出謀劃策的人,要何時才會出現。」
與此同時,太子等人也已經趕到隴西臨近的城鎮。
他們現在遇見了非常諷刺的問題,那就是正陽帝的任命聖旨。
這個聖旨,在指派一個人做一件事的時候,就會給那個人,相對的也會把這個消息傳遞下去。
但太子他們遇見的情況太過於特殊,必須要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將消息透露給遠在天邊的京城,實在是困難。
所以直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逃出來的消息,可能還沒有人知道。
到時候如果和司徒乾對上了,估計會是一場惡戰。
這個想也知道,誰會願意吐出自己嘴裡的肉跟別人分享?
即使這是自己的手足。
「哎呀,別想了,我們直接把聖旨搶了不就完了!」肖小侯爺無聊的出著餿主意,黑曜石的眼珠子一轉,「還有啊,你們是不是太沉默了?」
從他把那個故事講給他們知道之後,來這城鎮的一路上,他們都變得非常的奇怪。連大條如肖小侯爺都感覺出來了。
太子和李景承對視一眼,李景承道:「小侯爺多慮了。」
「我沒綠啊,我哪綠了,我到處都是紅色的。真是一想到能看見我家老爹氣哄哄的樣子,真是全身都舒坦了!」肖小侯爺故意歪七扭八的說話。
太子也不在意,他只道:「天色已晚,還是早些休息,明天準備去隴西。」
「太子殿下確定不現在出發嗎?」肖小侯爺捻起鬢角的小辮子,似笑非笑道:「萬一到時撞到了三皇子,這可如何是好?」
太子溫和笑道:「三弟臨危受命,想必也是有過人本事才能從眾兄弟之中得到父皇的青睞,本宮自然會全力配合。」
只是到底要怎麼配合,配合的多好,那就不是他考慮的範圍之內了。
「嘖,真是的,太子殿下說話總留那麼三分餘地,是怕後面不好兜回來嗎?」
「本宮自然沒有小侯爺這麼胸有成竹,畢竟小侯爺還是額外特殊的。」
特殊的能夠用一段故事來告訴他,他針對的人到底是誰,要他們別多管閑事。
雖然這有點目中無人,但有時候,能有共同利益的人不能做朋友也沒必要成為敵人。
所以太子對肖小侯爺的態度,還是很寬容的。
肖小侯爺也不蠢,既然太子已經用他的方式,表現出他們的互不干擾,那麼他也沒必要長期對太子爭鋒相對。
嬉笑喝完一杯茶后,就蹦蹦跳跳的離開了。順便還貼心的關上門。
太子神情轉而沉重,看著那緊閉的門扉道:「李侍衛的消息,可靠嗎?」
「那曾是家父告訴末將的一段秘史,甚少有人知道,所以末將也不能保證這件事就是真實的。」
太子眼光投向鄰座的李景承。
他的父皇,能夠這麼發自內心的相信李景承,自然也會透露出一些不為人知的消息告訴他。
可是他遲疑的是,李景承將這件事告訴他的理由是什麼?
他可不認為就這麼短短几天,李景承能對他推心置腹。
畢竟肖小侯爺所說的人,可是當今天子!
「太子不必憂思,末將自有末將的想法,不會害了太子。」
「本宮不怕你害了本宮,而是怕你引火燒身,到時候難以獨善其身。」這個消息如果是真的,被戳穿的話,第一個死的,就是跟消息最為接近的人。
李景承卻起身,鎧甲森森,雙手抱拳,「末將告退。」
他邁出的步子,步伐沉穩有力,粗厚的手掌滿是繭子。足以感到他的艱辛。
但是,正因為李景承是被正陽帝所畏懼的將才,所以他被安插在正陽帝的身邊,看起風光無限,實際受人監視。
李景承不願意,可骨子裡的忠誠卻逼迫他假裝甘之若飴。
回到屋內,獨自一人。
他才能想自己的事,和那個比任何人都要清冷的女子。
月光似霜,冷意傲然。
明明是夏日,他卻在屋內感到了初冬的涼意,驀然想起那個古怪姑娘的傳話。
她快死了,必須要出城去極寒之地。
但連那古怪的姑娘都無法承諾,若她去了極寒之地也保不住性命該怎麼辦?
想到這,他內心深處,第一次感到恐慌。於是拍窗躍下,拔劍練武。驚嚇了正準備回去的鈴鐺。
六月淡漠的扶著連步子都像千斤重,一步也不肯離,眼睛也宛如黏在了樹下習武的黑色鎧甲的李景承身上。
他眼眉承載習武之人的煞氣,出手狠戾卻翩若驚鴻,內力震散衝天樹葉,如雨傾瀉灑落下來。
六月看著看著,眼裡漸漸露出讚賞之意。
他步伐轉瞬,劍尖次次挨到樹葉中間的根脈細線。
鈴鐺忍不住將要溢出來的欽慕,鼓掌道:「好,李侍衛的武功真是厲害!」
李景承驟然收劍,在她們失落的眼中猝不及防的問道:「郡主的武藝,厲害嗎?」